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特大殺器
五歲的鳳鳴翼是雲王府裏的寶貝,雲王妃疼着,大公子護着,花夫人寵着,因而五歲的鳳鳴翼長得雖然清麗漂亮,卻是個蠻不講理的小霸王。
他五歲那年,一直駐守邊疆沒見過面的父王回來了。他從來沒見過父王,他的爹親曾不止一次地用華麗的詞藻形容他那大英雄父王,可他并不喜歡他的父王,因為他爹親每次提起他父王,總會偷偷抹淚。
父王要回來了,那爹親應該會笑了吧,五歲的鳳鳴翼在心裏想。
他父王回來的那天,下了幾天的大雨意外地止了,并且久未露面的太陽也出來湊熱鬧,目睹他父王的風采。爹親牽着他和哥哥的手,穿着他壓箱底的寶貝衣裳,鳳鳴翼知道那是他爹親跟他父王初見時穿的那身。
過了會,他爹親激動地拉着他們下了石階,他擡頭看向遠處,一隊人馬正往這走,逆着光他看不清馬上之人的面容,但爹親欣喜若狂的神情,他想那人就是他父王。
馬上之人下了馬,爹親的臉卻在頃刻間褪去了喜悅,他的身子在發抖,如果沒有小雀哥哥在他後面扶一把,鳳鳴翼覺得他爹親很可能會帶着他跟哥哥一塊倒下。
後來,他聽說他父王帶回了一個美人,侍伶們告訴他,他要叫那位新進府的美人夫人。
那個人有多美他不知道,但能讓他爹親害怕,讓他父王日夜與他在一起,那人肯定是個狐貍精,小雀哥哥說狐貍精愛勾引有家室的男人。
鳳鳴翼終于在一次花園玩耍時他碰到了那位夫人。那位夫人穿着一身白衣,大風吹起他的衣袖,鳳鳴翼覺得他像書裏說的仙人。
那人是個自來熟,而且很喜歡逗小孩,他蹲下身在鳳鳴翼耳邊叽哩呱啦一通話,鳳鳴翼扭轉身子将屁股朝向他,很有骨氣地硬是不跟他說句話。
“哈哈……”不遠處有人在大笑。
鳳鳴翼擡眼,他扔下手裏的花朵,樂颠颠地跑過去抱住男人的腿,仰頭甜甜地喊了聲父王。他父王摸摸他的頭,擡腿向那人走去,那人好像生氣了,跟父王拉拉扯扯起來,兩人上瘾了樂此不疲地玩着你拉我扯的游戲。五歲的鳳鳴翼再次确定了一個事實,這個漂亮夫人是狐貍精,他勾走了父王。
聽說妖怪怕桃木,鳳鳴翼從花家後院撿了一段桃枝,他哥哥替他削尖了,他便拿着桃枝威風地耍了起來。漂亮夫人住在雲霖院,那是他家最大的院子,只有父王才能進去,連爹親進去還要先通知父王。
雲霖院的人把他欄在了外面,任憑他耍賴打滾,以身份壓人,看門的兩人就是不肯放他進去,他氣得跳小腳。他準備把哥哥喊來,有哥哥在,他們一定會讓他進去。
“哎,悶葫蘆你怎麽來了?”裏面有個人在說話,他聽出是漂亮夫人,而且他直覺漂亮夫人是在喊他。
不過,悶葫蘆是什麽東西?
漂亮夫人又是一身白衣,鳳鳴翼從來沒見過哪個人穿白衣能穿出仙味的,鳳鳴翼有點走神了。有人在他頭上摸了一把,他立刻走了幾步,他不喜歡陌生人摸他頭。
那人不惱,又像上次在他耳邊自言自語說一陣,他轉過頭,手裏撰緊桃枝,他們兩人離得很近,他只要用桃枝抽他,他就會現形了,故事裏就是這麽說的。
“啪”,鳳鳴翼用盡力氣往漂亮夫人臉上抽去,那人吃痛地喊了一聲,捂住了臉。他個子矮,得手後一貓腰便從侍衛手裏跑了。他跑得飛快,他要去找爹親,那個狐貍精完蛋了,父王會殺了他。
光顧着跑,卻沒注意到前面出現了一群形色匆匆的人,鳳鳴翼的鼻子結結實實地撞了下。他正要發脾氣罵人,那人卻把他如拎小雞似的拎了起來。鳳鳴翼慌亂地踢腿,試圖讓父王放他下來,父王太可怕了,就像小雀哥哥說的惡鬼。
他父王甩手,鳳鳴翼跌落在遠處,他最後的記憶是父王憎惡的眼神。等鳳鳴翼醒過來,爹親,哥哥一塊抱着他哭,卻唯獨傷他的父王,聽說他父王在陪夫人。
後來,那位夫人走了,鳳鳴翼還高興了一陣,但他的父王從此便不再回府,爹親日日誦經念佛,也只有哥哥會陪他說話。
長大後的鳳鳴翼長得跟他爹親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容貌在華都的公子裏面也是數一數二的,但鳳鳴翼腦中總會劃過那張仙人似的臉,大大的桃花眼,紅色的薄嘴唇,一張嘴就沒個阖上的時候。怎麽比,他都黯然失色。
天樞城裏,安西和一張與他相似的臉,鳳鳴翼差點以為那人又回來了,回來奪走他的東西,就像當年那人一樣,輕松地勾走父王,害得爹親日夜與青燈古佛相伴。
“夫人,你怎麽了?”陳明新頂着一張發面過度的臉小心地湊過來,生怕他家夫人又給他一巴掌。
鳳鳴翼轉過頭,眯着眼睛打量他的夫君。這人是他挑選的,是為了哥哥,也為了自己。陳明新膽小容易控制,而且他的身份擺在明面上,陳明新是決不可能像他父王那樣從外面領個狐貍精回來。
“你臉疼嗎?”鳳鳴翼柔聲問道,細細分辨還能聽出他話中的悔意。
陳明新受寵若驚,瞬間覺得挨兩個巴掌有什麽,只要他夫人高興。他艱難地咧嘴笑笑,“不疼,我皮糙肉厚。倒是夫人你的手疼嗎?”
鳳鳴翼“哎呦”一聲,“當然疼了,夫君你給我吹吹可好?”
陳明新傻笑着臉,認真地給他夫人那無比金貴的手吹氣。
嘉木傷在了額頭,只破了層皮流了點血,可西和把他受傷的事當成了頭等大事,不僅不允許他下床走動,而且炖了不少補品往他嘴裏塞,一道血柱從他鼻子裏噴湧而出,他悲催地仰着頭,鼻子裏塞着棉花,堅決不吃任何補品。
兩天後,他總算能下床了,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茶行。最近沈老爺有賦閑在家的想法,因此他這個茶行少主要做的事堆積成了小山。
茶行新請了一個賬房先生,西和不用每日去茶行,只要每月抽出幾天去查賬就行。今天他要去棠棣一趟,小五傳口信來說近幾個月來店裏生意不好,求他能想個辦法。
白銀畫來這麽久也沒帶他好好逛過,因而兩人上了街,身後是鳳冥韶能同意出門的理由--侍衛小三。
鳳鳴翼的到來,就像是根引線,把鳳冥韶小時候的不愉快全點燃了,同時也讓他想起鳳鳴翼蠻不講理的性子,天樞城就這麽點小,兩方人碰了面,吃虧的肯定是白銀畫他們。
“你們要出門可以,但一定要帶上小三。”鳳冥韶站在門口,只要他們露出點拒絕的意思,他們就不要想出去了。
兩人先去了棠棣,棠棣在西和的手裏算是越做越大,雖然不及陳家、沈家,但如今的泡茶法都是從棠棣裏傳出來的,沖着這個名頭,很多人寧願上他家喝正宗的茶水。
“掌櫃的,您可來了,白少爺也來了,”夥計小五如今也是個小小的管事了,“我一早就給您備好雅間了。”
小五把兩人帶到雅間後,便下樓去了,他的手下人有幾個是新來的夥計,他可要好好盯着人,免得他們出錯壞了棠棣的招牌。
棠棣現今是交由商華的一個朋友打理,姓孟,名子長。孟子長做得不錯,但也只限于守成,其它的還是差了點。孟子長進了雅間,雙方寒暄後,便進入了正題。
“西和少爺,您也瞧見了店就這麽幾個人,長此以往,肯定不行。”孟子長為了這事着急上了火,嘴巴裏長了個水泡,說話也有點含糊。
西和一時也沒什麽頭緒,他推說過幾天再給人主意,讓孟子長稍安勿躁,棠棣也不可能永遠會是一棵搖錢樹。
兩人下了樓,倒是不曾想到真的被鳳冥韶說中了,天樞城果然太小,他們和鳳鳴翼碰上了。
鳳鳴翼身邊只有兩個人,一個他們認識,是他的貼身侍伶,另一位氣質出衆,面上沉靜,身處茶社卻空然一身,什麽都入不了他的眼。
“呦,我說今日怎麽老打噴嚏,感情是要遇上你們。”鳳鳴翼說話的方式總是拐不了彎抹不了角,他更喜歡直接,因此很多好話從他嘴裏說出來硬能聽出不同尋常的味道。
兩個沒接他的話茬,甚至打算忽略了他這人。可偏偏鳳鳴翼從來都是在場的焦點,所以當他發現有人忽視他時,他的脾氣就跟個炮仗似的一點即着,攔也攔不住。
“你們兩個給我站住。”他是用高高在上命令的口氣說話的,以前他生氣時,只要端出架子,很少會有人不給他面子,他想,這兩人也會如此。
兩人腳步非但沒停下,反而加快了向門外走去。鳳鳴翼朝他的侍伶使了個眼色,侍伶像陣風似的刮到了西和他們面前。
“這下子走不了了吧!”鳳鳴翼看着兩人,眉目間皆是得意。
他身邊的公子拉拉他衣袖,皺眉道:“嫂子,這樣不好……”
公子說話輕聲細氣,但從聽到的只言片語裏,兩人猜測這位公子認得他們,而且在勸鳳鳴翼不要生事。
鳳鳴翼顯然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人,更別說聽人勸了。“明瀾你讓開。”
陳明瀾看起來是個什麽都不會管的人,但在這事上卻意外地跟鳳鳴翼唱起了反調,甚至他站到了兩人的身前護住了他們。
“二公子,還是掂量掂量動了他們的後果,主子是不會放過你的。”在外面的小三走了進來,冷冷地道。
“你……我……”鳳鳴翼突然捂住了肚子,神情痛苦,“你們下毒害我。”話落,一連竄的放屁聲就像鞭炮似的霹靂啪啦亂想,在安靜的大堂裏格外有聲。
兩人捏着鼻子,這味道光熏也能把人熏暈了,這是鳳鳴翼的大殺器嗎?如果是,他成功了,西和兩人覺得再待下去肯定會翻白眼的。
“快,哪裏有廁所,我要出恭。”鳳鳴翼着急地拽着侍伶的手,不知往哪裏跑。
最後還是夥計引他去了後院,鳳鳴翼一瞧那簡易的茅廁,臉頓時綠了。形勢比人強,在忍與拉之間,他果斷地沖進了茅廁。
“家主子明顯是脾胃不調和,可別賴在我們頭上。"白銀畫一眼就看出了鳳鳴翼的病,"多虧他今日在棠棣喝茶,不然還真排不出來。”
鳳鳴翼的醜态一傳十十傳百,給棠棣免費地做了一次宣傳,吸引了不少客人,當然,這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