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閉上眼睛, 陳婉還能清晰的記得高秀梅被拉到縣城的那天早上,用一種怨怼的神情與她說話,說她不應該聽自己的, 說她後悔了。

如今...就如她的意吧。

陳婉什麽都沒說的拿了東西就出門了,留下楚楚和高秀梅兩個面面相窺, 最後場面一度尴尬到不行。還是楚楚先笑着對高秀梅說了一句恭喜, 高秀梅又客氣的回了聲謝謝, 便低頭收拾自己的行李去了。

在這裏住了好幾年, 但能收拾的行李卻一直不見多。只是收着收着,高秀梅就哭了。

是不敢發出聲音, 生怕人家發現的那種壓抑委屈的哭法。

再是無聲哭泣,也不是無跡可尋。楚楚就站在高秀梅身後,心裏到是泛上幾絲愧疚來。

可這份愧疚轉瞬即逝,楚楚又将思緒放到了工農兵大學名額上。

她一定要弄到這個名額。她一定要去上大學, 然後離開這個鬼地方。

縣革委的周秋禮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上次見面時他就懷疑那天被他睡了的女人不是自己, 本來她還想再叫...可惜, 以後沒那麽方便的條件了。

如果司南那邊走不通, 難道真叫她自己親身上陣?

楚楚想到周秋禮那猥瑣的德行, 就作嘔想吐。轉眼間, 楚楚又想到自上次與周秋禮在小樹林見面後, 轉天她就被陳婉舉報的事。

事情哪會那麽巧, 一定是陳婉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想到自己跟周秋禮說過的話,以及再想想陳婉可能聽到的談話內容,楚楚就一陣後怕。

不行,這事絕對不能自己上,司南那裏也必須拿下來, 實在不行...看看正在收拾行禮的高秀梅,心裏轉着各種叫高秀梅晚幾天搬出知青院的主意。

司南那裏就算能拿下,也不是這一兩日的事,但高秀梅卻是近在眼前。最重要的是就算她不故技重施,高秀梅有把柄在自己手裏攥着,也不怕她不就範。

至于陳婉,只要能拿到上學名額,她們就天各一方,威脅不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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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楚楚想的沒錯,那日她與周秋禮在村外面的小樹林見面時,陳婉确實就在那裏,就算他們說的話沒有全聽見,也聽到了八.九分。

于是同樣也惦記那個工學兵大學名額的陳婉就将楚楚舉報了。至于為了什麽沒有舉報周秋禮,那就是陳婉的私心了。

第一世,舉報成了誣告,第二世和這一世再回到這裏時,都是已經舉報過楚楚的時間了,而結局不出意外的,竟都成了誣告。

但無論是哪一次,陳婉都不相信楚楚是清白無辜的。

可為什麽就是沒成功呢。

想了兩三輩子,陳婉也沒想到楚楚這女人心狠手辣的竟然朝着同屋的高秀梅下了手。

偷偷跑到市裏的醫院,說自己睡不着覺,請大夫給開了些安眠藥。先跟周秋禮約好時間和地點,最後再找理由将高秀梅騙出去,然後在高秀梅藥效上來前,她自己找個理由先離開那附近,叫高秀梅毫無察覺的等在那裏,等着藥效發作。

只要挑個夜黑風高的晚上,再挑個沒人住的草棚子,黑燈下火的,總是好成事的。至于為什麽沒有反應?女人嘛,難免矜持些。更何況她還買了瓶酒撒在草棚子裏了……

若是這出李代桃僵沒被發現,那她就只管找周秋禮兌現承諾。若是被發現了,那就來硬的。

你奸.污婦女,你還有理了?

你說我算計你,你有什麽有證據?

要麽就拿了名額将她送走,要麽就等着身敗名裂去吧。

……

陳婉怎麽也沒想到楚楚會惡成這樣,所以自然也就想不到為什麽高秀梅結婚後會被丈夫那般打罵,而她又總是一副懦弱樣的承受着了。

陳婉更沒想到的是第二世重生回來,她阻止高秀梅嫁給那個打她輕賤她的丈夫,卻正好遂了楚楚的意。雖是有心救人,卻間接将高秀梅推到了楚楚的賊船上,成了周秋禮随意玩弄的女人。

如今,楚楚之所以會找到司南,也是做了兩手準備。

她怕就算生硬的拿下周秋禮,周秋禮懷恨在心,事後故意使壞。然她更怕周秋禮讨價還價,還打自己的主意。而司南原就長的漂亮。又一直養在城裏,一張小臉白晳水嫩的都能捏出水來。她年紀小,看着又單純,事成後稍微恐吓幾句,說不定就能無名無份的跟着周秋禮了。将這樣的人送給周秋禮,還有什麽事成不了的。

還有一點,她辦成了事,也沒跟周秋禮撕破臉,将來說不定還能再用到周秋禮的人脈關系。

還真別說,這主意除了在司南那裏出了纰漏,後來這個周秋禮還真幫着楚楚幹了不少缺德事。旁的不提,陳婉兩輩子都沒鬥過這倆混蛋就是了。

不過再一次卷土重來,從地獄爬出來的陳婉已經瘋了,鹿死誰手,還是個未知數。

……

掰着手指頭算了兩三遍,司南做的泡菜終于到了開壇的日子。指使烏亮将炕桌搬到院子裏,然後才小心翼翼的抱起泡菜壇子往屋外走。

鄭重其事的将壇子放在炕桌中間,司南有些小緊張。成敗就看今天的了。

呼氣,吸氣,呼氣,吸氣~

做了幾個深呼吸後,司南猛的想起沒拿筷子,剛想回身去拿筷子,烏明就對她擺擺手,自己進去了。

烏明不但拿了幾筷子,還拿了個碗出來。

“我開壇了。”

“快開,快開。”烏亮半個身子都壓在炕桌上,整個人都興奮的直催司南快點。

司南這會兒也不矯情了,小心的伸出手,輕輕的轉動上面的壇子蓋。

壇蓋一掀,一股酸中帶着微辣的味道直直沖進鼻子裏。烏亮離的最近,一個不防就叫這泡菜壇裏的味道給嗆着。

回身打了好幾個噴嚏,這才又湊過來看司南做的泡菜。

沒有想像中的白毛,綠毛,黑點,爛菜葉子,顏色很清亮,裏面沒有一絲渾濁。飄在空氣中的味道,越聞越開胃。

夾了兩根長豆角和一塊姜,四瓣蒜,一塊胡蘿蔔,一根辣椒出來,司南洗手又用刀将長豆角切成幾段,又将姜和胡蘿蔔,辣椒切成小塊。最後才一臉鄭重的對了一句,“生死由命,吃吧。”

烏亮:并不敢吃了,腫麽破。

剛剛最是積極,這會兒又慫慫的不敢下筷子了。司南也沒有非逼着烏亮第一個吃,而是說話時就動筷子拿了一塊筷子放到嘴裏。

酸,鹹,脆,辣。

雖然味道跟她以前吃過的都不一樣,但自己做出來的東西就是感覺更好吃一些。

而且...沒毒。

沒人拿司南試毒,烏明與柴簡在司南夾過後先後也夾了一筷子送到嘴裏。

第一口就是酸,等過了那個酸勁後,便發現這東西越嚼越香。

柴簡吃了兩筷子後,便轉身回屋将放在碗架子裏的玉米面餅子連着笸籮一塊都端了出來。

将笸籮放在炕桌上,一人掰了一塊餅子吃泡菜。那是越吃越香,越香就越停不下來。

味道沒錯,那就證明她當初做泡菜的步驟都沒錯。那這個泡菜就可以多做些,留着冬天吃了。

轉天司南問桂芝嫂子,到了冬天為什麽不用木頭槽子種些青菜吃。桂芝聽了就笑了。

都是紙糊的窗戶,天冷的時候,窗戶外面還得再糊一層。有的人家能弄來塑料布,冬天到的時候,就會在窗戶上糊一層塑料布。

這塑料布一糊上,窗戶自是開不了。見不到半點陽光,啥菜都長起來呢。

“……我前天回娘家,聽我媽說好多地方都用塑料布在園子裏蓋個棚子,裏面燒上火,可熱乎了。在裏面種上小菜,冬天能賣不少錢呢。”

“我知道,我知道,這是塑料大棚,專門賣反季青菜水果的。嫂子你想呀,大夏天吃黃瓜杮子不是稀罕事,可到了冬天要是能吃上黃瓜杮子,小白菜,那這菜一上市不就被搶瘋了?”

“說的不就是這個理。就算供銷社收菜,也得看着高高的給。”

“那咱咋不種呢?”冬天那麽長,閑着也是閑着,不累還掙錢。

“這不是弄不到塑料布嘛。”桂芝給司南送黃豆醬,這會兒話趕話的就說了起來,“我們家鐵柱還說,隊裏早就想弄這個了,為了這事,蔡隊長這一年去了縣裏十好幾次。可你也知道就咱們縣裏村子多了,來了一批塑料布也未必輪得到咱們村,有的等了。”

“那就沒辦法了。”司南将黃豆醬倒在一個海碗裏,又用個盤子蓋上,回身切了一段蔥和辣椒剁成碎末倒進桂芝拿來的碗裏,用這些蔥和辣椒将碗裏的醬都抹幹淨,然後才将蔥和辣椒轉移到一個小碗裏。最後才将抿幹淨的碗洗得幹幹淨淨。

就算不是值錢的東西,主人家也樂意看到旁人珍而重之的對待自己家的事物。見司南這麽‘節儉’,桂芝還一臉笑的對司南說,“不是什麽好東西,吃完了,我再給你送些來。管夠。”

“怎麽不是好東西了?不說這醬的味多純厚,只說做這個醬用的心思,費的功夫,它就不是普通的醬。”

聽到這話桂芝就‘噗嗤’一聲樂了,“真真是服了,怎麽什麽話到你嘴裏就都這麽好聽了。”

将洗幹淨的碗用屜布擦幹,司南才舉起雙手在臉邊做了個花朵的造形,“主要還是我人夠美。”

将桂芝逗得哈哈大笑,司南還不忘記将自己做的泡菜給桂芝用碗裝些回去。

“嫂子也嘗嘗我做的泡菜。”因他們現在吃的菜還都是桂芝每天早上送來的,所以司南也沒說吃得好吃,再來取的話。

她這也是真沒多餘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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