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灰色粉末

白銀畫的現身就像是六月的天氣,下一秒是晴是雨,毫無預兆,使不知情人的面上既驚又喜,歡喜過後,就是一連串的問題抛出,沈老爺兩人上了年紀就愛打聽事,好不容易逮着了一人,就拉着白銀畫說了起來。

“白公子,這次回來是……”側夫人言猶未盡,臉上透着好奇,也有幾分期待地看着白銀畫。

白銀畫聞言愣了愣,他跟這位側夫人并未多有交集,沒想到側夫人會問他話。“西和想念寫信給我,我就回來陪他了。”

側夫人臉上似乎有點失落,但他馬上又堆起笑意,“你跟少夫人的感情可真好。對了,白公子你能抽空替戚若診脈看看他肚裏孩子的情況如何了。”

甄戚若懷孕已有六個月了,肚子滾圓圓的,就像裝了綠皮西瓜似的。有時西和會有想摸摸他肚子确認裏面真的揣了個孩子,但也只是想想,畢竟甄戚若跟他是敵人。

白銀畫總算明白了側夫人跟他套近乎的原因,不過也是人之常情,放着家裏的神醫不用,反去外面找庸醫,那才是傻子!“自然,我有空便去替沈夫人診脈。”

側夫人滿意地點點頭,轉頭跟身邊的甄戚若說起來了話,似乎是在交代他最近行動要格外小心。

吃飯時,沈夫人瞧西和的神色不對,便吩咐廚房多炖一碗補湯,湯裏名貴藥材衆多,補身的效果也是不錯。西和的臉色更差了,他現在對那補湯還心有餘悸,這下子他就像是一朝被蛇咬過的人又聞補湯二字,整個人渾身發起抖來。

“西和你怎麽了,不要吓爹親啊!”沈夫人一摸西和的手,竟冰涼入骨,肯定得病了。

嘉木環住西和的肩膀,對沈夫人笑笑,“爹親西和是累了,沒什麽問題。您看,銀子也在,西和如果有病,他早說了。”

“爹親,我……我是累了。”西和說話時眼神躲躲閃閃,聲音也不複清亮,整個人奇奇怪怪的。

沈夫人一臉的不相信,眼神也有些微妙,在兩人身上打轉,好像覺得嘉木是在拿話敷衍他。“嘉木,你老實告訴我,西和怎麽了,是不是有了?”到最後,沈夫人似乎被自己的猜測吓了一跳,又求證似的搖晃着西和的手。

西和身子發顫,似乎受了極大的刺激。嘉木苦笑一聲,他爹親哪壺不開提哪壺,偏偏挑了西和的痛處。“爹親,瞧您亂說的,如果有了孩子,您肯定是第一個知道,別着急了。”

嘉木說的話取悅了沈夫人,他便放了行,不過兩碗補湯是不能少了,月蘇會親眼看着西和喝下。

嘉木摟着西和匆匆而去,落後他們兩步的側夫人望着兩人匆忙的背影,眉頭蹙了下,又舒展開來,扶着甄戚若離去。

月蘇照着沈夫人的吩咐端湯到了流花院,扶風接過湯,鋤紅纏着人到一邊說話。扶風進了屋放下漆盤便悄悄退下,等會他要把碗交給月蘇,讓他在夫人面前有個交代。

白銀畫嗅了嗅,嚴肅地點點頭,碗裏也有伽藍花,看來下藥的人還沒發覺他們已經知道了伽藍花的事。正好,歹人只要繼續下藥,他們能抓到人的把握也更大點。

嘉木把補湯倒入他們準備好的罐子裏,銀子說他有辦法能證明碗裏有伽藍花,因而他們需要留下些物證。西和靠在錦枕上,雙眼睜得眼眶都快裂了,看着那碗裏的補湯一滴不落地進了罐子,他才松了口氣。

“嘉木……”西和聲音喑啞。

嘉木走了過去,握住西和的手。大熱天,西和的手卻仿佛從冰水裏拿出來似的,他實在擔心。“都過去了,我以後一定不會讓人傷害了你。”

他側過身問道,“銀子,你曾說伽藍花不好找,那麽是誰用這麽大手筆來對付我們呢?而且這計謀過于狠毒,斷子絕孫,我想不到會是誰。”

“是啊,沈家雖然財大到能招風,但與商場的人皆是和和氣氣,陳家除外。不過,跟陳家的恩怨也有多年了,陳更沒必要下此毒手。”有了嘉木的安慰,西和的心情平複不少,腦子也開始活絡,慢慢地分析其中隐藏的可能。

白銀畫想得沒有兩人多,他考慮得簡單,要抓賊從廚房着手不就行了嗎?“廚房裏的人是最有可能下藥,但我們也要小心,不然驚動了那人,怕是會抹去一切痕跡。”人跑了這點才是白銀畫擔心的。

嘉木一拍腦袋,倒是他們糊塗了,先忙着想是何人害他們,忘了補湯是從廚房裏出來的。“銀子的擔憂有些道理,我已經有了主意,過幾日應該就有了分曉。”

西和拉拉嘉木的衣袖,奇道:“你想出了什麽鬼主意,跟我們還打起啞迷了。”

嘉木笑了笑,朝銀子招了招手,銀子好奇地湊過來,三人的腦袋呈三角形狀排列,嘉木小聲地把他的辦法仔細地道來。

西和跟白銀畫邊聽邊咂舌,有個內應在,好過他們打草驚蛇。

“聽說了嗎?少爺跟前的扶風惹怒了少爺打了一頓攆到廚房去了。”小厮甲拍手稱賀,扶風下去了,他們就有機會到少爺面前當差了。

“那小子終于笑不出來了,平日裏靠着一張嘴皮子伺候少爺,哪像我們這些蠢人只懂埋頭幹活。”小厮乙揚起惡毒的笑意,嘴裏吐出諷刺的話語。

“你們在議論什麽?”側夫人皺眉看着立馬見到他便跪下的小厮們,也不知夫人是如何約束下人的,妄論主子的事,太不成體統了。

小厮甲連忙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絲毫不敢隐瞞,側夫人可比夫人可怕多了,他可沒膽子欺瞞側夫人。

“是這麽一回事啊!”側夫人撣撣衣服上的灰塵,淡淡道:“起來吧,以後記得管住你們的嘴巴,我可不願外人說沈家教仆人無方。”

“是。”

“明寧,我們去廚房瞧瞧。”

沈家的廚房,掌勺的林叔大聲吆喝,催促小厮們手腳麻利點。“沒吃飯嗎?還不快點幹活,耽誤了主子們吃飯,你們擔當得起嗎?扶風,罵得就是你,你以為你還是流花院的管事嗎?錯了,這是在廚房,你得聽我的。”

扶風擦擦額頭上的汗,他蹲着身子在院裏洗菜,大太陽毫無遮陽之處直棱棱地射在他頭發上,熱得他都能感覺到發尾處在燃燒,燒得他只想一頭紮進水裏。

他的眼前,小山似的青菜,旁邊還有需要他兩手才能攏住的五六個大白菜,被烤焦的一捆大蔥蔫了地趴在地上,幹了吧唧的。

又催,又催,催死他了,扶風心裏碎碎念。一個大廚肚子大,心卻像芝麻,為難他這個新來的。哼,等少爺消了氣,他就能回去了,到時看他扶風大爺怎麽治他們。

咦,剛剛有人經過嗎?扶風擡頭似乎看到了門外一片衣角吹起。是他花眼了嗎?

白天總算是在扶風求爺爺告爺親中過去了,他渾身骨頭都在叫嚣,後背更是酸疼,一直維持着佝偻的形象直不起身。

他轉頭盯着爐子上的瓦罐,灌蓋子被水汽頂起冒出絲絲白煙,散入存着餘熱的空氣裏。補湯是經由了兩人的手,一人是大廚林叔,另一個人是他的徒弟金茂。

兩人準備的過程,扶風并未看出什麽不妥,或許是他來得不久,但時間一長,他肯定能發現,只是,扶風嘆了口氣,少爺只給了他三天的時間,三天過後他找不到端倪,少爺非假戲真做不可。

補湯好了,金茂裹布端起瓦罐倒入碗中,扶風一錯不錯地盯着他的動靜,咦,他的袖口好像掉了什麽入碗裏,扶風眨眨疲勞的雙眼,然而動作轉瞬即完成,金茂端起碗遞給了門外等着的侍伶。

扶風是最後走人的,大廚留下任務讓他把廚房打掃幹淨再走,不然明日定讓他嘗嘗林大廚的十八式獨門刀法。扶風樂得留下來,正好能查查金茂。

桌子上到處是爛葉殘芯,唯有邊邊角角是幹淨的。扶風記得方才金茂把碗放在了中間,而且他似乎極為自信不會被人發現,因此他沒有擦桌子。不過,如果他擦了桌子,那才是奇怪了,一個廚房的二把手擦桌子,太引人注目了。

扶風仔細地清理了垃圾,更小心地蹲下身子,視線與桌子齊平,他瞪大雙眼在桌面上慢慢找尋,少少的灰色粉末,如果不認真瞧,恐怕會錯過了。

扶風伸出手指,在桌面上抹了下,沾了些粉末,這就夠了,反正有白公子的狗鼻子在,必定能聞出來這是什麽藥物。扶風拿出一張紙,把指頭放上面蹭了蹭,又仔細地包起來放進懷裏。

事情辦好了,扶風心情愉快地哼起了小曲,無人欣賞自得其樂。幹完了活,扶風拿了個熱饅頭走人。

“扶風,你可回來了,少爺他們在等你呢!”在門口站着的鋤紅生氣地跺跺腳,拽住慢步子行走的扶風。

扶風被他說得滿臉通紅,是他不知輕重了,忘了少爺還等着他呢!“我們趕緊進去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