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畫丢了 我們分開吧
祁棠胸口劇烈起伏, 他努力平靜着自己。
他已經足夠狼狽了,他不想變得更狼狽。
“放開。”沉默半晌, 他咬着牙說。
林安抱得更緊了:“不放,放了你跑了,我就找不到了。”
這幾天,其實他一直都跟着祁棠。
只是林安知道祁棠不能再受刺激了,所以沒敢在他面前露面。
但方才,看見祁棠蹲在這裏, 那麽難過,那麽心碎,像是整個人都要碎了一般,林安很心疼。
他從來沒見過有人能這麽傷心, 所以控制不住地想安慰一下他的寶寶。
他在想, 他是不是錯了,不該因為偏執,硬要去摘下這朵有刺的玫瑰。
現在他得到了這朵玫瑰, 但玫瑰已經快枯死了。
屋內安靜了好一會兒,林安以為祁棠已經平靜下來了,正要去吻一吻他時, 就聽見一個淡漠的聲音響在耳邊:
“你想看我發瘋嗎。”
不輕不重的語氣,但尾音卻帶着一點難以抑制的顫抖。
林安僵在了原地, 然後緩緩松開了祁棠。
他的小紳士,最注重體面, 最是優雅和溫和,但現在, 他說他要發瘋。
林安心裏除了酸澀, 還有一抹恐懼, 他害怕祁棠被刺激得失去原本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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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他想看到的。
“寶寶,”林安嗓音沙啞,這兩天他心緒不寧的,沒有祁棠在身邊,每天晚上更加睡眠困難。
“我不碰你,你冷靜點。”
但他看着祁棠站立不穩的樣子,最終嘆了口氣,輕輕扯住他衣袖,想讓他坐在沙發上。
祁棠冷漠的眼神掃過來時,林安只是平靜地說:
“我們坐下聊聊吧,反正都是要聊的對不對?”
他知道祁棠還能再回這個家,并不是因為留戀或者其他什麽,而是想做一個決斷——分手。
但他放不了手,也不會放手。
他喜歡祁棠。
祁棠的存在,才讓他覺得心髒跳動得很鮮活。
而且,人本來就是自私的,他付出了多年的心血,不可能因為祁棠而放棄,那個計劃從五年前就開始布局,要比祁棠的出現早得多。
祁棠也一定明白這個道理,他只是現在不理智,不平靜。
即——道理都懂,但是情感上無法原諒。
所以,林安覺得自己現在要做的,就是争取一個緩刑。
只要現在不分手,祁棠那麽懂事,他一定能想明白的,到時候他再哄哄,也就好了。
祁棠甩開林安的手,自顧自坐在了沙發上,什麽表情也沒有:“分手吧。”
他的愛情被侮辱了,他不想要了。
林安坐在了他對面,語氣很溫柔:“寶寶,我已經給你解釋過了,事出有因,你不是最講道理的嗎?”
祁棠心裏湧起一股莫名的怒意。
紳士是最講道理的,但僅限于能講道理的事。
感情本來就沒道理可言,硬要處處都講道理的話,是會被對方拿捏得死死的。
他當初開始時,随了自己的心,想為了林安去放縱勇敢一回,那時就沒有什麽道理可言了。
現在結束,也想随自己的心,不想聽人講道理。
而且,如果一段感情裏,受到了這麽深的傷害,最後卻只換來對方一句‘你要講道理’……
分了吧。
祁棠什麽也不想說了,他拒絕了交流。
因為林安,從來都沒站到過他的方位上,替他考量,去在意他的感受。
而公開戀人身份這件事情,是不是有緣由都不重要了,因為那只是一個引爆點。
把他們之間隐藏的矛盾,和感情裏的不平等全都赤裸裸地攤開了。
還附贈了祁棠一個‘情人’頭銜的羞辱。
林安見他不說話,只以為祁棠心緒平複了些,他稍稍松了口氣。
“寶寶,就像你放不下畫畫一樣,我也放不下我的企業。我知道你很難過,是我的錯。”
說到這裏,林安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眉。
他還是不習慣于認錯,這些年長居高位,沒人敢讓他認錯。
但小朋友現在就是得哄着他,林安覺得自己是理虧的,所以暫時低下了頭。
“分手我答應你,但能緩一段時間嗎,”他看了眼雜亂的房間,又說:
“等你完全從這裏搬出去後就分。”
他了解祁棠的性格,搬家必定是自己搬。
但這麽多東西,加上祁棠還有工作和畫室的事要忙,最少也要十天才能搬完。
這十天裏,他就有的是機會接近祁棠,讓他回心轉意。
祁棠沉默了片刻:“好。”
反正遲早都是要分的。
他快點搬完就是了。
說完祁棠就起身開始在屋裏收拾東西,林安就站在他旁邊,看着他忙前忙下。
目光追随着那個熟悉的身影,貪婪地掃視着。
他已經好久沒這樣光明正大的看過祁棠了。
他想他的寶寶。
特別是祁棠不在,他每天晚上都睡不着。
祁棠無視了他的目光,轉身進了卧室,今天他要先把衣服打包好。
林安就跟在他身後,靠在門邊繼續看着祁棠。
他的寶寶瘦了,而且憔悴了好多,眼窩都往下陷了一些,但是卻比以前更讓人着迷了。
他想念祁棠的懷抱,想念他的每一寸肌膚,想上去摟住他的腰。
但是林安克制住了,他明白祁棠對他的容忍也就到此了。
屋裏細碎的聲音持續了兩個小時,等到了晚上十點時,祁棠把打包的東西放在門邊,轉身就要離去。
林安站在一旁看着他:“寶寶,太晚了,住下來吧。”
他又補充一句:“我不會對你做什麽的。”
祁棠沒有應答,仿佛什麽都沒聽到,直接打開門大步邁了出去。
深春的晚風還是有些涼的,吹過來時讓整個人都清醒了不少。
祁棠感覺,他好像,比自己想象中要平靜許多了。
大概是因為分手的事已經定了,他以後都不會再被這個人傷害了。
後來的日子,祁棠一邊準備着美術比賽的事,一邊忙着搬家。
白天有秦曉在,時不時跟他讨論問題,注意力轉移了很多,這讓祁棠逐漸從那種悲傷壓抑的情緒中抽離出來。
黃昏時,他就會去別墅打包自己的行李。
但不知道為什麽,以前總是忙得不見人影、甚至都不能陪他吃頓晚飯的人,每天都在家。
祁棠不可避免地要跟林安打罩面,但他只當這個人不存在。
即便被如此對待,林安依舊每天勾着笑跟他談天。
老男人不會聊天,他接觸的也都是商場上的事。
所以一般說的都是什麽股市啊,A市未來經濟發展前景,以及企業如何轉變經營之類的。
老男人也看出了祁棠對這些不感興趣,漸漸地也就不說了。
但是他想跟祁棠交流,哪怕只有他一個人在說。
于是他去了解了祁棠之前說的、下個月他要參加的那個美術比賽。
又到了祁棠該來收拾東西的時候了。
林安故意把屋裏弄得亂了些,這樣祁棠收起來速度會很慢。
看着小朋友彎腰在那裏整理東西,林安說:
“寶寶,你那個比賽準備得怎麽樣了?”
祁棠沒理會他,權當沒聽到。
林安說:“好像呂亭和張彥都是評委,我猜呂亭沒跟你說吧?”
完了他又補充了一句:“寶寶一定能得獎的。”
這話讓祁棠皺了下眉頭,回頭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呂老師和張老師都不是那樣的人,他們品格高潔,絕對不會因為我是呂老師的學生就徇私情。”
他沒別的意思,就是見不得有人這麽去想他的老師。
林安卻是眼裏逐漸暈開笑意。
這是這麽多天來,祁棠頭一次接他的話。
他已經好久沒聽到過祁棠的聲音了。
溫潤磁性,冷淡又克制,還是那麽讓人心醉。
“嗯,寶寶我明白,但他們愛才,寶寶這麽有才華,我相信寶寶一定能得獎的。”
林安柔聲輕哄,照顧着小朋友的情緒。
祁棠莫名有點不舒服,背對着他,一邊整理着雜物,一邊說:
“沒有什麽是一定的,不要看不起其他選手,大家都很努力,都很有才華。”
這是省級賽事,沒有誰是胡亂混進去的。
他話音剛落,就感覺一個溫熱的身子貼了上來,帶着熟悉的氣息。
祁棠身子一僵。
“松開。”他捏緊了手裏的廢紙。
林安軟着聲在他耳畔輕語:“不松。”
不管祁棠是因為什麽接了他的話,但他能看得出,祁棠最近情緒平穩了很多,并且态度有所軟化。
那現在就是他進攻的好時機。
林安手摟着祁棠的腰,迷戀地把臉貼在他背上:
“寶寶,我好想你,雖然每天都能看到你,但我還是想你,特別是半夜,想得要瘋了。”
祁棠僵在那裏,聽着熟悉的情話,熟悉的語調,眼眶慢慢變紅。
他忽然發現,原來他不是平靜了,他只是麻木了。
現在再次被觸發情緒點,那種難過就像是沖破了封印一般,從胸口一點一點彌散開。
更可悲的是,即便他的理智和大腦,都在告訴他應該推開面前的人,但他的心髒和身體卻貪戀着林安的溫度。
身體是有記憶的,之前他們每日歡愛,夜夜瘋狂,早就對對方的骨骼和溫度熟悉得透徹。
分別這麽久,再次擁抱,全身的每一個細胞似乎都在渴求着林安,都在告訴祁棠——你很想這個人。
“寶寶,我真的好想你。”林安的嘴唇貼着祁棠的耳垂,緩緩厮磨,表達着自己的思念。
他摟着祁棠的腰,貪婪地吸取着這份安心。
過了好一會兒,祁棠都沒有推開他,林安知道自己抓住機會了,又說:
“不要分手好不好,寶寶。園子裏的野玫瑰快開了,我們之前說好一起看的。”
祁棠又想起當初他們決定一起種野玫瑰的場景。
人的大腦很神奇,會在回憶起一個場面的時候,順帶讓你的心髒記起當時的感覺。
一股濃烈的愛意湧進胸腔,祁棠被刺激得喉嚨發酸。
他那時真的好愛林安,他是全心全意付出了所有去愛的這個人。
在公開戀人身份的這件事情上,其實他明白,林安沒有什麽錯,可能也就是不那麽愛他。
畢竟林安花了十幾年的心血在家族企業上,他不過是想維護這份心血。
就像自己也不會為了林安放棄畫畫一樣……
但即便他明白這個道理,他的心理和感情上都仍然沒辦法原諒。
更何況,他們之間的感情,存在那麽多問題,熱戀時沒發現,宴會的事情卻給了祁棠當頭一棒,讓他逐漸醒了神。
深吸了一口氣後,祁棠緩緩掰開了林安的手。
“寶寶,不要推開我,我會難過。”林安柔聲說。
祁棠垂着眸,眼尾發紅:“那你想過我這段日子有多難過嗎。”
林安心頭一疼,沒說話了。
祁棠又說:“放開吧,我該回家了。”
林安沒有用強,他很聽話地放手了,但是通過剛才那個擁抱,他知道,祁棠動搖了。
那只要再給他一點時間,他就能讓祁棠回心轉意。
“好,寶寶注意安全。”
祁棠快步離開了那個家,在路上走了好長一段時間,波瀾再起的心緒才漸漸平複。
他不想再去想那件事了。
因為越想,他越覺得難堪,他永遠忘不了那次宴會上,衆人看他的目光。
在那樣的目光下,他再也沒有了以前的高傲,也沒有了紳士的體面。
全都沒了。
他也忘不了林安的權衡利弊和溫柔陷阱,這些都讓他付出的真心顯得很可笑。
這一晚兩人都沒睡好。
後來的幾天,兩人依舊維持着這個狀态,但是林安逐漸得寸進尺了。
他開始會到畫室去接祁棠,祁棠畫畫,他就在外面的大樹下等着,祁棠要回家,他就在後面跟着。
祁棠知道這人趕是趕不走的,他索性當做什麽也沒看見。
反正搬家也搬的差不多了,到時候分手的事總能有個着落。
這天,祁棠像往常一樣去畫室,但林安卻很反常地沒有來。
他看了眼窗外的大樹,淡漠地移開了眼。
拿起畫筆,畫架上是繪了一半的畫稿,他今天必須要繪完另一半,不然就趕不及比賽了。
一旁的秦曉過來看了看,他眼裏逐漸泛起亮光。
這幅畫,很好看,不禁好看,更有一種讓人着迷的意境。
那是一幅枯藤,但仔細看,藤尖上又點着一點新綠,新綠又被白雪壓着。
整支藤蔓像是在痛苦地掙紮,卻又像是在安靜地等待新生。
秦曉被打動了,他現在明白了為什麽老師說:好的畫作,是跟人的精神世界連接在一起的。
因為這幅畫,就同如今的祁棠一樣。
“你一定能得獎的。”秦曉收回目光。
祁棠只是淡淡一笑:“或許吧。”
他頭一次下筆沒考慮過什麽主題,也沒思考過要表達什麽,他只是覺得,好難過。
但他也知道,要往前看了。
不知不覺間,這幅畫就勾勒得差不多了。
正在兩人讨論的時候,畫室的門嘎吱一聲開了。
祁棠回頭,就看見呂亭急匆匆地走進來,臉色還很不好看。
“老師。”他恭敬地打了個招呼。
呂亭卻是看也沒看他一眼,直接走到了畫板前。
目光掃到他的畫時,先是驚豔,然後又緩緩皺起了眉頭,最後回歸一片淡漠。
祁棠試探性地問:“老師,我的畫有什麽問題嗎?”
呂亭看了他一眼,神色十分古怪,帶着一點厭惡:
“別畫了,你被取消參賽資格了。”
祁棠拿着畫筆的手頓住,大腦像是卡帶了一般,他心跳都快了幾分。
半晌後才艱難地開口:“老師,我能問問是誰取消的嗎?”
呂亭的聲音不大,卻莫名地有威嚴:“我。”
祁棠僵在原地,他喉嚨動了動,好一會兒才說:
“那我能問問您,為什麽嗎?”
“為什麽?因為你侮辱藝術!”呂亭語氣逐漸不好。
他看着祁棠:“之前我是因為張彥那老東西跟我說,有個好苗子,讓我去瞅瞅,合适的話就給我帶着。”
“結果我現在才知道,你是靠着跟林安的關系,才搭上的張彥吧?你們合起夥來騙我一個老家夥,就沒覺得不好意思?”
這一通話下來,換做別人早就懵了。
但祁棠卻是稍稍一理思緒,就明白了怎麽回事。
他臉色逐漸難看。
原來如此,果然天上是不會掉餡餅的。
被呂亭搭讪的那天,他就覺得自己幸運得過了頭,但因為很開心且和林安正在熱戀中,沒功夫往深了想,就只當是機緣。
現在看來,他再一次被林安騙了。
祁棠感覺一瞬間心髒都凍結了,他指尖在微微顫抖。
呂亭的聲音還在繼續,帶着不可遏制的憤怒。
“你們年輕人想走捷徑我管不着,但是走到了我面前,我就偏要管一管!”
“藝術它是聖潔的,是幹淨的,不是你們這些人可以玷污的!”
“況且,你跟那個林安是什麽關系都傳開了!你這麽年輕,怎麽就甘願低賤地去給人做情人?”
呂亭臉上有憤怒,有厭惡,還有痛惜。
“你走吧,以後不用來我這兒了,我能力有限,心眼也小,年紀大了看不得這種烏糟事,帶不了你。”
他說完看也沒看祁棠一眼,直接背着手走出了畫室。
祁棠整個人還僵在原地,好久都沒動,臉色蒼白得可怕。
秦曉在一旁目睹了全過程,他有點心疼祁棠。
倒了一杯熱水,他輕輕地放在祁棠的桌上,又說:
“別太在意呂亭說的話,他是個老古板,思想不開明。”
“而且據說,他以前有過成為名畫家的機會的,但卻被一個靠着走關系上位、不入流的畫家給搶了,所以他才這麽痛恨這種行為。”
語音落下後,畫室裏久久都沒聲,秦曉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
祁棠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甚至在他身上連難過的情緒都感受不到,但這卻更讓秦曉害怕。
因為,沉默又悄無聲息的崩潰是最可怕的,也是最傷人的。
沒發出來的情緒都會積郁在心裏,不傷人就會傷己。
就在他沒辦法時,畫室的門再次被打開。
一個俊美的男人走了進來,他臉上還微微帶着點笑意。
林安走近了,輕柔地喚了聲:“寶寶。”
祁棠身子抖了一下,像是被什麽刺痛了。
他緩緩看向林安,看了很久,然後才平靜地問:
“我能到這個畫室來,是你安排的?”
林安臉色一僵,嘴角的笑意緩緩淡化,卻沒辦法否認這個問題。
“那天我寫生被呂老師搭話,其實是你和張彥老師串通起來做的局對嗎?”
祁棠很平靜,平靜得讓林安心裏逐漸生出恐懼。
他伸出手,想去拉住祁棠的胳膊,卻被一把甩開。
林安神色認真:
“寶寶,我只是想幫你,你知道對藝術家來說,一個機運有多難嗎?有的人窮極一生都等不到,就像呂亭那樣。但是你不一樣,你有我,我願意做你的機運。”
祁棠淡漠地垂着眸子,他已經不想再跟林安交流了。
這個男人,一點都不尊重他。
即便那次他十分明确地拒絕了這份禮物,但林安還是‘強行’把這份禮物送到了他手中,現在成為了羞辱他的另一件利器。
林安根本不在意他的想法,也不在乎他的感受,更不尊重他的夢想。
現在,他的夢想也被摧毀了,一幹二淨。
什麽都不剩。
祁棠收拾了一下桌上的畫稿,然後站起身,一臉漠然地往門外走。
只是剛邁出幾步,他就搖搖晃晃地像是要倒下。
林安趕忙跨步上前扶住他。
他想解釋幾句,但在看到祁棠平靜的臉上,那雙沒了光、變得了無生氣的眸子後,他要說的話就那樣活活地卡在了喉嚨裏。
林安整個人僵在了原地,心疼的感覺猛烈地刺向他的心髒。
他好像……真的把這個人傷透了。
他的玫瑰……快死了。
拉扯間,林安的錢包掉落在了地上。
祁棠瞥了眼,忽然想到什麽,彎腰去撿了起來。
他現在,要拿回自己的東西,拿回當初送出的真心——那幅野玫瑰的畫。
但是當他打開錢包,翻了個都沒找到那幅畫時,祁棠怔住了一瞬。
他看着那個錢包,看了很久。
林安站在一旁看着他,也看了很久。
半晌後,祁棠擡手捂住眼睛,聲音有細碎的哽咽:
“你、你把畫,弄、弄丢了?”
林安心猛然一疼,他感覺他的寶寶,現在好難過,好絕望。
但是他已經拿不出畫來了。
“嗯。但是寶寶,我不是故意的。”
下一刻,祁棠笑了,誰也看不見他的眼睛,但聽聲音他是笑了。
但笑得很難過,似乎有什麽要碎了。
林安面色逐漸難看,心裏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懼,他垂着眸想為自己辯解,想安慰祁棠:
“寶寶,那不過是一幅畫——”
“對,那對你來說,就只是一幅畫。”
“但我明明告訴過你,那是很重要的東西。”
祁棠背過身去,雙肩微微顫抖,他竭力壓抑着情緒:
“你有主動了解過我嗎?但凡你問一句,那畫為什麽很重要?你問過嗎?”
“你有主動靠近過我的世界嗎?你有把我納入你的世界裏嗎?”
林安臉色憔悴,他啞着嗓子喚了一句:“寶寶……”
祁棠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你都沒有,因為你根本沒把我放在心上過,所以我的想法你不在意,我的事情你不關心,我的夢想你不尊重。”
“所以你可以一出差就斷聯,一不順着你就冷臉,你不重視我,所以我的朋友你也不放在眼裏。”
“你不重視我,所以你從來不讓我涉足你的世界,你的計劃,你的家庭,你都不告訴我。”
祁棠顫抖着聲,喉嚨喑啞:
“因為你覺得那些是沒必要的。你的感情出發點是悅己,所以你從來沒考慮過我。
林安半張着嘴,喉嚨滾動了幾下,很久都說不出話來。
他聽見祁棠聲音顫抖:
“你對我的感情根本不是愛,你只是貪戀我對你的愛,因為這讓你愉悅!”
“你也不懂什麽是平等和尊重。”
林安感受着他的悲傷,他的絕望,還有他的心如死灰,喉嚨逐漸變得酸澀,心逐漸開始疼痛。
他想要反駁,但卻張不開嘴。
祁棠沙啞地笑了。
他的一切,在這個人眼裏都分毫不值,所以他的畫也一樣。
他原本以為,哪怕是只有一丁點,他也是擁有過愛情的……
他原來,根本就沒有愛情。
這個人給他的不是愛,而是一種居高臨下的喜歡,甚至是施舍一般的喜歡。
輕得像是對一只寵物、一杯咖啡的喜歡。
他們從來都沒有平等過。
他不稀罕這種廉價的感情。
祁棠急促地喘息着,那種心痛是之前的數倍。
這段時間的平靜,都仿佛只是為了讓他喘一口氣,好迎接更重的一擊。
祁棠捂着心口,一股反胃湧了上來,他迅速跑了幾步,趴在畫室的垃圾桶旁幹嘔了起來。
林安在一旁看着,上次他只是聽田助理說過這種場面。
現在親眼看見,他心裏說不清是什麽感受。
他想上去安慰祁棠的,但卻怎麽都邁不動步子。
他的寶寶好難過,難過得要死了。
林安頭一次明白了什麽是心痛,那是比心疼強烈數十倍的感覺。
他就站在那裏,看着祁棠吐,看着祁棠眼裏的光逐漸暗淡下去……
然後感覺自己慢慢無法呼吸。
心髒像是死了。
後來,林安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邁動步子的,等他回過神,他已經站在了祁棠身旁。
然後他聽見自己嘶啞着聲說:
“寶寶,我們分開吧。”
既然兩個人在一起只剩下痛苦了,那就不要在一起好了。
及時止損這四個字對什麽都适用,林安這麽多年做什麽都把這四個字貫徹得很好,所以他才能走到今天。
而在這場感情裏一直自私得徹底的林安,頭一回沒有自私。
這一次,他要止的不是自己的損,而是祁棠的。
他不想讓玫瑰死去,他當初去摘這朵玫瑰,是因為偏執,和覺得自己能養護好的。
但現在他不禁沒有,他還把玫瑰傷得千瘡百孔。
畫室裏死一般的寂靜。
祁棠僵了下,随後他擡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沒有說話,因為他喉嚨堵得要炸開了。
像是有刀子在剜他的心,他的每一根神經都痛得不能自已。
對,他們是要分手。
但這話絕對不能從林安的嘴裏說出來!
因為他沒有資格!
祁棠死死咬着牙,勉強撐着牆站起身,卻沒有回頭。
他沒有再看林安一眼,只說了句:“好。”
随後便大步出了畫室。
而林安,等祁棠走遠了,再也看不見了,他仍然怔怔地站在原地。
目睹了一切的秦曉,心裏難受得很。
他走過去,很不客氣地推了林安一把:“你趕緊滾,這裏不歡迎——”
最後那個字他沒能說出口。
因為他看見,林安的眼角緩緩滑下了兩行淚。
秦曉噎住了,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沉默半晌,他只是收拾了一下畫室,然後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唉,明天開始火葬場了,不要急,慢慢來,火葬場也是慢熱的,但該虐的都會虐(佛系點煙.jpg)
可能我承受能力比較高吧,我總覺得我寫得不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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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在2021-11-28 04:12:58~2021-11-29 23:27:0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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