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安靜少言和沉默寡言, 雖說看着差不多,但二者之間還是有區別的。
柴簡的家世,認真說起來并不算多複雜, 但他卻因為長輩的一些不切合實際的妄想,在成長的過程中多了許多磨難。後來運動開始了, 原本溫柔安靜的少年又因為那些陳年舊事和親生母親檢舉揭發父親等等挑戰家庭倫理的那些事而受到了不少傷害。
他先是被人當成要挾父親和祖父的籌碼, 逼他二人就範。後又在父母相繼慘死在眼前, 悲痛不已時, 受到各種嚴刑拷打和逼問。連續數日的拷問下來,柴簡差點死在那裏面, 他那一身猙獰的傷就是這麽來的……
從小的壓抑生活在加上如今遭遇的種種,柴簡的身心都受到了不小的傷害。若不是自小一塊長大的烏明和烏亮始終不離不棄陪伴左右,柴簡這會兒怕是跟本沒辦法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
烏明到現在都忘不了血人一樣的柴簡的精神失常的樣子,有多吓人。
為了将柴簡從那裏撈出來, 再給他弄到一個下鄉的名額,可以說動用了柴烏兩家所有能動用的人脈, 光是撒出去的錢就海了去了。哪怕是這樣, 他們也是先從東京去了陽市, 再從陽市那邊拿到下鄉名額一路輾轉來到三友村。
路上有烏家倆兄弟的照顧, 又有三友村相對輕松的生活氛圍, 到叫柴簡的病情有了明顯的進展。
不過...病來如山倒, 病去如抽絲, 想要恢複如初,這個時間絕對不會短了就是了。
就好比此刻,柴簡在吓了司南一跳後,臉上又沒了多餘的表情。
司南捂着胸口小心打量明顯不對勁的柴簡,可柴簡呢, 眼神淡炎的掃過司南就轉身進屋了。
那種面無表情,目無下塵的樣子一擺出來,司南就松了一口氣。
身體有傷沒什麽,可別精神也不正常,那這日子可就要了親親小命啦。
╮(╯▽╰)╭
躺在炕上,司南還有些心疼借出去的五十塊錢。
她當時也不知道是怎麽了,怎麽就鬼使神差的借了那麽多去?
她完全可以再留下三十,只借陳婉二十塊錢。有空間幫忙遮掩,她還是可以做得像今天這樣‘傾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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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然有爸爸教導的原因在裏面,但借那麽多出去...好吧,她必須承認哪怕到了現在她仍舊不習慣這個世界的貨幣購買力。
然後不可否認的是她看到陳婉的眼神時,多少有些心軟了。
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就覺得如果不借陳婉錢,陳婉會崩潰似的。
她還有空間,空間裏的小雞崽孵化長大也不過是時間問題,她還有果村,還有被她種下的蘿蔔白菜,還有哪怕不多,卻足夠她堅持一陣子的物資,再不濟她還有十來塊錢傍身呢。所以...對,她不心疼。
在心裏将五十塊錢換算成兩三碗麻辣燙,一張電影票後,司南那股子心疼勁就過去了。
雖然有那麽一瞬間她挺好奇陳婉借錢幹什麽,卻也只是一瞬間便将心神轉移了。
想着明天要去地裏幹活,想着手掌心裏磨出來的水泡,再想了一回工分,司南的思緒越轉越慢,到了最後直接不轉了。
司南睡的很熟,烏明兄弟倆是什麽時候回來的,司南都不知曉。一覺睡到天都黑了,司南才一臉懵瞪的坐起來。
天還沒亮嗎?
打了個哈欠,又重新躺了回去。只剛躺下去,就聽到外屋地有動靜。司南皺了下眉,還心忖着是誰起這麽早。
從空間裏拿出平板看了一眼時間,那上面的日期和時間叫司南愣了愣。然後睡前的記憶才徹底回籠。
原來還是今天呀。
收起平板,司南起身下炕。随手攏了攏頭發走了出去。
司南的頭發很短,發量少,發絲也很軟,哪怕睡得今夕不知何夕了,也沒有炸毛。
“我睡死了,你們怎麽也不叫我一聲呀?”這個點了,估計早就餓了。“晚上想吃什麽?我現在就做。”
司南一邊跟明顯就在地窖裏的三個人說話,一邊往水缸那裏走。中午用得不剩一滴水的水缸這會兒又挑滿了。用放在缸蓋上的水瓢舀了一瓢水倒在自己的洗臉盆裏洗手。
和烏明他們仨個搭夥,水不用司南管,園子和自留地也不用司南操心,仿佛她只要管好四人的夥食和那三只小雞崽就oK了。
洗完手,司南也不用毛巾擦,蹲在地窖口往裏面甩了兩下,手上的水便都落在烏亮臉上了。
烏亮怪叫一聲,剛想對司南說點什麽,一旁的柴簡很難得的來了一句,“我想吃粥。”
“這個沒問題,小米紅棗粥還是雜糧粥?”司南想了一下家裏的存糧,應道,“晚上炒個土豆絲怎麽樣。”
司南說完就等柴簡或是旁人往下說,可等了半天發現柴簡又不說話了,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又問了一回烏明想吃什麽?
“小米粥吧,再烙兩張餅,其他的你安排就行。”
……
少年們在地下作業,司南在地上做飯。飯菜簡單,又是兩個鍋同時動,除了切土豆絲時費了些時間,旁的都很省時省事。
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各人。鐵柱将搭建地窖的原理和方法都教給他們,還幫着搭建了一塊出來,剩下的他們要是再搭不好,就真的笨到家了。
這不,等司南喊他們吃晚飯的時候,小夥子們都在地下挖了個一居室了。
挖出來的土,他們都沒往外弄,仨人商量用這個土和泥,摻些碎石幹柴什麽的糊牆,剩下的就在地下修個土炕。
司南:咱們當初不就是想要個能偷偷養野雞,野兔的地窖嗎?
有些想不明白這些大男生是另有想法了還是挖嗨了,聽着你一言我一語,和哪怕不說話還在一旁點頭附和的柴簡都在商量着怎麽在地下挖出一片藍藍的天,司南唯一的心願就是他們千萬別将上面的土坯房給她弄塌了。
下午睡多了,晚上難免走了困。司南精神的睡不着,先是和了一盆面放在鍋裏發面,又泡了一鍋玉米碴子,準備明天早上煮大碴子粥。
因為明天要出工,司南擔心明天又會累的沒力氣做飯,便将今天能做的都收拾了出來。
一直忙到晚上十點多,司南見西屋都傳出打鼾聲了,這才回了東屋,鎖上門進了空間。
在空間裏洗了個澡,待頭發幹透的這點時間,司南又将空間裏種着的果樹和白菜蘿蔔都澆一回水,最後又喂了小雞崽一頓加餐,這才從空間裏出來。
司南上炕睡覺時,炕的溫度正好,房間裏還有些微微涼。這個時節北方的晝夜溫差已經開始顯現了,蓋着被子睡覺,已經完全不會熱到踢被子了。
臉頰在枕頭上蹭了蹭,司南在進入睡眠前想的竟然還是洗米水洗臉的事……
翌日,跟着衆人出工,司南和很多人一樣,都分到了開壟溝這活。
下意識的摸了摸心裏感覺痛的手掌心,司南便跟着其他人一樣将之前收柴時踩成亂七.八糟的田地。
鋤頭這種東西,司南總覺得它很會欺生。在旁的村民手裏,聽話的猶如臂指,可到了自己手裏,那是怎麽用怎麽不順手。
大家是一起拿着鋤頭朝前走的,可沒用半個小時,司南就落在了後面。又等了半個小時,司南再擡頭已經看不到人了。
就這速度,司南已經對工分絕望了。
真噠~
司南到三友村的第二日,就拜托去縣裏采買生活所需的烏明幫忙将家信寄走。那封信早在幾天前就到了陽市。
司東還沒跟着部隊離開,司北也在工廠混工資,收到司南的來信後,兄弟倆一直提着的心到是放下了一半。
看到信裏所說的路上需要花費的時間,司東是半點都舍不得司南來回跑了。
司北不下車間,但車間分福利的時候,也會分到一些。司北跟人換了幾副線手套,又換了一套工作服,司爸爸的戰友這幾日又給司東哥倆送了兩套軍裝來。兄弟倆一個覺得工廠發衣服,一個覺得去了部隊不光發衣服他自己就能攢衣服,于是兄弟倆一合計就拿着這三套衣服找了會裁剪的老鄰居,請他幫忙按着司南的身形給改一改。
送完衣服,兄弟倆又去了趟供銷社。姑娘家用的雪花膏得買一瓶……
老鄰居加班加點的改了兩三天,司東上午将衣服取回來,下午便将家信和給司南準備的東西都寄出去了。
這兄弟當的,絕對夠到位了。
這些東西慢慢悠悠的送到三友村時,三友村的白菜蘿蔔都已經種上了,一時地裏的活又少了一樣。
地窖挖了,院子和自留地也都種上了,家裏的吃喝也暫時不需要張落了。于是烏家兄弟就找了生産隊長,比其他村民早個兩三天先去了采石場幹活掙工分去了。
采石廠離村子遠,村民中午都不會回村子。所以去采石場幹活,早上走的時候就要将中午飯帶過去。
柴簡也要跟着烏家兄弟一塊去采石廠,但村裏要寫标語,烏明也不知道是怎麽說動生産隊長和老支書的,竟然說柴簡的字是從小就練的,保準是十裏八鄉寫的最好的那個,于是柴簡就在衆人的羨慕嫉妒下留在村裏寫标語了。
他們是二隊的隊員,所以二隊這邊的标語交給了柴簡來寫。但一隊和三隊的,人家才不用二隊的人呢。也因此柴簡也就寫了兩天,總共得了十五個工分。第三天的時候,還是跟着村民們去了采石場。
到是司南終于遇到了件好事。
村裏的豬,它終于病了。
喜大普奔,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