第46章 一回辦公室,沈昔城什麽也不說,直接朝她伸手要東西
手。
林川夏頓時緊張起來,以前在他的臉上她不是沒看到過這樣的表情,只是那都是對待她以外的人,對她卻是從來沒有過。
她不敢與他對視,滑開視線,“沈總,我來是為了……”
她的聲音很低,怯着,盯着自己腳尖,不等她把話說完整,沈昔城忽然冷哼一聲,把一份文件撇到她面前,“等下開會,這份材料拿去影印三份。”#####元旦要到了。。親們的小假期怎麽過?
266.我不相信承諾
林川夏一怔,迅速看他一眼,他眼睛裏的那份打量已經沒有了,瞳仁漆黑如墨,裏面的神采沉晦難辨,看不出半點情緒,沒再繼續看她,低頭開始審理文件。
高經理果然是一點兒都沒有透露嗎?還是她在電話裏沒有說清楚?她的出現是不是引他誤會了?
林川夏沒動,她使勁兒絞着手指,指節有些發白,“沈總,我在電話裏跟你說的事……”
沈昔城像是沒聽見,擡起頭,冷聲打斷:“別在這裏磨蹭時間,東西急用。”
她再度一怔,如果說之前他只是因為工作一時忙暈了頭,才會指使剛好出現在他眼前的她,那麽現在,她絕對不會這樣想了。因為在他的眼神裏分明有種睚眦之怨的針鋒相對。
他在怨她。
林川夏一時默然,垂頭拿起他扔過來的材料,轉身往影印室去了。不過舉手之勞的事情,她也不急這一時半刻,反正她欠他,能幫到他哪怕一點也是好的。
材料很快印好了,小心翼翼地放在沈昔城的辦公桌上,看着他,打算舊事重提:“沈總,給您放這兒了,那個……我辭職的……”
沈昔城冷淡的眉目忽然一擰,“那件事不用談了,我不批準。”
“沈總?”林川夏吃驚地看着他,“您在電話裏不是說……”
“我同意了嗎?”他冷冷質問。
林川夏頓時說不出話來。
的确,沈昔城什麽也沒說,他在電話裏只說了“見面談”,她以為就是有轉機的意思,如此看來,不過是她把事情想得過于簡單了。
當時她一聲不吭地逃離霖城,他有理由生她的氣,如果沒有後來發生的那些事,此刻見面,她會是多麽高興啊,甚至還會毫無保留地把她的心意表露出來。然而現在,她的心裏既害怕又愧疚,想多和他說句話,多看他一眼,又擔心自己在現在這樣的狀态下一個不小心就會把底細洩露了去,那樣恐怕會更加招他記恨。
林川夏沮喪地垂着頭,根本想不出來應對的辦法,而是一味地鑽進了牛角尖裏,想着開口求他或許會使他網開一面。
“可是我需要您同意。”她聲音很低,卻是豁出了全部的勇氣。
沈昔城盯着她,神情之中隐約浮出一絲玩味,“林川夏,你覺得現在你還有資格站我面前賣弄你那點兒根本就不存在的天真嗎?還是你自信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獲取我的寬容?”
林川夏臉色一灰,眼底有絕望漫出來。
沈昔城半眯了眼眸,又盯了一會兒側開視線,“在你還清欠下的債務之前,你不可能離開顧世半步。”
他的聲音很冷,沒有往日半點兒溫度。林川夏的身體在室溫顯示26℃的空調房裏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她聽出來,或者說她從他眼裏的狠決已經看出來,辭職這件事已經沒有商量的餘地了,他不會同意,她吃不準原因,但結果卻是肯定了。
可是,她的情況實在是沒辦法和沈昔城妥協,醫生說她需要靜養一段時日,逞強太過,在他面前鬧出狀況可就難以收場了。所以,無論是哪一種可能她都要試試:“錢的事,我會想辦法還……”
沈昔城一擺手,根本沒打算聽她說完,“我不相信承諾。”
林川夏徹底怔住了。這種話想簡單了,只是說她空口許諾還錢的事,可往複雜了想,就是在諷刺她以前說過的種種。
她一旁啞然。
大概是察覺到她的臉色,沈昔城語氣裏撤去些許冷硬,“別在這裏站着,去策劃部拿一份材料,再去影印五十份。”
第一次,林川夏在工作上不想聽他擺布,她固執地站在原地,“我可以放棄林氏的全部股份。”
沈昔城瞧她一臉無辜、全心盼着離開,神情更加晦暗,額上青筋也直跳,“你就這麽迫不及待?可惜了,林氏現在一文不值。”
林川夏不敢相信地瞪大眼,咬住了嘴唇。她不在意利益,但林氏畢竟是祖上傳的家業,她不争,卻不想看到林氏倒下去。
“怎麽可能?”從回來後她并沒聽到有任何大的變故。
似乎是在解答她的疑惑,沈昔城面無表情道:“目前林氏只有‘C區’一個項目,顧世的地位尚且動蕩,林氏自然避不開牽連。”停了一會兒,“你只有顧世一條路可以選。”
只有顧世一條路。她可以做點什麽呢?
林川夏茫然轉身,下意識地往策劃部去。
沈昔城看着她的背影,一點一點,目光變得愈發沉郁。
其實,最開始聽到腳步聲,他就知道是她來了,一擡頭就撞上她瘦成瓜子形狀的臉,寬大的衛衣套在身上,就像挂着一張麻袋片。然而,又不只是瘦了,她和以前到底是不一樣了,以前她從來都沒有在他面前穿過這種顏色的衣服——橙黃色,很亮麗的顏色,除了顯得她的臉有點過度的蒼白以外,倒也顯得很有活力。
她還化了妝,粉嫩嫩的一點唇妝,牙齒一咬,勾得人當時就想親上去。
想不到隔了這麽久再見,她一切都挺好的,不好的惟獨是他,她甚至也和所有人一樣,重新喊他“沈總”,語氣卻是比一開始進顧世的時候更加疏離,那些聲毫不客氣的“沈昔城”、羞怯的“昔城”仿佛都只是一場不曾存在過的夢。
原來她對從前毫不留戀。
沈昔城緩緩收緊手指,最後收攏成拳,他不可能再放她走,就算只能用捆綁的方式,他也把她留在這裏,哪怕将來有一天什麽都換不到,只換來她無盡無休的恨,他也無所謂,只要她在他觸手可及的位置,恨他他也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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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劃部裏随處可見忙碌的身影,大家都耳聞過現如今的總裁是曾經如何寶貝林川夏的,因此這次她的出現、包括她的回來,每個人都存着一雙旁觀的眼,但表面上卻客氣異常,她很順利就拿到需要的資料。
相比起來,影印室就沒什麽人,有幾臺機器閑下來,只幾個人在用。
這讓人覺得有些冷清。
林川夏不禁感嘆起早上高經理在出租屋裏給她惡補的幾樁大事件來。顧世衡一生叱咤,卻栽在沈昔城親手布下的局裏,偏偏造化弄人,到頭來顧世衡還是把顧世交在了沈昔城手裏,面對一間被自己親手拖入低谷的公司,也不知道沈昔城的心裏是怎樣一番滋味。#####馬上就跨年了。。親們,新年快樂~~都實現自己的願望!
267.他已經不在乎她了
林川夏挑了最裏面的一臺,把厚厚的一疊材料放進去送稿器,檢查一下紙匣,紙張充足,便按下了複印鍵。
旁邊有張矮腳凳,平時放一些文件紙在上面,這會兒空着,周圍又沒有人,林川夏便坐上去。
她的腰有點疼,雙腳也有點發酸,一坐下來,渾身都是一松。她忍不住長長出了口氣,手指輕輕壓在腰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揉着。
急速運轉的機器聲中,她有點兒走神,眼前沈昔城的臉不停地晃動,時而溫柔時而冷漠他表情交疊着,難以至于機器什麽時候停下來都沒有注意到。
“林助理,材料印好了嗎?”何清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這裏。
林川夏擡頭,看清是她,才忽然醒過神來,“哦,好了。”她急忙站起。
許是起得急了,她頭一暈,人就有些站不住,何清扶住她,“不要緊吧?林助理,你臉色看起來可不太好,要不要我扶你去休息?”
林川夏擺擺手,輕淺地笑笑,“沒事,就是早上沒吃飯,這會兒餓得有點兒頭暈。”
“我去幫你叫一份外賣上來?”
“不用,快到中午了,我一會兒去吃。”
何清看了看時間,“也好,材料給我吧,我帶回去,你去吃飯。”
林川夏再次笑了笑,“謝謝你,我自己送回去。”
她把材料檢查了一下,确認不少,便一一裝進檔案袋。
捧着一大撂的材料回去,站在門外的她喘着粗氣,極力調整了一下呼吸,才推門進去。
“拿過來。”沈昔城的聲音清冷。
林川夏捧着過去,抽出一份遞過去。
他翻了一下,不大的功夫,就把手裏那份扔在地上,“這麽簡單的工作也要我教你嗎?”
她一愣。
“拿回去重印!”
林川夏後背頓時出了一層虛汗,她知道一定是什麽地方出錯了,心裏又驚又累,走過去,腳步都有些發飄,她用雙手撐了下桌子,拿起那些材料轉身回影印室。
她拿出原件和複印件一一對比,沒發現任何出入,再仔細檢查原件,這才發現在附件裏似乎少了一頁內容,如果不是很熟悉材料的人,還真不容易看得出來。
林川夏暗暗一陣自責,去策劃部找之前給她材料的于子倩,剛好這會兒中午人都跑出去吃飯了,她沒辦法,便只好跑去公司食堂裏找人。
公司食堂的夥食不錯,平時都很多人,可最近一段時間,沈昔城偶爾會在食堂裏吃飯,和員工一樣的座位,一樣的飯菜,但氣氛卻是一下子就壓抑起來,有個別活躍分子就坐不住,跑去外面吃。
因此,林川夏找過去時,并沒有如願,倒是撞見了沈昔城,他和何清一張桌子,面對面地沉默吃飯。
她站在食堂門口,原本壓抑的氣氛反而變得怪異起來,很多職員都好奇地往她的方向打量。
倍受矚目的滋味并不太好。林川夏從沈昔城坐的那一張桌子旁邊經過時,恨不得自己那一刻能變成透明的,好在沈昔城像是沒看到她,仍是斯斯文文地夾着米粒吃飯。
林川夏目不斜視,連脊背都僵硬起來,餘光卻看到周圍的同事不知不覺間似乎換上了另一副表情,大有隔岸觀火的意味。
想必他們也看出來此時此地沈昔城待她已經沒有以往的溫情了。
林川夏想着,心裏就有些發酸,渾身也跟着湊熱鬧似地更難受了幾分。
何清站起來,熱情地和她打招呼:“林助理,過來吃飯?”
她微愣,停下腳步,說:“我來找人。”
“哦。”何清點頭,“別忘了吃飯。”
林川夏垂着眼應了一聲,便急匆匆地離開了食堂。她把自己關進了廁所裏,眼淚一下子就沖出來,她知道何清是不想她太難堪才故意站出來說那句話的,她就坐在沈昔城對面,那種時候随便說一句都是在替她解圍。
何清有心,他卻置若罔聞,換作以前他是絕不肯讓她受半點委屈的,說到底,他已經不在乎她了。
林川夏用力眨眨眼,等自己平靜些,才伸手去推門,這當口,她忽然聽到外面有人一邊進來一邊交談着,其中一把聲音笑嘻嘻地說:“嗳我跟你說,剛才她可去你們辦公室找你了,估計是被沈總訓話了,你沒看到她當時急得那樣兒……”
“呵—看她就一副笨手笨腳的倒黴相!”另一個人幸災樂禍,是策劃部的于子倩。
“你膽子可真夠大的,她你也敢戲弄?以前她可是我們沈總寶貝的人!”
“你也說了是‘以前’,現在要是沈總還在意她,估計這會兒來找我的人就不是她了,所以說,”于子倩故意頓了頓,“你們這群木頭腦袋,整天坐辦公室裏瞎猜個什麽勁兒?像我這麽試一下,不就都明白了?”
“诶—還真是這個道理……”
兩個人說着話就出去了,洗手間再度安靜下來。
林川夏手腳冰冷,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等回過神,發現自己正站在外面的洗手池前面,冰冷的水不停地從手指間流過去,再彙集到洗手池裏,底端的出水口賭着,水已經滿得漾了出來,流到了地上。
她看着冷得發紅的手指,急忙關上水龍頭,轉身要走,一擡腳卻踩在流出來的水漬上,身體一歪,額頭就結結實實地磕在了洗手臺上。
“砰”地一聲悶響,她頓覺眼前一片金星,勉強扶着洗手臺邊緣站起來,再看面前的鏡子,額上已經迅速地腫起來,又紅又亮。
沈昔城已經不在意她了,是啊,這般狼狽的自己,他怎麽會在意呢?
那一刻,疼痛加上委屈,逼得她再次不争氣地哭出來。
她從來都沒想過向來與人都沒有什麽交集的她有一天會與人為怨,或許是她想得太簡單了,這個世上從來都不缺少一心一意只盼着別人出醜的人,也從來都不缺少擅于把別人的傷心事當作談資的人。
這樣一想,還真是她糊塗了,跟着沈昔城這一陣子過得太安逸,她把這種最基本的人性都給忘了,想當年林良媱把她的身世爆出來的那會兒,整所學校時認識她的、和她走得親近的都恨不得能躲開她,然後在一轉身的位置上指指點點……如今過去久了,她竟然忘了。#####新年新氣象~~!!
268.兩份午餐
林川夏看着鏡子裏一張臉都快哭花了的人一陣苦笑,用冷水洗了把臉,扯下劉海遮擋住額頭,然後從上衣的口袋裏翻出口紅,在嘴巴上抹了幾下,才推門出去。
重新折回辦公室,沈昔城不在,估計是去會議室了。她捧着材料要趕過去,何清也剛好推門進來。
“要送去會議室?”何清率先問道。
林川夏一臉歉然,“現在送過去是不是有點兒晚了?”
何清笑笑沒答,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用去了,剛才莊曉妍已經去策劃部重新領了一份,裝訂好送過去了。”
“……哦。”林川夏低下頭,忽然覺得自己很沒用。
何清走到她桌子旁邊把手裏的紙袋打開,“過來吃飯吧,開會的事有莊曉妍一個人跟着就可以了。”
林川夏心裏忽然有說不出的沮喪,默默走回座位,只是下意識地把便當盒打開,頓時有撲鼻而來的米飯和肉的香氣。她凝了凝神,說:“謝謝你,何秘書。”
何清笑笑,“別客氣,随便買的一份,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林川夏低頭,故意吸了吸鼻子,“挺好的,聞着就好香。”
“那就好,你慢慢吃吧。”
何清人一走,她拿着筷子,便不由一陣發呆。
便當盒上是“八品私廚”的字樣,以前在這兒上班時,她就叫過“八品”家的外賣,有一次她還和沈昔城說公司附近最好吃的外賣也就是這一家了。
如今再吃到,她卻有點兒食不知味,明明還是以前的味道,但吃了兩口,胃裏卻隐隐有些不舒服起來。
她拿起杯子準備去倒熱水,剛走兩步,就覺得一陣劇烈地頭暈,眼前一黑,水杯就摔了出去。
四分五裂的玻璃碎片在地板上泛着一層清冷的光澤。林川夏看着就忍不住想起來,這只水杯還是當初她剛上初中那會兒,一個暗戀她的其他班的男同學送給她的禮物。
當時她對那個男同學也有一絲好感,只是這麽多年過去,那個人于她來說倒是連名字都沒有剩下,只記得當初這麽一點珠絲馬跡被林良媱給發現了,不久就發生一件事,将她和那個男同學的關系推至了絕無可能的境地——林良媱借着生日聚會的名義把男同學約到家裏,然後故意制造出次日清晨男同學在林良媱房間裏醒來的局面。
就這樣,一個在腦海裏只輕淺地印有眉目卻還來不及得知姓名的男生從此再無幹系。
幾年的時間,估計林良媱也不會再記得這種毫無意義的“侵奪”,但是因為當年寄人籬下缺少關愛的心理,第一個向她表示好感而送的水杯卻意外地留了下來,一直用到現在。
然而,此刻卻碎掉了。
林川夏有些發怔,恍惚中就聽到手機在響,她下意識地就接起來,壓着渾身的不适,茫然地“喂”了一聲。
“姐,還在忙嗎?”是葉子梁。
林川夏聽着,心裏清醒了些,蹲下去,把碎片一點一點撿起來,“沒,中午休息了。”
“那正好,我現在就在你們公司樓下,姐你快下來。”
“恩?”
“姐,你快點下來,我給你帶好吃的來了。”葉子梁說話聲線輕快,就像悠揚的小提琴。
随着他的語調,繃了一上午的神經也跟着松緩下來,林川夏看了看時間,下午一點,會議應該不會這麽快結束,“好,你等我一會兒,我馬上下去。”
她迅速把地上的碎片收拾幹淨,又走到鏡子前把劉海壓了壓,确定那塊紅腫看上去不那麽明顯才快步出去。坐電梯的時候,她靠着電梯牆壁,雙腿還有些軟,剛扒進胃裏的兩口飯也不起什麽作用,仍是覺着餓得前胸貼後腔。
臨走出電梯,她伸手輕輕在臉上拍了兩下,好讓自己看起來有精神一些。她可不想再讓那孩子說出一眼就把她看穿的話了。
……
葉子梁穿着一件軍綠色的休閑棉衣,拎着一只保溫桶,站在公司廣場前的花壇旁邊,看見她從大樓裏走出來便朝她招了招手。
陽光還好,風卻有點兒大,林川夏看着他的鼻子都吹得有些紅了,不由朝他跑過去。
“冷嗎?”她很自然地就問了出來,面對葉子梁,雖然認識不久,卻總能讓她有種錯覺,仿佛他真的是她弟弟一般,很親切,一起相處也讓人覺得安心。
“不冷,我穿得多。”葉子梁伸手幫她把衛衣的帽子拉上,“姐,你猜我給你帶了什麽?”
林川夏笑着眯着眼,輕輕搖頭。
“香菇雞蓉粥。”葉子梁往上提了提手裏的保溫桶,“前幾天樓上嬸子從鄉下帶回來一只笨公雞,給我卸了一只大雞腿,我上午在家熬了兩個鐘頭,到現在廚房裏還有雞肉的香味呢!”
葉子梁說着,禁了禁鼻子,那神情像是還能聞得到那股子香氣。他把保溫桶塞給林川夏,“姐,你拿樓上去吃,很多呢,你一個人吃不完,分享給同事也夠吃。”
林川夏摟在懷裏用雙手捧着,明明隔着一層包裝,都覺得貼在身上暖暖的,“那你吃了嗎?”
“我?”葉子梁側頭抓了幾下短發,表情看着有點兒憨憨的,“上午剩那些都讓我一個人吃了,現在還飽着呢!”
林川夏頓時想起自己早上吃剩的那一碗,臉頰不禁微微紅起來,她掩飾地往前走了幾步,“走吧,我還有一會兒才上班,咱找個地方一起把粥消滅掉。”
“姐,我不餓。”
“那就看着我吃。”林川夏轉頭微笑。
兩個人走進公司對面的「暖時」咖啡館,找了一張臨窗的位置坐下,點杯熱牛奶和咖啡,便開始準備分粥。
葉子梁的手藝确實特別好,才一打開保溫桶的蓋子,鮮美的香氣就漫上來,香菇和雞肉的搭配相得益彰,粥看上去也十分濃稠,舀一口進嘴裏,潤滑的口感一下子攫住了她的味蕾,再一路暖到了胃裏。
“葉子,你煮的東西簡直是太棒了,難怪小北要說我比她有口福了。”
葉子梁一直看着她,直到她說出這一句才忽然松了一口氣,身體向後一倒,靠近卡座裏,“太好了,你喜歡吃真是太好了!”#####上午有事耽擱。。。抱歉
269.他不可能忘得一幹二淨
林川夏微微一怔,見他面前的粥和咖啡一下都沒動,不禁問道:“你怎麽不吃啊?在這裏看我一個人吃,不覺得很奇怪嗎?”
“不覺得。”葉子梁鬼鬼地答。
林川夏聽了,臉上頓時一團滾熱。
葉子梁“嘿嘿”笑了兩聲,低頭看了看面前還冒着熱氣的粥,故意咂了一下嘴,引開方才的尴尬,“那我吃了,你夠嗎?”
林川夏笑,用手指敲了敲保溫桶,“這裏還有很多呢,我一個人又吃不完。”
他也放心笑起來,說:“好,我也吃。”
咖啡館裏暖氣很足,林川夏吃着熱粥,渾身都覺得舒暢不少,額上也出了一層薄汗。她有些忘乎所以,擡手就抹了抹額。
這一下卻被葉子梁留意到了,他停下吃粥的動作,盯着林川夏看,“姐,你額頭怎麽了?”
林川夏一驚,她立刻就想起來,甚至還亡羊補牢地用手指抓了抓劉海,“……沒怎麽啊。”
葉子梁不信,一伸手,飛快地撩起她刻意遮好的頭發,一大塊紅腫露出來。他擰擰眉,“還說沒什麽,都腫成什麽樣了?怎麽弄的啊,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林川夏臉一紅,向後躲開他的手,“不要緊,在辦公室找東西時不小心磕了一下,明天就能消了……”
“姐!”葉子梁打斷她,“你就別撒謊了,這工作咱不做了,行嗎?”停了停,又補一句:“如果小北知道了,她也會阻止你這麽做的。”
林川夏低頭,沉默着不說話。如果這些話換作在來公司之前,她或許也會不管不顧、幹脆就不來了,可現在卻不行,抛開欠的那筆債不說,面對沈昔城,她心裏一面害怕,一面又生出貪念——能讓她在他身邊多待一會兒,哪怕她現在的身體不允許,哪怕是他什麽話都不跟她講,只要能遠遠地看他一眼,心裏也覺知足。
更何況,他應該是對她還有一點兒感覺的吧?他們曾經那麽好過,他不可能忘得一幹二淨,也許……只是在生她的氣。
“不行。”林川夏回答很堅決,“你別替我擔心,也不許告訴小北,我自己會多注意的。”
“姐……”
葉子梁還想再勸,她卻朝他擺了擺手,無奈地笑一下,“我沒有資格提出辭職,因為我欠了沈總一大筆錢,還都還不清。”
葉子梁微微一怔,盡管她說出來的算不上什麽好消息,卻讓他隐約覺得他們之間似乎是拉近了一步,他終于知道她眼底那抹緊鎖的郁結是因為什麽了。
可這種了解卻讓他高興不起來,她心裏的苦他想承擔卻分擔不了,麻煩的事兒她一定不會允許旁人沾手。
意識到這一點,葉子梁苦惱地嘆一聲,“姐,那咱們也不能就讓他用還債的方式一輩子束縛着你啊?”
林川夏不想把話題扯得太沉重,她咧嘴笑笑,“再說吧,我會再想辦法的。”
……
會議算是開了一半就結束了。
沈昔城從會議開始不久就一直盯着手機屏幕,畫面的角度雖然只看到林川夏的背面,但她對面男人伸過來的手卻讓他恨不能一把折斷。會上有什麽人出席什麽人發言,他一概都沒在意,最後人事部小高剛把人事調動與任職報告拿出來,沈昔城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散了。”他扔下這一句,面無表情地往門外走。
莊曉妍反應最快,收拾好東西快步跟出去。
餘下的人面面相觑,雖說這只是一場公司內部例會,可這種情況在以前卻是從未發生過的。
只有不在場的何清知道情由。她深深覺得自己這種做法很不厚道,但總裁交待下來的事情,她不敢不照做,因為有些事短期看是損害了某人的利益,侵犯了隐私,可長遠看,總裁還是太過在乎,等到雲開霧散,他們終究是會有個好結局的。
何清這樣堅信,但在拍到葉子梁伸手撩開林川夏額頭前的頭發時,她還是收了手,嫉妒是雙刃劍,用得恰到好處能激發感情,太利也不好。
于是,在結束“現場轉播”後沒有兩分鐘,何清的電話就響了。
“怎麽回事?人呢?”沈昔城冷聲質問。
“不好意思,沈總,剛才進來個很重要的電話,我不得不……”何清硬着頭皮撒謊,她很敬重沈昔城,這算是她第一次沒有對他說實話。
“讓她立刻回來上班。”
何清微苦了臉,躲進衛生間開始撥林川夏的手機,“林助理,你現在沒在辦公室?沈總正在找你。”
……
林川夏臨進辦公室時刻意補了唇妝,她推門進去時沈昔城就坐在沙發上,閉着眼,聽到聲響才睜開,在她身上掃了一眼,擡手揉着眉心。
她走過去,看他樣子似乎很累,“沈總,要不要喝杯咖啡?”
“林川夏,誰允許你有時間出去閑逛?”
“……我出去吃飯。”她小聲說,盡管算不上是值得姑息的解釋,但她實在沒道理在這種事情上說謊。
“出去吃?”沈昔城一伸手,“那桌子上是什麽?”
林川夏一怔,隐約聯想到什麽,但是轉頭對上沈昔城沉冷的視線,所有的想法又都僵在那兒,他從來都沒有對她這樣過,沉着臉又沉着語氣,像是……像是以前對待宋茜,或者是對待犯了嚴重錯誤的職員。
她終究是被劃到了厭倦的名單裏。
……
那時他們還好,她枕着他的手臂在清晨醒來,看到他睜着眼專心凝看着自己,不禁整個人都縮進被子裏,連一根頭發都不露出來。
沈昔城伸手掀被子,被她緊緊抓住,“不許看了,再看就會找到一臉瑕疵,會被提前嫌棄的。”
他當時就笑,“怎麽會?你昨天晚上做夢,也不知道夢到了什麽,抱着我的手親個不停,口水都流出來,我也沒說嫌棄。”
她聽得瞪大眼,下意識地摸了摸嘴角,臉上又紅又熱,“真的嗎?那你怎麽不叫醒我?”
“為什麽要叫醒你?我又不嫌棄。”
林川夏愈發不好意思,繼續往被窩裏縮,被他一下子提出來,“別躲了,把自己悶壞了。”
她假裝閉着眼,不出聲,靜了一會兒,忽然像很多戀愛中的女孩子一樣,問了一個很幼稚的問題,“沈昔城,有一天你厭倦我了會怎樣?”
270.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不會,絕不會。”沈昔城很肯定。
“不可能。”
“如果呢?”她纏着問。
“如果……肯定是和現在完全相反的态度。”他開玩笑似地沉了沉臉。
當時,林川夏看着他的表情也認真起來,“就像對待那些你不喜歡的人那樣嗎?”
他以為吓到她,笑着揉她的頭發,“傻丫頭,我都說了不會有那一天的,就絕對不會。”
……
可終究是會了,林川夏難過地想。
“對不起,下次我會注意的。”她低着頭,開始無意識地承認錯誤。
“注意什麽?”沈昔城動作很快地站起身來,一擡手,就把她拉到面前,兩個人轉瞬貼得很近,薄唇幾乎擦過她的臉頰,“我告訴你,林川夏,你別忘了你在公司裏的身份,我只要一天不肯放開你,你就不能亂來!”
林川夏一下子被他訓懵了,瞪着一雙眼睛,黑白分明的,在她那張快瘦成巴掌大小的臉上尤顯得大。
沈昔城被她盯得不耐煩,低頭攫緊她的臉,狠狠地吻住了她。
不,他不是在吻,而是咬噬,是那種恨不得能把她侵吞入腹地粗暴與猛烈,像是積壓許久的恨突然爆發出來,沒有半點兒溫情。
林川夏被吻得整個人都懵住了,像是吓到一般,渾身都動彈不得,直到嘴唇上一陣刺痛,她才稍稍清醒了些,伸出手使出她所有的力氣要推開他。
可是,他把她抓得太緊了,她推不開,只能在嘴裏發出含糊不清的“嗚嗚”聲,想求他放開她。
他根本不理會,反而更兇,她的舌尖甚至沾到了一絲腥甜。
那是她的,他卻沒有停下他粗魯的噬咬。
林川夏忽然意識到他不僅僅是生氣那樣簡單的事了,她似乎惹惱了眼前這個男人,午餐是他讓何清送來的,她卻沒有碰,好端端地跑出去吃。
這樣的念頭一出現,她便放棄了掙紮,像是一只木偶任由他親,有大顆眼淚滑出眼眶,滾落到他們緊緊相貼的臉頰上。
沈昔城猛地推開了她,力氣很大,她一下子向後仰進沙發裏,靠背松軟,仍是震得她頭腦發暈。
林川夏緩緩直起身子,撐着扶手坐起來,大口喘着粗氣,唇上的口紅整個花掉了,露出蒼白的底色,嘴角流出的血塗紅了半側嘴唇,顯得十分刺眼。
沈昔城目光沉沉,直直地注視着她,最後看了眼手表,遽然起身,伸手朝休息室一指,“進去!”
林川夏一怔,片刻後站起來,還沒邁開腳步,沈昔城已經不耐煩了,抓住她的衣領就往裏面拖。
她被動地跟着他的步調,身體被拖拽着,腿和腳不停地磕到東西,她來不及看,也來不及喊疼,直到進去裏面的休息室,外面響起了敲門聲,沈昔城才猛地松開手。
林川夏頓時像失去支撐的藤,軟在地上,渾身也像散了架子。過了許久,她才感覺緩過來,站起來坐在椅子裏,蜷緊身體,像只貓似地委着,不一會兒眼皮也沉重起來。
室內的溫度并不算低,但是睡沉了又會覺得冷,沈昔城推門進來,就看到林川夏單薄的身體蜷成一團,細瘦的手攏着雙膝,露出一小截手臂來。
他的心不由一緊,伸手輕輕撫向她的臉頰,她的額頭腫起一大片,愈發襯得她面色蒼白。
大概是因為他的手心溫暖,睡眠中的她忍不住把臉朝他的方向挨了挨,但只是片刻,她就醒了,一下就瞪大眼睛看着他。有幾秒鐘,她像是沒有醒透,眼神裏還帶着一抹空洞,之後才一點一點添進意識。
她警覺起來,轉眼就坐直了身體,臉頰離他的手也分開寸許的距離。
這種無意識地防備令沈昔城微微一頓,随即抽回了手,抄進褲兜裏,“下班了。”
林川夏看了一眼挂鐘,“時間還沒到……”
“我說下班了,你聽不懂嗎?”他語氣很差。
她心裏一驚,從椅子一下子跳到地板上,動作過急,她險些摔倒。
沈昔城幾乎是下意識地伸出手,想扶她一把,最後卻一頓,停在了半空中。
林川夏一條腿跪到地板上,膝蓋硌得生疼。她忍不住咧咧嘴。
沈昔城看着她,臉色驀地一變,手指一勾,迫使她擡起下巴與自己對視,眯起眸子,問:“用這種伎倆博取同情,你還真是擅長。”
她怔怔地,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片刻,随之而來的羞惱脹得她胸口透不過氣,擡手就去掰他的手指,比不過力氣,她就喊:“我不需要你同情,我也不要同情!你放開我!快放開我!”
沈昔城猛地甩開她,氣得額上青筋暴起,“滾!”
只有一個字,林川夏的身體劇烈一顫,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不敢擡頭去看他的臉,恍恍惚惚地走向休息室門口,拉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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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子梁下午去學校上了一節大課,回到租住的房子已經是傍晚,林川夏出門的鞋子脫在門口,外面的光線暗下去,房間裏的陳設也變得影影綽綽,可沒開燈。
他知道林川夏回來了,過去敲了敲林川夏的房門,“姐,睡了?”
“沒。”林川夏從被窩裏探出頭,清楚回道。
“那晚飯想吃什麽,我馬上去做。”
“葉子,你不用忙了,我不想吃。”
葉子梁覺得不對勁,中午見面時還好好的呢。“姐……”
“我困了,想睡一會兒。”隔着門,她不給他時間問下去。
葉子梁微微怔忡,卻沒辦法再追問。
一個小時。
他敲門,“姐,我煮了面,你要不要起來吃?”
林川夏想開口拒絕,門外的人已經開口道:“你要是不想起來,我盛好給你端進去?”
她嘆口氣,知道躲不過,幹脆坐起來說:“就來了。”
起身照了照鏡子,發現自己一臉蒼白,嘴唇上的血跡雖然擦淨了,可是咬破的地方還是很明顯。看着又嘆口氣,終于推門走了出去。
相比于卧室,客廳裏顯得更加暖和,大概是因為葉子梁剛剛在廚房裏煮過東西的緣故,感覺有微濕的熱氣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