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翻查賬目
禦茶出事後,沈老爺一直沒有醒過來,沈家請了路大夫來把脈,路大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猜測是急火攻心以致人昏睡,所以開了清熱去火的方子。
茶行沒了主心骨坐鎮,自然是亂成了一團,這時嘉木的作用便顯現了出來。他是少主,是茶行如今能挑起大梁的唯一一個人。
“我爹爹昏迷不醒,茶行的事……”他故意停頓了一會,冷眼看着在座管事們的反應。
“自然是少爺做主。”西和搶先一步說道,堵住了在場之人的嘴。
“西和少爺說得是啊!”無論是否真心贊同,在場的管事們也只能開口附和。
得到了答案,嘉木也不再與他們多加客套,“既然是我做主,那麽我便來說說這幾天我跟西和他們商量的結果。若是管事們覺得欠妥當,不妨提出來大家一塊商議商議。”
心裏有數的管事們靜靜地聽着,少主不可小觑,他們在茶行裏混了多年,是絕不會在這個關口得罪了少主。而有些看不清受人蠱惑的管事們就另當別論了。
“禦茶出事決不會是件偶然的事,武老大現在住在迎賓客棧,參管事你去讨個說法,如果他們推卸責任,參管事就跟城主府裏的熟人打個招呼。”
“是。”
“迷管事你帶着剩下的管事去聯系茶商看能不能買下他們手裏的茶葉,對了,茶行裏還有多少現銀?”嘉木的一雙眼睛直直看向沈佑良。
沈佑良一直是管理茶行的賬目,自從去年年底楊先生辭了賬房先生的活,沈佑良就成了他的接班人,負責茶行裏的所有賬目。
“勉強能支持一段時間。”沈佑良面露難色,似在擔憂茶行裏的銀子不夠撐過這次的危機。
“怎麽回事?我記得去年雖然丢了不少老客戶,但賬上的餘錢即使茶行虧損一年也是養的起夥計們?”西和激動地站起來,拍着桌子朝沈佑良吼道。
所有人的視線被這幕牢牢吸引,沈家的兩位少爺竟在這個時候對上了,其中是不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隐情呢!
“若是真的如西和所說,佑良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說法了。”嘉木的唇畔揚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好似他剛剛的話只是一句閑聊,令人忽略了他話中的一絲壓迫。
沈佑良不慌不忙,他慢慢站起身,“去年賬面上是有錢,可是茶行做大了自然少不了應酬,給城主的禮物以及華都的打點,還有今年忙着制作禦茶,其它茶葉還沒制成,也就意味着茶行今年還沒有開始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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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分店的盈利呢?”西和跟沈佑良杠上了,他再次逼問。
“分店嗎?有一部分用于打點上面的官員,另一部分是留着分店急用的。難道少爺要動這筆錢嗎?”沈佑良把錢財的去處解釋得清清楚楚,令人挑不出錯處。
“嘉木,我覺得有必要查查賬,按佑良說的,賬上的錢也應該剩不少啊!”言下之意,茶行有人在貪污。
在座的人不是傻子,當然聞出了兩人你來我往間的火藥味兒。西和少爺明裏暗裏影射佑良少爺監守自盜貪污茶行的錢,卻又拿不出實質的證據。佑良少爺倒是好脾氣,被人指責了,也只是說出事實,或許是西和少爺弄錯了,佑良少爺一個老實人怎麽會做自盜的事呢?
“西和少爺,我們如今還是多想些補救的法子。你幹嘛揪着佑良少爺不放呢!”牟管事站出來替沈佑良打抱不平了。
嘉木他們最是讨厭這個管事,卻又找不到借口将人趕出茶行,也只能放任他在自己面前出現了。
“牟管事你急什麽?我不過是建議而已,做決定的是嘉木。”
“嘉木少爺,如今最重要的是禦茶一事,至于賬目問題等禦茶事了老爺醒後由他定奪吧!”
嘉木不急着給管事們一個決定,他咬着嘴唇,微微蹙眉,似乎猶豫不決該怎麽決斷。
“少爺我看這樣好了,西和少爺帶人去查賬目的事,我跟迷豐就帶着茶行的人忙禦茶的事。禦茶雖重要,但真的有蛀蟲在,也不能放過。”參管事想出了一個折中的法子。
“就依參管事說得,西和你要仔細些不要冤枉了任何一個好人啊。”嘉木隐隐提醒西和要小心行事,別讓沈佑良推出個替罪羊逃了。
會議就此結束,衆人散去,房內只留嘉木兩人。
“我把商華派給你,你們倆小心點,不要着了沈佑良的道,還有不要忘了楊先生。”嘉木認真叮囑,他知道西和是極聰明的,可是聰明人也有糊塗的時候,沈佑良城府太深,肯定不會坐以待斃。
“放心,我今天就去找一趟楊先生,茶行的賬目他必定是清楚的,這樣一來,只要我們查到賬目的問題,沈佑良必然狡辯不了了。”這個計劃是他想出來的,天衣無縫。
在沈老爺昏睡期間,沈家茶行來了一次徹徹底底的大清洗。
沈佑良貪污一事他的兩位爹爹并不知曉,他們以為沈佑良手裏的大筆錢財是他在外面做生意得來的,故而當王管事找沈管家合夥開茶社時,沈佑良把自己的積蓄全拿了出來投入天越,他就是天越幕後的老板。
而今,西和得到嘉木許可徹查茶行賬目,這足以令他慌了手腳。他面上依然是平時憨厚笑容,可是心中倏忽長出的亂麻,使他一時沒了心思看嘉木他們的笑話,趁機在這事裏撈好處。
“我是否應該跟爹親報備一聲呢!”沈佑良擰眉思索,畢竟兩個爹爹能指望得上也只有他幹爹了,只要他幹爹一說話,貪污算什麽,小事而已。
打定了主意,沈佑良也不急了。他把所有的賬目細細看了一遍,确認沒有明顯破綻後,才把賬目放到了西和的桌上。
“西和,這是茶行五年來的賬目,我已經整理好了。”
“你要花一天的時間整理?”西和眼裏透着好奇,望着沈佑良。
沈佑良似乎聽不懂西和話裏的諷刺之意,笑笑道:“你要的是茶行五年的賬本,我自然要好好翻找了。”
找了商華過來,兩人一起核對賬目。以前西和曾在楊先生手下呆過一段時間,那些有問題的賬目他單獨放在了一邊,剩下的是他沒看過的賬目。
商華拿着一本賬本,指着上面的幾處,“你看,這,這,還有這,根本對不上。”
“我想賬本裏還有許多這樣的假賬,不過沈佑良年紀大了,手段也高明了,你要多注意點。”
商華點點頭。
嘉木過來找人時,兩人埋頭于賬目間,算盤珠子的碰撞聲成了房中唯一的聲響。
輕扣門,嘉木生怕驚擾了兩人的思緒,然而他又不得不做這個惡人,兩人把自己關在房裏一天了,飯也沒吃口,這樣身子怎麽受得了啊!
商華揉着眼開了門,“你怎麽來了?”
“還說呢,你們忙起來連飯都顧不上了。”嘉木拎起手中的食盒提醒着不知肚饑的商華。
“你不說我們還真忘了。”商華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笑。
嘉木進了房,西和專心得沒聽到來人的腳步聲,依舊忙着賬目。商華收拾了桌子,嘉木将飯菜擺在桌上。
什麽東西這麽香,西和鼻子嗅嗅,他停了手中的筆,擡眼尋找香味,卻看到商華捧着一碗飯吃得正香,嘉木則笑眯眯地瞅着他。
“趕緊吃吧。”
把飯碗推到西和面前,“吃完了再幹活吧!”若不是為了七天之內處理完沈佑良的事,西和也不用如此拼命,嘉木在心裏嘆了口氣。
西和接過筷子,喝了杯茶後,一下子化身為餓極了的虎狼,飛快地夾着自己喜歡吃的菜,嚼也不嚼往下咽,吓了嘉木一跳。
嘉木奪過他的筷子,“你再餓也不是這個不要命的吃法。”
給西和倒了一碗湯,示意他先喝下去,自己從盒內拿出雙筷子替西和夾起菜來,“吃吧。”
西和欣喜地吃着嘉木給他夾的菜,兩人的恩愛又令身邊還沒有人的商華深深嫉妒了。
“查的如何?”
西和得意一笑,“沈佑良自認自己的賬做的沒有破綻,但經我倆的火眼金睛一瞅,全是漏洞,反正這次他非栽了不可。”
“看來你當初選擇沒有在老爺面前告發他是對的,不然也養不大他的胃口,我們也抓不到他的錯處。”商華不禁為嘉木的忍耐喝起彩來。
他從不缺耐心,上輩子他最多的是時間,每天的日升日落對他毫無意義,所以他可以用幾天只為了寫一本戲劇,也能花一個月伺候院子裏的植物等待花開。
“楊先生找了嗎?”
“已經把他跟家人安頓在附近的一個客棧裏,嘉木你是不是怕沈佑良把一切罪責推到他頭上?”
嘉木不語,他想起了上輩子的一件事。事情的主角正是楊先生,他從茶行走了後沒多久,爹爹就派人找上了門。茶行裏有一大筆錢消失在了賬上,而同時楊先生離開了茶行,很難不把這件事與楊先生聯系在一起,爹爹也是想到了。
楊先生跟沈佑良,有師徒之誼的兩人,在那年撕破了臉皮。徒弟說師傅監守自盜,師傅罵徒弟狼心狗肺,一出活生生的戲劇。結局是他聽說的,楊先生承認了,爹爹念在往日的情分并沒有把楊先生送進牢裏,而是責令他把虧空補上。
那筆錢是楊先生幹一輩子的賬房先生都攢不下的,他無力償還累死在了外面。他爹爹最後也不追究,可是他的做法去卻使茶行的老人寒了心。
“是啊,我擔心沈佑良拿楊先生的家人威迫他當替罪羊。”
“他有那麽大本事?”西和認為嘉木想多了。
“有的吧!”上輩子沈佑良就是個心狠手辣的人,難保不會雇幾個人去抓楊先生的家人。
“呵呵,任他有再大的本事後天在證據确鑿的情況下,還有誰能保他呢!”西和等着看明日沈佑良的狼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