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雙方對峙

今夜,注定了是無心睡眠的一夜。随着一聲巨響,飽經火蛇洗禮的木屋終于承受不住,倒塌落地。

園裏的衆人都集中到了木屋前,除了林青和小豆丁。殘餘的火苗印照着他們的臉,有不解,有暢快,更多的是恐懼。

刑老大呆呆地被人捆在一旁,一雙眼睛不入它物,只是死死盯着成了廢墟的木屋,不敢眨眼。

葛管事的臉色趨于平靜,一雙黑沉的眸子裹着滔天怒火,隐隐而發,令人害怕得低下了頭,不敢與他對視,生怕下一秒就會被他的怒火吞噬。

王管事來得算晚,他的面上悲戚萬分,是在為屋裏枉死的兩人而哀傷,但他若能收斂眼中不時閃過的幸災樂禍,那真真是完美了。

葛管事派人進去搜尋,雖然已經不奢望生要見人,但是死要見屍,以給沈老爺一個交代,畢竟死的是沈家少爺。

帶着其餘人去了大屋,林青也被這群人吵醒了,不過,他在開門後,便帶着孩子躲在房中,梓君的事情,他一個伽藍還是少參與為好。

一張桌子,兩方人。刑老大的人偷偷瞧着自家老大的神情,嘴巴閉閉合合,想替老大求情,但又怕犯了葛管事的忌諱。

對面的人平日不和刑老大混,因此,他們根本不關心刑老大的最終結果,而是這次的事會不會禍及己身,那才是最重要的。

葛管事坐在上首,一言不發,然而他全身上下散發着熟人勿擾的氣息,令一些膽大的人放棄了與他溝通的念頭。

最終還是王管事打破了這份寂靜,他說道葛管事,“咱們光坐着也不頂事,還不如商量商量沈少爺的事情該如何處理吧。”

有了一人的開口,有話說的人都打開了嘴,說着各自的意見。屋內的寂靜但是沖淡不少。

“ 哼,你們以為死的是普通人嗎?死的可是沈家唯一的少爺,你們覺得來哀求下跪這套能管用嗎?刑律裏頭有條叫連坐,沒準大家都要為沈家少爺陪葬了。”

葛管事的一番直言,吓得大家一唬一唬的,實在不相信這種無妄之災會倒黴地攤在他們頭上。可是他們又不得不信,因為葛管事不必拿這種人命關天的事開玩笑,所以大家都陷入自我循環中。

最為激動的當屬刑老大,禍是他闖下的,怎麽能讓別人跟着他一起遭殃呢?

“葛管事,都是我的錯,您能不能跟沈老爺說說,放過大夥,我願意以命賠罪。說着,重重朝葛管事磕了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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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管事看也不看他一眼,自嘲道:“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就一個小小的茶園管事,沈老爺能聽進我一句話嗎?”

刑老大不死心,他挪着屁股,移動手腳,轉向王管事王管事,“求求您看在我幫過您的份上,向沈老爺求個情吧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啊!”說到最後,他流淚了。

王管事蹲下身,扶着刑老大的肩膀,在他耳邊悄聲道:“這事我幫不了你,但是你放心,你死後我會幫你找個好點的大師超度你。”

什麽?是他聽錯?還是他理解錯了王管事的意思?王管事是個好人,他剛剛肯定是好意。然而他的心裏揮之不去的是王管事方才的話。

屋內又是一陣沉默,沉默中還有着顯而易見的惶恐。

王管事踢了踢腳邊的人,“葛管事,兇手該如何處置呢?”

“兇手”二字刺激了大家的耳朵,大家一塊兒轉頭,有人恨不能食其肉,有人恨不得撲上去揍人,就連刑老大的手上看向他的目光也帶上了幾分歉意。

“也罷”,葛管事嘆了口氣,“事情已到了這個地步,我其它就不說了。只是希望刑三能告訴我,為什麽殺人?”

“是啊,我為什麽要殺他們呢?”刑三重複着,整個人狀似癫狂。“如果我沒有殺他們,該多好啊!他們死在我手上,我的兄弟們因我而死,其實,最該死的是我啊!”

老大,刑老大的手下忍不住出聲打斷,“老大若不是為了保全我們,又怎麽會去殺人?”

“說來說去,事情都是兩個小崽子挑起,如果不是他們要辭退王管事,老大也不會為了義氣而殺人。”其中一人哭喪着臉,埋怨道。

“那麽,方法是刑三想的?”葛管事繼續問道。

方法......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有話想說,口卻難開。

葛管事急得一拍桌子,罵爹道:“這個時候,你們還不說實話,真的想讓刑三去死嗎?”

“老大可以不死嗎?”刑三的手下不确定地問道。

王管事嗤笑一聲,“他犯的是殺人罪,死的人又不同尋常,怎麽可能活下來?”

刑三的手下又沮喪地低下了頭。

“咱們先不管他會不會死,你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說,看看能否有轉機。”葛管事正色道,說這話時,他的目光一直注視着怔愣的刑三。

刑三不言不語,像個木偶般失去了思考和說話的能力,只是一味地呆坐。

刑三的手下終究沒有忍住,他們豁出去了,把事情的原委慢慢道來。聽得人看向他們的視線也沒了平日裏的客氣。

“原來如此,你們為何不和我說?尤其是王管事,你不但跟少爺起沖突,而且隐瞞不報,使得刑三铤而走險,招致今日的禍事,所有的事情都是你挑起的呀!”葛管事罵道。

王管事面色通紅,胸膛大力起伏,可見氣得不輕。“你不分青紅皂白,将這事歸咎到我頭上,無非是想把我推出去,好抵了你管束手下不利的責任。可惜我已經看穿了你的心思,你的詭計不會得逞的,哈哈!”王管事春風得意道。

“你也逃不掉的。”葛管事一臉平和,絲毫沒有心思戳穿的慌亂。

“不,不,”王管事搖搖頭,“我可以确定,我能看到未來每天升起的太陽,而你,我敢保證,肯定活不過後天。”你死後,我一定替你好好打理茶園,這話王管事沒有說,但是他翹起的嘴角無不說明他的好心情。

刑三的手下聽聞,立刻轉頭看向王管事,急切道:“王管事,你有大神通,看在我們老大是為了您的份上,您救救他吧。”

王管事瞥了一眼呆滞模樣的刑三,嘴裏吐出無情話,“我救不了他,他必定是要死的。”

他的話如一陣冷風,撫過幾人的心頭,凍得他們打了個顫。好個無情無義之人,枉費老大為了幫他,做出了殺人之事。可憐老大的一腔義氣,成了他口中的咎由自取。

他不會是在利用我們?這個念頭突然在腦海裏閃現,瞬間紮了根,破土而出,長成參天大樹,片片樹葉上都寫着“懷疑”二字。

有人試探着道:“王管事,老大若要受刑,想必你也跑不了,是你唆使老大殺人的。”

“胡說什麽?王管事惱羞成怒,我幾時說過讓他殺人的話?”

這話似曾聽過,對了,上次少爺們闖禍時,王管事不就是靠着幾句模棱兩可的話谝清自己嗎?

一根線将一切串聯在一塊,清清楚楚,如果能拽着線往回拉,他們便能看到線的頭一直王管事手裏握着。

刑老大手下的人瞪着雙銅鈴大的眼,眸中是恨不得将人拆骨拔皮的仇恨。王管事見了,心虛地轉頭避開了。

這時,派去搜索屍骨的人回來了,他們面色蒼白,因着跑過來的緣故,臉上有點紅暈。

“管事,管事,我們搜遍廢墟,甚至掘地三尺,也沒找到少爺的屍體。”說話的人聲音裏有着害怕。

“什麽?不可能!是我親眼看到他們進去,怎麽會沒有屍體呢?必定是你們不用心,沒找過所有的地方!”激動的王管事雙手用力地揪着人的衣襟,大吼道。

“哈哈,你自己說出來了。”葛管事一反剛剛的鎮定,大聲笑着。

“ 不是,不是……”,王管事“不是”了半天,卻不見下文。

今天晚上,接踵而來的事情,一次次刷新着夥計們腦瓜子的下限,原來王管事真的拿刑老大當槍使,原來一切事情背後的推手是王管事,還有少爺們是冤枉的。

嘉木跟西和忽然從廚房裏走出來,在場的人饒是活了十幾年,也不由變了色。小小的身子,在燭光下拉扯成長長的影子,有效地制止了衆人的第二次尖叫。

刑三不信地擦了一遍又一遍的眼睛,怎麽回事?冤魂索命嘛,他馬上否定自己的結論。死而複生,那麽他的兄弟就不必死了。

王管事一步步走近,看着炷光裏兩張微笑的臉,他大驚失色,脫口而出,“你們合起夥來耍我。”

西和冷笑道:“不耍你,還耍誰?誰讓你心術不正呢!”

王管事依然不信他那天衣無縫的計謀出現了漏洞,“你們如何知曉我的計劃?”

“莫想人不知,除非己不為。”嘉木道:“王管事,你的計劃很好,至少如果不是你親口承認,你有很多方法抵賴。但你沒有料到一個人―林叔叔。那日,不巧,他聽到了我們的談話。當時他并不多想,然而他怕我們一時想錯,便去找了葛管事。”

葛管事接着說下去,“林青憂心的事成了真,我們便開始懷疑你。于是,我找到他們兩人,又察看了那截斷枝,這斷枝原本是在高處,可你低估了他們的身高,即使疊羅漢也不見得能摘到。”

“所以,下面的事都是你們在演戲,微得是引我動手。”王管事補充道

“是的,沒想到你借了一把好刀,就是太不分是非了。”嘉木嘲諷道。

被他一說,刑老大的臉紅了,但他不能否認,少爺說得是實話,不然,怎麽成了人家手裏的刀了呢?

“好,好,好。”王管事連稱三個好字,“輸在你們手上,我服了。可是,你不要忘了,就算我失敗了,你們又能把我如何呢!”王管事瘋了似的笑。

葛管事下了命令,“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王管事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容,“你們抓不到我的。”

說完,推開人跑了。衆人不防備,加上人又多,一下子讓王管事找到了逃跑的機會,跑進了茫茫夜色中。

舉起火把,夥計們穿梭于茶葉間,但并沒有發現王管事的身影。找了一圈,能找的地方已經找了,連夥計們的屋子也翻了一次,然這王管事竟似遁地般,找不到了。

葛管事無奈只能等着天亮後再次搜尋,又派人把守茶園大門,禁止人外出。

天亮後,王管事依舊不見人影,而沈管家卻在這個關口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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