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如今不出工, 又不是什麽大事,司南沒有不應的道理。只是吧,叫司南為難的是随份子這個事。

朱會計有時還負責記工分呢, 哪怕不是這麽現實的原因, 一個村裏住着, 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知道人家兒子結婚, 能不随個份子?

那麽問題來了, 他們這個知青小院是按人頭随份子,還是按戶随?

拿着衣服扣回家, 司南看了一眼長成大半雞的三只小雞崽, 唇角一揚, 直接決定按戶出。

村子裏都不允許他們按人頭養雞,憑啥收禮時要按人頭收。

沒這個道理。

将幾顆扣子都縫在衣服上,擔心回頭別的衣服再丢扣子, 司南更是将這仨人所有外衣褲都找出來,用針線挨顆扣子固定一回。等仨人回來的時候, 司南還有一件衣服沒縫完呢。

“怎麽回來的這麽早?我還沒做飯呢。”司南沒起身,想将手裏的活幹完了再去做飯,所以仍舊坐在炕沿跟三個去采石場的男人說話。

烏亮摘了手套帽子, 直接往炕頭撲了過去,趴在炕頭, 用炕火烤肚子, 一臉的舒服,“太滑了,再幹容易出事。”雨雪落在土裏到不妨礙什麽,可落在石頭上, 一會兒功夫就滑的不行。踩着石頭打山沿上的石頭很是使不上力氣,往下搬吧,腳下還打滑,于是蔡隊長就直接叫散了。

而且他們也聽其他幹活的村民說了,天再冷些,雪就連着天了。到時別說屋裏屋外都上凍了,就是石頭都會凍得不好開采。這個采石場的活,村裏也就不安排了。

畢竟大家上一天工,拿一天工分,可出的活卻沒以前一半多了,村裏也得算一回這個工有沒有必要出了。

衣服堆得滿炕都是,若不是那個裝蘿蔔幹的笸籮被司南放在她那屋的炕上,烏亮想趴着烤肚子都沒地方。

司南見烏明和柴簡打水洗漱,又看了一眼炕上的衣服,沒辦法,只得将手頭的衣服放下,将衣服都規置到一旁去了。

之前搬進來的時候,屋裏有兩個碗架子,一個放在外屋地當廚櫃用,一個挪到了司南那屋當衣櫃用。可後來司南就發現相較于自己,這三人更需要一個裝東西的櫃子,于是又叫上烏亮将碗架子挪了過來。

可沒櫃子也确實是不方便,好在司南屋裏就她一個人住,炕又不算小,後來買了個村裏人自己打的炕櫃,她的那些東西就都裝下了。

這會兒司南将炕上的衣服都規置到地上的櫃子裏,然後又坐回原處一邊将最後這點針線做完,一邊說起今天的事。

Advertisement

“這事我知道,朱揚找過我,叫我那天跟他一塊接親去呢。”中午在采石場吃飯,飯涼,水也不熱乎,每天吃完就覺得肚子那裏不舒坦。烤上一會兒好多了,再起身去外屋地放個屁,烏亮又滿血複活了。

“今兒桂芝嫂子還說新娘子咋找了個鄉下的,這話我哪敢搭茬,正好韓寶去了,話題就差過來了。”雖然在人前司南叫誰都親,但私下裏,尤其是只有他們四個人的時候,卻能直觀的從司南的稱呼上聽出遠近親疏來。

剪斷線,司南抖了抖手上的衣服,跟烏亮八卦起朱揚這個新郎官的事。早前司南也學電視和這邊的婦女,做完針線用牙咬線...反正她那口牙沒那個好牙口就是了。

朱揚一米七十幾的個頭,長的也是不好不壞的普通樣貌。初中畢業後,被他老子托門路送去修了點手藝,回來後不但會開拖拉機,還會修拖拉機。三友村裏三個生産隊,就一臺拖拉機,寶貝到不行。不過再寶貝,那玩意也不難學。所以生産隊裏會開拖拉機的人不少。朱揚他老子是隊上的會計,怕人說閑話便從不叫他跟人搶着開拖拉機。不過不開拖拉機,人家卻學了一手修拖拉機的本事,也是叫人羨慕的不行。

然後這十裏八鄉,尤其是農忙的時候,總會有人來請他去修拖拉機。

這也就是為啥司南幾乎沒見過這個人的原因了。

司南一邊聽一邊在心裏點頭,有手藝在哪都吃得香,這也就不怪人家縣裏的姑娘會相中他了。

問了一回三人晚上想吃什麽,除了烏亮那雷打不動的要吃肉外,其他兩個都不挑嘴,随司南做什麽都行。

前兒剛學了一道叫肉龍的主食,司南有心試試,問了一回仨人要不要嘗嘗這個肉龍,烏亮聽說有肉,也不管什麽龍不龍的,只管點頭。司南見了就笑着出去做飯了。

肉龍這種吃食,特別的簡單,和塊面,擀成面皮,再将拌好的肉餡平鋪在面皮上,最後将面條卷成卷子,放鍋裏蒸上半個小時,出鍋後用刀切成段就能吃了。

除了剁肉餡有些費事,其他的都挺簡單的。

主食吃肉龍,司南想了想,又做了一鍋加了白菜絲和土豆絲的面疙瘩湯。

幹的稀的都有,回頭再夾些泡菜,晚飯就對付過去了。

相較于柴簡他們愛吃的大碴子粥,司南更喜歡吃小碴子粥。所以每天中午一個人吃飯的時候,司南便會煮上一鍋小碴子粥吃。

有時候煮的多了就會剩下一些,洽好今天就剩下了一碗。這一碗粥司南也熱了起來,晚飯時一塊端到飯桌上。

并不需要旁人幫忙,司南一個人就能将晚飯弄出來。柴簡三個也對做飯這事沒多大興趣,只将隊上分的玉米棒子拿一些出來,三人坐在炕上一人抱了個笸籮在那裏搓玉米。

剛開始搓的時候,哪怕是幾個大男生也會覺得手疼。不過他們分的不多,家裏又不缺糧食吃,一天搓點,既不累人還能打發時間。

分回來的都是玉米棒子,想要吃到嘴裏,光是搓下來還不行,它還得送到縣裏去皮。

去過皮和胚芽的玉米粒就是他們經常煮飯的玉米碴子了。粗磨的是大碴子,細磨的是小碴子。而将玉米碴子用再磨成粉,就是玉米面了。

以前無論是将玉米粒磨成玉米碴子,還是磨成玉米面都是自已在村子裏弄。不過自打縣裏的糧站進了機器,能弄得又快又好,還花不了多少錢後,現在村子裏已經很少有人自己弄了。

司南他們分到的糧食不多,不過已經跟那些糧食分的多,自家吃不完的村民說好了,等他們搓完玉米粒就按斤買回來。等糧食都送過來了,就一塊拉到縣裏去皮打磨。

……

飯畢,司南收拾了外屋地,又喂了雞和兔子,就回到屋裏一邊聽烏明說英語,一邊跟着三人一塊搓玉米。

不過通常也就只搓上一兩穗,司南就不搓了。因為她是全家學習底子最差的那個,為了她的高考夢,她得在柴簡的監督下做他出的那些數理題。

烏明英語說的極好,聽說柴簡學的也好,不過更好的是德語。至于烏亮,聽烏明和柴簡說他什麽都是半吊子,但在司南看來,他那半吊子也比自己強了許多去。

晚上九點,熄燈睡覺。然後司南或悄悄的進空間幹點農活或偷偷的玩會兒平板,十一點前也就睡了。

作息也算是相當規律了。

司南空間的蘿蔔和白菜也都收了。因想要給司北寄蘿蔔幹,所以空間裏的蘿蔔便都曬成了蘿蔔幹。白菜...除了悄悄放在地窖幾顆外,剩下的都叫司南腌成了酸菜。

因腌酸菜需要那種大缸,但這玩意司南沒辦法掩人耳目的買回來再偷偷的運到空間裏。最後便退而求其次的買了好幾個背筐能裝得住的小缸。

好在司南種的不多,每個小缸裏腌上幾顆也就将這些白菜都收拾了。

空間雖然沒有時間加成的功能,但卻可以随意的種東西而不需要考慮氣候。于是司南便弄了些玉米籽,按着那點剛剛學到手的種植經驗和一些問回來的種植理論種了一空間的玉米。

吃多了玉米做的主食,司南越發覺得大米白面更好吃些。可惜水稻小麥什麽的...這邊人都不種,她就更不知道怎麽弄了。

不過不管怎麽說,先解決溫飽再奔小康的步驟是沒問題的。

……

日子一天一天的往前走着,從月末知道朱會計家的兒子要辦喜事到月初,也不過幾天的時間。

這幾天裏韓寶這個即将升職成婆婆的人也來知青上院找過司南兩回。

做為村幹部的家屬,韓寶也時常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到村民家中或是知青小院去調解什麽不可協調的問題。不過司南他們裏,可能是一直沒出現問題,省心之時也叫韓寶少了過來走路的機會。

來了以後,不管心裏怎麽想,韓寶都将司南誇成了一朵花。什麽心思精巧,什麽幹活麻利,什麽屋子收拾得的幹淨有樣。

不過司南的知青小院确實是收拾的極幹淨就是了。

屋裏鋪了碎石頭,走路都不像以前那樣總帶灰了。屋前的院子,也鋪了碎石頭,那些碎石頭一鋪,陰天下雨不顯泥濘還不會将泥帶進屋裏。

更別提那一屋子挂了草席的牆和棚底了。

總之就是這樣的環境,司南越住越滿意,越住就越有一種這是她家的歸屬感。

“……借了村上的拖拉機,還借了三輛驢車。明兒早點起來,到嬸家吃早飯,吃了飯跟你哥還有我娘家外甥女一塊坐拖拉機去縣裏。對了,我外甥女也十七,六月生的,比你大幾個月。明兒有啥不懂的,你跟着你小姐就成。”說完又說了她娘家外甥女今天晚來村裏的安排。“她都知道。”

司南只笑着點頭,“嬸放心吧,我跟着小姐,她怎麽做我就跟着做。對了,二丫呢,她不是在縣裏上學,今天晚上回來還是明兒一早直接過去?”

“都說好了,明兒一早她在她學校東邊的路口等着咱們。”正事都交待完了,韓寶又一臉神秘兮兮的對司南說道,“你嫂子她大伯就是縣裏文工團的一個領導,聽說京城那邊下了通知,要成立個高規格的文工團,這會兒正叫各地報資料選送呢。聽說呀,不拘是不是文工團的,只要條件夠就有機會被挑上。到時送到京城去面試,還能見到老領導呢。”

呃?

司南一時沒聽懂韓寶的暗示,一臉懵懂的朝韓寶眨眼睛。

韓寶拍拍司南的手,一臉的語重心長,“咱們村這些年輕丫頭裏,就你最得嬸的眼,咋瞧咋稀罕。明兒你嫂子的大伯一家一定也去,咱好好打扮打扮,要是能被挑去京城,以後……可不能忘了嬸。”

不是,我的嬸呀,您不覺得這話說的很像人販子嗎?

“瞧嬸說的,我忘了誰也不能忘了嬸。只他天大的事,也沒我哥娶嫂子重要不是?嬸嘗嘗這沙果幹,秋天時自己晾的。”說完借着起身拿東西,順勢将自己的手從韓寶手裏抽了出來,“家裏可都預備妥了?新屋子的炕都燒了?這麽個天,沒住過人的新屋子不得狠燒個三五天呀。”

“誰說不是呢。都燒了四天了,屋裏那股子土腥味還沒散了呢。”吃了塊沙果幹,韓寶又跟司南說起了冬天娶媳婦的種種難處,“可有啥法子呢,咱們一年到頭,也就這個時候有些空閑時間。”也有些錢和糧食。

兒子娶媳婦,家裏活多着呢。正事說完了,韓寶就要走了。“我看這天又陰上來了,明天...不說了,不說了,明兒早點過來。在嬸家吃早飯哈。”

“不會誤了時間的。明天是正日子,知道嬸忙,我就不留嬸了。”說完就跟着起身送韓寶出去。

一直将人送到院門處,司南才關上院門回屋。

“睡醒了?”見柴簡從房裏走出來,司南就打量了他一回,見氣色還好,便笑着去起鍋蓋,“好些沒?鍋裏給你留了飯,吃了飯再吃遍藥,明兒就能好利索了。”

前幾天哥仨又去了趟山裏,天快亮才回來,仨人都凍着了,不過烏明和烏亮體質比柴簡好,吃了一大盆熱面條,發了汗轉天就好了。

今兒吃過早飯兄倆弟就去朱家幫忙,過了晌午也沒回來。柴簡吃過早飯又回房間睡覺,這會兒才起來。

“剛剛誰來了?”接過司南從鍋裏端出來的飯,柴簡就坐在外屋裏一邊吃飯一邊跟收拾竈臺的司南說話。

“新郎官的媽。”幾個月下來,柴簡已經能夠正常交流了,接觸的多了,知道這人沒什麽大毛病,司南也樂意多陪他說說話。這會兒見柴簡主動問,就将韓寶叫她明天早點去的話說了,不過卻沒說京城選人的事。

畢竟這種事情,于她來說太遙遠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