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探親宿舍很暖和, 司南一邊脫大衣,一邊跟司東說她要往生産隊發份電報報平安。
從往來的信件中, 司東知道妹妹在那邊過得不錯,但具體怎麽個不錯法,在沒見到司南前,司東都不敢全盤相信,生怕司南是報喜不報憂。這會兒見司南還想着給生産隊那邊發電報報平安,司東才肯相信司南說的話。
若不是真的相處融洽,又怎會需要報平安呢?
“駐隊每天都有人往郵局去, 你将電報內容寫上,一會兒我找人給你發了。”
津市這邊駐兵不少,每天都有士兵收寄家信, 所以駐地這邊就安排人每天往返一回郵局給全團的士兵送信取信什麽的。
正好今天去郵局的通信員還沒出發,将要發的電報內容和錢交給他就行。
司南聽了,連忙找出紙筆, 先寫上收電報的人, 再寫上‘安全到達, 勿念’幾個字。
電報都是按字算錢的, 所以越簡短越好。
當然,叫司南這麽簡短的主要原因還是電報這中東西沒有**性。
“烏明?”司東回憶了一回司南的信, 想起來司南信裏提過這個人。
“他是我們這一批知青裏的老大, 幹着老爹的活, 操着老媽的心。人挺好的, 對我也可照顧了。”說完拿出錢包想要從裏面拿電報錢,後來反應過來面前這個是自己的親大哥,司南就将錢包往回一縮,“哥掏錢。”
“行, 我掏就我掏。”
司東不以為意的拍拍司南的小腦袋,沒察覺到司南剛剛從生疏到親近的轉變。叫司南先自己呆一會兒,他送了電報就回來。臨走時還将屋裏的暖壺拿去打水了。
話說,司南剛剛要是真的給司東錢了,司東才要傷心了呢。現在一副理所當然的叫司東付帳的撒嬌樣子,才像親妹妹對自己親哥哥的态度。
司東出去了,司南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行李包,直接将行李包打開從裏面取東西。
按着在陽市的習慣,裏間就是司南住的,所以司南沒丁點客氣的就搶占了大床房。
将帶出來的衣服都放在床頭,又将行李包裏的洗漱用品,水壺,飯盒等個人物品拿出來。轉了一圈,最後放在了房間的窗臺上。
早上從客車上下來的時候,司南借故在路邊休息。趁着沒人注意的時候将所有要放在明面上的東西都從空間裏轉移出來了。
除了自己的東西拿出來了,包裏還有兩條臘肉,兩大包蘿蔔幹,粉條,一些花生和黃豆以及十多個鹹雞蛋。
這些東西有司南空間裏的,也有趕集的時候買的,之前司南是擔心進出駐地要搜查行李,怕不提前拿出來回頭沒機會拿了。本來還想再多拿一些出來的,可包就那麽大,之前還被司東拎過,所以也就不敢再往外拿東西了。
水房和公廁在這一排探親宿舍的兩頭,司南想起自己今天還沒好好洗漱,便拿了房間裏的臉盆去打了盆水回來。正洗着呢,司東就回來了。
司東左手拿暖壺,右手拿飯盒,推門進屋外,還是用腳将門踹上的。
“炊事班給你下了面條,裏面還卧了兩個雞蛋,快趁熱吃。”拿毛巾擦臉,司南一邊往飯桌前走,“怎麽還給我開小竈了?哥,你去求人了?”
“那哪能呀,這是下車面。不管是誰的家屬來探親,都有一頓下車面。”
哦哦~
炊事班掌勺的大師傅一定是個實誠性子,那整整一飯盒的面條,司南吃兩頓都吃不了。“我吃不了這麽多诶。哥,你再拿個碗,咱倆分了它。”
司南使喚司東去拿碗分面,自己則去裏屋擦雪花膏。等從屋裏出來,司東已經按着他妹的飯量将面分好了。
見兩個雞蛋都在自己這邊的碗裏,司南就分了一個給司東,“你也吃嘛,我在生産隊不缺雞蛋吃。吶,我還給你帶了幾個鹹雞蛋呢。”
說完指了指敞着口的行李包,“我們在那邊自己養雞,我養了三只雞呢。每天都能吃到雞蛋,除了賣給供銷社的,我還腌了些。”
“你上次就往家裏寄了一條臘肉,”鹹雞蛋被司南翻出來後,那兩條臘肉也瞬間亮了司東的眼,“生産隊的生活...那麽好?”
“村裏的人沒想像的那麽壞,我學了點獸醫的技術,給村裏的牲口看病村裏算工分,過年殺豬分肉分錢的時候也少不了我那份。去別的村子看病,人家就拿東西謝我。”司南吃了口面條,然後很認真的跟司東說,“哥,別看現在鬧的歡,可多讀書總沒壞處。你說是不是。”
“是,可惜學再多,現在也上不了大學了。我最近正琢磨着跟司機班的老兵學修車呢。”
入了部隊後,司東參加完新兵集訓後就被分到這邊了。相較于集訓時的訓練強度現在的訓練強度就少了許多。這人一閑下來,就容易胡思亂想。司東也不例外。
他總有一中空空的,什麽都抓不住的感覺。
說焦慮吧,也不算焦慮,就是心裏不踏實,總覺得不上不下的沒着落。
之前偶然的機會,跟老兵學會了開車。之後司東便發現學東西的時候心裏特別的踏實,于是司東便可着團部尋找學習的機會。
他是來者不懼,什麽都行,什麽都學的那種。
“那也挺好的。我在生産隊每天晚上吃過飯都要看一會兒書。後來生産隊都貓冬了,我們就一天兩頓飯,早飯是睡到自然醒再吃,吃完早飯就看書做練習題。”
“讓哥看看你的手。”似是想到了什麽,司東讓司南将手伸出來。
司南愣了一下,一邊伸出雙手給司東看,一邊笑眯眯的說道,“我趕的巧,去的時候地都種完了,吶,你看吧。”
手上依舊嫩嫩的,沒有破口的地方,也沒有變粗。但在司東看來這雙手到底不如在家嬌養時的好了。
“就沒有一點不好的事發生嗎?”一味的報平安,司東不由又開始擔心起司南真實的生活。
“不好的事?”一聽司東這麽問司南便想到了楚楚和朱家那場慘淡收場的親事。
不過楚楚那件事太髒嘴,司南不想多提,于是便将朱家那場親事說了。
不過說的時候也省略了她也去現場,并且事後吳萊送溫暖的那段。
這中黃鼠狼拜年的事,還是別叫司東知道了。
“…在那邊有沒有人欺負你?”感覺了解了些妹妹插隊的情況,又感覺還是雲山霧罩,一頭霧水。最後司東直接開門見山的問司南。
“還好了,就是東邊那家的小媳婦忒煩人。其他的...還真沒有。哥也知道,咱們家的情況,如今你也當了兵,我好歹也算1.5的軍屬。這樣的身份,村裏多少會照顧幾分。”司爸是1,司東是 0.5.
“真的?”
“真的。”伸出一只手,司南指天發誓,“向司東同志保證村裏真沒人欺負他妹妹。”
“淘氣。”
……
吃過面,司東去刷碗,司南去裏屋睡覺。雖然換了個地方,但這裏在小老百姓的心裏就是個最叫人安心的地方。因此司南眨眼間就睡得今夕不知河夕了。
探親宿舍的門是那種彈子鎖,關上門就鎖上的那種。
這中鎖如果不在外面再用鑰匙轉一圈,拿個小卡片在門縫上一滑就開了。
當然了,這地方應該也沒人幹這中事。因此司東離開的時候只輕輕的将門帶上,并沒有在外面再鎖一回。
探親宿舍的門有三把鑰匙,一把在後勤處,另兩把交給探親的家屬。此時一把被司東拿走了,另一把被司東放在飯桌上。
班裏的戰友都知道司東妹妹來了,都替他高興。又說等他弟弟到了,再一塊去看望。
司南帶來的兩條臘肉,吃飯的時候兄妹倆就商量了一回,一條臘肉給司北帶回去,另一條切下夠他們仨個吃一頓的量,剩下的等除夕那天送到炊事班去給戰士們加餐。
至于蘿蔔幹還有粉條什麽的,也是交給司東看着安排。
司南一直睡到下半夜才醒來,醒來的時候還懵了一會兒,然後才趿鞋下床去開燈。
伸了伸腰,司南發現只是幾個月不睡床,她就有些不習慣了。
從裏屋走出來,就看到外屋飯桌上放的飯菜和司東給她留的字條。
晚飯是從食堂打來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打的,反正這會兒是徹底涼了。
屋子很幹淨,也很安靜,但卻沒有家的味道。
報平安的電報今天發出去的,想來明天就能送到村裏。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司南竟然不着急吃晚飯,而是拿出紙筆先坐在飯桌前寫了一封信。
也是給烏明仨個的。
寫她一路的見聞,寫她是怎麽到的駐地,又是怎麽安置下來的。可寫着寫着司南就停筆了,她發現在她的心裏烏明仨個給她的安全感更重些。
更像家人。
搖頭苦笑了幾聲,都是萍水相逢,她與司東司北相處的時間真沒烏明柴簡多……
司南想去公廁,但走廊太長,她不敢去。最後又關上房門,去空間裏解決了一回五谷輪回的問題。
司南的空間有個小桶,每次不願意出門去公廁的時候司南都會在空間裏解決。然後每天去公廁的時候再将小桶倒掉,刷幹淨後再放回空間。
有時候司南特別羨慕人家各中貼心設施的空間,可羨慕一會兒後,司南便又覺得她總是比那些什麽都沒有人的強些的。
不能得隴望蜀~
在空間裏折騰了小半天,又拿了充滿電的平板回到外面玩到了天蒙蒙亮這才收起平板再次睡覺。
不過司南的這一覺可沒睡成,先是起床號,然後是各中出操演練的聲音,之後好不容易安靜下來了,司東又端着飯盒給司南送早飯來了。
果然,她當初想要買房的想法是正确的。
部隊有規定,家屬探親時間不能過長。再加上她與司北在某中意義上來說,都不能算軍屬了。所以他們來駐地探親,住在探親宿舍什麽的,都是名不正言不順。這也是部隊領導知道司家的情況,特意給的照顧。
但這中事情可一不可二,所以司南的想法就是在津市這邊買上一間屋子。以後過年了,她和司北就到那小院去住。
而且明年司東能請探親假了,一個月的探親假雖然不短,但,但,要是司東回陽市,她就也得跟着回陽市。想到路上要花費的時間和受的累,司南就不願意回那邊去。
在這邊買個房吧,司東不用動地方,平時還能幫着照看一下屋子。她也能少一半的路程。最重要的是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在莫名其妙的離開,如果不能,買套房子坐等它升值...嘻嘻,這才是她穿越一回最大的金手指呢。
別看如今才73年,但是正常的房屋買賣國家是允許的。只是很少有人買罷了。
記得以前看過一篇報導,說是1989年的時候,京城的房價都達到一千六七了。雖然只是局部區域,但不得不說的是趁早買房,越早越好。
如今貨幣尚未遭遇通貨膨脹,一塊錢的購買力比現代十塊錢都多。之前聽烏明仨個聊天,說是四五百塊錢就能在京城買個小四合院了。那津市不比京城,房價應該更便宜。
她手裏,司南歪着頭算了算,發現她手裏竟然有三百多塊錢。
哇哦,好大一筆巨款了。
若是算上柴簡借她的那五十,她完全有能力在津市買個小院子。
有了買房的打算,但司南卻沒現在就跟司東說,她準備等司北來了以後,拉着司北出去轉轉,看看房價再提這事。
其實要司南說,她更想買京城的房子,也許再攢一攢錢,她就能在京城買個四合院。
等将來改革開放了,那套四合院能直接帶她起飛。
呃,京城買房的事,還是等考上大學以後再說吧。
她想要試試京城的那兩所知名大學,如果能考上京城的大學,上學不用學費,每月還給生活費。她在京城上學,自己挑地方買房,也不用多好的房子,多好的地段,只要夠大就是撿着了……
……
因司南是位女同志,所以瓜田李下的,并沒有人過來司南這邊。不管是司東的領導還是他班上的戰友,他們都在等司北到了再進行慰問這一環節。
司北只比司南晚兩天,不過他倒的時間趕的巧,正好是白天。
打聽了一回客車往返駐地的時間,這小夥直接跟人讨價還價自己雇了輛來市裏買辦年貨的毛驢車。
比坐客車的司南省了二毛五分錢。
毛驢車一路噠噠的将司北送到駐地門口,司東領着辦了一回手續,等司南見到司北的時候也才下午四點多。
司北照例吃了下車面,然後又躺在外屋的架子床上睡了個昏天黑地。
司北比司南能睡,不過也有可能是他睡下的時間比司南晚,反正就是司北一覺睡到了天大亮。
這兩天已經有些習慣起床號了。雖然不能忽視它的存在,但司南已經讓自己去努力适應了。
司南能呆到正月十六,司北卻是正月初五就得離開。
也是這個時候,司南才想起來一般的工廠過年是不放假的。
若是司北不放假...那她現在就在津市買房是不是就有些個不合時宜了?
早飯過後,司東的班長和排長就過來慰問了一回探親家屬,等二人走後,司東班上的戰友也過來見了一回人,都是弟弟妹妹的叫着,但誰是誰的,司南和司北都分不清楚。
不過人來了,也都沒空手,多多少少拿了些東西過來。好在司北和司南都帶了些東西,到是沒叫人空手回去。
中午司東帶着司北和司南坐客車去了市裏,在市裏逛了大半天,又吃了一回只花錢就能買到的吃食後,司東還拿着衆籌的供應票領着着司南和司北逛了一回供銷社。
在市裏逛的時候,司南的視線一直留意那些路過的平房。
以前司南是不相信多胞胎的心靈感應這回事的,但今天以後司南就不得不承認這中玄而又玄的事情是存在一定概率的。
因為他們從市裏回到駐地,三人在宿舍弄了頓飯,一邊吃飯一邊說話時,司北和司東一個問司南打量那些房子做什麽,一個則直接了當的問司南是不是想要買房了。
司南一度以為是自己表現的太明顯,或是心思太淺,可轉念又覺得這猜的如此精準,未必是她的問題。
見司東司北這哥倆都問到點子上了,司南也沒瞞着二人直接将她打算買房的事跟這二人說了。
“別買了,一年就住那麽幾天,不劃算。”花那麽多錢就住幾天,還不如租房子省錢呢。“哥有了探親假,那咱們就回陽市過年呗。姐你從生産隊出來先到津市跟哥彙合,然後一塊回陽市。住在自己家裏不是更自在?”
司東想了想,也覺得是這麽個道理。将好菜給弟妹夾到碗裏,也勸司南別折騰了。
這怎麽是折騰呢。
你知道後世的房價會飙升多高嗎?
天價,天價。
不趁着現在便宜的時候将房子買了,你還準備什麽時候買房?
“…就想買。”現在不能說那些未發生的事,但司南卻有辦法對付這倆兄弟,“人家攢了好久的錢,還從旁人借了錢。就算買來不住,租出去也是個進項呀。想買嘛,可想買了,不買睡不着覺啦。”
司東:“……”
司北:“……”
哥倆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熟悉的無奈後,又齊齊的嘆了口氣,“行吧,明天就陪你看房子去。”
一聽這話,司南就歡呼了一聲,臉上的笑容燦爛的都仿佛春暖花開的日子提前到了一般。
看到這樣的司南,司家兄弟心裏不由又肯定了一件事。
這性子,好像比以前又嬌了。
不過這也證明了司南插隊的時候沒受委屈。
行叭,他們本來也沒想到司南還能攢下錢,既然是司南攢下來的,那她想怎麽花就怎麽花吧。
買房的事算是定下來了之後,司東又說起了司南的婚事。
過了年司南就十八歲了,在這個十八歲就能領結婚證的時代,司南的婚事也已經提上日程了。司東想讓司南參加後天晚上的部隊聯歡會,也好方便各處相看。
她相看別人,別人也能在這中場合相看她。
“哥,你們駐地沒有随軍的家屬嗎?”來了幾天了,怎麽一個都沒看見呢?
“家屬都住在駐地後面,”說完司東似是想起來什麽,拍了拍腦袋,“探親宿舍離前門進,家屬住的地方要穿過後門再走一段路才能到呢。咱們整個連都沒有家屬随軍,不然早就有人帶帶你了。”
一般家屬來探親,來了女同志時,都會有早就随軍的領導家屬過來看看,略說些地主之誼的話。但巧就巧在司東所在的連,竟是沒一個家屬随軍的。
“哥,我才十八,婚事不着急的。你才剛來部隊,就急吼吼的給我找能随軍的對象。知道的是你疼我,想将我放在眼前照顧着。不知道的指不定會想到什麽呢。”司南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然後就對司東搖頭,“要我說,等過幾年哥也熬個一官半職的出來,那時再說我的事,天時地利人合,就正正好了。”
說起自己的婚事,司南一點害臊的羞澀勁都沒有。侃侃而談的樣子,仿佛是在說旁人。
“我姐說的是,咱們巴巴的湊上去,叫人瞧着還以為我姐不值錢呢。”
司北在廠子裏工作,這半年來接觸的人和事比司東這中單純的環境要複雜得多,也想的多。聽司南這麽說,便明白了司南想要表達的意思。
她怕人說司東在賣妹求榮,最後影響了他自己的前途。
弟弟妹妹說的都有道理,可叫司東來說,他是真的不放心司南一個人在鄉下插隊。
哪怕司南說了村裏人都不錯,一塊插隊的知青也都知情識趣,互幫互助,可司東總是擔心自家嬌養的妹妹會被人給害了。
無論什麽時候,女人都是最容易受到傷害的。司南這個年紀又是這副容貌,這叫司東怎能不擔心。
最近,司東又聽說有些村子的gan部搜查知青的信件包裹,私自昧下知青家裏寄去的錢和糧票,甚至是扣下知青的信件和限制知青自由。更有甚者,某些品德低劣的村委生産隊的負責人還會強行占有女知青……
見司南打定主意不去。司東拿司南沒辦法,待要勸說,卻發現時間已經不早了。于是只好先起身回宿舍,準備明天再跟司南好好講講道理。
“姐,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