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逢
時隔兩年，戈德裏克再次踏上這片土地的時候，老國王已經去世。如今，這個國家的統治者是曾經的公主，現在的瑪麗女王。
但願她已經忘記我了。戈德裏克騎着馬一路來到他之前住過的那個旅店——它的名字是黑湖。
如此有特色的名字我不可能記錯。戈德裏克盯着旅店的門牌看了半晌，走進去問老板：“你好？這裏是黑湖旅店嗎？”
“當然。”這兒的老板也在兩年內換了一個——以前是個老頭子，現在是名叫詹姆的年輕人了。
“我記得以前在黑湖旅店可以遠遠地看到紅寶石森林，為什麽現在只能見到一片田野？”
“唉，唉……”詹姆一聽這話就難過起來，他身旁還有他的兩個朋友，也跟着他一起嘆氣，“異鄉的客人，你這話可問到我們的傷心事上啦……你坐下來，我們慢慢和你說。”
“我們的女王，聖潔的瑪麗女王，啊，願主保佑她！在她還是公主的時候，曾被一條魔龍抓走，那魔龍就住在紅寶石森林裏。她因此決定驅趕魔龍，下令焚燒森林。我們的朋友西裏斯正是接到這個命令的人。”
“紅寶石森林很大，西裏斯擔心會影響到周圍的村民，就發動了大家一起砍樹，又請了魔法師幫忙，結果還是誤了期限，女王震怒，我們的西裏斯就受了牢獄之災……唉……可憐的大腳板！”
“可憐的大腳板！”
“其實我們也是砍完了森林才知道，魔龍早就搬走了。我們幾個想辦法向女王求情，想必仁慈的女王會體諒西裏斯，可是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出了個蠱惑女王的妖人！”
詹姆一下子就激動起來，他狠狠地拍着桌子站起來，又神秘地把戈德裏克拉到一邊，拿出一張殘破的畫像：“就是這家夥！這是我們從宮廷畫師的廢紙簍裏找出來的！一個男人竟長成這副模樣，還要害我們的大腳板！”
戈德裏克接過畫像。那上面畫着一個青年，他有一頭長順的黑發，翡翠般的眼睛映着夜色，雙手捧着一束星光，整個沐浴在月色之下，一絲笑容若有若無。
那眉眼，他很熟悉。
“恕我冒昧，”戈德裏克問道，“這人看着挺正派的，他為何要害你們的朋友呢？”
“呸！他怎麽正派！小白臉！”詹姆罵道。
“尖頭叉子，你小點聲。”盧平悄悄拉了拉詹姆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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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臉，你別拽我。要不是這家夥，大腳板現在就能和我們一起喝酒啦。這個人，我們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從月亮上來的，自稱愛上了我們聖潔的女王——哦他怎麽配得上女王呢——每個滿月的時候，他都會從月亮上下來與女王互訴衷腸。女王被他迷住了，想要天天和他相聚，他就說，只有一些特別的魔法才能做到……”
盧平皺起眉，他覺得詹姆實在說得太多了，可是他也攔不住，只好默默地盯着戈德裏克。另一個人，一直縮在旁邊的彼得，則趁着兩位朋友不注意一杯一杯地喝着酒。
詹姆大哭了起來：“哎，他一定是存了心害人！那所謂的魔法，要用西裏斯的性命啊！他一定是個黑魔法師！該下地獄的！”
“詹姆！你喝醉了！”
戈德裏克揮了揮那張畫：“不用緊張，我只是個流浪騎士，只對我的雇主負責。我對這個故事很感興趣，假如你們願意的話，不如雇我去解救你們的朋友？”
“為了大腳板，我們三人的錢都花得差不多了。”彼得細聲細氣地說。
“我還有這個店！蟲尾巴！我還有這個旅店！客人，如果你真有這個能耐，我不介意把它給你。”
“尖頭叉子！這可是你們家代代相傳的産業啊！”
“不用這麽貴重，我收費很低的，”戈德裏克誠懇地說，“這張畫像就行，就用它當我的報酬吧。”
詹姆過意不去，免了他的住宿費。戈德裏克拿着那張畫像住進了最好的房間。他買了幾瓶露酒，向曾經的紅寶石森林的方向走去。
這段距離看着不遠，走起來倒還挺費勁的。一塊接一塊的田地間留下的垅并不寬，剛剛下過雨的土地又極泥濘，戈德裏克沒走幾步，靴子上就沾滿了泥。蜻蜓從他身邊飛快地掠過，青蛙的大合唱已經響起。
“哭吧，怎麽能不哭泣？”
“紅寶石森林裏的綠溪已經幹涸，”
“甚至連森林都已經消失殆盡。”
“沒有精靈的庇護，”
“我們只好在人類的田地中躲藏，”
“漂亮的妹妹快看過來，”
“強壯如我才能保護你呱！”
聽到最後一句戈德裏克差點笑出聲來，引得路過的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過戈德裏克很快就笑不出來了——他走了那麽久，一棵松樹也沒看見。
誕生小精靈的樹是松樹，祖母是這麽告訴他的。難道說這個國家的人真的就為了瑪麗女王的一個命令把整個森林都毀滅了？
也許是我走錯方向了呢？戈德裏克決定找個路人問問清楚。
回答他的是個可愛的紅發姑娘莉莉，她正在照顧同村的小孩。那姑娘指着孩子們正上上下下爬着玩鬧的大樹樁說：“哪，你沒走錯，這兒就是原來森林裏最中心的地方啦——這棵樹老大了，當初上了好多人，還要一個魔法師幫忙才把它砍倒呢！不過異鄉人，你找森林做什麽呢？現在這裏已經沒有森林了，原來的動物也跑光了，只是可憐了西裏斯……”
戈德裏克注視着那個樹樁，他并不知道這棵樹有個名字叫保羅。
“沒什麽，”他回答說，“我曾在紅寶石森林裏見過一種我從小就想見的風景……現在我不知道我還有沒有機會了。”
戈德裏克坐到了樹樁邊上。他的手摸到了畫像和露酒，但又沒有拿出來。周圍在樹樁上嬉鬧的好奇的孩子拽了拽他的頭發，見他沒反應又失望地放開。
“我也覺得砍掉森林是不對的，”莉莉輕聲說，“以前這兒有好多小動物啊，我還經常和西弗一起看小鹿，可現在都沒有了。西裏斯也不在了……你可能沒聽說過西裏斯吧？他是這兒的布萊克公爵的繼承人，可他人很好，沒一點兒貴族脾氣。”
“我知道他，”戈德裏克說，“他被女王抓了，對不對？因為他沒有燒森林而是慢慢地砍。”
“嗯。”莉莉說，“你喜歡女王嗎？我是說，瑪麗女王，神所保佑的人……”
“我讨厭她。”
“哇喔。”莉莉驚呼，“我第一次見到有男人不喜歡她的——也許你沒見過她，假如你見過她的話就不會這麽想了。”
“我還救過她一次呢，可她想殺了我——我不明白她有哪點好的，無論是性格還是容貌。至少你就比她強多了。”
莉莉紅了臉：“就連詹姆都沒這麽說過我。他們一提到女王就興奮得不行。”
“可你确實比她強。”戈德裏克說，“你聽說過瑪麗女王的出生祝福嗎？那是種魔法，會讓別人以為她漂亮、強大又善良。這種魔法對異性比較有效。”
“哦~”莉莉突然意味深長地拖了一聲，“難道說，你……”
“喂喂，”戈德裏克表示抗議，“我只是有免疫體質。別看我是個騎士，對于魔法，我也是略知一二的。”
莉莉露出好奇的神色。
叽叽啾啾。周圍傳來小鳥的歌聲。
“叽啾，哪四個總在這兒搗亂？”
“狗，狼，鹿和老鼠，”
“他們左奔右跑，叫村子不得寧靜。”
“叽啾，哪一個被女王抓去？”
“狗，狗被人帶走，”
“他的四足被铐緊。”
“叽啾，哪一個生了怪病？”
“狼，滿月的時候，”
“狼的巢穴不能靠近！”
“叽啾，哪一個纏着莉莉？”
“鹿，鹿纏着心愛的少女，”
“把別人都趕個幹淨！”
“叽啾，哪一個是叛徒？”
“老鼠！老鼠是叛徒！”
“他把大家都害盡！”
“喂，你怎麽了，怎麽突然不說話？”莉莉問道。
“只是想起了好玩的事，”戈德裏克說，“我之前在黑湖旅店裏遇到了三個有趣的人，他們叫西裏斯大腳板，他們三人則分別是尖頭叉子、月亮臉和蟲尾巴。非常好玩的外號呢。”
“這個啊，”莉莉笑道，“是因為他們喜歡的動物吧……狗，狼，鹿還有老鼠——其實挺明顯的。”
她抱起樹樁上的孩子們，手牽着大一點的，回頭對戈德裏克道：“我要帶他們先回去了，再見，異鄉人。”
“再見。”
太陽西沉，戈德裏克靠着樹樁拿出了露酒。他握着酒瓶子，手放在塞子上，卻遲遲沒有動。
“打開嘛。”
細小而熟悉的聲音在腳邊響起。戈德裏克吓了一跳。他低下頭，看到一對亮亮的綠眼睛。
那是薩拉查，又有點不同。他還是只有戈德裏克的手掌大小，只是原來綠色的精靈服變成了黑色，屁股後面多了一條細長帶尖角的惡魔尾巴。戈德裏克小心地用手捏起他的帽子，果然看到了兩個小小的惡魔角。
薩拉查不再是小精靈——他變成小惡魔了。
“把帽子還給我！”薩拉查跳上他的膝蓋，伸手奪過自己的帽子，然後爬到了露酒瓶子上，“打開嘛打開嘛。”
戈德裏克慢條斯理地把露酒放回包裏，又一把抓住試圖撲進去的薩拉查，拿手指戳了戳小惡魔那柔軟光滑的嫩臉，露出一個滿足的笑容：
“跟我回去再說。”
作者有話要說： 還是抓蟲，昨天正改着網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