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已補上

辦法解決,還望忠叔替我遮掩一二。我,會給阿寧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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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話:

明天恢複隔日更,停更一天。

☆、傾國太監(八十六)自由行

秋寧睜著眼躺在床上,眼望窗內窗外的月色,耳聽靜夜裏的更漏。他已經不眠不休地躺了兩天兩夜,身體輕飄飄的有種靈魂出竅的感覺。

長生居然留下書信,說是去為步随雲找母蠱。這個傻孩子!不知道蘇忠能不能把他找回來。

這也許就是命!他不掙了。掙也掙不動了。他打算過幾天獨自去東邊刺殺齊行忌。不成是命喪黃泉,成了也是孤獨終老,其實并沒有多大差別。

怪不得神佛要絕情絕欲,情和欲真是天下最磨人的東西,能把人磨得死去活來。

他聽到窗外傳來輕微異動,并沒在意。聲音來到窗下,驀地眼前一黑,一條人影翻進窗來。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秋寧騰地坐起來,直直地瞪著眼前的黑衣人。

面巾拉下,露出那張魂牽夢萦的笑臉。

秋寧幾乎要疑惑自己是在做夢,然而下一刻便落入那人溫暖的懷抱,嘴唇被霸道地含住。雖然唇齒冰涼,但擁抱是穩定而充滿力度的,秋寧瑟瑟地抖起來。他的嘴唇舌尖被吮咬得疼痛,終於放了心。

不是夢!不是夢!

秋寧伸手緊緊抱住步随雲,整個人壓到他身上,用力地回應他的親吻,舔著,含著,咬著,要纏進他的骨血裏。

他們在床上翻滾,差點兒掉下床。

步随雲穩住兩人的身體,輕輕放開秋寧,一手捧住他的臉,一手輕撫他的臉頰,柔聲道:“你受苦了。”

秋寧再撐不下去,忍了這些天的委屈決堤而出,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順勢趴進步随雲懷裏嗚嗚哭泣。

步随雲把他緊摟在胸前,一面輕拍他的脊背,一面輕聲安慰。

等秋寧哭得差不多,步随雲捏了捏他的臉頰,愛憐地道:“再哭天就亮了。”

秋寧揉著眼睛賭氣道:“我曉得天亮你就要走。”

“是啊……”眼看秋寧又要掉淚,步随雲馬上補充道:“你要和我一起走。”

“走……去哪裏?”秋寧此時才回過神,驚疑不定地看著步随雲。

步随雲眉開眼笑地道:“阿寧,我們私奔吧。”

“你不結婚了?”

“不結了。”

“可是……”

“不要‘可是’了,再不走就真走不掉了!你想不想跟我走?想的話就別問了。”

秋寧把心一橫,點點頭,真就不再說話,由著步随雲打理。

步随雲打開帶來的包袱,拿出衣服給秋寧換上,拿一頂大皮帽遮去了他一半的眼睛,外人只看到毛茸茸的帽子,看不到他的紫眸。步随雲則換上行商愛穿的皮襖,粘上胡子和麻子,扮作年老的行商模樣。

步随雲看秋寧瘦骨伶仃,皺眉問道:“好不容易養了些肉也折騰沒了。你可有力氣翻牆走路?”

語氣裏的關切疼愛讓秋寧心情大好。他握緊步随雲的手,笑嘻嘻地點頭,心裏竟生出一點冒險的興奮雀躍。

步随雲和他一道翻牆出院,然後七拐八繞地走上定州的市集。市集角落有一家天食人的商號,門前停了馬隊正在裝貨,步随雲上前與掌櫃嘀咕幾句,便拉著秋寧上了一輛馬車。

當太陽升上天空時,他們倆人已随天食商人的馬隊出了定州城。

馬隊走了大半天,步随雲向馬隊付了錢,單獨趕一輛馬車往西而行。這時他取了臉上的麻子,秋寧也摘下皮帽。步随雲趕車,秋寧則緊挨他而坐。

“忠叔早上要給我送飯,發現我不在一定會擔心。”

“忠叔知道你跟我走了,院外的守衛還是他放倒的,要不然我們哪能那麽容易跑掉。”

“啊?忠叔早知道了?”

“我去找過忠叔,才知道你已回定州,還有……你吃的那些苦……”步随雲牽過他的左手,摸著斷指處,心疼到不行,“還疼不疼?”

秋寧心裏泛甜,笑著搖頭:“不疼。”

“你不疼,我疼!”步随雲把他的手按在心口,輕聲道:“這裏疼。”

秋寧靠在他肩膀上,只覺得天高地闊,到處是自由天地。

“我們這樣跑了,王府會不會派人追我們?”

“有人追才算私奔啊。”步随雲笑得一臉不正經。

“蕭神醫怎麽辦?神龍谷必不會善罷甘休。”

“人生在世總會有辜負別人的時候,算我對不起她,只能下輩子還她。”步随雲斂去笑容,眼神變得幽深起來,“我縱負天下人,也不願負你!所以,阿寧,陪著我,直到我死,好不好?”

秋寧按住他的嘴,嗔道:“不許胡說!不活到七老八十,你不準死!”

步随雲呵呵笑道:“好,你不讓我死,我就不死。”

“你說蕭神醫替你壓制了蠱蟲,到底能管多久?”

步随雲的笑容裏有陰霾一閃而過,“大約要管一、兩年。”

“我們先安頓下來,然後一起去南疆,那是金家的老窩,一定能幫你找到母蠱……長生也在找,我們可以找天玑閣幫忙……”

步随雲看著他認真盤算的模樣,心頭柔情翻湧,忍不住親了親他的頭頂,轉過頭面向前方揮舞皮鞭,馬兒吃痛,撒開蹄子跑起來。

秋寧一路和步随雲說說笑笑,全不管他們越走越偏遠。他把整個人交給步随雲,任是天涯海角都跟定了。

這樣不管不顧地做一件事,還是他十多年來的頭一遭,能夠抛去肩上的重擔,能夠不管責任不問恩義,居然如此輕松容易。

秋寧歪著頭凝視步随雲。說起來,步随雲真是個很矛盾的人,他對玄氏可謂盡心盡力,多數時候都是以大局為先,然而在感情一事上,他執著得近乎偏執,竟然說抛去一切就毫不猶豫地抛掉。這樣一個重視責任的男人,有時候又灑脫任性到目空世俗的地步。

步随雲對他擠擠眼,道:“看什麽?為夫有那麽好看嗎?”

秋寧撇撇嘴,把他的腦袋扭正,“就沒見過比你臉皮厚的人。”

步随雲哈哈笑道:“臉皮不厚能拐到你麽?”

秋寧垂下眼睫,靜谧一息,低聲道:“你會不會後悔?”

步随雲目含深情地注視他,并不回答,反而提問道:“猜猜我最崇敬的人是誰?”

秋寧想了想,遲疑道:“小祖爺爺?”

“小祖爺爺當年是有實力問鼎天下的,但他只選在西疆偏安一隅,因為他覺得大祖爺爺太老實,一旦卷入朝堂争鬥,即便能保全平安也一定不開心,他寧願守著大祖爺爺在這裏終老。我也想像他那樣,給你一方自由天地,再不受打擾,只做你喜歡的事。可惜,我還是要讓你承受那麽多……”

秋寧沒留意到他語氣裏的沈郁,以為他還在說成婚之事。他挽緊步随雲的手臂,柔聲道:“像現在這樣就夠了。不想以前,不問未來。”

步随雲攏了攏他的散發,在心裏暗道:“阿寧,對不起,我把這樣一副重擔交給你!想給你自由,卻給了你一個牢籠,你會不會怪我?請原諒我的自私,成全我的心,卻犧牲了你……”

……

玄王府,蕭玖蘭坐在窗前。她身穿一件月白交領夾襖,外罩兔毛比甲,臉色蒼白,眸光冷淡,在窗外冰雪的映襯下,宛如雪塑,令人望之心生寒意。

小芙拿過她大腿上冷掉的熏籠,碰到她冰涼的手指,忙往熏籠裏填了炭火再塞回她手裏。

小芙望著蕭玖蘭搖頭嘆息──自從步随雲跟那閹貨跑掉後,姑娘就是這幅模樣。

步随雲真是太欺負人了!還有三天就要成婚的,谷主和谷中管事的人都來了,他留封信跟人跑了!任誰遇到這種事都要氣到嘔血,何況姑娘心高氣傲,哪裏受得了?

谷主發怒,差點和玄氏翻臉,完全是看著步夫人的面子,才勉強沒和玄氏絕交。所有人都想著姑娘再也不會管步随雲的死活,沒想到姑娘竟堅持留在王府,還是不肯放棄。唉,也不知圖的什麽?

小芙正在腹诽,無塵抱著一團雪白的東西推門而入,對蕭玖蘭恭敬道:“師叔,回來了一只雪鴿。”

蕭玖蘭抱過那只鴿子大小的雪白鳥兒,摸了摸它淩亂的羽毛。

“放出去這麽多只,只回來這一只,應該是找到了。時間趕得好,再晚幾天那蠱就發作了。師叔是不是即刻啓程?”

蕭玖蘭撇了一眼窗外,眸光冰冷的可以将人凍起來,“再等等……我倒要看看,步随雲你是不是真敢賭上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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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話:

由於時間和網速滴關系,娃們滴留言有滴回有滴木回,但每一條窩都仔細看,最喜歡這樣滴交流啦。至於那些鞭子棒子啥的确實能讓窩在犯懶滴時候,心中警戒!總之,感謝娃們滴支持,這些都是窩更文滴動力!!!!!!

☆、傾國太監(八十七)陰陽路1

西疆九陽山綿延數百裏,山勢奇崛,支脈縱橫。

秋寧跟著步随雲穿過曲折迂回的小路,來到一個隐匿在九陽山山腹的天食人部落。

這個部落百年來與世隔絕,自給自足,很少與外界來往。當年玄昀老王爺與他的情人打獵時偶然發現,因喜它民風淳樸,鮮有紛擾,便主動與部落族長交好,每年都要到這裏住上些時日。步随雲童年時一直跟随在玄老王爺身邊,也常常到這裏玩耍,成年後雖然來的少了,但不曾斷過聯系。

這個地方隐秘,玄、趙兩家的孩子除了步随雲,其他人并不知曉,如今正好成為他和秋寧的安身之所。

這天是冬日裏難得的好天氣,陽光從滿天陰霾裏露出頭來,部落裏的人全走出土屋曬太陽。

步随雲和秋寧借住在族長家閑置的小樓裏,說是小樓不過是兩間土屋帶一間廚房,屋頂可以當平臺使用。

步随雲搬一把長凳在屋頂,背靠土牆,一條腿搭在長凳上,手執竹笛随意吹奏,目不轉睛地盯著不遠處與一群孩童玩耍的秋寧。

秋寧自到了這裏便玩興大發,變成了孩子頭,成日帶著一群小孩打雪仗、捉雪兔、堆雪人,有一次居然耍賴使用輕功玩捉迷藏。他不懂天食話,和孩童在一起咿咿嗚嗚的,竟也能交流。

步随雲想,阿寧其實一直是有童心的,只是他身為王長子不能随心縱性,後來國破家亡淪落為奴,更迫使他一夜之間長大,深深埋葬了他的純真。

步随雲回想起兩人初識那個夜晚,秋寧獨自一人坐在荒丘上流淚,見到自己忙擦掉眼淚,一臉的倔強。便是那無助又不甘的眼神打動了自己。自己有幸由祖爺爺教導長大,既被賦予了責任,同時也保留了個性,在遇到阿寧之前一直都過得自由而随性。阿寧的苦讓他從心底憐惜,而阿寧的情讓他無法不疼愛。從那時起,他心甘情願套上了情愛的枷鎖,只為能見到阿寧快樂的笑臉。

可是老天作弄,只給了他這麽多時間,多希望可以再多活幾年,讓阿寧無憂無慮地生活下去。

步随雲胸口一疼,氣息凝滞,他忙用真氣去壓制體內作亂的蠱蟲。喉頭腥氣蔓延,一口淤血從嘴角流下。他側過身,迅速擦去血跡,還小心檢查了衣服,确認沒留下痕跡。

他閉上眼長嘆一聲,最近蠱蟲發作得越來越頻繁,而氣海裏的真氣漸漸流失,所剩無餘。

“随雲……”

步随雲忙轉過身,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秋寧并未發現他的異樣,笑嘻嘻沖他扔來一個雪球,步随雲伸手接住,勉強提起氣将雪球擲回。秋寧躲避不及,被蹭掉帽子。他哈哈大笑起來,索性順勢躺在雪地上。

看著這樣快樂的秋寧,步随雲心如鈍刀搓磨,痛得幾乎要流下淚來。已經沒有時間了!也許,某一天太陽升起時,自己就再也見不到這張笑臉。

步随雲從屋頂上下來,大步走到秋寧面前,伸手撈起秋寧往肩上一扛,風一般鑽進了小屋。

秋寧捶著他的肩膀埋怨道:“幹嘛?我還沒玩夠……”

“沒玩夠那就陪我玩。”步随雲将秋寧往炕上一放,邊調笑邊去脫秋寧的衣服。

“哎,你啊……”

步随雲将他放到腿上,兩人面對面。秋寧的發簪被抽去,一頭黑發傾斜在肩頭,衣襟大敞,露出白皙如玉的胸膛,兩點赤紅茱萸如冰雪中含苞的紅梅,引人去采撷。

“我怎麽啦?”步随雲撩起他的頭發,眯著眼看發絲從指尖如水般流過。

秋寧沒有回答,捧著他的臉,俯下頭去親吻。黑發如霧般罩下來,遮去了所有光線,變成了一方小小黑夜,而那漆黑天幕上有兩顆明亮的星子,是秋寧的眼。

步随雲脫下他的衣服,唇齒輾轉之間,手指時輕時重地流連。秋寧本就敏感,對於他的觸碰更是沒有半點抵抗力,不由在他手掌中顫抖如風中之葉,嘴裏也忍不住發出輕輕的嘤咛。

怎樣愛他都不夠。怎樣的姿态都是撩人。步随雲的眼裏再容不下其他任何的東西,全部思想都被這個人,被眼前的風情所占據。

秋寧在步随雲狂野難耐的熱吻中昏眩,身體最深處仿佛被釘入了楔子,一下一下要擊碎他的靈魂。他不由自主地把脖頸往後仰去,把身體彎成弓一般去接受。疼痛,伴随著刺激的快感,如浪潮一樣湧上來。他們在欲海中載沈載浮,緊緊糾纏,像是要到地老天荒……

步随雲整整一天一夜都沒有放開他。

在床上翻滾,正面進入,背面進入,一次又一次幾乎要窒息的熱吻,不知疲倦地的深入接納。累了,交頸而眠。餓了渴了,在床上混亂解決。天地間只剩下抵死纏綿這一件事。

最後的一次,秋寧在步随雲激烈起伏的動作下,終於忍不住啜泣出聲。

因為他的泣求,步随雲才肯放過了他。

瘋狂而熱烈歡愛過後,秋寧全身的力氣都被抽掉,靠在步随雲的懷中連動一下手指頭的力氣也沒有,即使是這樣,他仍然感覺到步随雲身上的冰冷,和那漸漸遲緩的心跳。

他仰起頭,見步随雲臉色青白,額上卻有細密的冷汗滲出,整個人完全失了往日的精氣神。

“你臉色恁差……”

“你把我都給榨幹了。”步随雲有氣無力地打斷秋寧的話,唇邊帶著床笫間常見的散漫笑容,“怪不得都說只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田。”

秋寧氣得一嘴咬在他胸口。

“我要是死了,一定是精盡人亡。做鬼也是風流鬼……哎呀,疼、疼……快松開!”

秋寧見他讨饒,終於放開他。剛才用了全身力量,竟然在心口上留下一圈牙印。

兩人又說笑一會兒,秋寧終於抵不住疲倦的侵襲,睡了過去。

步随雲從床上小心爬起來,抱了柴火把炕燒暖。蹲在地上的時候,他的嘴角不停的湧出鮮血,有的糊在衣服上,有的滴在地上。步随雲咬著牙燒完炕,随後從自己的衣服堆裏翻出一只小小的瓶子,沾了一點藥粉放到秋寧鼻子下。這樣他至少可以再睡一天一夜。

他爬上炕,低頭凝視著秋寧。秋寧閉著眼,眉頭舒展,嘴角挂著一絲甜笑,像是夢到什麽好事情,還輕輕地笑了兩聲。

步随雲親了他的臉,親了他的額,親了他的唇,最後又親昵地蹭了蹭他的頭。

真是舍不得啊!以後再也看不到他了,要留他孤獨地去面對這樣一個亂世。

他伏在秋寧耳邊絮絮叨叨地低語──要注意穿衣服,少吃一點冷的東西……像要遠行的父母,事無巨細地叮囑自己的孩子,怎樣都是不放心。

說到無話可說了,便只是靜靜地注視,要将那容顏深深镌刻進靈魂最深處一般。

步随雲感到眼前陣陣發黑,生命力一點一點從身體裏流掉,那種窒息般的黑暗漸漸将他攫住。血,還在不停地流,連成一線滴落到秋寧頰上。除了血,擦不掉的還有一點點透明的淚。

他斷斷續續地輕聲道:“你放心,到了奈何橋……我、我會等著你……等不到你……我就、就不喝孟婆湯……所以,你別急……好好活著,做我未做完的事……要是有、有機會,找個人……照顧你。我不吃醋,真的……我以後再不吃你的醋……只要你、你好好的……”

他費力地說完這些話,趴在秋寧旁邊大口喘氣,可是能吸到空氣越來越少。

他苦笑了一下,道:“對不起,留你一個人……”

然後伸手緊緊抱住秋寧,親昵地和他靠在一起,任由眼淚濡濕他們相貼的皮膚。

陽光從窗簾縫隙透進來,灑在兩個親密相擁的人身上,金色的粉塵将他們包裹,變成了一道飄渺的剪影。

秋寧在沈沈的夢中聽到一個聲音在耳畔盤旋:“阿寧,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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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話:

小秋和皇帝還會見面。正文裏滴肉就醬紫啦,以後在番外裏補大餐。

☆、傾國太監(八十八)陰陽路2

秋寧覺得自己睡了好長時間,睜開眼時四周一片黑暗,伸手去摸身旁,空空如也。他驚得坐起來,這才發現自己身處車廂,身下墊著厚厚的褥子,還蓋了棉被,可是車廂的窗子和門緊緊關閉,只露進幾絲微弱光線。

他去推門窗,全是由外面鎖起來,推不開。衣服上有淡淡的血腥味,觸手發硬,是幹涸的血跡。他心慌起來,到底出了什麽事?步随雲在何處?這血又是怎麽回事?

他大力拍門,扯著嗓子喊,沒有得到絲毫回應。最後在他準備用內力震開車門時,外面傳來一個漠然的聲音:“我等奉步夫人之命送公子回王府,請公子莫讓我等為難。”

秋寧聽後,稍微松了口氣,忙問:“步先生在何處?”

外面沈默一息,答道:“待公子回到王府自會知道。”

秋寧無法,只得安靜地蜷坐在漆黑車廂裏。他嘆了口氣。終於還是逃不掉,随雲大約會有辦法處理……心髒沒來由地一疼,随後急速地跳起來。秋寧用手按住胸口,把頭埋在膝蓋上,有種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慌亂。為什麽心會這樣痛?為什麽會有想流淚的感覺?

……

馬車日夜兼程,只花了三天便回到定州。秋寧照舊被送到以前住的小院。步淩波始終未露面,秋寧再三要求見她或玄天賜,侍衛只讓他耐心等待。他說想見步随雲,侍衛幹脆不答話。秋寧無法,只得乖乖待在小院裏。

隔了兩日,步淩波終於出現了。

她渾身缟素,臉色灰白,眼睛紅腫,見到秋寧時,未開口就濕了眼眶。

秋寧只覺不祥,顫抖著聲音問:“阿姐,随雲呢?”

步淩波用衣袖顏面,邊流淚邊輕聲道:“蕭神醫說找到你們……我們趕去的時候,還以為你們在睡覺,後來才發現随雲他已經、已經……蕭神醫說他沒救了……”

宛如晴天霹靂在秋寧耳邊炸響,頃刻間,他眼前發黑,雙耳無聞,身體直挺挺地往後倒去。

步淩波忙伸手扶住。好容易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他失神地喃喃道:“不……不可能……”

步淩波心痛難當,嗚嗚咽咽地低泣道:“随雲他,逃婚那天,便沒想活下去……他這是在拿命表明,寧死也不負你啊!”

秋寧胸口如刀剜般大恸,眼裏一片模糊,猶如末日來臨,舉目四顧茫茫無岸。

他雙目愣愣地望著前方,眼淚大滴大滴地滾落下臉頰,神智恍惚地反複道:“我不要他死!他成婚也沒關系……我不要他死……”

步淩波看他這個樣子越發心疼,勉強拭去淚水勸道:“你,節哀……這是随雲自己的選擇……”

她從袖中拿出一封書信,推到秋寧面前,“在随雲身上發現的,你看了便知曉他的心意。”

秋寧慢慢低下頭,拿出信紙,展開細讀。步随雲在信上剖明心跡,絕不願為茍活而背叛秋寧,另外請玄天賜讓秋寧接替自己的位置,協助玄氏奪取江山。除了一番肺腑之言外,他詳細分析了秋寧的擅長,說明将重任委托給秋寧的種種好處。

步淩波邊拭去淚水,邊幽然道:“随雲這樣做,既是要求玄氏善待你和你的族人,又是給你一個施展才幹的機會,從今往後你便是玄氏麾下重臣,誰還會因為你的過去而輕視你?他用心如斯良苦,阿寧你可明白?”

秋寧緊緊捏著信紙,流著淚笑道:“他将這樣一副重擔放到我肩上,是怕我想不開……可是,他成全了自己的真心,卻留我獨活於世,這算不算狠心?”

“他若不是這種人,你又怎會愛他?”步淩波伸出雙手握住秋寧的手,低聲道:“你現在是随雲的未亡人,去送送他吧?”

……

秋寧披麻戴孝,懷抱七弦琴,緩步踏入玄王府內的靈堂。

他臉色蒼白,不帶一絲表情,紫瞳深澈晦暗如幽海,身形挺拔如修竹,一步一步穩穩地踩在黑色玄岩地面。他穿過層層飄舞的靈幡,宛如穿過時光的迷障,慢慢的走向他的愛人。然而,他的腳步最終被黝黑的靈柩擋住。

不過一層薄薄的棺木,卻将他們生生阻隔在陰陽兩端。

秋寧靜靜地注視著寫著步随雲名字的靈位。紫眸裏逐漸泛起水光。令人駭然的是,那光影裏竟漫開殷紅,看上去仿佛他的眼裏含著的不是淚,而是血!

他盤腿坐下,将琴置於膝蓋上,清越的琴聲從他指尖流瀉而出。

如水過山石,奔騰入海;如朽骨生花,春回大地;如雲開霁散,雨過天晴;如生命之流,奮力向上……如世間一切不可說,不可避,不可挽回的事物消逝,生生不息。

水邱靜揉著眼睛悄聲問身旁的蘇忠,“這是什麽曲子?”

蘇忠表情肅穆地答道:“我族的安魂曲。”

秋寧長睫輕阖,黑發從鬓邊垂落。他的神情專注,好似是在用靈魂演奏一般。

琴聲在安靜的靈堂裏盤旋回蕩。漸漸地,一陣低泣響起,随後哭聲越來越大,在場諸人都掩面哀哭,盡情宣洩著對死者的悲思。

随著衆人逐漸止住哭泣,琴聲也越來越小,直至曲終。

兩道豔紅的血淚從秋寧閉著的眼中緩緩流下。

靠得近的女眷忍不住驚叫出聲。

蘇忠快步過去扶住他,關切問道:“公子,你的眼睛?”

秋寧搖了搖頭。挽住他的手,緩緩站起來,平靜地道:“過兩天就好了。”

忽然靈堂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個窈窕身影跌跌撞撞地闖進來,高聲叫道:“随雲哥哥!”

衆人定睛一看,無不震驚──來人竟是據說已經薨了的辰妃,玄若霞。

玄若霞不顧諸人驚疑目光,撲到步淩波身前,急急問道:“阿嫂,這是這麽回事?我在西州時還聽說随雲哥哥大敗墨軍,這才幾個月啊,怎麽人就沒了?”

一名高大男子從身後拉住她道:“你別急,有話慢慢講。”

玄若霞摔開他,吼道:“走開!”

那男子被胡子遮住了大半張臉,看不出表情,說話語氣仍舊溫和:“這種事當然要慢慢講。”

玄天賜還算冷靜,也知道玄若霞那時是詐死,於是上前道:“我們到後面去說。”

步淩波對秋寧點點頭道:“阿寧也一起來。”

幾個人來到玄天賜的書房,玄天賜将事情簡略說了,玄若霞當即失聲痛哭。

胡子男抱臂靠牆,一下一下揪著胡子,眉頭深深蹙起來。驀地,他目中精光一閃,眉頭舒展開來,問道:“大姐,我表妹呢?”

他這話是向步淩波說的。步淩波愣了一愣,仔細打量他一番,遲疑道:“你是……”

胡子男拍了拍額頭道:“我這幅模樣難怪你認不得。我是蕭玖齡。”

蕭玖齡與步淩波乃同父異母的姐弟,雖未相認,私下裏都心知肚明。

此時蕭玖齡直白地捅破,步淩波很是別扭,客氣地道:“原來是神龍谷蕭大公子……蕭神醫前兩日已離開定州返回神龍谷了。”

蕭玖齡一拳擊到手掌上,道:“不對啊!”

玄若霞擡起淚眼哽咽道:“什麽不對?”

“你忘了你是怎麽離開皇宮的嗎?”

玄若霞的瞳仁猛地放大,著急道:“你是說……随雲哥哥是……假死?”

步淩波和玄天賜驚疑不定,異口同聲道:“怎麽可能?”

“我見到随雲的時候,他确實是沒氣了,也摸不到脈搏。”步淩波道。

蕭玖齡道:“你們有所不知,我表妹有一項絕技,名叫‘七星回天針’。只要人還沒死透,她只要用這種針法護住心口一絲陽氣,便能起死回生。她的神醫之名不是白得的。她愛極步随雲,變著法兒想要嫁給他,就算他真死透了也要用‘七星回天針’試著救一救才是,不可能試都不試便急著離開,這不合情理。再說人死沒死透,原是只有懂醫術的人才能判斷。”

聽他這樣一說,步淩波回想起蕭玖蘭對於步随雲的死似乎并不太悲傷,至少與她想嫁步随雲的熱切不相稱。步淩波原以為她是氣步随雲悔婚才匆匆離去,現在想起她竟像是在躲避什麽。

蕭玖齡又道:“我當初能給若霞服用假死藥,再把她偷出皇宮,難道她就不會偷步随雲嗎?”

玄若霞騰地一下跳起來道:“開棺!”

步淩波與玄天賜交換一個眼神,玄天賜咬牙道:“那就開棺驗一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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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國太監(八十九)陰陽路3

玄天賜将閑雜人等打發走,命人将棺椁擡出來放到靈堂中央。

他的眼睛掃過在場的衆人,然後低聲命令道:“開棺!”

有随從拿了工具上前。這棺椁自封上後便不曾動過,此時撬動榫頭卻并不結實,幾下撬開,衆人湊上去一看,裏面空空如也,哪有步随雲的影子?

玄天賜沈聲道:“果然!”

秋寧的身體晃了晃,阖上紫眸輕輕嘆息了一聲。

玄天賜面容沈凝,吩咐親随道:“傳令各關卡嚴查,不得放蕭玖蘭一行人通過,并派右近衛把他們追回來!”

親随正準備出去,被秋寧攔住:“王爺且慢!”

他上前兩步道:“蕭神醫既然帶走随雲,又豈會耽擱?她在西疆深得敬重,一路必是暢通無阻,此時攔截只怕為時已晚……再者,聽蕭公子所言,那‘七星回天針’雖能保命,然随雲身種蠱毒,或許需要什麽特殊法子方能救治,蕭神醫帶随雲回神龍谷未必是壞事。”

玄天賜看向蕭玖齡。

蕭玖齡搔搔腦袋道:“那種蠱我聽說過,确實只有玖蘭會解,而且估計是她最近才想出來的,以前并未聽她提過。”

秋寧又道:“依秋某之見,不若去一趟神龍谷,一來節省時間,二來不影響他們治療随雲。請王爺準秋某去看一看。”

步淩波伸手搭在秋寧肩上,“我随你一起去。怎樣也要蕭玖蘭給我們一個交代!”

玄天賜點頭道:“好,我命人即刻準備,你們明日一早啓程。”

……

入夜,秋寧坐在桌前蹙眉凝思。

蘇忠為他披上披風,“公子不用擔心,步先生既然還活著,神龍谷豈有理由扣住他?蕭神醫雖是想與先生成婚,先生卻已表明态度。強扭的瓜不甜,這道理想來蕭神醫也懂,只是面子上下不來而已。”

秋寧苦笑道:“蕭神醫心計不淺,她敢冒險做這種事,必是想好後招的。随雲的命捏在她手上,我不一定能勸動她。本來聰慧明理的人,為了得到男人的心什麽瘋狂事都能做!我們在宮中多年,見得還少嗎?”

蘇忠無以言勸,唯有嘆息。

秋寧反過來安慰他道:“不用擔心,我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蘇忠注視著他平靜安然的微笑,心中一滞。這個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實在是,太苦了。

“我讓人做了菊花明目湯,你的眼睛不能大意。”蘇忠勉強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這個時候自己能做的便是不給他增添負擔。

“忠叔,長生找到了嗎?”

“那孩子啊,快到京城了。他是倔驢,勸不動的。我已經通知虞閣主,讓他接應長生。”

“讓他碰碰壁也好,只是千萬別傷了性命。”

“我曉得。”

……

玄若霞剛沐浴完穿上棉襖,帶子還沒系上,房門就被撞開。蕭玖齡端著一碗熱騰騰的藥沖進來,幾乎是把碗扔到桌上,兩只手搓著耳朵道:“哎呀,燙死我了。”

跟随玄若霞進宮的兩個丫鬟,素娥留在京城做耳目,素琴則跟著她逃出皇宮。

素琴橫了蕭玖齡一眼,嗔道:“你這人不會敲門嗎?若看到不該看的東西,當心挖了你的眼睛!”

蕭玖齡嘟囔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說著偷偷去瞧玄若霞,見她臉蛋嫣紅如海棠搓酥,一雙眼便粘在她身上再離不開。

“你亂看什麽?”素琴抓起茶杯朝他擲去。

他一側身,穩穩接住茶杯,嬉皮笑臉地道:“你學乖了?不拿繡鞋扔我了?”

他這話一出口,玄若霞和素琴同時紅了臉。

原來,玄若霞服用了假死藥之後身體損傷厲害,又正值打戰,西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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