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離別
第二天太陽升起來的時候薩拉查就回到森林裏去了。
他從窗戶裏躍下，落在路邊小攤的蘋果上，又輕盈地跳起，踩着路人的頭頂過了馬路，鑽入灌木叢中。來來往往的人看不見他，但動物們聽從他的召喚。一只野貓竄過來讓薩拉查坐到它背上跑到森林邊，這時薩拉查吹了聲口哨，多比便飛快地沖過來了。
“薩拉查！哦薩拉查你昨天晚上都沒有回來！突然一下就消失了我吓死了！一定是那個人類的錯！他對你做了什麽！”
薩拉查摸了摸多比的頭：“沒事，只是契約而已。快帶我回去，大家都已經開始準備豐收節的漿果了吧。”
“哦！是的！豐收節！多比一直在擔心薩拉查，都忘記去收羽毛了！”
豐收節是小精靈與動物們共同慶祝的節日，聚會的地點就在紅寶石森林年紀最大的松樹保羅身邊。保羅年紀大個子也大，處在森林的最中央，同時也是誕生出薩拉查的松樹，因此在所有的小精靈中，數薩拉查法力最強。
森林裏現在熱鬧非常。一群群小鹿頭頂着漂亮的花團嬉鬧着向深處走去，靈巧的野兔們捧着蘑菇蹦跳，鹿能直接涉水而過，小兔子們就只得踩着烏龜的背過河，排了個長長的隊伍。
多比啾啾地叫着，它欣慰地發現衆鳥們已經自覺地銜着平時掉落的漂亮完整的羽毛去打扮保羅了，倒是它自己沒準備好。而平時躲在森林各個角落的小精靈們也唱着歌全體出動，摘下自己的精靈帽盛放新鮮的漿果。
“薩拉查~”他們向剛剛回歸的夥伴招手。薩拉查從多比的背上跳下來加入漿果大隊。快樂的小精靈們把飽滿水靈的漿果串成長串挂在松樹保羅身上，拿小樹枝輕輕劃個口子，香甜的果汁像泉水那樣滴落下來，供精靈和動物們暢飲。
不過，白天是忙碌而充實的準備的時間，夜晚才是真正的慶典。當滿月從地平線上升起，月光灑在松樹保羅的樹梢上時，薩拉查舉着小樹枝站在樹頂，大聲地說：
“我宣布，狂歡開……”
“啪”，他消失了。
薩拉查當然明白是怎麽回事——他現在腳踩着露酒，面前是那個讨厭的人類的大臉，那刺眼的金發在閃閃發光的宮殿中顯得格外灼眼。
“嗨~薩拉查~又見面了~”
“你這個可惡的人類！”薩拉查撲上去狠狠地用小樹枝戳戈德裏克的手，于是可憐的樹枝不幸斷裂了，“你到底有完沒完！我才不想和你定契約！召喚我那麽好玩嗎！”
“咳，抱歉，可加上這一次的話你還欠我三個魔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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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拉查僵住了。
一杯露酒換一個魔法，這就是小精靈與人類的契約內容，非常簡單。不算定下契約的那一次的話，戈德裏克已經支付了三杯露酒了——對于精靈來說只要接觸到露酒就可以，并不需要喝掉。
“好吧，”薩拉查整理了一下他的精靈服，板起小臉嚴肅地問他的契約者，“那麽，人類，你遇到什麽事了？先說好，精靈的魔法也不是萬能的。”
“我知道。”戈德裏克笑笑，“也不是什麽麻煩的事，我需要你幫我逃出王宮。之後我會離開這個國家，相當一段時間都不會回來，只要我不在這個國家，我保證不會再召喚你——這個條件怎麽樣？”
“成交。但是你犯了什麽罪要被人抓到王宮來？”
“這就要問萬能的瑪麗公主殿下和不擅謊言的盧修斯伯爵了，”戈德裏克無奈地嘆了口氣，“我實在沒想到，公主居然還擁有一面魔鏡，她不相信自己是做了惡夢，就問鏡子割了她頭發的人是誰——她恨我甚于那條龍，真是難以理解——然後鏡子就把我的所在地告訴她了。”
“我以為能從龍的手中救出公主的勇士，不至于被區區幾個王宮衛兵抓到？”
“這個嘛……我又沒和龍打架……”戈德裏克撓了撓頭，“而且我也不能殺原住民……唔這不是重點，反正我被抓了，所幸國王與公主的意見不太一致，他認為我雖然割了公主的頭發，但那是為了從龍的手裏救出她，可以諒解，因此他決定把公主許配給我。”
“哦，這不是好事嗎。”薩拉查抱着胳膊坐到杯子上戲谑地看着他。
“怎麽是好事！公主想殺了我！國王想讓我娶一個想殺了我的移動寶石櫃！我可不喜歡那個公主！再說誰知道他們最後商量的結果會是什麽！我有預感這會比任何一個選項都要糟糕！所以薩拉查！我以後的人生幸福就拜托你了！”
戈德裏克激動地擡起了手，薩拉查這才注意到他的手還被铐上了。
“那麽，一言為定，這就是你最後一次召喚我了。”
“不不，不再召喚你這個約定要我離開這個國家才能生效。萬一我又被抓了呢。”
“好吧，那麽我該做些什麽？三個魔法，可以由你來指定方案，如果超過的話，你得補付我露酒。”
“沒問題！”戈德裏克笑眯眯地說，“第一個魔法，打破公主的魔鏡。第二個魔法，解開我的铐子。第三個魔法，給我一匹神駿，好讓我趕緊逃走，不會被抓住。”
薩拉查點點頭。他藏在一個侍女的頭發裏，來到公主的房間，發現公主正生氣地坐在她的寶貝鏡子面前，國王在房間裏踱着步，時不時和女兒吵上幾句。
“這不公平，父王！你不能把我嫁給這樣一個無恥下流、毫無紳士風度的雜種！”
“你不該這樣說你的丈夫，瑪麗。在你被龍抓走的那天我就把告示貼滿了全國，不論是誰，不論他用什麽方法，只要他有這個能力救你出來，他就是你的丈夫。若不是你堅持，我還真不知道盧修斯說了謊——我覺得那小夥子很不錯，一個懂得用适當的妥協來和強大的敵人談判最終達成目的的人才，我不僅想讓他當驸馬，還想讓他當宰相……”
“父親！”瑪麗公主幾乎氣紅了臉，“他哪有這麽好！一個敢于扒公主衣服的混混！一個在龍看上他的金發時用我的頭發代替的壞蛋！你将驸馬之位作為獎勵，可他視之如糞土，比起我來他還更喜歡幾袋金幣！我才不要嫁給這樣的男人！”
“這正說明他不怎麽貪婪，還信守與雇主的承諾。我相信以盧修斯的狡猾，為了防止他直接來王宮領賞一定編了不少謊話。孩子，只要我們和他開誠布公地談一談……”
“不，絕不！我不會嫁給他的！若那個混蛋有你說的一半好，就讓我這面魔鏡碎成一萬片！”
這時的薩拉查正好來到鏡子前方。魔鏡感應到了他的到來，鏡面漸漸扭曲成一個人臉的形狀，可是在它開口提醒公主之前，薩拉查已伸出他小小的手掌，按在鏡面上。
“四分五裂！”
鏡子碎成了渣。瑪麗公主在魔鏡碎裂的巨響中呆住了，就連國王也吓了一跳。
“這真是天神的旨意！”國王喜道。
沒用了。順着露酒的香氣，薩拉查飛快地回到戈德裏克身邊，他的铐子已經解開。薩拉查站在他肩膀上，指揮他從窗戶裏跳下去。
“這可是三樓……”
“相信我。”
在守衛的驚呼聲中戈德裏克一躍而下。風聚集在他的腳邊，水汽、火焰還有被揚起的沙土一瞬間都在他身邊出現，最後凝成一匹神馬。它背着騎士踏空而去，任何凡馬都無法追上它的腳步。
“女婿！我的女婿，我的驸馬啊！”國王痛苦地捂着胸口，難過地看着戈德裏克離去的背影，“我的女兒唉，你為何不肯要這麽一樁好姻緣呢？”
瑪麗公主高昂着頭顱，提着裙擺，一頭被修剪過、但顯得更短了的頭發在風中飄揚：“不珍惜女人頭發的家夥一定是個基佬！”
薩拉查的魔法做成的馬兒品相極好，戈德裏克摸着馬鬃心神蕩漾——他想到一匹真正的好馬很久了。
“別想了，”薩拉查看着他那愛不釋手的樣子，忍不住潑他冷水，“這種魔法只是臨時的，造出的馬沒有靈魂也無法長久維持，剛夠你逃走而已。”
戈德裏克用飽含期待的目光注視着小精靈，那雙湛藍的眼睛閃閃發亮：“我可以給你露酒，薩拉查，給我造個長期一點的，或者……跟我走吧。”
“沒門。”
“我有很多金幣的，你可以早上一杯露酒晚上兩杯露酒。”
“……沒門。”
“如果你願意，還可以用露酒洗澡。”
“我不會那種魔法。”
“哎？”
“長久地維持一個魔法造物……那種我不會。而且，一個精靈是不會久離他誕生的森林的。樹木是我們的本源。所以我不會跟你走的。死心吧人類。”
戈德裏克哀怨地捧着明明有那麽一絲絲心動，卻死不松口的精靈，他正想再說點什麽挽留薩拉查時，那匹神馬消失了。
他不太優雅地摔到了地上。
“喔，到邊境了。”小精靈薩拉查從戈德裏克身上跳了下來，“再見了，人類，別忘記你說地的話——別再召喚我了。”
“叫我戈德裏克。”戈德裏克說。
精靈沒有回答。他一跳一跳地向他的森林奔去。
哼，戈德裏克坐了起來，露出一個有些得意的笑容，我不會在別的國家召喚你……可我沒有說，我永遠都不回來啊。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概要：戈德裏克求婚失敗（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