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有機會的

喬修文到醫院的時候還很早, 跟護工一起給喬母翻翻身之後就坐在一旁研究自己以後要做什麽。

這個年過去,最多再過一個學期,應該就會走到喬父發現他并不是親生兒子的劇情了。

喬母沒醒, 喬父又因為喬母的事情與他産生極大裂痕的情況下, 是肯定不可能将他留下來的。

最大的可能就是跟原著一樣把他趕出去,之後還會想辦法給他下絆子。

不過喬修文現在跟顧北關系好,顧家那邊不下狠手的話,那他以後的日子其實也不會太難過。

最多也就是變成穿書之前的社畜生活, 以前也經歷過了倒也沒什麽,再加上喬修文本身就不是豪門出身,更不會有過慣了有錢人生活後無法适應普通人的生活這樣的問題。

喬修文按着手機看自己偶爾出去當家教賺的錢, 再算了算原主應該要還喬家多少錢之後皺了皺眉。

好像還是不太好還的, 就算是年薪還蠻高的工作, 要還喬家的錢也得還上好些年。除非喬修文白手起家當富一代, 或者去當網紅努力爬到頭部帶貨吃品牌方讓利, 不然他就得因為錢的事跟喬家再有好些年的牽扯。

現在喬修文已經是能不用喬家的錢就不用了, 但原主先前花的錢是真不少, 所以他的壓力還是很大的。

他想着這個, 嘆了口氣将手機熄屏,轉頭去看喬母, 心中想着等喬母醒來的時候自己會不會已經不在這裏了。

護工出去了一趟又回來,喬修文看了看手機上給顧北發的消息, 心中有些奇怪顧北怎麽沒回複。

可他剛剛這樣想, 就看到顧北那邊發過來一條消息。

【顧北:出來。】

喬修文眼皮一跳, 猛地站起身就往門口走, 心裏想着不會吧不會吧, 顧北別是跑來找他了吧。

帶着這樣的想法, 喬修文拉開了病房門,還沒看清外面的人,就被來人抱了個滿懷。

顧北抱得很緊,比以往每一次都要用力,仿佛要将他揉入骨髓永遠都不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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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修文被自己心裏這個比喻給吓了一跳,雙手抓着顧北肩上的布料不放,臉也埋在對方胸口,鼻尖滿是顧北用的檀香香皂的味道。

“顧北……”

平時顧北也不是沒有抱過喬修文,但這一回實在是抱得有些久了,喬修文就喊了顧北一聲。

因為臉還埋在顧北懷裏,說話的聲音也帶着一點悶悶的味道,加上喬修文的聲音本來就蠻好聽的,在這種時候聽來竟是叫顧北的喉結都滾了滾。

喬修文還想說點什麽讓顧北放開自己,就感覺到抱着自己的人送開了力道,但距離并沒有拉開很遠,甚至比平時還要近上一些。

他擡起頭看顧北,還沒問顧北怎麽真的跑過來了,就被顧北捧住臉左看右看,聽着對方帶上濃濃擔憂問:“疼不疼?”

不問還好,一問喬修文就想起昨晚被喬父打的時候,委屈肯定是不委屈的,但就是疼。

他是個很怕疼的人,加上疼痛之下情緒波動根本控制不住,就那樣哭了出來。

哭出來的他更控制不住情緒,下意識就想找個熟悉的人靠近,而顧北就是這個世界上除了喬母之外他唯一熟悉的人。

他想靠近顧北,沒什麽特別的理由,硬要說的話可能是因為顧北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後看到的第一個人,也是從高中一直陪伴他到現在的人。

喬修文給自己找着理由,轉頭看了躺在病床上的喬母一眼,跟護工打了聲招呼,牽起顧北的手就往醫院外邊走。

這個醫院很大,是B市最大的醫院,喬修文他們出去之後也不難找到一個偏僻安靜的地方坐一坐。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拉着顧北出來,就是突然想跟特意跑來見自己的顧北獨處,說什麽都無所謂,說什麽都好,反正就是想與對方安靜待一會兒。

喬修文拉着顧北坐在花壇旁邊的椅子上,轉頭看了他一眼,問:“你這樣跑過來,家裏人不說你嗎?”

顧北聽到這話掀了掀眼皮,像是想起什麽似的突然垂下眼掩去眼中神色,只說:“問過,知道是來找你就沒說什麽了。”

因為霍霜也認識喬修文,加上喬修文本來就去顧家住過兩天,顧家夫婦認識他知道他是顧北的朋友而放行應該也是正常的,喬修文倒也沒多想,只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顧北看喬修文沒有多問,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擔心起喬修文大概率是直男這件事情上。

其實也不用說大概率,喬修文也不是第一次強調自己不是gay了,這樣不是直男那是什麽,總不能是為了不讓那些男的來追他的借口吧。

喬修文哪裏知道顧北在想什麽,他只是看着前方郁郁蔥蔥的樹,想了想自己這些天糾結的問題。

他突然就想知道如果顧北知道自己只是喬家抱錯的孩子,那顧北會因此遠離他嗎?

雖然他知道顧北并不是一個會在意家世背景如何的人,但有些人就是會在意真少爺假少爺這樣的事。

他好擔心顧北也是其中之一,在意那個假少爺享受了許多,之後才發現竟是抱錯的。

喬修文垂眸想了想自己該如何看看顧北是什麽态度,可想了一半卻突然想到顧北自己就是那個被抱錯的真少爺,那顧北的答案可想而知肯定是偏向真少爺那邊的。

但顧北在喬修文心裏總是不同的,他期待着顧北能夠給他一個不一樣的答案。

所以喬修文還是選擇問出這個問題。

“顧北,如果,我說如果,如果我不是喬家的少爺,你還會跟我做朋友嗎?”喬修文鼓起勇氣,斟酌着問出了這話。

顧北聽到這話有些奇怪喬修文為什麽突然要問這個,喬修文不是喬家的人還能是誰,是有人找喬修文亂說什麽話了嗎,還是昨天喬父說了什麽話讓喬修文傷心了。

這些猜測讓顧北眼底又是暗了暗,但喬修文還等着他的答案,他也沒有将注意力完全放在猜測喬修文問這話的目的上邊。

“會,無論你是什麽身份,我都會在你身邊。”顧北嘴上這樣說,可心底還是想說自己不僅僅想跟他做朋友。

人貪不貪心顧北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是貪心的。

喬修文跟在他身邊仿佛跟班的時候他想要喬修文跟自己當朋友,喬修文跟他做朋友了他又不僅僅想要做朋友,他想要更多,奢求在喬修文這裏得到更多。

最好喬修文的目光完全停留在他的身上,再也不看向別處。

顧北被自己心底這個念頭驚了一驚,閉了閉眼強行壓下心底湧動的情緒,深吸一口氣才說:“我的身份轉變後,你不也沒有遠離我嗎?”

喬修文聽到這話也是樂了,拉着顧北修長的手擺弄着,笑着說:“哪有人嫌棄朋友是富二代,一般人知道朋友是富二代恨不得挂在人家腿上當挂件,哪裏還會遠離。”

說完這話喬修文自己都被挂件這說法給樂到了,轉頭剛想跟顧北再說幾句俏皮話,就看見顧北定定地看着自己,搞得他也收起笑容嚴肅起來。

他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他和顧北明明在普通地聊着天,結果說着說着顧北就認真了起來。認真起來就算了吧,關鍵他還沒搞懂究竟是哪個點讓這位哥嚴肅起來的。

“你也是這樣想的嗎?給我當挂件?”顧北将喬修文臉上神色變化收入眼底,定定地看着他,想知道在這個問題上喬修文會給出什麽答案。

其實顧北并不想要喬修文給自己當什麽挂件,他也聽得出來這只是一個很誇張的說法,但他就是想知道喬修文知道他身份改變時想的是什麽,想要将自己放在他身邊的什麽位置上。

喬修文咀嚼着顧北的這個問題,垂眸笑了笑才擡起頭去看顧北,抱住他的胳膊笑着說:“對呀,想給你當挂件,你讓嗎?”

很明顯喬修文不過是在跟顧北開玩笑,他也很配合地彎了彎唇角,說:“讓,怎麽不讓。”

喬修文總感覺這次趕過來的顧北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但他也不知道顧北究竟為什麽心情不好,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只能想一些別的話來逗一逗他。

因為顧北出門早,他們在外邊坐了一會才到飯點,喬修文跟顧北一起去醫院門口吃了頓飯才回來。

沒想一回來就看見喬父站在病房門口跟護工掰扯,說自己是病人的老公,一定要進去看喬母。

可護工那邊被喬修文特意吩咐過不要讓喬父随便進去,這時候喬修文不在她也不敢随便放人。

好在喬修文及時趕回來,上前幾步攔在喬父面前,冷着臉說:“當初在外跟情人你侬我侬的時候怎麽不知道自己跟媽媽是夫妻關系,等你情人把媽媽撞成這樣才來說這個幹什麽?”

喬父本就理虧,加上昨天沖動之下打了兒子,今天想着來緩和一下關系以免真的到要花大價錢去治好同性戀的地步。沒想一來就被喬修文這樣冷嘲熱諷,喬父一時間臉色難看得不行,強壓着心底的不快,就要開口說點什麽緩和父子關系。

結果他一個轉頭看到顧北走過來,扶着喬修文的手臂,一副保護者的姿态護在喬修文的身邊。

喬父眼皮一跳,想起了昨天喬修文說的話。

我說我是個gay,是男同性戀,我喜歡男人,讓你不要再白費……

在這一瞬間仿佛有幾百個喬修文在他耳邊說這樣的話,聲音像是從四面八方傳來,一下子将他沖擊得幾乎要站不穩。

喬父不想要一個同性戀兒子,他覺得這是一種病,他覺得這就是變态。

只有變态才會喜歡跟自己同性別的人,喬父是這樣想的。

他警惕地看着顧北,眯起眼打量着對方,心裏估量着自己究竟有沒有辦法跟這個顧家的少爺抗衡。

喬家在顧家面前無疑是不夠看的,但顧北只是半路被帶回去的少爺,跟家裏肯定是不親的。

不親的孩子想為朋友出頭,這樣百害無一利的事情想來顧家不會做。

而且,喬父才不相信顧家夫婦能夠接受顧北是個同性戀,興許人顧家夫婦的反應比他還要過激。

雖然喬父還不确定顧北就是喬修文的相好,但他依舊做了最壞的打算。

喬父警惕地看了顧北一會,緊皺着眉問喬修文:“你和他是什麽關系?”

喬修文翻了個白眼,他覺得喬父真的很莫名其妙,都撕破臉了還老是跑過來擺親爹架子,還要管他性取向怎麽樣,完了還管到了顧北頭上。

喬修文想到這裏,又是翻了個白眼,說:“朋友關系,你是不是很失望?”

聽了喬修文的話,又看着喬修文這一副無語的樣子,喬父将信将疑地看看喬修文又看看顧北,最終還是選擇暫時相信喬修文。

不過,雖然那個人不是顧北,但喬父還是得想個辦法讓喬修文跟自己看中的千金結婚,以免那麽好的聯姻機會被別人搶走了。

喬父這樣想着,拿出父親的架勢打算對喬修文進行一番嚴厲的批評,結果喬修文根本沒打算聽他講話,帶着顧北轉身就進了病房內。

喬父氣得直跺腳,被路過的護士提醒住院部有病人在休息,叫他不要喧嘩吵鬧。

被兒子甩臉色,還被護士這樣說,喬父心底的氣沒處發,咬咬牙轉身離開了醫院,打算去找自己新得的小情人放松放松。

喬修文也沒管喬父去哪裏,他根本就不關心這個本就沒有血緣關系還跟情人一起害喬母變成植物人的所謂父親。

見喬修文沒打算理會喬父,顧北也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在喬修文坐下來的時候問:“他為什麽那麽問?”

這就扯到了昨天喬修文跟喬父的争吵,喬修文也無所謂告訴顧北,他聳聳肩吐了吐舌頭,有些無奈地笑了笑,說:“他想讓我跟他看好的千金結婚,我不肯就跟他說我是同性戀。”

顧北聽到這裏眼皮一掀,淡淡接了一句:“那你是不是?”

沒等喬修文回答,一旁的護工阿姨就驚訝地說:“小夥子,知道你是搪塞爸爸,但這可不興說啊。”

被護工阿姨一打岔,喬修文本來要說的話都有些說不出口,他看了顧北一眼,笑着說:“誰知道呢。”

這話說得奇怪,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說誰知道呢就很是奇怪,讓顧北心中隐隐多了幾分着急。

他很想知道喬修文到底是不是gay,想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機會。

但喬修文這樣說了,他也不好再追問。若是這樣追問下去,免不得讓喬修文察覺不對來,到時候問起來要是不小心暴露自己對喬修文的心思,那可就不好處理了。

到時候,如果喬修文真的不是gay,且他對顧北沒有一絲一毫的興趣,那顧北肯定是要被疏遠的。

被喬修文疏遠,是顧北很不願意見到的事情。

喬修文根本不知道顧北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想了那麽多,他以為自己随口一說的話僅僅是玩笑,至于性取向如何他其實并不在意。

是不是gay更多還是取決于他喜歡的人,可現在他還沒有喜歡的人,在他有喜歡的人之前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gay。

所以,誰知道呢。

等那個喜歡的人出現,等他對誰生出幾分名為喜歡的感情,那應該就知道答案了。

喬修文這樣想着,轉頭想跟顧北說點什麽,卻看見顧北垂眸發着呆,不知在想些什麽。

“你是不是家裏還有事?看你這樣心不在焉。”喬修文猶豫着開口問了這話,以他多年看文經驗,顧家這樣的豪門在過年這段時間是絕對不可能會有空閑時間的,甚至平常的時間都要被安排得滿滿的。

所以顧北是不是接到他的電話之後就買了最近的一班車過來,将家裏需要忙碌的事情直接抛下,就這樣直接跑到B市來見他。

喬修文想着這個,心中仿佛盈滿感動,看着顧北眨了眨眼,眼淚就在這個時候不聽使喚地吧嗒吧嗒掉下來。

顧北只是一個走神,擡頭就看見喬修文看着他在哭。

他驚訝之餘更多的是手足無措,連忙找來紙巾位喬修文擦去臉上淚水,又怕他被自己哪句話影響到情緒又控制不住哭出來,小心翼翼地問:“你怎麽了?”

喬修文想自己擦眼淚,卻沒法兒從顧北手裏拿過紙巾,只能任由顧北固執地給他擦着眼淚。

而他則是垂下眼想着究竟要将理由如何說出來才不顯得那樣的丢臉,因為對方可能是接了自己的電話就特意抛下一切跑過來而感動到哭了,實在是有些丢人。

喬修文想着這個,更是哭得停不下來,顧北捧着他的臉替他擦去眼淚都沒他流眼淚快。

顧北也沒辦法,只能換一張紙巾繼續幫他擦着眼淚,等他情緒稍微穩定一些才将剛才的問題再問了一遍。

見顧北又問了一遍,喬修文也知道今天他不說理由應該是不行的了,只能硬着頭皮把自己情緒被影響的原因說了出來。

“只是因為想到你可能抛下很多事情來見我,就覺得很開心,開心到哭了。”喬修文越說越覺得丢人,腦袋越埋越低,但又想看顧北有沒有嘲笑自己,只能悄悄地擡起眼偷偷看一眼顧北,但不知道為什麽,每次他偷偷看向顧北都會被對方發現,弄得他尴尬得不行。

不過顧北抓到他偷看也沒說什麽,甚至還會朝他露出少見的笑容。

是那種十分明顯的笑容,可以看出顧北是有些小開心的。

喬修文是一個很容易被感染到的人,顧北笑起來,他也跟着笑,兩個人傻乎乎地坐在窗戶邊對着笑,看得遠處剛進來的護工阿姨也樂呵起來,嘴裏邊念叨了一句:“這倆年輕小夥子關系真好。”

不過,顧北最終還是被霍霜一個電話叫了回去,也不知道究竟是有什麽事情,讓顧北一定得回去。

起先顧北還想争取一下留下來陪陪喬修文,可霍霜那邊說得十分堅定,說有個人一定要他見見,至于喬修文可以見完人了再回去陪。

霍霜也一直都是開明的,提起喬修文并沒有什麽兒子竟然是個gay的憤怒,甚至還調侃了顧北兩句,問他什麽時候把喬修文帶回家。

“你爸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雖然迂腐,但你是他兒子,你真想要什麽他難道還會不給你嗎。而且小喬那麽漂亮聽話又禮貌一孩子,你爸見了肯定喜歡,說不定見了小喬之後你這當兒子的要徹底沒地位了。”霍霜笑着說了這些,也沒挂電話,只等着聽聽顧北會怎麽說。

“我不是本來就沒地位嗎?”顧北的聲音依舊冷淡,他似乎只有跟喬修文說話才會有更多的波動,但霍霜早就已經習慣了這些,聽着他這樣說話也不覺得有什麽,只從中挖掘出對方想要表達的意思來。

喬修文在屋裏等顧北打完電話回來,客廳裏開着電視,但他還是時不時朝陽臺的方向看一眼,想看看顧北到底什麽時候好。

顧北到這邊來是住在喬修文租的房子裏的,喬父沒打算給喬修文先買一套房,就算買了喬修文也不打算要,所以他一直住在當初租下來的這個房子裏。倒是顧家有說過不如在B市買套離喬修文近一些的房子,往後到這邊來也不會一直住在喬修文家裏,但顧北并沒有同意,只說這樣的事往後再說。

既然顧北自己有打算了,霍霜那邊自然也不會強制他一定要買套房子在B市。霍霜甚至還調侃他是不是想要用顧家在離喬修文家近的地方沒房子給你住當借口,好順理成章住到喬小朋友家裏。

霍霜愛好喊喬修文“小喬”或是“喬小朋友”,她不愛單單喊名,喜歡叫一些愛稱。但對自己的兒子卻沒這個耐心,霍霜自己也說可能是因為顧北跟自己太像了,她面對顧北仿佛面對另一個自己,才會覺得那些愛稱用在顧北身上無比的違和。

如果有人對着霍霜喊“小霍”或是“霍小朋友”,想來她不會覺得可愛,只會覺得自己像是被雷劈了一樣。

顧北這幾天住在喬修文的房子裏,倒是沒有跟喬修文睡在一起。其實顧北不跟自己睡一間屋,喬修文自己還有些不習慣。

但喬修文那間屋子裏又沒有另一張床,喬修文想着先前自己從顧北床上醒來的怪異感,也沒敢喊顧北跟自己一起睡。

說不清是為什麽,就是覺得跟顧北一起睡是一件會讓人臉紅的事情。

喬修文按了按眉心,沒去看電視裏的新聞聯播,只再一次轉頭朝陽臺看去,剛好看見顧北挂了電話,趴在陽臺那兒打開窗戶點上一根煙。

又抽煙……

喬修文嘴裏嘟喃着,站起身往陽臺走,站在顧北身旁轉頭去看他,看着夜色下那一點火光。

原本到了嘴邊“吸煙不好”的話一時間說不出來,煙霧朦胧下顧北的臉比平時還要好看不少,那股性冷淡的味道比平時還要濃厚一些。

喬修文嘴唇微張,仰頭看着顧北那雙淺棕色眸子,一時間幾乎要忘了呼吸。

他很喜歡顧北這張臉,很喜歡對方這股性冷淡的氣質,很喜歡跟這樣的顧北待在一起。

可以說這樣的感覺讓他覺得很舒服,可他并不知道這種奇怪的想法究竟是什麽。

也許只是他長期跟顧北待在一起産生的依賴,也許只是因為他嚴格來說只有顧北一個好朋友。

很多時候他總感覺自己身邊只剩下顧北一個人,其他的什麽都沒有,什麽都是不屬于他的。

原主的關系自不必說,喬父喬母別說跟他了,跟原主都沒有血緣關系。

至于同學大部分不熟,舍友也只是維持在舍友的關系上,姜娟是顧北的妹妹不是他的妹妹,至于其他的似乎真的是沒有了。

只有顧北,從他睜開眼看到這個人就一直在自己身邊,雖然一開始是她強硬要跟着,但後來顧北也默許他跟在身邊,一直跟到了現在。

從高二到大二的寒假,不過是人生的其中一個小時間段,但他就好像是從此認定顧北了,仿佛他的好朋友就只會有顧北一個人一樣。

這樣的想法讓他有些害怕走出社會,他們是不同專業,以後會有不同的工作,出社會後會談戀愛會結婚,會有自己的生活。

也許往後他們的人生不會再像現在這樣,沒有辦法再住在一個并不算大的出租屋一塊兒做一些好像沒意義的事情,沒有辦法再這樣站在陽臺上抽煙與看着對方抽煙。

喬修文垂下眼不敢再看顧北,深吸一口氣想說點什麽,許多不知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說出來的話到了嘴邊卻是說不出來。

顧北從喬修文剛進來就在觀察他,一直将他的一舉一動抓進眼中,自然能看到他神情的變化。

但顧北沒能猜到喬修文究竟在想什麽,陽臺沒開燈也只能靠着并不算亮的月光看看眼前的人,顧北沒能看清,只能知道眼前這個人是自己喜歡的人。

“怎麽了?”顧北別過頭去吐出一口煙,問了這話。

喬修文伸出手去拿顧北手裏的煙,看了那火光一眼,鬼使神差的,竟是拿起來吸了一口試試。

沒等顧北震驚,喬修文先被煙嗆得直咳嗽,顧北只好壓下心中震驚,先半抱着對方給他順着氣。

完了顧北也沒多說什麽,只等着聽聽看喬修文怎麽說。

“喝酒嗎?”喬修文擡起頭來,眼睛裏還有因為劇烈咳嗽而滾在眼眶的幾滴眼淚,沒一會就因為眨眼而到了睫毛上,夜色下喬修文的眼睛因眼淚而異常明亮。

“喝。”顧北其實還是猶豫了一下的,喬修文酒量不好,他自己喝醉之後也并不是特別能夠控制自己。

這些顧北都知道,但喬修文這樣問出口,這樣半靠在他的懷裏問他“喝酒嗎”,他根本沒有辦法拒絕。

反正不喝醉就好了,只要不喝醉救不會失控。

顧北這樣告訴自己,換好衣服跟喬修文一起下樓買了啤酒回來,兩個人依舊坐在陽臺的雙人沙發上喝起了酒。

“我現在酒量變好了。”喬修文開了一瓶啤酒遞給顧北,又給自己開了一瓶,兩個人先碰了一下鐵罐才仰頭喝一口。

“我不在的時候你也喝嗎?”顧北聽到喬修文那話,心中一緊,裝作若無其事地問出這話來。

喬修文第一口喝得有些猛了,舌尖帶着幾分苦味,眯了眯眼回味了一下讓自己緩過神來才說:“沒有啊,我就跟你一起喝過。”

顧北看喬修文還想再仰頭狠狠灌一口,連忙按住他的啤酒罐,囑咐了一句:“別喝太猛,容易醉。”

其實不喝太猛喬修文也很容易醉,他的酒量一直都不是很好,就算是穿書之前他的酒量也是爛中之爛。

所以顧北的囑咐其實并沒有什麽用,但喬修文還是聽了他的話,只抱着啤酒罐小口小口抿着啤酒,偶爾借着夜色去看顧北那張近乎完美的臉。

要說近乎完美的臉,其實在顧北眼裏近乎完美的臉應該是喬修文的。

但喬修文并不很喜歡自己的臉,可能因為不合自己口味,所以即便是自己,他也狠狠将自己的臉踢出了“近乎完美的臉”的行列中。

喬修文以前其實也會看看好看的人,但大多數好看的人看久了之後他并不會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可顧北是不同的,在喬修文眼裏的顧北好像總有一些時候是能夠驚豔到他的。

要說顧北的臉有多獨一無二的好看肯定也沒那麽誇張,喬修文喝着酒的時候仔細想了想,也許只是因為他喜歡顧北這張臉而已。

審美是很主觀的東西,顧北到底好不好看拉路人來說肯定能說出許多說法,但拉喬修文來一定給他吹到“世間沒有人能比顧北好看”的程度。所以說好不好看其實并不重要,還不如說喬修文喜不喜歡。

喬修文迷迷糊糊想着,靠在了顧北的身上,一副沒有骨頭的樣子靠着,還是小口小口抿着啤酒。

顧北低下頭去看他的頭頂,眼中神色晦暗不明,不知想到了什麽,別開頭去沒敢再看喬修文。

顧北的酒量比喬修文好太多了,喬修文醉掉的時候顧北還清醒得不行。

但就是因為清醒得不行,顧北才什麽都沒做,只拿走喬修文手裏沒喝完的啤酒,仰頭将剩下的全部喝掉之後随手扔掉喝完的啤酒,才抱起人往卧室走。

不過喬修文這個人喝醉了酒是會纏人的,一路上雙手環着顧北的脖子拼命将臉往他脖子上湊,還老是用嘴唇蹭過顧北的脖子,惹得顧北脊背都僵硬起來。

什麽都不能做,偏偏這個酒鬼還在撩撥人。

顧北深吸一口氣,強硬地将上衣一角從喬修文手裏扯出來,轉身回房間拿了另一套睡衣到浴室洗了個冷水澡。

他沒有自己解決,只用冷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可冷靜下來之後他又忍不住走進喬修文房間內看看對方。

喬修文喝醉之後睡覺也不老實,還愛把被子卷起來當抱枕抱着,那樣變成沒被子蓋的狀态免不得要感冒。

顧北明天要走了,喬修文要真感冒他在顧家就得擔心得要命還過不來。

顧北垂眸看了喬修文因為睡姿不雅而被掀起來的睡衣一眼,伸出手将喬修文的睡衣扯好,又将被子扯出來為喬修文蓋好。

蓋好之後又怕喬修文故技重施再把被子這樣卷起來,他俯下身用被子将喬修文卷成了一團,又多找了一床被子來為喬修文蓋上,以免喬修文又要蓋被子又要卷被子沒另一床可以用。

這樣安排好之後顧北才回到自己暫時居住的那間房內,可到了房間內他卻根本睡不着,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是喬修文剛剛環住自己脖子嘴唇蹭過肌膚的畫面。

顧北的喉結滾了滾,他到陽臺的沙發上去,開了一瓶酒,一邊喝酒一邊抽煙,就這樣坐了一晚上。

隔天喬修文醒來的時候顧北已經走了,走的時候還把家裏給收拾好了,還給喬修文煮好粥放在廚房保溫着,留了便利貼讓他記得喝兩口粥免得胃不舒服。

喬修文看着那便利貼上的內容,一時間也沒想起來自己昨晚為什麽突然要拉着顧北喝酒。

他抓了抓自己睡亂的頭發,想起自己床上多出來的被子,心裏咯噔了一下,心說顧北昨晚不會是跟他一起睡的吧。

這不禁讓喬修文想起當初自己喝醉了在顧北床上醒來的事情,那時候到底是什麽情形,那天晚上究竟有沒有發生什麽他通通都不知道。

但他就是記得自己從顧北床上醒來時的臉紅與尴尬。

他也不明白從好朋友床上醒過來有什麽不對的,都是好朋友睡在一張床上也不是什麽大事。

但他從顧北床上醒來的時候就是會覺得臉上發燙耳朵發紅,整個人都陷入一種尴尬之中。

卻不是那種“诶我不喜歡跟顧北躺在一張床上”的藍俘尴尬,反正就是一種很怪異的,他至今都沒想明白的感覺。

就是那樣怪異的感覺讓他臉紅,讓他覺得渾身哪哪都不對勁。

明明朋友之間躺在一張床上應該是坦蕩的,可他一點兒也不坦蕩,甚至想連夜逃回自己床上。

好在假期很快結束,喬修文在假期最後的那段時間也将大部分空閑時間都拿去陪伴喬母,偶爾還會碰上到醫院去勸說他的喬父,還得花心思去跟喬父吵架,所以也沒有那麽多空餘時間可以想什麽睡在一起的事情。

開學之後喬修文的課業也很緊張,顧北也是一樣的,二人之間見面的次數甚至能跟顧北故意避開喬修文那段時間相比。

就這樣,大二下學期在忙碌之中度過。

而喬修文又不是一個會記麻煩事記太久的人,除非有人在他耳朵邊特意提起,不然他都是能放到一旁就放到一旁不管。所以當初的尴尬與臉紅在不特意提起的時候已經并不在他的在意範圍內了,至少面對顧北的時候不會想起那個時候心中生出的怪異感。

暑假的時候喬修文是跟顧北一起去的機場,二人不是同一班但還是選擇同行。

二人的舍友都喊着羨慕他們之間的關系,嚷嚷着自己什麽時候才有個能這樣陪自己的好朋友在身邊。

這麽說的舍友獲得了其他舍友的噓聲,大部分舍友都說你展望一個這樣的好朋友不如先去找個能天天黏黏糊糊在一起的女朋友。

說完這些話,舍友們還要一人重複一遍“沒有說你們是情侶的意思哈”之類的話,讓喬修文有些哭笑不得。

但哭笑不得之餘喬修文也還是有去關注顧北的反應,看看顧北到底會不會厭惡二人的舍友們這樣調侃他們之間的關系。

喬修文是覺得沒什麽,但他記得當初高二的時候許海洋說顧北恐同。他想,如果顧北還恐同的話,那這樣的玩笑就不太合适了。

因為這個,喬修文糾結了小一段路程,漂亮的臉糾結得都要皺起來了,等快到機場的時候才問顧北說:“當年許海洋說你恐同,現在你還恐同嗎?”

顧北沒想到喬修文會問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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