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野玫瑰 喜歡就繼續
包間裏一陣寂靜,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筷子也不敢動一下。
大股東扭了扭肩,試圖掙脫開,但那股落在他身上的力道更重了,壓得人神經都發疼。
“林總,好歹我也是股東,給我個面子。”大股東好聲好氣。
他也不敢輕易去得罪林安,雖然這家公司的股份他手裏最多,但他只有這一家公司,而林安的産業遍布A市,跟他鬧崩,絕對沒有好處。
林安仍壓着他,另一只手一下一下點着桌面:“那你,老實點?”
大股東怔了一瞬。
他順着林安的目光過去,在源頭看見了一臉平靜地坐在角落裏的祁棠,男人氣質溫和如玉,與這種烏煙瘴氣的酒桌飯局格格不入。
大股東瞬間悟了:“明白,明白。”
林安這才松開壓着他的手,起身拎起椅子上的外套:“走了。”
說完還拍了拍大股東的肩。
“您慢走、慢走。”
林安路過祁棠時,歪頭挑着狐貍眼看他:“走嗎?”
祁棠優雅地放下筷子:“走。”
左右事情都談完了,他再待在這兒也沒什麽用。
兩人出餐廳時,外面正飄着細雪,在路燈下銀白點點的很好看,就像是給世界加了個濾鏡,氣氛頓時變得唯美又浪漫。
林安拿出一杆煙,也不點,就虛虛地叼在嘴裏解個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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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談合作,記得配個助理,這種酒桌上的事兒,總有人得做。”
他不想跟祁棠談什麽人情世故,告訴他商場上能忍則忍以及要适時曲意逢迎的道理。
林安這些年生意場上混久了,已經很難見到祁棠這種性子的人了,他下意識不想讓對方去沾染這些低俗的事。
祁棠就是祁棠,他本該這樣。
雪很輕,周圍很靜。
祁棠點了點頭。
這時,手機忽然震動一下,祁棠從兜裏去摸時,沒拿穩給掉了下去,恰好就落在了一個水坑裏。
慌忙撿起,祁棠用紙巾擦了擦,又把手機殼卸下,甩掉裏面的水。
卻沒注意到手機殼裏夾着的一張紙,晃晃悠悠地在風裏飄落。
林安手一伸,接過來看才發現那是一張畫。
就很純粹的一幅彩鉛,線條勾勒都還很青澀,甚至有些淩亂,但構圖和上色十分大膽,不走常規路線。
畫上的玫瑰小巧精致,偏粉色卻又帶點猩紅,綠色的枝丫狂放又不羁地伸展開,莖身的刺十分尖利。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這株玫瑰時,林安腦子裏第一反應就是:跟祁棠好像。
“我高中畫的。”祁棠把手機放好後,就着林安的手掃了一眼。
林安覺得很漂亮,看了又看:“這是玫瑰嗎?”
祁棠搖頭:“不是一般的玫瑰,這是野玫瑰。”
“這種玫瑰,生命力極強,再貧瘠的土地,也能紮根繁殖,年年打春就開,一開一大片,特別好看。”
祁棠的聲音很緩,溫柔得像飄落的雪。
林安勾唇笑:“能給我嗎,我覺得很好看。”
祁棠回頭看他,眼神定住,似有些詫異。
“這是我高中畫的。”
林安點頭:“嗯,我知道了。”
祁棠有些不理解:“我老師說,這幅畫就是垃圾。”
不管是配色還是構架,都一塌糊塗,毫無藝術感可言,怎麽會有人喜歡這麽爛的畫?
林安指腹摩挲着紙張他眼尖地捕捉到了玫瑰上很小的幾滴淚痕,那斑駁的樣子應該是在畫畫時留下的。
“你當時,畫得很認真吧。”林安轉移話題。
祁棠步子很緩:“嗯。”
那時他才高一,第一次接觸畫畫,卻遭到了反對。母親希望他能把所有精力放在學習上,考個頂級大學。
但當時的祁棠,就喜歡畫畫,他覺得畫畫能釋放被禁锢的思想和靈魂,畫畫讓他感覺到自由。
這幅野玫瑰,就是某天他跟母親吵完架後畫的。
畫的時候,他把自己幻想成一株野玫瑰,肆意地生長、發洩,不服輸。
所以,這幅畫也是他的精神世界,是他自己。
這些年,祁棠換了很多個手機,但這幅畫一直被他完好地存在手機殼裏。
林安又說:“喜歡畫畫,為什麽不繼續下去。”
他查過,祁棠大學學的是美術專業,本來是要繼續保研進修的,不知為什麽放棄了,回到國內成為了職場上一個普普通通的上班族。
祁棠垂着眸子,沉默了會兒才說:“現實和夢想,總要妥協一個。”
在家裏破産欠債、弟弟還年幼,父母又沒有能力供養的情況下,他妥協了自己的夢想。
下一刻,祁棠就感覺一只手拉住了自己,然後右手被牽起,那張野玫瑰的畫被鄭重地放在了他掌心。
握着他的那只手很軟,骨節修長,被寒風凍得有點發白。
“喜歡,就堅持,如果沒有堅持下去,就是不夠喜歡。現實總會有很多借口,會想方設法制造坎坷讓你放棄,希望你不用到了我這個年紀,才明白這些道理。”
“而且,這畫上的野玫瑰,不就像你一樣嗎。我很喜歡。”
林安的嗓音很低沉,一字一句說得很慢,那雙狐貍眼仍然是笑意盈盈不太正經。
祁棠卻是被這話猛然擊中,他感覺一股酥麻感從心髒擴散到四肢百骸。
那是一種被理解、被共鳴的歡/愉感。
喉嚨動了動,有些幹澀。
林安勾唇:“怎麽,被大叔的魅力擊倒了?”
祁棠看了他一眼,很快斂了心神。
目光又落在林安的手上:“你手好冷,凍着我了。”
林安也垂眸,然後在兩人的注視下,指尖緩緩地從祁棠的掌心,插/入他的五指,形成十指交握的姿勢。
“你手好暖,借我暖暖?”刻意咬重的尾音,聽起來缱绻又暧昧。
祁棠沒說話,平靜地抽出自己的手。
林安挑眉:“真冷漠,都不知道照顧下老年人。”
他的話剛出口,就感覺自己的手被牽起放入了一個溫暖的口袋。
是祁棠大衣外套的兜,還帶着他的體溫。
林安怔了下,随即眼裏炸開笑意。
唉,小朋友,嘴硬心軟。
真可愛。
兩人又接着往前走,步子很緩,氣氛很好。
“你平時不都有人來接嗎,今天怎麽沒有。”祁棠随口問。
林安手在他兜裏動了動,尋找着最暖和的位置:“司機的老婆要生了,我給放了一晚的假。”
祁棠挑眉,還要說什麽,林安忽然握住他的手往兜裏揣。
“你也放進來,沒道理我把你的口袋占了,讓你凍着吧。”
祁棠正要拒絕,回頭卻對上一雙笑眯眯的狐貍眼,很亮,還透着滿足。
他嘴巴動了動,最終什麽也沒說。
兩人沒有牽手,但手放在一個兜裏,走着路步子大些時,手背就會不經意地擦過對方的手背。
每次那種感覺,就像被羽毛很輕地撓了下,直癢到了人心底。
祁棠神色很淡,像是什麽也沒發生,但心裏卻一陣一陣泛起漣漪,不可遏制一般。
偏偏林安還時不時撩撥兩下,用小指頭在他的手背上劃一下,又勾一下手背。
跟個小孩兒似的。
祁棠有些無奈。
這種情況沒持續多久。
林安忽然接到一個電話,說是有急事,他連再見都沒來得及跟祁棠說,只虛虛點了點頭,做了個拜拜的手勢,就轉身步入了大雪中。
望着那個高挑的身影逐步遠去,祁棠手在空空如也的口袋摸了摸,最後也轉身離開。
等到了家,他忽然想起昨天張丞讓他報警的事兒。
正要打個電話問問,敲門聲響了。
祁棠打開門,張丞正站在門外,原本帥氣的腦袋上頂着一堆積雪,有點滑稽。
“棠,我來蹭住了。”張丞一臉疲憊地往屋裏走。
祁棠給他倒了杯熱咖啡。
“怎麽了。你家也要破産了嗎。”
張丞劍眉猛然蹙起:“不能盼着我點好嗎!”
祁棠沒理他,他又把臉埋在掌心搓了搓:“算了,我跟你說實話吧。”
張丞往沙發上一癱,整個人像是失去了靈魂。
“就昨天不去了那演唱會嗎,其實是我半年前網戀了一個女友,昨天是去面基的……”
他聲音越來越小,底氣不足。
擡起頭,就見祁棠那雙深邃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張丞有點發怵。
“我知道我錯了!我他媽沒十年腦血栓幹不出這事兒!你先別跟我算賬,聽我說完,幫我想想怎麽辦好嗎。”
祁棠又盯了他半晌,才表态:“嗯。”
張丞松了口氣:“我去面基,但我發現我的網戀女友卿卿,是他媽個純爺們!掏出來跟我一樣大那種!”
祁棠喝了口水:“比過了?”
張丞怔了下,随即臉爆紅,他一頭紮進沙發上的抱枕:
“比過了嗚嗚!老子的清白!”
等他嚎完了祁棠才說:“繼續。”
張丞抱着抱枕坐正了些:“就,奔現前說好了要一起住一晚,我耐不住他請求,就跟他去了賓館。”
“我本來想着,我筆直,肯定不會出什麽事兒的……”
張丞臉越來越紅:“過程省略……反正就做了。”
祁棠放下水杯,十指交叉擱在膝蓋上:“所以呢。”
張丞一臉茫然:“所以什麽?我沒談過戀愛,這題我也不會啊。”
祁棠看向他:“大方向,你有兩個選擇,一,負責,二,不負責。”
沉默了會兒,張丞低着頭,眉心越皺越攏,好半天才說:“不負責也太渣了吧,而且,他好像是第一次……”
祁棠點頭:“那就是負責。小方向你接下來要做的事,一,跟他談戀愛,二,做好公開出櫃的準備,三,如果你以後,都是彎的,做好跟父母出櫃的準備。”
張丞可憐巴巴地縮在沙發裏:“可是,我早上起來太怕了,穿好褲子就跑了……”
……
祁棠沉默了很久:“所以你來我這兒,是打算躲着他?”
張丞點頭,又搖頭:“我不是不想負責,但他第一次見面,就跟我睡了,這他媽,啧,也太可怕了。萬一是跳大神的呢?總得謹慎些吧?”
“我怕我自己住不安全,又不敢回家,只能上你這兒湊合兩天。”
祁棠:“那人是誰,我幫你查查。”
張丞有些累,他這一天都提心吊膽的。
一邊擔心那個小可愛萬一不是騙子,被他就那樣丢在賓館多可憐啊,一邊又害怕對方是騙子,甚至跑去醫院做了艾/滋/病檢查。
“我把他資料整理一份發給你吧,先給我騰個房間,累死爺了,我要補覺。”
而且昨晚……嘶,太瘋狂了,那個卿卿真他媽妖精,他也想停,但停不下來,一直戰鬥到淩晨四點才睡。
祁棠随手給他指了間屋,張丞拖沓着腳步就進房間了。
祁棠也正要休息,手機震動一下。
林安:到家了嗎
祁棠:嗯。
林安又說:過兩天要帶狗崽崽去寵物醫院檢查,你來嗎
祁棠指尖頓了下,敲出一個字:來。
這時,張丞的資料也給他甩了過來,看到那個搖滾歌手的名字,祁棠眯了眯眼,他忽然想起什麽。
直接把資料又發給了林安。
祁棠:這人你認識嗎。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又來啦,啵啵寶子們QVQ
感謝在2021-11-06 23:48:20~2021-11-07 23:53:2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路迩遐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