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慢炖滋補魚羊鮮
黑色的筷子挑起一排晶瑩的粉絲, 紅油湯汁順勢向下滑落，像一座迷你瀑布，随着粉絲離開湯面，熱氣大團氤氲開來。
牛肚的香味被煮進湯汁, 跟香辣的味道一起, 随着熱氣飄散。
年歲聞出了辣味下掩蓋的酸味, 意識到了什麽, 想要阻止, 卻見路朝已經吹涼了粉絲，送進嘴裏。
壞了。
年歲心裏一沉。
路朝吃了一大口, 輕輕咬斷粉絲，細細咀嚼着。
他的眼睛微微睜大, 閃過一絲疑惑和驚異。
年歲在心裏嘆了口氣，轉身準備拿大麥茶，消解酸味，沒想到路朝在背後驚嘆了一句：“這也太好吃了吧！”
年歲微微一怔, 再看路朝時，他看這碗酸辣粉的眼神都亮了，食欲似乎更好了。
青狼原本看戲的微笑消失了，眼神逐漸困惑：“你不覺得味道很重嗎？”
“就是因為味道重我才覺得好吃的。”路朝用筷子夾起牛肚, 卷起粉絲一起吃, 說話的時候動作不帶停的。
“我的味覺好像比周圍人弱一點, 平時吃的東西都像是白開水煮過一樣, 吃着沒意思，只有很甜、很鹹、很辣、很酸的食物才讓我覺得味道合适。”
“這還是我第一次吃到這麽入味的酸辣粉, 真過瘾！”
年歲松了口氣。
青狼看着他呼呼嚕嚕大口嗦粉, 表情逐漸凝固。
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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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一點湯都不放的, 全部用醋和辣椒打底，這樣才能讓他領悟到酸辣粉有多麽的酸辣。
青狼略感遺憾。
路朝很快吃完了酸辣粉，甚至連湯汁也不放過，喝得一幹二淨。
青狼看他噸噸噸地喝湯，不禁皺了皺眉頭。
真是個狠人。
湯雨星幫他拿了幾張餐巾紙，疊整齊遞過去。
“謝謝。”路朝很自然地接過，擦擦嘴。
他從背帶褲的大口袋裏掏出來一個巴掌大小的本子，還有幾支馬克筆。
“你先不要動。”
路朝對着青狼說着，利落地打開筆帽，視線在青狼、眼前的桌子和本子上來回掃動，手裏的筆也來來回回。
湯雨星就坐在他旁邊，眼睜睜地看着紙面上勾勒出細膩的線稿，随着上色，青狼的臉在紙上逐漸立體。
“你做的飯太好吃了，這個送你，當然飯錢我也會付的哈哈哈。”
路朝随意地撕下畫紙，交給青狼。
雖然不是寫實畫風，但是整個人的關鍵點都抓住了，青狼質感很好的灰色襯衣、輪廓分明的臉頰、銳利的眼神、眼尾的小痣、剛修過不久還有些毛糙的狼尾發。
青狼視線下移，在他的旁邊畫了一大份酸辣粉，紅油透着反光，粉絲晶瑩剔透，牛肚旁邊是白色的熱氣，這酸辣粉畫得比他還傳神，色香味俱全。
這張畫，就是“沒有壞心眼”的青狼和他的“犯罪現場”的合照。
“好好看啊。”年歲湊過來驚嘆道，把自己的畫也拿出來并排放着。
“你看這兩張畫的配色。”湯雨星指着兩張畫。
年歲那張畫背後的牆是灰色的，和青狼的襯衣顏色幾乎一樣。
簇擁在年歲身後的薔薇紅色，和酸辣粉的紅湯看着類似。
兩張畫放在一起，看上去是同一個色系的，要不是紙張大小不同，感覺能連成一幅畫。
“這倆好搭配啊。”湯雨星故意加重語氣，沒有說“這倆”是人還是畫。
年歲聽出來了，抿着唇微笑，沒有接話。
“店長和這位......你叫什麽名字？也很搭配啊，兩個人長得都好看，身高是最萌身高差，氣場也和諧。”路朝往後坐遠了些，眯起眼睛，兩只手比劃了個相框，把年歲和青狼框進去。
“所以你們是情侶嗎？”
路朝這話一出，正在喝水的蔡滄田嗆了一口，湯雨星滿臉深意地笑了，年歲連忙搖頭否認。
青狼頓住了。
原來眼前這個金毛是個好人，錯怪他了。
青狼看他順眼了不少，決定下次多做點好吃的給他當補償。
路朝在店裏坐着，沒多久，店裏的人越來越多。
他有點驚訝店裏的生意這麽好，倒也沒想走，點了奶茶、雞柳和麻薯，坐在那裏觀察人來人往，拿出本子畫畫。
湯雨星給年歲發消息，說自己要偷懶十分鐘，而後坐在他旁邊，安靜地看着他畫畫的側臉，還有他來來回回的筆觸。
他倒也不介意這個，大大方方讓看。
兩人氛圍也太和諧了。
年歲遠遠地瞧着他們笑了，轉身又忙着繼續做菜。
工裝大爺和墨鏡老太又結伴來了，哪怕昨天還嘴硬着不吃麻薯，今天到店就各點了一份，找了個清靜的角落，嚼着軟糯的團子。
當然，繼續着他們的吐槽。
沒過多久，昨天碰到的司機姜強也來店裏吃飯，年歲還送了他杯熱牛奶。
“謝謝。”姜強連忙接過牛奶道謝，拿起筷子吃了口雞排飯，微微驚訝後，又連扒了好幾口。
“我好久沒有吃過這麽香的飯菜了。”他說着，長嘆後繼續吃。
“你們一家平時怎麽吃飯？”年歲記得姜強給他的醫院地址，離這裏有點距離。
“我們基本上二十四小時都在醫院待着，也沒時間回家吃飯，平時就在醫院附近買着吃。”
姜強抽空回答着，來不及擡頭，繼續往嘴裏扒拉着飯。
“不過，那邊的飯又貴又難吃，基本都是二三十一份，要麽油很大不适合病人吃，病人能吃的，又做得清湯寡水的，讓人沒食欲。”
“你這飯做得是真好吃啊，牛奶也好喝，價格還便宜。”姜強很快把雞排飯吃完了，喝了一大口牛奶，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
“能不能訂餐呢？”姜強小心詢問道，估計是怕麻煩了年歲。
“可以的，你們對口味有什麽特別的要求嗎？”年歲正有此意，還想着可以給他打個折。
“我們倆吃什麽都行，但是醫生交代過，我女兒不能吃太油膩的東西，最好吃些蛋白質含量高的食物。”姜強提要求也帶着請求的語氣，“她也不挑食，什麽肉和菜都能吃，不要太油膩就好。”
“好，那我明天帶一份飯過去看她，看看合不合她的口味。”年歲笑了笑，把要求記下了。
路朝吃過晚飯後就走了，湯雨星依依不舍地送他出門，轉頭就興奮地跟年歲說，自己成功加到了他VX。
“把握住機會喔。”年歲語重心長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說下回還來這邊吃飯，你可要幫我把握住機會，我們一起多做點好吃的！”湯雨星撸起袖子做了個“加油”的動作，打了雞血似的沖去後廚忙活了。
年歲正想做一道新菜，專門為病人做的。
食物的美味多數是油激發出來的，病人吃不了油膩的食物，那就只能換種方式，用食物的原滋原味和獨特的烹饪方式，來增加美味的口感。
年歲趁着晚飯和下晚自習之間這段人少的時候，摸索着新菜——魚羊鮮。
她把羊肉切塊，混合料酒煮沸去血沫，又在熱鍋中加入少量油煸香羊肉，羊肉表皮更緊實地和肉貼在一起，表面微焦時倒入砂鍋慢炖。
從冰櫃裏拿出新鮮的鲫魚，那是年歲抽空在荷塘地圖捕的。去掉魚的內髒和魚骨，切塊少油煎至兩面金黃，魚皮緊致定型時，放入盛羊肉的砂鍋內。
此時空氣中已經飄滿了羊肉湯的濃香，湯內突突地鼓起大泡，香味随着泡泡一波波向上翻湧。
在湯裏再加上枸杞和切片的紅棗，撒上鹽、胡椒粉和少量的糖，蓋上蓋子小火慢炖。
香味不斷從砂鍋的縫隙中逃逸出來，羊肉的香味厚重，魚肉的香味清新，兩者混合在一起，是種特別的濃香，店內的人都忍不住伸頭往廚房看。
炖煮的時間差不多了，再加入切小塊的豆腐炖一小會兒，就能出鍋了。
打開蓋子，濃香撲鼻，湯汁裏不斷冒出的小泡泡，持續掀動着肉塊，豆腐也随之來回微顫。
湯汁是棕白色的，幾點紅色的棗片和枸杞零星分布其間，紅白交映，煞是好看。
倒入瓷白小碗，盛上肉塊，細撒蔥花。年歲拿起瓷勺，舀一勺嘗嘗味道。
怪不得“鮮”這個字是魚和羊組成的。
濃郁順滑的湯汁充盈口腔，鮮香如同一把跳跳糖在舌尖跳躍，全方位引.爆了味蕾的知覺，淺淺咽下，喉嚨和胃都是暖的。
湯汁所過之處，好像生.命.之.光橫掃凋零的塵世，讓昏沉的五感都複蘇了過來。
羊肉炖得很爛，浸潤了魚湯之後，帶着一股清冽的奇香，魚肉被羊肉湯煨煮，口味竟然有點像鹹蛋黃。
湯裏的豆腐被勺子一碰就碎了一小塊，嫩得入口即化，又吸飽了濃香的湯汁，簡直是鮮香的集大成者。
一碗魚羊鮮下肚，簡直太滋補了。
湯剛煮好，湯雨星、青狼和蔡滄田就圍過來了，乖巧地等着品嘗味道。
“我從沒喝過這麽鮮的湯，好喝到讓人想哭，有這湯我可以戒掉所有飲料。”湯雨星眼裏泛着幸福的淚光，小口小口啜飲，生怕很快就喝完了。
“年歲，不是我說，你是不是什麽五星飯店的大廚，隐姓埋名來開餐館了？我喝過幾千家店的湯，都沒喝到比這更鮮美的湯。”蔡滄田好喝到眯起眼睛，喝一口就長嘆一聲。
年歲笑了笑，她知道魚羊鮮這麽美味，有部分原因是山海空間的肉本身就很鮮嫩。
青狼半晌沒說話，把一碗湯喝得見底才開口。
“能留在這裏，吃到喝到這麽美味的東西，真是太好了。”
青狼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盯着年歲看，他眼睛裏細碎的光，讓年歲迷糊了好一會兒。
年歲跟姜強定好了，第二天中午去病房看姜若欣，青狼想跟着一起去，年歲沒什麽意見。
姜若欣所在的是一所大醫院，醫院二樓有一條長長的走廊，連接了前面的門診樓，和後面的住院樓。
一路上都有無數目光落在兩人身上。
青狼身材高瘦，但不是弱雞崽子的幹瘦，短袖外露出來的手臂有好看的肌肉線條，配上他五官精致的臉，有種好看和有力的奇妙結合。
再加上他不怒自威的氣場，周身環繞着收斂的野性氣息。
他比身邊的年歲高了一頭，襯得年歲很嬌小，她剛洗的劉海蓬松地搭在額頭上，稍微走快點，劉海就被帶起來的風吹到了兩邊，看上去格外乖巧。
一路上經過的女生都回頭看着青狼的背影，還有好多男生不自覺地把視線落在年歲身上，在年歲沒察覺的時候，那些視線都被青狼一一瞪回去了。
兩人剛穿過二樓走廊來到住院部，還沒上樓，青狼忽然拉住了年歲的手腕。
“等等，先別走。”
年歲感覺到他的手微涼，但是被他抓住的手腕部分卻格外溫熱，她不知道青狼能不能感受到，自己的脈搏正在加速跳動。
“怎麽了？”年歲有些緊張地擡頭看他。
“我覺得，這空氣的味道，很不安。”青狼深吸一口氣，警惕地掃視二樓大廳裏的人，握住年歲的手不自覺更用力了些。
“不安......”
年歲知道他聞到的不是氣味，是情緒。她也四下張望，跟着他的動作轉過身。
“小心！”
下一秒，年歲被用力拽了一下，跌入一個厚實的懷抱，陽光曬過的青草香氣，随着距離的拉近，包裹了年歲。
在她的餘光裏，一把閃着寒光的刀裹挾着風，迅速掠過青狼的手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