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椒麻雞雲吞蔬菜包
年歲拿出上午面試的人的簡歷, 對比照片,眼前這個人竟然還真的是來面試的,名叫章雲凱。
只不過簡歷照片上的他,還是沒燙過的直頭發, 乍一看沒認出來。
“老板你好, 我先來一段即興表演吧。”章雲凱說着, 很自來熟地找了個空位坐下, 拉開琴包, 把吉他拿出來。
年歲找出了他的簡歷,他有三年在音樂酒吧後廚工作的經驗, 這也是把他的簡歷留下來的原因。
“你好,我們的面試還沒開始, 而且我們招的是廚師,不需要別的特......”
“別客氣,我現在彈的幾段即興不收費。”章雲凱一撩頭發,一臉“你賺到了”的笑容。
年歲:......
此人根本不受控制。
青狼想上前阻止一下, 年歲拍了拍他的肩膀,擺擺手,攏着他的耳朵輕聲道:“反正店裏暫時沒什麽事,他想彈就彈吧。”
青狼點點頭。
章雲凱擺好了姿勢開始彈奏, 說實話, 他的吉他彈得确實不錯, 先是來了一首爵士, 很有意境,接着是快節奏的彈唱, 燃得飛起。
他一直彈到差不多九點半才停, 店裏又來了兩個面試的人。
一個叫李桂芳, 是個四五十歲的大嬸,之前在一家很有名氣的飯店後廚工作了五年。
一個叫薛笑笑,二十五六歲,看着老實巴交的,之前給一家托管班做三餐,有兩年的工作經驗。
這一組一共有四個人,第四個叫岳勤勤的到點兒也沒來。
等了十分鐘,年歲又給岳勤勤打了幾個電話,都打不通,于是讓剩下的三個人先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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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人先自我介紹了一下,章雲凱很自信,但說着說着會拐到音樂酒吧的客人上,李桂芬說兩句就開始跑偏,逐漸變成唠嗑,薛笑笑很緊張,講話斷斷續續的。
不過幾個人該說的點都說到了,所以直接開始第一輪的洗盤子。
能看出來三個人都是有工作經驗的,洗盤子手法熟練,洗得也都很幹淨,青狼和湯雨星确認了一下,都通過了。
而後是第二輪,做蒜蓉椒麻雞和雲吞蔬菜包,兩道菜的食材按照三份的量全部準備好了,這一輪做菜限時一小時完成。
兩道菜都不難做,不過各自有考驗的點。
椒麻雞考驗的是對雞肉的去腥、口味、熟度的處理,雲吞蔬菜包考驗的是炒菜熟練度、對包面食與蒸制面食的靈活處理。
年歲原本以為三個人都能順利通過這關,結果卻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樣。
手腳最利索的是李桂芬,能看出來幹了多年廚師,處理雞肉、調制用料都很熟練,雞肉煮熟之後,李桂芬卻經常不自然地轉身。
年歲一開始沒注意到,青狼卻抱着胳膊走過來,指指她的手,小聲道:“她是不是在偷偷嘗味道?”
年歲仔細觀察,才發現李桂芬每一次轉身,都從雞肉上摳下不易察覺的一小塊,然後假裝撓下巴,或者用手背蹭鼻子,動作極快地把食物塞到嘴裏。
年歲皺了皺眉頭,如果自己在家做飯,嘗嘗其實沒什麽,但是在飯館後廚,偷吃或者嘗味道都是不行的,太不衛生了。
年歲不想讓後廚存在衛生問題,也不想因為這個被同行抓住把柄。
年歲一直盯着章雲凱和薛笑笑,總覺得兩人有點不對勁。
蔡滄田也湊過來,指指他倆:“你覺不覺得他們的動作出奇的一致?”
年歲也發現了這個,兩人動作都很僵硬,原本挺自信的章雲凱比薛笑笑還僵硬。
湊近了看,章雲凱正斜着眼睛,用餘光看着薛笑笑手裏的動作,她做一步,章雲凱學一步。
“不準作弊哦。”蔡滄田在他們背後走了一圈,章雲凱抖了一下,心虛地笑了,随後手裏的動作越來越慢。
最後三個人都做出了椒麻雞成品。
比較好笑的是,李桂芬做出來的椒麻雞比其他兩人的瘦了一圈。
如果換平常的雞肉,可以說是幾只雞不一樣大,所以成品也不一樣,但是這雞肉是山海空間送出來的,每個幾乎都一樣大。
年歲本打算每道雞肉都嘗嘗,可看到這小一圈的,就有點沒食欲,筷子默默向第二盤雞肉移動。
“老板你怎麽不嘗嘗啊,可好吃了。”李桂芬說着,直接用手掰下來一個雞腿,吃給年歲看,邊吃還邊展示,“你看這肉,多入味,還有這脆骨,嘎嘣脆,是不是?”
屋裏的衆人都震驚了。
年歲沉默了一下,溫聲細語地給她講了為什麽不能在後廚嘗東西,一點兒也不能。
沒想到李桂芬一抱胳膊,眉頭緊鎖,臉上的皺紋都深了幾分:“你們這些老板,就是瞎講究,就嘗一小口,能有多不衛生?”
“我之前那個餐館的老板也是,出鍋的菜不讓嘗鹹淡,不嘗鹹淡怎麽知道客人吃不吃得慣呢?在家做飯不也得嘗嘗嗎?”
年歲總算明白了,為什麽她之前工作的餐館是個百年老字號,卻還要來年家小館再找工作。
蔡滄田有點看不下去,就跟李桂芬解釋,李桂芬也毫不客氣地回怼,年歲見插不進去話,準備先嘗薛笑笑做的椒麻雞。
她本以為這是三盤裏面唯一合格的,沒想到一口下去,原本應該鹹香微麻的椒麻雞,竟然是甜的。
“為什麽椒麻雞是甜的?”年歲有點哭笑不得,發出疑問。
“啊......我......我好像是因為緊張,把糖和鹽放錯了。”薛笑笑緊抓着衣服下擺,小聲解釋。
年歲決定先嘗完所有人的再說,她來到第三盤面前,感覺這雞肉顏色不太對,于是先拿了一雙幹淨的筷子,想用筷子先把雞肉撕開。
沒想到筷子竟然沒法把肉戳開。
年歲懷疑自己用力角度不對,又試了試,很費勁才把筷子戳進肉裏,撕開肉的過程像是在撕牛皮。
最後她夾起一塊肉,本想往嘴裏送,卻停滞了。
“老板,你怎麽不吃啊?”章雲凱原本的自信全消失了,弱弱問道。
“我......我不敢。”年歲幽幽嘆了口氣,“要不然你先吃一口?”
“我......我也不敢。”章雲凱聲音更小了。
年歲:......
“但我看到你的簡歷上寫,在音樂酒吧工作了三年,而且是後廚,後廚的工作應該是會做飯的吧。”年歲指了指簡歷上的“後廚”兩個字。
“對,但是我們餐廳基本算是酒吧,做飯一般都是做烤雞翅、烤雞腿之類的下酒菜,然後......一般沒什麽人點,空閑的時候我都在餐廳表演。”章雲凱撓着頭,指了指吉他。
年歲嘆了口氣,只留了薛笑笑做第二道雲吞蔬菜包,看她能不能做好。
李桂芬見自己被淘汰了,罵罵咧咧走了,章雲凱自知理虧,想再獻唱一首作為補償,不過衆人一致委婉拒絕了。
諾大的廚房只留了薛笑笑一人,年歲看出來她比之前更緊張了,不想讓她壓力太大,于是讓衆人都退遠些,彼此聊着輕松的話題,準備等她做好了再看結果。
還沒十分鐘,廚房裏傳來一聲“啊”的慘叫,然後是刀具掉落的聲音。
大家都吓了一跳,年歲沖進廚房,看到薛笑笑捂着手,手裏往下滴着血。
“是切到手了嗎?”年歲想離近點看看,卻被薛笑笑躲過去了。
“沒事,我太緊張不小心切到了,不過我還能繼續做菜。”薛笑笑說着還要把刀撿起來,手還在往下滴血。
年歲輕柔地制止了她的動作,查看了她的傷口,這一刀雖然沒有傷到筋骨,但是傷口太深,需要縫針,要不然恐怕會感染。
年歲跟她講清楚了這些,薛笑笑低着頭點了點頭,年歲先給她簡單包紮了一下,而後湯雨星和青狼陪着他倆一起去了醫院。
醫院裏,年歲看她手受傷了可憐兮兮的,想要付給她點兒醫藥費,薛笑笑說什麽都不要。
薛笑笑縫好針後回了家,他們三人回到店裏,已經十一點十五了,年歲覺得心很累,癱在椅子上。
這時候,一個戴眼鏡的年輕姑娘,頂着一頭亂發,把電動車開得像飛船,一個急剎停在了年家小館門口。
“不好意思年老板,我......面試來晚了。”看樣子,面前這人就是岳勤勤了。
年歲:......
見年歲張了張口,沒說出什麽,岳勤勤又趕緊解釋:“其實是這個......老板你把時間定得太早了,我一般都是十點起床來着,不過,努努力還是可以九點起來的。”
“如果我沒記錯,面試時間是提前公布的,一天兩場,上午九點半,下午三點半,面試者自己選時間,九點半面試好像是你自己選的。”
“嗯......因為我下午有別的事,所以......”
年歲想着之後招到人,上班時間應該會分成兩班,如果早班排到她,可能她會經常遲到。
年歲直接勸退了她。
一上午的面試讓年歲心力交瘁,但是下午三點半還有一場,只能硬着頭皮繼續面。
下午的四個人洗碗和廚藝都沒問題,只不過......
第一個人做椒麻雞是挺好吃,但是後來炒菜,他放了很多油,開了大火,還想展示一下自己不算成熟的颠勺技術。
還沒颠兩下,鍋內就起了火,火苗蹿得老高,差點燎到抽油煙機,他立刻驚慌失措起來。
蔡滄田原本想幫幫他,進廚房準備把鍋蓋蓋上,這樣就能滅火了。
沒想到那人直接拎起廚房門口的滅火器,連鍋帶竈臺順便捎上蔡滄田一起噴了個遍。
火滅了,菜毀了,蔡滄田上半身變成了雪人,茫然地擦着臉。
那人一直道歉,菜也沒法繼續做了。
幸好剩下三個人做菜的鍋離他遠,要不然一起遭殃。
不過,其中兩個人做着菜忽然吵起來了。
矮胖大叔要拿調料,地中海大哥也要拿調料;矮胖大叔要切蒜,地中海大哥把他沒用完的蒜拿了過來直接用,兩個人從案板走到竈臺的時候還撞了一下。
這一撞,矮胖大叔忍不了了:“你怎麽回事?能不能別在我面前舞,老是在礙事!”
地中海大哥“呵”了一聲,變得陰陽怪氣:“也不知道是誰礙事,這麽大的體積,塞到廚房占了一半的空間,真是一點兒都不給人留位置,把我鍋都撞歪了。”
“我!你!”矮胖大叔氣得噎住了,“你別人身攻擊好吧,我們是來面試做菜的,你呢,我幹嘛你幹嘛,怎樣?你把我當成活菜譜了?自己不會做?”
“嗨呀,要不是你老擋着,我根本不會慢你一步好吧?啧啧。”
“啧什麽啧,吧唧嘴能讓你多長兩根頭發嗎?”
......
兩人一開始還只是口頭吵架,後來急了,你靠近我的時候用力撞我一下,我就冷不丁給你胳膊上拍一巴掌。
兩個人擠在一起,一邊掐架一邊搶同一個竈臺,結果是誰也進行不下去。
此時在一片鬧劇中,第四個人安安靜靜的,就顯得很出衆。
年歲看了下他的簡歷,他叫蒲良洲,三十出頭,大學就讀于市內最有名的一所烹饪學校,之前也是在一家很有名的餐館工作。
不過不知道為什麽,只有最近三年在飯館工作,大學畢業到三年前的履歷都是空白。
面試前一天已經告知了面試者可能油煙比較大,可蒲良洲還是穿了白襯衣,戴了方框的平光鏡。
除了自我介紹,他沒有說過一句話,也完全沒有被眼前的一團糟影響。
第一個人一通滅火的時候,他只是驚訝地看了一眼,推了推眼鏡,端着鍋走到了遠一點兒的竈臺,還順便繞過了正在掐架的兩人。
蒲良洲切菜手法熟練,刀工極好,切整雞的時候完全沿着骨骼縫隙位置下刀,一刀都沒有直接切在骨頭上。
花椒、麻椒、辣椒、紅棗、蔥姜,還有一衆香料,被他熟練地拿捏着量撒進鍋裏,再放腌制好的雞肉進去。
煮肉期間,他細細地切碎蒜蓉、姜蓉,和辣椒面、白芝麻、花椒粒一起放在碗裏,堆成顏色分明的幾堆,淋上熱油,再加各種醬料。
雞肉出鍋,将這味道濃郁的醬汁一滴不撒地淋在雞肉上,鮮香四溢。
做雲吞蔬菜包時,明明蘿蔔、木耳、杏鮑菇和玉米粒這幾種菜軟硬形狀都不同,卻都被他切成了大小均勻的丁,強迫症也得說一句看着确實舒服。
将菜丁混合雞蛋炒熟,包在雲吞皮裏,上鍋蒸不到十分鐘,他掀開了鍋蓋,雲吞皮已經變得透明,他用筷子小心地把蔬菜包夾起來。
矮胖大叔和地中海大哥終于想起來一小時的限時了,可惜兩道菜都來不及做完,雖然都端了兩個盤子出來,但每盤菜都少了幾個步驟。
第一個弄起火的大哥直接愧疚地退出了面試。
只有蒲良洲不緊不慢地端着菜走出來,有種成熟穩重老大哥的氣質,随後他把菜放在四個面試官面前,還順便帶了四雙筷子出來。
“完成了,請品嘗。”
椒麻雞一半是整雞,一半是撕開的雞肉條。
蒲良洲見年歲眼裏有困惑,解釋道:“最初沒有要求椒麻雞的形式,我就按兩種常見的形式來做了。”
想問題還挺全面的。
年歲想着,動了筷子。
醬料和花椒胡椒的香味原本不重,被滋滋冒着小泡的熱油淋上,立刻激發出了帶着幾分辛辣和鮮香的熱氣。
這紅油醬汁淋在煮得軟爛的雞肉上,讓原本無味的雞肉,瞬間染上一股刺激感極強的濃香。
雞肉上還撒了滿滿一層的芝麻和青椒碎,配合着紅油,從視覺上都能感覺到這椒麻雞勾人食欲得很。
半只撕開的雞肉條完完全全被醬料浸潤,肉質柔嫩,辣味剛好能讓舌頭血液加速流動,卻還不至于失了形象。
半只整雞和撕開的雞肉條味道差不多,不過外皮被熱油淋過,微微焦脆,內部的雞肉只有簡單的微鹹,保留了最原始的雞肉香味,是一種返璞歸真的美味口感。
比較妙的是入口片刻後的微麻,從舌尖麻到舌根,又從舌根連帶着口腔一起擁有電視雪花點一般的感覺。
但是這麻并不無趣,麻味每加重一層,雞肉的鮮香就越釋放出一倍,配合着芝麻和青椒碎,整個椒麻雞香得讓人想拍桌。
年歲又夾起一團雲吞蔬菜包,那雲吞皮蒸得透明,能看見裏面幾種顏色的蔬菜粒。
雲吞皮柔軟嫩滑,勁道彈牙。咬開一個小口,裏面蔬菜的香味紛紛湧出。
胡蘿蔔脆甜,玉米軟糯,木耳爽滑,蘑菇香嫩,油放得量剛剛好,讓雞蛋焦香又不至于太油,幾種蔬菜混合在一起,和雲吞皮同嚼,香得讓人吃完了還想嗦手指。
“這個要求可能有些無禮......不過......我能不能和你們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