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已補上

他的承諾。他不想冒險,然而皇帝逼得太緊,把他逼到了角落裏,很有種窮途末路的感覺。

他心情煩躁,把伺候的人全趕出去,一個人在屋裏唉聲嘆氣。

窗戶突地被撞開,一個大麻袋飛進屋,重重落到地上。

風平裕吓得抽出寶劍,眼前一黑,站了個鐵塔似的男人。他剛要開口叫喊,男人出手如電,點了他的穴位,令他不能動也發不出聲。

男人并未蒙面,對風平裕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地道:“在下齊王麾下陸震,特來拜會風都尉,這份大禮乃陸某心意,請都尉笑納。”

風平裕聽到他的名字,驚愕地睜大眼睛。

陸震手一揮,打開麻袋,露出一個滿臉是血的人,正是才離開風府的皇帝手下。

面對一臉驚恐風平裕,陸震施施然道:“陸某誠心結交都尉,不知都尉是否能與某促膝一談?”

風平裕點頭如搗蒜。

陸震走到風平裕身前,低頭對他道:“這人要是流落到外,且不說交給玄氏,僅是被風老将軍見到,對都尉也十分不利,都尉應該很清楚吧?”

風平裕用力點頭。

陸震解開他的穴位,悠然往椅子上一坐,好整以暇地注視著風平裕。

風平裕定下心神,盡量冷靜地開口:“不知陸将軍遠道而來有何貴幹?風某是否能為将軍略盡綿力?”

“陸某想和都尉合作。”陸震開門見山地道。

風平裕心下暗驚,正想說幾句虛以為蛇的話。

陸震又道:“都尉既然願與皇帝合作,自是不滿玄氏的。皇帝許了都尉什麽好處?取代玄氏麽?”

風平裕不答,眼睛死盯著陸震。

陸震仍是一臉笑容,只是他長得威嚴,那笑容反倒有些!人,“陸某乃一介布衣,外人只道是齊王提拔,某才有今天的地位。殊不知某為齊王賣命多年,鬼門關轉了不知多少回,今日之小有成就,也是某拿性命換來的。你我這樣的人,原是那些上位者手中的棋子,用的好便賞些好處,用不好就推出去當替死鬼。

皇帝要除玄氏,便扶植都尉。即便都尉成功除掉玄氏,焉知皇帝不會像對玄氏那般對風氏?何況,都尉之雄心壯志難道僅在西疆?”

風平裕聽到他最後一句,臉上閃過驚異之色,随即眼珠一轉,淡淡道:“将軍有何打算?”

陸震放低聲音,加重語調,道:“某想同都尉合作,我們同來搏一次大的,贏了,便同享江山!”

陸震的話語如锺磬般在風平裕耳邊回旋。他注視著陸震,見對方的眼眸中精光灼灼,充滿了蠱惑。

“江山”。這是風平裕從不敢想的,可是陸震把它描繪成觸手可及的前程。一想到這兩個字,他的心便鼓蕩不已,一種狂熱情緒騰然而起。

他咬著嘴唇,猶疑地問:“将軍有何計劃?”

陸震湊近他低語。

風平裕先是蹙眉,後來露出驚慌之色,擡眼看向陸震。

陸震嘴角微翹,帶了點嘲諷,道:“都尉怕了?”

風平裕有些不安地道:“這是要我把全部身家押上。”

陸震看了地上的血人一眼,道:“都尉先前不是已經把身家押上了嗎?與其為別人幹,不如為自己幹!某和都尉實力相當,只能互助,而皇帝卻是要控制都尉的。”

風平裕眼眸暗了暗,不自覺地握緊拳頭。

陸震繼續鼓動:“都尉先前便是因為有所顧忌,才著了姓步的道兒,如今不如豁出去。如若計劃成功,都尉即可提高威望,也能向皇帝交差,就算不成,都尉跟某往東邊投奔齊王便是。”

風平裕暗忖,陸震抓到了自己投靠皇帝的證據,反正是跑不掉,而比起咄咄逼人的皇帝,眼前這位布衣将軍似乎更可靠。想那齊王曾為皇帝立下汗馬功勞,最後死了女兒淪為反賊,誰能保證皇帝不會對自己做出卸磨殺驢的事?陸震畢竟羽翼未豐,和自己一樣是夾縫中謀前程的人,即便今後翻臉,自己也能和他對抗一番。

思及此,風平裕終於下定決心,對陸震展顏一笑道:“好。陸将軍,風某答應與将軍合作。”

……

秋末冬初的某一天,西疆玄氏藩屬內爆發了大規模的疫病。先是定州城附近的幾處村落發生疫情,不久便蔓延到定州城內。伴随著這可怕的疫病,傳開了“收留妖人,必遭天譴”的流言。

所謂“妖人”指的自然是藥師國人。

對疾病的恐懼迅速變成了本地人對藥師國人的仇恨,以及對玄王的不滿。有官員開始上疏要趕走藥師國人,而百姓也開始攻擊他們認識的藥師國人。

定州城內被一種罕見的恐慌和混亂包圍。

……

“王爺、王爺……不好了!百姓綁了藥師國族人在廣場上,說是要燒死這些妖人祭天!”

秋寧霍地站起身,看向戴著面具的步随雲。

步随雲厲聲問道:“怎會出這種事?洪骧軍何在?”

一位親信文臣出列道:“王爺,百姓本就對我們收留藥師國族人怨聲載道,若再為此出兵鎮壓,只怕會引起民變!請王爺三思!”

步随雲的視線投向趙戍狄──畢竟洪骧軍隸屬他麾下,出兵與否當以他的意見為重。

趙戍狄撫著下颌,久久不言,一時也拿不定主意。

秋寧不再看殿上衆人,朗聲道:“此乃我族之事,秋某自會解決,不勞王爺費心!秋某即刻前往,勞煩王爺請蕭神醫随後相助。”他施禮後疾步離去。

步随雲與趙戍狄交換一個眼神,兩人離座到後堂去商議。

……

秋寧帶領藥師國衆位長老趕到廣場,藥師國族人被捆了一排,周圍堆滿柴草,大批百姓簇擁著,群情激憤。“燒死妖人!”“燒死他們!”的聲浪一陣高過一陣。不時有人向綁縛的藥師國人抛砸東西。藥師國人被砸得頭破血流。

有定州府的衙役試圖驅散百姓,反被百姓圍起來毆打,整個廣場幾乎被瘋狂失控的人群淹沒。

眼看已有人點起柴堆,秋寧飛身而起,幾個縱身抓住廣場的旗杆,旋身而下,腳尖輕點,踢翻了點燃的柴草。

有人指著他嚷道:“快看,那紫眼睛的妖人!”

“殺了他!”

“殺了這妖怪!”……

人群向秋寧沖過來。秋寧毫不遲疑,躍進人群,手中旗杆如穿花蝴蝶,碰到的人全被他點了穴,翻倒一大片。蘇忠等長老跟在他身後沖進人群,也用點穴手法打翻了不少人。

人們被他們的氣勢駭住,再看地上的人痛苦呻吟,怕他們使妖法,吓得不敢上前。

秋寧趁機抓住一個領頭的人,躍到廣場的高臺上,高聲喝道:“往後退,否則我殺了他!”被他抓住的那人吱哇亂叫,蘇忠等人亮了兵刃護在他周圍。

秋寧一身白衣,冬日黯淡的陽光在他身側拖出淡金斜影,寒風将他的長發和衣袂吹得振振有聲,黑白交錯,似乎有光澤流動,配上他那雙清冷的紫眸,有種詭異的奇魅,似仙似魔,氣場懾人。

“衆位鄉親聽我說……”他運足了真氣,一聲吼出來,整個廣場似乎都顫動了。

适才騷亂的人群忽然安靜下來,衆人的視線全集中到他身上,等待著他下面的言語。

END IF

作家的話:

明天有更新,娃們晚上來看。收到禮物粉哈皮,謝啦。

☆、傾國太監(六十七)解險情

适才騷亂的人群忽然安靜下來,衆人的視線全集中到他身上,等待著他下面的言語。

秋寧再運一口真氣,高聲道:“鄉親們,此番疫病蔓延不是神佛詛咒,雖然發展快,卻并非無藥可救,大家不要上了歹人的當!”

他的聲音随風擴散,如冷泉清泠,直入人心。人群出現了短暫的沈默,像是在考慮他的話。

之後,人群裏有人大聲罵道:“別聽這妖怪胡說,如能治,為何這麽多郎中治不好!”

這一嗓子像是投入水面的巨石,人們的情緒又開始激動,不少人附和:“是啊,為什麽治不好?還說不是詛咒?”

“不要相信妖怪的話!”

“騙子!騙子!”

“燒死這些妖怪!”……

伴随著人群的陣陣呼號,又有人像高臺上的藥師國人沖去。蘇忠等人拉開架勢抵擋人潮的沖擊,可是人太多,他們又不敢傷人,不一會兒便有些招架不住。

秋寧很著急。他原打算暫時制住人群,把預備的話說完,可是百姓太激動,被有心人一煽動,瘋狂情緒便如星火燎原難以控制。

他仰頭四顧,腦筋急轉,正想著如何能震住百姓,突地廣場不遠處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整個廣場的地面被震得搖動起來。适才還亂做一團的百姓霎時停下動作,擡頭向聲音的出處張望。

只見一陣陣灰塵煙霧在東邊滾動,遮住了天地顏色。

“冤啊!”一聲巨大的喊聲穿過灰塵響徹天地。那聲音清銳渾厚,如金石振蕩,回聲久久不散,直灌入耳膜中,連人心也撼動了。

緊接著又是一聲:“冤啊!”

然後是第三聲:“冤啊!”

人群再次騷動起來。而這一次他們不再有明确的目的,完全陷入莫名的恐慌中,甚至有人仰頭望去天際,仿佛那是來自天神的咒語!

步随雲已快馬趕到,他在馬背上勃然厲色道:“丹青祠塌了,玄王銅像忽發異聲,玄老王爺顯靈了!”

他這一句話好似水入滾油,人群立刻炸開了鍋!

步随雲翻身下馬,步上高臺,朗聲道:“百姓們,藥師國人是我們的盟友,是上天派來幫助我們的,你們這般為難他們,玄老王爺魂魄震怒,顯靈示警,大家不要再執迷不悟!”

丹青祠乃百姓供奉玄昀老王爺而修的祠堂。玄昀老王爺在世時,於外多次大敗大順軍,於內頒布了很多有利於百姓的法令,因此他在西疆威望甚高。他仙逝後,許多百姓主動出資修建丹青祠,燒鑄一巨型銅像,香火供奉,期望他能保佑西疆繁榮。

現在,丹青祠坍塌,銅像喊冤,幾乎沒人不相信是玄老王爺顯靈。剛才還喊打喊殺的百姓自動放開藥師國人,往後退了一段距離,迷茫地瞅著眼前這些異族,不知他們到底是敵是友。

秋寧趁此機會,放開手中的人質,走近人群,“鄉親們無須驚慌,我們已經找到了治療疫病的方法,只要給我們一些時間便能治好此病!”

有了先前的異象,百姓不敢對他不敬,只是還有些狐疑。有對藥師國人成見比較深的,便問:“憑什麽相信你們?”“要是治不好怎辦?”……

秋寧擡起手往下壓了壓,做一個讓大家冷靜的手勢,胸有成竹地高聲道:“我保證能治好!神龍谷蕭神醫可以作證!”

這時,蕭玖蘭的攆車已到廣場,她戴了帏帽下車,來到秋寧身旁,開口道:“秋公子說得沒錯,我和藥師國的醫者确實找到了治療疫病的方法,不出一個月,一定能治好!”

神龍谷名聲顯赫,而蕭玖蘭作為神龍谷的代表,在百姓心目中簡直與半仙無異。聽了她的話,人們的懷疑即消除大半。

“如果我們不能治好疫病,願以全族性命做抵,陪那些死去的百姓一起去陰間就是。”秋寧眼裏有種置身洪流巋然不動的冷定,說出的話斬釘截鐵般堅決。

此話一出,好似壓倒懷疑的最後一根稻草,再無人質疑。

秋寧效仿軍中,當衆立下軍令狀,以全族性命為注,與疫病展開一場豪賭。

他事先已向族人交代過,大家均知曉,這是本族翻身的最好時機,如若真能治好疫病,他們此後不但能在西疆立足,還将獲得威望和信任,再不用為奴為婢,再不會被視為異族妖人!

於是,只見秋寧領頭,帶領藥師國人毫無懼色、義無反顧地步入隔離出來的病人區。另外一些族人被分成幾組,分別由長老帶隊,趙戍狄派人護送,前往爆發疫情的其他地區。

陸震混在看熱鬧的人中間,眼看秋寧進入疫區。他微微眯起眼,有些疑惑,有些意外,實在沒想到費盡心思發動起的一場騷亂,竟成為秋寧的機會!這丹青祠倒塌、銅像喊冤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又是步随雲搞鬼?

……

秋寧帶領族人在疫區不眠不休地忙碌了好幾天,終於穩定住疫情。而送進疫區的病人也越來越少,照此發展,大約正如蕭玖蘭所言,一個月便能治愈這場來勢兇猛的疫病。

秋寧太忙了,他都忘了自他進入疫區後,步随雲就沒有和他聯系。

這日終於有些閑暇,他随便找了個地方休息。離他不遠處,蕭玖蘭靠牆睡覺。

這些天最忙碌的就數他和蕭玖蘭,畢竟治病和防範的藥方是他們倆共同制定的,對於這種怪病,最了解的也是他們倆。

此次如不是蕭玖蘭相助,他和族人不會這般快找到治療疫病的辦法,照當初水邱靜治馬的辦法,得拖上十天半個月,那些被挑唆的激憤百姓豈會給他們這些時間?

而蕭玖蘭在關鍵時候站出來替他們說話,并與他們一起治療病人,又是一個大大的恩情。

秋寧見她鬓發散亂、臉上沾了灰塵和藥漬,哪還有半分平素的出塵之姿?

他輕手輕腳走過去,将一件披風蓋在蕭玖蘭身上。

蕭玖蘭受了驚動,睜開眼,眼神迷蒙地停在秋寧臉上。随著她的黑眸逐漸清明,眼裏也多了些複雜情緒。

秋寧被她看得很不自在,低聲道:“我代全族人多謝蕭神醫相助。”

蕭玖蘭收回目光,淡淡道:“公子不必客氣。我是醫者,救死扶傷原是我的本分。”

秋寧見她并不領情,只得将一本小冊子遞給她,“這是我手書的藥師國藥譜,希望對神醫能有所助益。”

蕭玖蘭眼睛一亮,接過藥譜道了聲:“多謝。”

秋寧看她專心致志看藥譜,便悄然走開。他回到門口,靠著樓梯坐下,剛閉上眼準備休息,忽聽道長生歡快的聲音傳來:“公子,我來了。”

他向長生伸出手,笑道:“你怎的跑來了?這裏全是病人,染上病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長生握住他的手,在他身邊坐下,高興道:“我不放心你。步先生也不放心你……”

秋寧這才想起步随雲,忙問道:“他好嗎?有他的信嗎?”

“他很好……”長生睃開眼睛道:“他讓我帶口信,要你多保重。”

秋寧對長生太了解了,這副表情分明是有事相瞞。

他沈下臉道:“長生!說實話!”

長生被他瞪得心虛,期期艾艾地道:“那個,先生,他、他被打了,行動不太方便……”

秋寧捏緊他的手,急道:“他被誰打了?到底怎麽回事?”

長生抓抓頭,皺著眉頭道:“他被趙将軍打了……”

原來,那天秋寧去廣場的時候,步随雲便悄悄去了丹青祠。他大約是早有準備,在裏面埋了火藥,找理由把人驅散後便炸塌了丹青祠,又讓聽雷、觀月、長生三人合力用內力震動銅像,發出了喊冤的聲音。所謂玄老王爺顯靈不過是他策劃的假象。

因為丹青祠供奉的是玄老王爺,如今讓他毀了一大半,是對祖先的不敬,趙戍狄請出家法很揍了他一頓。

他這次鬧大發了,連步淩波都無法再維護他。既然是執行家法,他當然不可能用內力,所以被揍得下不了床。

秋寧聽完長生的講述,狠狠地閉了閉眼,咬著嘴唇自語道:“他真是……膽大包天!”

長生很佩服地道:“聽雷叔說先生是行險招,雖然做得過分,可是把老百姓震住了。即使我們治不好百姓,他們敬畏老王爺魂靈,也不敢輕易動我們了。”

秋寧幽幽道:“本地百姓迷信神佛,有人用‘天譴’一說害我們,他就用‘顯靈’來救我們,原是最有效的,只是……”把自己祖先的祠堂毀了,這是多大的罪名!即便無人知曉,他又如何去面對自己的先人?

秋寧輕嘆一聲,不再說話。

……

月上中天,疫區一片寂靜。

秋寧站在栅欄下,望向王府的方向。

冷風月明,素影分輝。

那一片銀光仿佛在暗色的天幕上蕩漾,蕩出那人的容顏。他臉上是熟悉的溫柔表情,眸子深處像是揉進了細碎的星光,微彎的弧度裏充滿笑意,似含情,似戲谑……

想起這張笑臉,秋寧心裏溢滿柔情,把自己浸潤得要化了一般。

很想摸摸他,抱抱他,告訴他心底最深處的誓言。

大約自己前半生受的苦,便是要來渡他的這一份緣。這樣看來,那些苦,也算不得什麽。

秋寧拿出随身攜帶的短笛放在唇邊吹起來,仿佛那人在耳畔輕輕應和:

“人生好景應如斯。情深兩心知。春風秋月,樽前談笑,風流總相宜。 忽分兩地音塵斷,往事惹離思。一夜疾風,半夕飛雪,便是惱人時。”

……

陸震站在離疫區不遠的樹叢間。從這個高度,他看到一個白影立在夜色中。

那一定是他。他知道的。

呼呼而過的夜風裏夾雜著斷續的笛聲。是纏綿深情的調子。那聲音躍進陸震的耳內,揪住他的心,令他一陣恍惚。

這便是咫尺天涯麽?

什麽時候才能靠近他?什麽時候才能擁他入懷?

他靠到樹幹上,雙手枕在頭後,靜靜望著天邊的明月……

END IF

☆、傾國太監(六十八)嗀相逢

正如蕭玖蘭預言,定州城的疫情在一個月後解除。其他地方的疫情也相繼被控制住。

當秋寧帶領族人離開隔離區的時候,那些被他們醫治好的百姓依依不舍,簇擁在他們身後一路相送。及至來到隔離區大門口,外面竟也站滿了人,領頭的卻是守衛隔離區的洪骧軍總管武校尉。

武校尉一見秋寧,撩袍跪下,抱拳道:“多謝秋公子和藥師國高人救治武某全家性命,請受某一拜。”

他話音未落,門前的人嘩啦啦全跪倒,隔離區內的百姓也紛紛跪下。

秋寧去扶武校尉,“不可不可,我族如今和大家同氣連枝,治病救人乃是份內之事,大家莫要折煞我們!”

武校尉不肯起來,只道:“公子與諸位對我們有救命之恩,就受了我們這一拜罷!”

秋寧無法,只得和族人身受了衆人一拜。

望著眼前黑壓壓磕頭的人,秋寧長長松了一口,心知族人算是在西疆站穩腳跟了!

藥師國的餘民,自被齊行忌破國後一直為奴為婢,若不想被當牲口般買來賣去須得小心隐藏身份,成日不是被歧視作踐便是東躲西藏,何曾想到今日這般為人尊崇?一股子喜悅、驕傲的情緒在他們心裏升騰。終於,可以揚眉吐氣地做人!終於,得到了應有的尊重!終於,能夠有地方安定家業!

而這一切,全是在前方這位身有殘疾的大王子帶領下争取到的。幾位長老更是百感交集、心有慚愧。當初因為大王子的閹人男寵身份,不讓他當族長,後來他被皇帝囚禁更想棄他不顧,然而他從來沒有半句怨言,依然殚精竭慮為族人謀前程,真真是他們狹隘了。想說句道歉的話,卻又無話可說。

秋寧并沒注意到族人的複雜表情。他只覺得壓在心裏的巨大塊壘消融了一些,至少,他盡到了王族成員的責任,對枉死的族人、水邱一族的祖先也算有個交待。他一心挂念步随雲,恨不得長翅膀飛去見那人。

好容易在武校尉的護送下,穿過一群群感恩戴德的百姓,終於來到玄王府。他們拾級而上,剛走進王府大門,迎面快步走來一位素衣老者。

武校尉忙行禮問候:“末将見過風老将軍。”

風老将軍面色發青,低頭沈思,被武校尉的聲音震得頓下腳步,淡淡地點點頭。

一行人錯身之際,風老将軍的目光掠過秋寧,忽然折轉過來,問道:“這位可是秋公子?”

秋寧愣了一下,客氣道:“正是在下。不知将軍有何吩咐?”

風老将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突地對他躬身一揖。

秋寧吓得急忙扶住他,愕然道:“老将軍這是何意?”

風老将軍搖頭苦笑道:“風某要多謝公子,要不是公子和蕭神醫,某只怕要成定州的罪人……唉,其實已經成了,不過是罪孽輕些……”說到後來,老人竟紅了雙眼,似乎是哽咽難言,只搖著頭離去。

別人不明所以,秋寧卻是心如明鏡──定是步随雲他們查出了風平裕之事。

在王府大廳,趙戍狄未戴面具,直接代玄王處理事務。

衆人落座,趙戍狄聽完秋寧和武校尉奏報完疫情後,對秋寧溫言道:“秋公子辛苦了,今日先休息,其他後續事宜明日再詳談。”

秋寧等的就是他這句話,草草告辭後,正要往步随雲的小院去,水邱靜和瑛兒從廊柱後蹿出來。

水邱靜撲到他身上,抱住他的脖子晃來晃去地撒嬌道:“哥哥哥哥,你可算回來了!”

這次水邱靜帶著一隊族人去了定州附近的一個鎮子,一個月不見,他變黑變瘦了,個子似乎也拔高了一點,臉容染上了風霜之色,不再似從前總是一副怯怯的孩童模樣。

秋寧摸摸他的頭,道:“一切可順利?”

水邱靜認真點頭道:“嗯,很順利!累是累些,但當地百姓可感激我們了!我全是按哥哥的吩咐去做的,沒給你丢臉!”

秋寧欣慰地微笑道:“很好。我知道你能行。”

他們這邊訴著別情,瑛兒在地上不耐煩地直拉秋寧的衣角,嘴裏發出呼呼的聲音。

水邱靜笑道:“王妃請你去後面,”他湊到秋寧耳邊低聲道:“先生在那裏。”

水邱靜笑得促狹,秋寧臉頰一紅,輕拍他一巴掌,笑罵道:“小鬼頭。”

“走啦走啦,有人等不及了!瑛兒說是不是?”兩個小孩邊笑邊拉著秋寧去後花園。

步入步淩波的住處,遙遙見到步随雲和步淩波在廊下說話。

像是有靈犀似的,步随雲恰恰側過頭。見到一腳跨進月亮門的秋寧,他臉上立時現出一個燦爛笑容,伸長手臂對秋寧揮舞。

那笑容在冬日的陽光下會發光一般,把秋寧滿腔的柔情全蒸騰起來。秋寧再不顧面子,朝他飛奔而去。

步随雲見他跑過來,便撐著回廊欄杆縱身翻過,向前跑了幾步,朝秋寧張開手臂。

秋寧一頭撞進了他懷裏。他順勢把秋寧抱起來轉個圈。然後兩人手拉手互相望著,也不說話,只是笑。笑得像兩個傻子似的。

半晌,秋寧才低聲道:“你的傷可好了?”

步随雲省過神似的,“哎呦”叫了一聲,撫著後腰皺眉道:“傷還是很痛呀!”

秋寧再心疼他,也知道他在裝樣,輕輕捶他一下,嗔道:“你又騙我。”

步随雲握住他的拳頭,放到胸口上,“不見你不覺得疼,見了就疼了。是不是太想你了?”

秋寧竟也随著他說傻話,“既然是想我,該是不見會疼,見了面不疼才對。”

步随雲湊到他耳邊輕笑道:“因為想讓你多摸摸才疼的呀。你替我看看吧。”

秋寧面頰浮起一層紅暈,微微點了下頭。

步随雲抱住他轉身進了一間房。秋寧把臉伏在他肩頭暗嘆,兩人适才的傻樣兒全叫步淩波和水邱靜看去了,真是丢人。

步随雲把他放在床上,捧住他的臉輕吮他的唇,秋寧主動伸出舌尖與他糾纏,待兩人分開時,均是微微喘息,秋寧兩頰更是攏上一層豔麗的紅暈,是情動的模樣。

步随雲伸手去解他的衣帶,被秋寧按住。

秋寧輕輕喘道:“讓我看看你。”

步随雲抱著他翻了個身,背對著他。他幾下解開步随雲的衣服。只見步随雲從後背開始,臀部和大腿全是傷痕,雖是結了痂,仍舊是觸目驚心,想見當時被打得有多慘。

步随雲久不見秋寧說話,正想安慰他幾句,忽地傷疤上一熱,是秋寧溫軟的唇貼了上來。他打了激靈,一股麻酥酥的熱流流遍全身,瞬間經酥骨軟。

秋寧反複吻著他的身體,步随雲激動得不能自抑,正在欲火焚身之際,一點滾燙濕潤的觸感夾雜親吻中傳來。那麽燙,火焰般直燒到他心裏。

他知道,這不僅是阿寧的眼淚,也是阿寧那壓抑的深沈柔情,恨不得把整個身心全奉獻出來的愛意……

他趴在枕頭上,滿懷柔情地叫了一聲:“傻瓜阿寧。”

秋寧把翻轉得仰躺在床上,褪去自己身上的衣物,扶住他的怒張,緩緩擡起身子坐了下去。

步随雲舒服得呻吟出聲。

秋寧的黑發洩滿肩頭,随著動作起伏,在陽光下反射出七彩光暈。那雙紫眸含煙籠霧,迷離中有兩簇火焰跳動,看在步随雲眼中便如情海輕波,一波波向他湧來,将他淹沒,讓他沈溺。

這還不算。秋寧故意放慢動作,就是不讓他攀上快樂的頂峰。可是,他願意啊,他就是願意被阿寧甜蜜地折磨。

與往日自己掌控節奏時的狂野不同,阿寧是溫柔的,細致的,一點點蠶食兩人的意識,直到變成一地芬芳的琉璃。

他眼前漸漸開始出現炫彩幻像,在漫天星雨中,在漂浮雲團裏,蹁跹躍動出耀眼的光線,灼飛他的魂魄。

“阿寧……

“随雲……”

他們在極樂的巅峰喊出彼此的名字,猶如誓言。

END IF

作家的話:

窩能不能說這是本卷最後一次甜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傾國太監(六十九)入軍中

初冬的陽光透過窗棂灑在依偎在羅漢床上的兩個人。

秋寧疲累得阖了眼,似乎睡著了。步随雲摟著他,也是懶懶的不想動。回想起适才那一場瘋狂情事,步随雲的嘴角微微勾起──阿寧放出手段來,要把他榨幹了。

低下頭,凝視懷中人,窗棂的陰影在他臉上勾勒出逶迤花紋,好像給他罩上了一層繡花的輕紗,令他的容顏呈現出一種朦胧的溫柔。

抱著他,懷裏是充實而溫暖的。當然自己的肩上已經有很多責任,如今又加上阿寧和他的族人。步随雲不怕,他有的是力量,他喜歡把阿寧的幸福抗在肩上,沈重也是甜蜜。

睡夢裏的秋寧,像小狗似的動了動鼻子。步随雲覺得可愛,起了玩心,拈起他的一束頭發去搔秋寧的鼻孔。秋寧大大打了個噴嚏,皺著眉頭睜開眼,嘟囔地抱怨:“讨厭!”

步随雲搖他的肩頭道:“別睡了,我們說說話,等會兒還有重要的事。”

秋寧揉著眼問道:“有何事?”

“你別問了,只管聽我的安排便是。”

“哼,又裝神弄鬼……”他想起什麽似的,忽地睜大眼睛,道:“你炸了玄老王爺的供廟,我們是不是該做場法事向他道歉,他要是生你的氣可不好!”

步随雲“哈”的笑出聲,“還說我呢,原來你才最信鬼神……”

秋寧揪著他的衣襟急著打斷他:“還笑!他是你的祖先,你的行為對他是大大的不敬,往生後,你如何面對他?”

步随雲摟緊他笑道:“放心了,要是在泉下見到小祖爺爺,他只有誇我的份兒!如果是別的先人,我也不敢那般魯莽,可小祖爺爺最是至情至性,當年為了大祖爺爺,他沒少做離經叛道的事。那個年月誰敢像他那樣昭告天下自己與男子定終身?他就能做到……他若活著,絕不會讓二哥打我,定會說‘廟是死的,人是活的,哪有為死東西耽擱活人的’。 再說……”

他話鋒一轉,語調嚴肅起來,“這場疫病雖以藥師國為借口,針對的還是玄氏。”他冷笑一聲,繼續道:“那時的情景,如果不鎮住百姓,很快就會有人說玄王昏庸才收留你們,由此激起百姓對玄氏的不滿……”

秋寧接口道:“然後再站出來拯救百姓,那人在臣民中的威望立時高過玄氏,百姓到時只會信他而不會信玄氏。随雲,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瞞你……我早發現風平裕手上有可以制造疫病的毒藥,但他身份特殊,我怕你們不信我,平白惹麻煩。我想等找到治療疫病的方法再說,這樣即便你們不信,我也有籌碼自保……而且,我還存了私心,希望借這次機會獲得西疆軍民的信任……”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一臉忐忑不安,眼神東飄西飄,不敢看步随雲。

等了半晌,才聽見步随雲嚴肅地道:“這麽壞的東西……”

秋寧咬著嘴唇小聲道:“你別生氣。”

步随雲壞笑著道:“應該好好罰一罰。”

話音未落,已經挺入秋寧身體。秋寧“啊”地叫了一聲,随即變成一陣銷魂的呻吟。

步随雲兇狠地“懲罰”了秋寧一番,直把他折騰得不斷哀告讨饒方才罷休。

退出去的時候,他還兇狠地問秋寧:“以後還敢不敢的?”

秋寧嗚咽著回答:“不敢……再不敢了……”

步随雲替兩人擦拭身體時,見秋寧股間紅腫一片,有些後悔自己孟浪。一個多月不見,把他憋壞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他找來藥膏,一邊塗抹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