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發瘋文學 你也別這樣,我要瘋了

祁棠似乎變得比以往更沉默了, 他依舊會溫和地笑,也依舊會包容一些林安的小脾氣。

但林安能感覺到, 有哪裏不一樣了。

具體是哪兒變了,他卻說不出來。

每天跟祁棠待在一起,林安既幸福又滿足,卻也有一種患得患失的恐懼。

他有種小朋友人在他身旁,心卻不在的感覺。

而且他總覺得,現在兩人間的羁絆脆弱得就像一根蜘蛛絲。

林安每晚都輾轉反側, 失眠開始加重,但白天一看到祁棠,他又會變得安心。

那個行李箱,放在那兒好幾天了。

林安每次注意到時, 目光都會停留很久。

有次他早起, 忽然發現祁棠蹲在門口,正往箱子裏裝東西。

林安有點好奇,但他忍住了, 沒有多問。

兩人在一起日子很平淡,卻有種恬靜的美好。

直到又一次林安發現,祁棠在往那個箱子裏裝東西。

他心裏總覺得有點不安, 便狀若随意地問了句:

“這箱子,是要外出嗎?還是用來放東西的?”

祁棠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神色平靜:“別問,我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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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怔住, 心鈍痛了下,但他很快收斂好情緒, 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好。”

‘我不喜歡’這四個字, 是以前他常常對祁棠說的。

每當祁棠觸及到他的禁區, 或者提及他不想交流的事時,他就會冷着臉說‘我不喜歡。’

祁棠是懂事的,也是溫柔的,每次這四個字出口,他就會及時止住,也會紳士又體貼地退回自己的原位,什麽也不多問,什麽也不多管。

現在風水輪流轉,林安才知道這四個字對一個愛你的人來說,殺傷力有多大。

它就像一個禁止通行令,殘忍地把對方擋在門外,關閉了對方在你世界的通行權。

林安捂住臉,有點無力。

等祁棠回房間後,他偷偷打開那個行李箱,卻發現原本空着的箱子已經被填滿了大半。

裏面裝的都是些出遠門才會用的生活用品。

林安慌了,他手忙腳亂地把箱子合上放回原處,一個人在客廳坐了很久。

小朋友是要去哪裏嗎。

是想要離開他嗎?

走了後還會回來嗎?

那股恐慌感漫了上來,但他卻沒有辦法,只能時時刻刻都看着祁棠,生怕一眨眼,小朋友就不見了。

這幾日,是林安過得最惶恐的幾日,他每天都像是風箱裏的老鼠,稍微有點風動,便驚惶得不行。

但那一天還是來了。

那是一個天氣晴好的早晨,林安已經很久沒睡好過了,所以他今天起得稍晚了點。

按照往常的習慣,起床第一件事便是去看門邊的箱子還在不在。

當林安踏出房門,目光看向門邊,卻只掃到空蕩蕩的一片時,他感覺渾身的血液都涼了。

林安不知道自己在那兒站了多久,等他反應過來後,像瘋了一樣四處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

卧室是空的,廚房是空的,衛生間是空的。

衣櫃裏的衣服少了好幾套,連洗漱臺上的牙刷用具都不見了。

林安怔怔地站在客廳,眼睛都不會轉了。

片刻後,他又想到了什麽,瘋狂地給祁棠打電話,那邊卻是關機。

林安捂住臉,努力平靜下來,情緒稍稍緩和後,他飛快地抓起桌上的車鑰匙,不要命地開着車在馬路上狂馳。

等趕到畫室,看着緊鎖住的門,林安手裏死死攥着鑰匙,眼裏滿是猩紅。

他又一次失去了他的寶貝。

林安走了幾步,卻因為過度疲憊和突然間的刺激,一頭栽倒在地。

他爬起來,樣子有些狼狽,坐進車裏撥通了田助理的電話。

林安聲音很平靜:“去查,祁棠去了哪裏。”

他一只手把着方向盤,一腳瘋狂地踩着油門。

挂斷電話,林安開車回了家。

他像是往常一樣,把兩人換下來的衣服洗了,拖了下地板,又做了一頓看起來很可口的午餐。

都是祁棠愛吃的菜。

他以前從來不做這些雜物,白皙修長的手被家務活磨得粗糙了很多。

然後林安去了祁棠的房間,那張床上滿是小朋友的味道,讓他貪戀,讓他瘋狂。

林安不知道他躺了多久。

或許半天,或許一天,或許兩天,中途只吃了一點東西,便又回去躺着。

直到某一天傍晚,一陣開門聲響起,落在寂靜的屋裏格外的刺耳。

林安眼皮動了下。

随後客廳裏傳來一陣響動,還有行李箱拖動的聲音,不是很大,但卻讓林安已經快跳停的心髒重新活了過來。

他緩緩睜開眼,然後拖着疲憊的身子坐起,赤着腳走出了房間。

看到屋裏那個熟悉的身影時,林安眼睛一熱,忍着心頭翻湧的酸澀和疼痛,勉強地擠出一個笑。

“你回來了。”笑容很蒼白,帶着一點未消散的絕望。

這句話,像是在對一個遠行歸來的愛人表達歡迎,又像是他在對自己說。

祁棠看也沒看林安一眼:“嗯。”

他把東西收拾好後,就去了廚房,很快屋裏響起了切菜的聲音。

林安捂着心口蹲在地上,一股絞痛從心髒蔓延到四肢百骸。

但也是因為這疼痛,才讓他感覺自己再次活了過來。

他的寶貝,又回來了。

這段時間,祁棠到底去了哪裏林安不知道,他幾乎動用了在法國的所有勢力都沒查到。

兩人吃飯時,桌上的氣氛很沉悶。

林安并沒有問祁棠為什麽忽然消失,為什麽一聲招呼都不打,也沒問他這幾天去了哪裏,幹了什麽。

他只是沉默地吃着飯,眼底腥紅一片。

忽然,一只手修長有力的手伸了過來,林安微微擡頭,一盤菜被推到了他面前。

那是他喜歡的菜,以前祁棠也會經常給他做。

林安喉嚨艱難地滾動了好幾下,去夾了一筷子,近乎粗暴地塞進嘴裏吃着。

那樣子很狼狽,狼狽得讓人心疼。

但如果不這樣做,他就要忍不住了。

祁棠看了他一眼,停下筷子,神色平靜:“慢慢吃,喝口水。”

這樣溫柔的語氣,林安很久沒聽到了。

他擡頭看着祁棠,咬着牙蒼白一笑:“嗯。”

握着筷子的手卻是大力得指關節泛白。

這不是回來了嗎。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吃完飯,祁棠打開了行李箱,開始整理。

他把裏面的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

林安就站在一旁看着,死死盯着那個箱子。

祁棠把物品遞給他時,林安還怔着沒反應過來。

“放回去。”祁棠輕聲說。

林安心裏忽然一熱,他感覺這句話就好像是祁棠在對他說“我回來了”。

那雙狐貍眼不知所措地閃動了幾下,然後接過遞過來的東西,機械地轉身把一切都歸位。

林安忽然心安了。

或許小朋友只是遇到了緊急的事,走前忘了跟他說。

只不過這件事後,林安把祁棠看得更緊了,去哪兒都想黏着。

祁棠也沒有拒絕他這種行為,反而是變得溫柔了許多。

甚至開始主動牽他的手。

林安感受着掌心的溫度,他握緊了些,這次他再也不會放手。

兩人在河邊散步,晚風一股一股的吹過來,額發亂了,心卻是暖的。

林安看着祁棠溫潤俊美的側臉,看了好一會兒,忽然說:

“我給你講講我家裏的事吧。”

他想起了他們在畫室決裂那次,祁棠滿眼痛苦,一字一句指責他:

“你不重視我,所以你從來不讓我涉足你的世界,你的計劃,你的家庭,你都不告訴我。”

林安承認,他那時雖然是想跟祁棠長久一點,但并沒有想過要一輩子。

所以他只關心兩人在一起是否開心,是否愉悅,其餘的都是不必要的。

甚至有可能會引發争吵的問題,林安都會有意地避開和隐藏。

但現在,林安想跟祁棠一輩子,他想告訴祁棠關于自己的所有事。

仿佛這樣就能套牢身旁的人一樣。

聽到這話,祁棠神色很平靜,目光飄得很遠,似乎心情也不錯:“嗯。”

林安同他十指交纏,兩人走得很慢。

“我的家庭,除了以前告訴過你的,還有一個秘密我沒說。”

他嗓音很緩,讓人很舒服:

“林家的人,攜帶着遺傳性精神病基因,隔代遺傳那種。所以我父親會發病,是必然。只是他年輕時遇人不淑,那個同性戀人給了他太大的刺激,讓他提前發病了。這也是我年紀輕輕就掌管公司的原因。”

祁棠靜靜地聽着,沒有什麽表情。

但林安知道他在聽,這就夠了,這讓他感到很心安。

“這預示着,如果我正常地結婚生子,那我的孩子很可能也是一個精神病人。”

“幸運的是,我喜歡同性,這意味着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有孩子。”

聽到這裏,祁棠眸子動了動。

林安接着說:“但家族企業的管理者們,不知道林家的這個秘密,所以他們只一味地催促我結婚,跟我繼母一起逼我。”

“我繼母是因為想看我守着一個注定要發瘋的孩子,一生痛苦,而其他人是因為聽說我是同性戀,害怕我沒有孩子,公司以後會落到林晟手裏,林晟是個草包,這不是他們願意看到的。”

事情講了一半兒,路卻已經走到了盡頭,看着面前圍起來的欄杆,祁棠垂着眸:

“很晚了,我們回去吧。”

林安點頭,牽着祁棠的手往回走。

不着急,以後有的是時間,他會把他的事情慢慢說給小朋友聽,讓祁棠逐漸對自己敞開心扉。

林安知道這将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但他願意去等。

等着祁棠再一次全身心地接納他。

日子又恢複了平靜,林安的不安和恐懼消散了些。

他們依舊會每天早晨一起去畫室,傍晚一起散步,晚上做一頓兩人都愛吃的晚餐。

生活被過成了一個固定公式,不過林安是滿足的。

但正當喘口氣時,他再次發現,祁棠在往門口的行李箱放東西。

林安握緊拳頭,這次他什麽都沒問,只是悶在房間裏抽了好幾根煙。

那種窒息感,不安,恐懼,又都回來了。

但他卻沒有辦法。

後來,他開始每天早起,先一步去查看那個箱子。

然後林安摸到了一個規律:祁棠每天都會往箱子裏放幾件物品,一旦放滿了……

他不敢去想,一旦箱子滿了,祁棠會怎麽樣。

是再次消失?

還是從此就消失……

那股巨大的恐慌和不安壓在他心頭,逼得他喘不過氣。

林安只能時刻保持精神高度緊張,半夜一旦他聽到什麽動靜,就會立刻醒來,然後去查看門口的箱子。

等箱子快要被裝滿的那幾天,林安都是睡在的客廳的沙發。

他怕小朋友偷偷離開。

他好怕。

如果祁棠再次悄無聲息地消失,他會瘋,他真的會瘋。

仍然是一個很晴朗的早晨,祁棠輕輕推開卧室的門,看着沙發上林安疲憊的睡顏,他輕手輕腳地洗漱了一番。

然後換上鞋子,拉着行李箱離開了。

街道上人還比較少,他可以慢慢地走,看着這座城市逐漸蘇醒過來。

手機震動了下,祁棠拿出來看,是他之前預訂的一個鄉下民宿在提醒他今天入住。

他禮貌地給那邊回了信息,然後把手機電話卡拔了,扔進了衣兜。

今天天氣很好,但不熱。

祁棠拖着箱子上了一輛出租。

他看着窗外的景色,臉上沒什麽表情。

腦子裏忽然又想起走前,林安窩在沙發上熟睡的樣子,充滿了不安和戒備。

他知道,他成功了。

要擊潰一個人,第一步就是——摧毀他的安全感。

此前他們在一起時,林安經常出差,一出差就斷聯。

甚至只要林安離開他們共同的小家,不管祁棠怎麽想念,怎麽發消息,林安都不會回應,只有下班後的空閑時間才跟他聊上兩句。

祁棠的安全感,就是在那時被林安毀掉的。

他現在不過是一報還一報。

其實祁棠消失的那幾天,連這座城市都沒離開。

他只是選了個風景比較好的鄉下地方,進行寫生,再熟練地把林安能追蹤到他的途徑都堵死。

上次回去時,看到林安瀕臨崩潰的樣子,祁棠發覺自己竟然很平靜。

他不愛林安了。

至少他感覺不到自己在愛着。

所以做這些事的時候,看着林安難過的樣子,他連心軟都沒有。

很快車子停下了,祁棠拖着行李箱走進民宿。

聽說這個莊園的主人很有錢,他只會偶爾來這裏度個假,其餘時間房子就會租出去,給來往的旅客提供一個歇腳的地方。

最關鍵的是,房租十分便宜。

所以祁棠上次和這次都住的這裏,如果以後還能來,他依舊會住在這兒。

鄉下的日子過得很輕松,祁棠每天都會背着畫板,去不同的地方寫生。

偶爾會開下手機,拍一些漂亮的風景。

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在。

算着日子,三天過去,祁棠跟莊園的管理着打了個招呼,然後再次拖着行李箱離開了。

回到家,祁棠推開門,看清裏面的狀況後,卻是緩緩皺起了眉頭。

屋裏被人毀得亂七八糟,像是經歷過一場重大的浩劫。

冰箱胡亂地倒在地上,裏面的雞蛋碎了一地,廚房更是被砸得差不多了,牆上的壁畫全都被扯了下來,剪成了碎片躺在地上,但祁棠親手畫的那兩幅畫,卻仍然完好無損地挂在那裏。

祁棠嘆了口氣,把行李箱放好,正準備看下林安在哪兒時,一個身影忽然就沖了出來。

熟悉的氣味,熟悉的體溫,死死地抱着他。

像是把他融進骨血。

林安沒動,很久都沒動,祁棠便也沒動。

他能感覺到,懷裏的人在崩潰的邊緣。

林安骨子裏是有些瘋狂的,如果這時去刺激他、把他逼瘋了,魚死網破的話,對誰都沒好處。

不知過了多久,祁棠能感受到林安的情緒在逐漸平複。

只是整個人在微微地顫抖着。

像是怕極了。

祁棠猶豫了下,不知處于什麽心理,他緩緩擡手,輕輕地撫上了林安的軟發。

林安很明顯僵了下。

他緩緩擡起頭看着祁棠,那雙眸子裏滿是猩紅。

此刻的林安,像是一根拉滿了即将繃斷的弦,像是下一刻就要發瘋。

看了一會兒後,林安忽然拽住祁棠的衣領,直接就吻了上去。

很淩厲的一個吻,帶着一點懲罰,卻又怕把人弄傷充滿了憐愛。

珍寶一般捧着,又渴極了一般拼命地索求着。

祁棠愣了一瞬,反應過來後猛地推開林安。

他俊氣的眉頭死死蹙着,被吻紅的薄唇微微抿起,嗓音很淡地吐出一句話:

“別這樣,我不喜歡。”

林安攥緊了拳頭,像是在極力隐忍着。

那雙狐貍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對峙一般。

祁棠垂着眸,眼底的情緒被掩蓋住讓人看不見。

過了好一會兒,林安的拳頭松開,像是脫力一般又湊了上去。

他整個人靠在祁棠懷裏,指尖輕輕挑起祁棠的下巴。

嗓音喑啞溫軟,透着絕望和無力,還有一絲懇求:

“你也別這樣,我要瘋了。”

作者有話要說:

QAQ感覺今天沒啥狀态,明天再來

你們堅強點(抓住使勁兒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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