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這一刻,司南看向窗外的天空,感覺天空都不再蔚藍而明媚。漂浮的白雲更像是染了歲月的風霜朵朵都是陳舊黯淡的土黃/色。

帶着苦澀的味道。

司南是從最好的年代回來的,在她的時空裏,經濟發達,物資豐富,交通便利。外國很亂,國內卻是一片祥和,永遠的國泰民安。

她從小吃過最大的苦,好像就是那小一個月的大學軍訓。高中生的日子過得很累,但卻不苦。吃的好,穿的好,出門不是爸爸開車送,就是學校的校車準時送到家。

衣服永遠是幹淨整潔的,食物永遠是新鮮可口的,營養均衡,葷素搭配好了的。

上大學以前,偶爾吃頓麻辣燙,爸爸媽媽都會唠叨個沒完。然而想起昨天的晚飯,司南就心疼自己。那放了一天一夜的饅頭,又幹又硬,若不是一口水一口饅頭的往下咽,她都吃不進去。

越想曾經的日子,司南便越覺得現在的日子苦的讓人想要嚎啕大哭。

在眼淚落下來前,司南趕緊閉上眼睛繼續靠着車壁假寐。

她不能哭。

至少不能在這個車廂裏哭。

林小雪用胳膊碰了碰李勝男,在李勝男看過來的時候下巴朝司南的方向擡了擡,低聲問道:“又睡了?”

“嗯。”李勝男手裏的餅子硬得噎人,但和林小雪手裏的饅頭比起來,至少沒變質,掉渣。“我壺裏沒水了,你給我勻點,我都快噎死了。 ”

林小雪聽了,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壺嘴對壺嘴的給李勝男的水壺倒了些水。

傷感的情緒被李勝男的話和她喝水的咕咚聲微微打散了些,勾了勾唇角,司南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同座的兩個姑娘身上。

這兩天的車廂生活讓司南對跟她坐在一起的兩個姑娘都有了些微的了解。李勝男家裏的條件應該不錯,好像還有親戚在縣裏文工團工作,不然都是下鄉,她怎麽就偏偏被分到了文工團。

而林小雪的家庭情況明顯比不上李勝男,但這二人卻是彼此相熟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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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計兩人不是同學關系,就是家裏住的進,或是家裏長輩相熟的那種。

只是這林小雪的小心思不少,說話還愛掐尖。她自己嫉妒李勝男,卻總想拉着別人跟她一塊說些酸言酸語。

昨兒中午她們這邊的椅子上擠了一個新上車的年輕姑娘,那姑娘一上車,林小雪就跟人家親熱的仿佛失散多年的親姐妹似的。

然後你一言我一語的,明顯有孤立李勝男的意思在裏面。不過李勝男這姑娘仿佛沒發現這些小心思,竟然在這二人說話的時候,時不時的插上一嘴。

司南旁觀者清的觀察了一回姑娘這邊的情況,又閑來無事的将視線落在了對面都已經吃過飯的三個青年身上。

之前司東指的人裏就有這三人。

三個青年坐在對面,一直不怎麽說話。尤其跟她一樣面對面靠着窗戶坐的青年,司南就從未聽到過他說話。另外兩個青年對這位倒是非常的照顧,但照顧的又不是很明顯,就是顧忌着什麽。

想來不是一家人,關系也不會太遠就是了。

……

時間一晃就到了乘務員說的‘大後天’,別說司南下車心切,就是車上那些都在慶市下車的知青們也都翹首以盼的等着火車到站。

如果不晚點,火車應該是在今天早上七點多的時候到達慶市。但火車從陽市出發的時候就晚點了,之後一直沒有追回來不說,前天夜裏好像還莫名停靠了兩三個小時。

也因着這樣那樣的原因,等司南拿着行李下車時,都已經快十二點了。

斜挎了一個小布包,背上背了個行李包,手裏再拽着個裝了轱辘的大拎包。司南從火車上下來的時候,都覺得自己好了不起。

站在什麽山頭說什麽話,她司南,再也不是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小仙女了。

╮(╯▽╰)╭

車站那裏就有為知青辦理中轉的辦事處,有人問辦事處的人到洮市的火車是幾點發車的。聽說是晚上十點,司南就沒跟人擠,而是等人都辦得差不多了,這才進知青辦事處辦理中轉手續。

領了一張去洮市的火車票,又問了一回火車幾點能到洮市後,司南就帶着行李走出了火車站。

她有介紹信,可以住國營旅店。雖然這旅店費用不低,但能進去簡單的洗漱一下,再在床上躺一會兒,以及去空間裏煮點東西吃。最重要的是還能将身上衣服換下來洗一洗。

身上的衣服,被汗弄濕了,再被身體烘幹。反反複複的濕了又幹,幹了又濕的,別說酸味四溢了,這會兒衣服都硬得能立起來了。這樣的衣服不趕緊換下來,最容易磨壞了。

這麽一算,這點錢花的就值了。

再一個,這麽熱的天,她總不能一直在站臺裏呆到晚上十點吧?

國營旅店就在火車站斜對面,過了馬路就到了。擔心房間不夠,司南還加快了步伐,不過等到了旅店後司南才發現她想多了。

這年頭,吃不了苦的人真心不多,滿腦子怎麽享受的就更少了。所以哪怕每個知青都有介紹信,在慶市下車的人有許多,可到旅店開房的卻只有四個人。

一個是司南,另外的三個人便是跟司南對坐了一路的那三青年。

雖然沒有說過話,卻都混了個眼熟,不動聲色的打量了對方一眼,彼此點了點頭就各自回房了。

也許只有一個女生住店的緣故,才叫司南獨占了一個六個人的大通鋪。

這家旅店現在挂着國營的牌子,但只要看了裏面的裝修,就能知道這家旅店是有‘故事’的那種。

六人間的大通鋪只有兩張床有床頭,其他的四張床一看就是用普通木板拼湊起來的。想來應該是一間兩張床的标準間改造的。

窗戶很明亮,此時全部開着,此刻清涼的夏風吹進屋子,別提多涼爽了。

看了一圈房間,又去這間客房自帶的衛生間轉了轉。

真好,竟然還是坐便器。

二話不說的解決了一回五谷輪回的小問題,司南一出衛生間,眼睛就離不開了那可親可愛的大床鋪了,差點飛撲過去打兩個滾再下來。

好在她也知道自己身上髒得可以,準備洗漱了再上床。

轉身再回衛生間,發現這裏的衛生間竟然不能洗澡,心裏別提多失望了。長嘆了一口氣,司南先出了衛生間,鎖了房門,又關窗戶拉上窗簾,然後再回衛生間鎖上衛生間的門,最後才一個轉身進了空間。

一邊生火點碳,燒熱水,一邊拿了一袋方便面,一根火腿腸出來準備給自己改善夥食。

水燒開了,司南先煮面,等面煮熟,又換了個鍋繼續燒水。

吃過面,司南出了空間将之前用過的鋁飯盒再拿進空間。飯盒刷幹淨,将大米和幾樣雜糧米一樣一點的放到飯盒裏,掏淨加水,又切了一小塊臘肉,切成細碎鋪在米上面,随後就放到碳火爐上小火蒸米飯。

忙完這些,司南才在空間洗了個比較簡陋的澡。

等洗完衣服,飯也熟了,司南自己調了個汁子,撒在飯上,随後便蓋上飯盒放回爐子上用餘火溫着。

司南穿着早前放在空間裏的睡衣進木屋睡覺時,剪短的頭發都幹得差不多了。

将要穿的衣服從拎包裏拿出來擺在床邊上,司南就抱着被呼呼大睡了。

空間裏的平板早就定好了鬧鐘,這會兒就放在衣服上。所以司南睡得很踏實。

一覺睡到晚上八點,司南才被鬧鐘叫醒。

躺在那裏緩了好一會兒的神,才算徹底清醒過來。

晚上十點的火車從慶市出發前往洮市,不晚點的情況下,明天上午十半點就到了。

不過司南也清楚,別看時間短,但沒有司東幫忙搶座位了,這接下來的十二三個小時她怕是有的熬了。

從床上坐起來,司南看了一眼自己的大拎包,将裏面的棉大衣和大棉鞋以及帶過來的棉襖棉褲都留在空間裏了。這會兒還是夏天,離天冷還有幾個月呢,與其現在費力帶過去,還不如先收在空間裏來的輕省。

一來那邊什麽情況還不清楚,住的地方條件若是太差了,這東西極容易遭蟲子。當然了,也容易遭人惦記和遭賊偷。

拎包抛除了這些占地方的衣物一下子就空了不少,司南直接将打成包的被褥拆開,将被子塞進拎包裏。

看着那個拆出來的水壺,司南想了想的,将暖壺也留在空間裏了。

将褥子疊了疊,雖然不能全部塞進臉盆裏,但看起來卻不怎麽占地方了。

當然了,占不占地方不是主要的,因為這臉盆和褥子重新綁好了就是司南未來十二個小時的專人坐椅了。

将行李都收拾好了,司南将已經有些涼的臘肉飯吃了。

一大飯盒的臘肉飯,司南只吃了半盒就飽了。剩下的半盒仍舊放在空間裏,留着餓的時候再吃。不過臨出空間的時候,司南又将碳火爐點着了,塞了幾塊足夠煮鍋砂鍋粥的碳。文火煮着,火滅了,粥也就好了。最後在鍋裏放了些鹽,司南就不去管它了。

換衣服出空間,最後又檢查了一下房間,這才拿着行李退房。

到火車站的時候,将将九點半。天雖黑,但火車站卻是燈火通明的樣子,裏面聚集了不少人,司南拽着行李過去等車也不害怕。

拎包立在身旁,臉盆放在地上,司南一屁股坐在綁在臉盆裏的褥子上,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坐姿後,司南便頭靠着拎包不動了。

正坐在那裏發呆呢,林小雪突然走過來站到司南面前笑着問道:“喂,你去哪了。怎麽一下車就不見了?害的我好找。”

司南聽了,雖然沒啥心情應付這人,也還是笑眯眯的回道,“我還心說怎麽一下車就看不到你們了呢,原來你們也去找我了。想來是走岔了方向,錯過了。”

火車一靠站,林小雪就撒丫子往下跑,李勝男見林小雪這般,也緊跟着追了出去。司南慢了半拍,下火車的時候,她們早跑得沒影了。

“那一定是了。”林小雪聞言笑了下,心說自己還真沒找過她。“咦,你是不是換衣服了?诶,你是不是還洗頭發了?”

“……”

瞧瞧,瞧瞧,這得多深的交情才問這樣親密的問題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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