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不用司南說, 桂芝倆口子就已經各種糟心了。

當初生産隊選會計的時候,倆口子替呂時業各種做保許諾,可最後哪怕呂時業上位時沒通過村民投票, 但這倆口子說出去的話卻是被人記在了心裏。

随後呂時業走馬上任, 倆口子還沒顧上高興呢,這麽個玩意就開始各種作妖。

他簡單粗暴的将生産隊的人分成三六九等,然後就按着他心中的等級分級對待諸人。

有些人家不會說呂時業如何,卻将桂芝倆口埋怨上了。本就夠窩火了, 又出了今天這事, 倆口子在家是面對面的比誰更臊得慌呢。

“嫂子呀, 你是不知道,當錢從呂會計包裏掉出來的時候,我都震驚的不知道說什麽了。你說說就那麽點錢,至于弄出那麽大的陣仗嗎?竟還将縣裏的小兵們都弄來了, 唉。”司南揉了揉額頭, 手指在屋中劃了一圈, “這這這,還有那那, 都翻的不像樣子, 衣服都給我撇地上了……”

桂芝聽了這話,又看了一眼角落那一堆司南說要下水洗的衣服,當即就開始撸袖子, “你躺着,我來洗。”

“洗什麽呀。真叫嫂子為了這事給我洗衣服,我成什麽人了?嫂子快坐就是了。”司南拉住桂芝的手,将人按回炕上,“我是沒将嫂子當外人, 這才跟嫂子說句心裏話。若真跟嫂子見外,早就客套話招呼你了。”

見司南是真的沒惱他們,桂芝才沒再動彈。坐在炕上又跟司南說起了她婆婆,也就是王鐵柱的媽來。

婆媳間的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司南沒插話只聽桂芝說,然後順着她說的話或是點點頭,或是嘆口氣的。等聽到桂芝說她婆婆很有可能來他們知青小院鬧的時候,司南漂亮的小眉毛就豎了起來。

“這還講不講點道理了?不妨先跟嫂子道個惱,若你家嬸子真來我們這鬧,我是不慣着她這毛病的。勢必要請了派出所的公安過來,丁是丁,卯是卯的走法律程序。到時候你和鐵柱哥可別怪我們不講情面。”司南小臉瞬間就冷了下來,看着桂芝将醜話說到了前頭,“我們是響應國家號召插隊下鄉的,不是低人一等誰都能上來踩兩腳的。我們好說話,那是我們講道理,可不是我們好欺負。今兒他來鬧,明兒你來踩,我們這日子還能不能過了?

也別拿什麽年紀一大把的話說事,真要是糊塗了,那也是做兒女的故意縱着糊塗老子娘出來害人來了。真若是長輩,那也應該多疼疼我們。平時不見疼我們,還想要讓我們幫着盡孝,再沒這樣的事。”

咱們什麽關系,你們倆口子心裏沒點逼數?

什麽躲着不好意思見人,說白了就是關系還沒處到叫你們出頭仗義直言的那一步。如今出事了,到跑過來說這說那,還想叫我們看在往日的情份上包容你那熱血上頭的老娘...是你們臉太大,還是将他們都當成缺心眼的傻孢子了?

司南就很直白的明示桂芝,她現在就想抓個人出來立個威。叫旁人都知道他們知青院的人不是那麽好招惹的。

桂芝不想司南這麽說,直接愣住了。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到底都咽了回去。

這小嘴巴巴的,又快又利,還都帶着點道理,将她能說的話都堵了回去。

不過這樣也好,她那婆婆确實是慣不得的。自己弟弟造的孽,你憑啥拿捏別人?

因着後來這段話說出來,之前那點親近氣氛多少都散得差不多了。桂芝也不好多呆,她也沒臉多呆的說了兩句客套話就起身出來了。

不過一碼歸一碼,司南到底還是下炕将人送到了大門外。

桂芝知道司南看着她呢,往常還沒覺得,今天卻總覺得司南的眼睛落在她身上像刺似的紮人。

回到家,見了正在那裏編筐的王鐵柱,先是沒臉色的白了王鐵柱一眼,随即将司南說的話都學給了王鐵柱聽。

王鐵柱聽了也是半天沒說話。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遇到這樣的事,再好的脾氣也不可能不動怒。

“我看那丫頭真能幹出叫公安的事來,你去跟咱媽說一聲吧。好歹将人勸下來,也省得咱們回頭再跟着丢人。”

鐵柱想到自家媽的脾氣,呲了呲牙。

這都什麽事呀。

就在桂芝和鐵柱倆口子發愁的時候,整個生産二隊也在說着今天的事。

老支書人老人精,見識閱歷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就好比今天這事,他就覺得哪怕是人髒并獲,這事也是蹊跷中帶着貓膩呢。

不過不管怎麽說,出了這樣的事,呂時業這個會計是別想幹了。

抽了一杆子旱煙,老支書将煙鍋子對着炕沿敲了兩下,披了件衣服便去找蔡隊長了。

請神容易送神難,這個司南...邪門的很。你不招惹她,她也不跑出來折騰,你要是招惹她...算了,還是跟蔡隊長商量商量,別再叫人招惹她了。

……

呂時業為了偷知青的錢無所不用其極的事影響是相當壞了,至少縣裏那邊的革委會就想要拿他做個典型。

把咱們小兵們當槍使,你怕是打錯了主意。

于是到了縣裏,人先被關在了革委會關押犯人的屋子裏後,這些人又商量了一回怎麽打擊這個資本家女婿。

呂時業的老婆也跟着來了縣裏,因小兵們還想要明天再去村裏搜查他們家,怕她今天晚上連夜将‘罪證’都弄走,便也将她關在了呂時業的隔壁。

轉天,革委會的小兵們都上班了,昨日去抄知青小院的原班人馬又押解着呂時業的老婆來生産隊抄呂時業的家了。

資本家的女婿和女兒能沒藏點好東西?

他們不光藏了,還被搜出來了。

不僅如此,昨兒半夜烏亮和柴簡便将手裏那點絕對夠呂時來游街批dou的某些書及藏在了呂時業家裏。離開的時候,又順手将外屋地的一籃子雞蛋和院子裏的三只母雞抓走了兩只。

連夜腌了一壇子雞蛋後,幾人還燒水殺雞褪毛,又輕手輕腳的送到了冰窖裏凍着。忙完這一切,四人才收拾收拾睡下了。

不過當天晚上,司南就開始發燒。小臉燒得通紅,還不停的打擺子。

司南迷迷糊糊中是知道自己生病了的,可她就是睜不開眼睛,說不出話來。似夢似醒間,一會兒是身在現代的情景,一會兒又是知青小院的生活,一直到天亮,人才似醒非醒的睜開眼睛。

勉強坐起來,将空間裏的藥拿出來吃了一些,司南便又重新躺回了被窩裏。

早起不見司南起來,烏明還吩咐烏亮動作輕點,叫司南好好休息。柴簡坐在竈前燒火,還順便給司南燒了一回炕。可當三人吃着司南早前凍在冰窖裏的面食時,柴簡吃飯的動作卻越來越慢,最後猛的站起來,擡腳就進了東屋。

因柴簡三人極少到東屋來,司南有時也會忘記鎖房門。昨天發生的事太多,一放松下來也忘記了鎖房門這種小事。于是柴簡一推門,司南所在的東屋房門就開了。

再然後小臉仍舊燒得通紅的司南就那麽暴露在了柴簡面前。

柴簡上步進去,大手放在司南額頭粗略的測體溫。而烏明和烏亮也在柴簡動作後跟着柴簡過來了,一見司南那張小臉,還有什麽不知道的。

拿藥的拿藥,打水的打水,三人很是一通折騰。

司南都要哭出來了。

她早上吃過藥的,這會兒又被柴簡按在懷裏灌了一回藥。

她搖頭不吃,想要說話,可不知是燒的時間太長還是怎麽的,啞子都啞得說不出話來。

于是她的那點小抗拒就被仨人當成了小孩生病時對吃藥的本能抗拒。

生病哪能不吃藥呢。

于是三人合力,生生将去燒藥給司南灌了下去……

╮(╯▽╰)╭

好在仨人還知道空腹吃藥容易傷胃,轉頭又給司南盛了碗粥就着泡菜喂了一大碗。

煮粥這活簡單,将米洗了,倒進鍋裏,再多多的加水,一邊燒柴一邊嘗嘗米粒的軟硬,軟了就熟了。

被灌了藥,喂了粥,三人這才關上房門退出去。

司南被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不過心裏卻沒了之前的孤獨感。

留了烏亮在家,烏明和柴簡便出工了。

烏亮的腿年前不是斷過嗎,所以他們這邊就不想叫烏亮去采石場。可烏亮就是個喜歡逞能,又閑不住的,他非要跟着去,旁人也攔不住他。正好司南病了,烏明和柴簡就想都不想的将人留下來看家照顧司南了。

和村民們一塊往采石場去的時候,村民一見烏亮不在,就有些遺憾不能跟他打聽一回昨日的事。大家也都知道烏明穩重,柴簡少言,問到他們頭上他們也不會不言語,但他們就是覺得想要打聽什麽最好還是跟烏亮打聽。

半上午的時候司南便退燒了,只是躺在被窩裏懶得動彈。烏亮見司南醒了,又問了一回渴不渴,餓不餓的話,見司南不需要他照顧便去收拾菜園子去了。

烏亮在園子裏聽見有人說村裏又來了小兵,還壓着呂時業的老婆去了呂時業家。烏亮一聽這話,眼珠子就轉了好幾圈,最後一臉壞笑的跟上去看熱鬧了。

小兵們抄家都抄出了各種經驗了,沒費多少功夫就在呂家找到了不少大洋和一些金銀首飾。轉頭又搜出了一些‘不合時宜’的書籍,這東西一搜出來,村民們的議論聲瞬間高了十幾個分貝。而呂時業的老婆也吓得除了哭就什麽都不會了。

這不像沒搜出東西來,村裏能幫着說兩句話。如今東西都搜出來了,村裏也不好出面了。于是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些小兵們拿着搜出來的東西再将呂時業的老婆押回縣裏。

烏亮看了個全程,心裏那叫一個解氣呀。正想回家說與司南聽呢,就被同樣過來看熱鬧的老支書叫住了。

老支書将烏亮叫走說了一回話,等烏亮再回到知青小院的時候,就看到那個剛剛還帶人抄呂時業家的小兵頭目正和司南坐在他們家院子裏說話呢。

司南也沒想到那個小兵頭目會殺個回馬槍,她以為是自己哪裏暴露了,所以面對這小兵頭目緊張的不行。

那小兵頭目來知青小院的時候,司南還在炕上躺着呢。

小兵頭目也沒想到推門進去會遇到沒起身的司南,于是看到司南驚慌的樣子後,自覺退了出來。

等司南從屋裏出來的時候,就見來人坐在葡萄架下,一臉的悠閑自在。

司南一臉不好意思的說自己是因着生病發燒才沒起床,然後又叫那人稍坐,自己進屋沏了壺茶出來。

之前發燒,小臉通紅。後來退燒,臉色便帶出了幾分蒼白。

小兵頭目上下打量了一回司南,見司南這般,便猜到司南這是吓到後的應激反應。

膽子這麽小,怎麽還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做手腳呢?

...也許就是因為做了手腳這才後怕的吧?

“你是哪裏人?”

“...陽市的。”司南端着茶杯喝水,聽到來人這麽問,用着微啞的聲音回答道。

“你叫...”

“司南。”

“嗯對,想起來了,是司南。對了,我叫魏威,”魏威對司南說了自己的名字後,才一臉興味,“知道我為什麽來找你嗎?”

司南擡頭看了魏威一眼,然後小幅度的搖了搖頭。

魏威看着面前兔子樣的小知青,笑道:“我想了一夜也沒想明白,你是怎麽将手絹塞進去的。”

司南:那是因為你不是咱大綠江的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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