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哈哈哈 膽子大了 (1)
祁棠消失了幾天, 這幾天為了不讓林安找到,他去了以前外祖父在鄉下的莊園, 放空大腦過了一段田園生活。
他想,現在跟林安,他們算是兩清了,都傷害過對方,扯平了。
離開前,祁棠看着林安皺起眉頭不安的睡臉, 心中不起絲毫波瀾,但卻在毀掉花圃時,徒然有一點難以呼吸,像是在心疼。
秦湫說得沒錯, 他還愛着林安, 但這跟他要傷害林安沒有任何關系,一碼歸一碼。
別人會因為喜歡因為愛,而影響到所有情緒和行為, 但祁棠不會,相反,他理智得可怕。
從鄉下回來後, 祁棠覺得,林安應該不會再來找他。
經歷了幾重打擊, 安全感,自尊心, 尊嚴,精神寄托, 都被毀得差不多了, 祁棠想不到有什麽懲罰比這更毒的了。
林安毀了他的愛情, 而他,毀了林安這個人。
所以祁棠明目張膽地回去了,但由于他沒有自己名下的房産,所以暫時沒地方住,只能去張丞那裏暫住。
久違地敲開那扇門,見到熟悉的朋友,祁棠有一點心安。
這段時間他變了很多,變得他都快不認識自己了,見到張丞,祁棠才感覺以前的他回來了一點。
兩人在門口時,張丞就給了祁棠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熱情地攬着他的肩往屋裏走。
“你怎麽回事兒,我不聯系你,你就不聯系我,再這樣,我就翻了咱友誼的小船。”張丞嘴上這麽抱怨,臉上卻笑得很開心。
祁棠沒說話,安靜地聽他一個人念叨。
張丞拉着他在沙發上坐下,宋卯從屋裏出來,看到祁棠的瞬間微微有些驚訝,但很快緩過神。
“祁棠你好啊。”
祁棠朝他點頭:“你好。”
張丞笑:“我跟你講,我倆扯證了,現在是合法夫夫了。”
前兩天剛去民政局領的證,回來後兩人就一直在床上奮戰,享受着持證上崗的快樂,都還沒來得及通知親朋好友。
祁棠彎了彎唇:“恭喜。”
也算是這段時間,他聽到的一個值得高興的好事了。
宋卯給他們倒了兩杯咖啡,丢下一句“你們聊,我去買菜準備晚飯。”就離開了。
屋裏只剩下張丞和祁棠兩個人,随便聊了點別的後,張丞最終還是問到了那個人身上。
“你跟林安怎麽樣了?聽宋卯說,他好像去法國找你去了,最近兩天你們一起回來的,是和好了嗎?”
祁棠指尖摩挲着杯壁,很平靜:“沒有。我們徹底沒可能了。”
張丞抓了個抱枕揣在懷裏,很認真地看着他:“咋回事兒?跟我講講呗。”
一半他是想聽祁棠的情感八卦,一半是想給好兄弟出謀劃策,現在張丞覺得自己也算是有感情經歷了,在這方面能說得上話了。
屋內寂靜了一會兒,祁棠緩緩開口,把他們在法國的那些事情都說給了張丞聽。
在他說到那三次故意出走消失,以及林安在他的行李箱裏放追蹤器的事情時,張丞臉色微變。
“等等。”
祁棠掃了他一眼:“怎麽了。”
張丞喝了口咖啡後說:“棠,我現在很客觀公正地跟你分析一下,我沒有要幫那個人說話的意思,我是你朋友,我犯不着對吧。”
祁棠垂着眸,看着杯子裏的白色泡沫:“嗯。”
張丞說:“我覺得,他是被你逼到那個地步的。”
“你先給了他希望,跟他同居,一起生活,甚至還牽手,這是屬于情侶範圍才會做的事,然後你又慢慢讓他絕望,溫水煮青蛙,用那個行李箱在精神上将他擊潰,然後一次又一次的消失。”
祁棠沒說話,呼吸變得輕慢了些。
張丞接着說:“如果是我,會直接把人鎖在屋子裏,一了百了。但林安,就任由你這麽折磨他?”
祁棠指尖顫動了下:“他活該。”
這下輪到張丞啞然了,他抹了把臉,不知道該接什麽話。
他不是覺得祁棠心狠,他只是覺得,這種方法,好殘忍。
讓人一點一點煎熬,精神上承受的惶恐不安逐漸被拉到極致,而且反複地被折磨,一般人想不出這種辦法。
“行,那你接着往下講。”
祁棠又開始說,他目前确實需要一個傾訴對象,作為情緒的宣洩口。
等祁棠擥珲說完,張丞沉默了很久,屋子裏只有從窗戶吹進來那風的聲音。
他發現,祁棠變了好多。或許是他以前根本就沒看透過祁棠?
張丞捏着勺子攪拌着杯子裏的咖啡,理了下思緒,才緩緩開口。
“我一個局外人,沒資格去評判你們倆的事情,但局外人才看得最清楚對不對,所以我要提幾個問題,你好好思考下。”
祁棠:“嗯。”
張丞:“第一,用部分去否定了全局,這個做法對嗎。”
祁棠:“不對。”
張丞:“第二,無意傷害,和故意傷害,有區別嗎。”
祁棠:“有根本上的區別。”
張丞沒說話了,只是一只手撐着腦袋看着他。
這兩人的事情,張丞算是摸得很清楚了,林安固然是有錯,傷害了祁棠,但每一件都是無意。
為了保全繼承人的身份而不公開祁棠那件事,可以說他自私,但不能說他不愛祁棠。
至于畫室的事,張丞揉了揉額頭,他不知道該怎麽去評判。
林安是出于好意,不能說他錯了,只能說方式不對,而祁棠性格高傲,在他看來這就是羞辱,怎麽形容呢,大概就是兩人頻道對不上。
畫的事,張丞想起當初他親口告訴林安那幅畫的重要性時,林安滿那臉絕望的樣子,他覺得,畫應該是無意中給弄丢的。
因為這三件事,祁棠推翻了他們所有的過往,得出了林安不愛他的結論。
并且,不管後面林安怎麽彌補,怎麽去表達自己的愛意,祁棠都不原諒,還堅信林安不愛他。
這是用局部去推翻了全局。
然後,祁棠對林安做的事,每一件都是在蓄意傷害。
無意和故意,這兩個詞有根本上的區別,不然為什麽法律都會把“故意損傷他人財産”和“無意損傷他人財産”分開受理呢?
當然也不能說無意傷人就不用付出代價,但作為局外人來看,林安付出的代價已經夠了。
張丞只是點出了關鍵,沒有把話說得很白,但祁棠那麽沉穩聰明,一定很快就能想通的。
好半晌後,祁棠捏緊勺子,擡頭的眼神有些可怖。
“你的意思是說我做錯了嗎。”
張丞有些被吓到了,他從來沒看到過祁棠這個樣子:“我、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冷靜點。”
祁棠把杯子往桌上一放,面色冷得讓人心驚:“我很冷靜,一直都很冷靜。”
張丞沒接話了,他忽然發現,祁棠跟他說這些,并不是想找一個幫他分析事情、理清思緒的人,僅僅是想得到贊同。
而為什麽這麽急于得到贊同……那是因為祁棠潛意識裏也覺得自己錯了。
他在害怕着。
害怕自己做了錯誤的事。
張丞皺起眉頭,說:“我去給你收拾房間,今晚好好休息。”
丢下一句話,他起身進了客房,這段路程,他一直感覺被一道冰冷的目光盯着。
直到房門關上,張丞才松了口氣。
但是等再從屋裏出來時,客廳裏卻沒有祁棠的身影,他離開了。
張丞有些懊惱,他好像不該自作聰明去摻和祁棠跟林安的事。
朋友嘛,分兩種,一是出了事站中間理智地幫忙分析,解決問題,不偏袒任何人,另一種是堅定地站在自己朋友那方,堅定地支持、并偏袒性地維護他的利益。
張丞感覺現在祁棠需要的是後者。
從張丞家裏出來後,祁棠走了一路,他知道剛才自己有些失控,至少不該把情緒發洩在張丞身上。
本打算随便找個賓館歇息,卻在半路上遇到了秦曉。
一輛黑色跑車停在路旁,秦曉打開車窗朝他揮手:“上來坐坐?”
祁棠沒拒絕,因為外面風刮得很暴戾,看起來好像要下雨了。
“你怎麽不等我一起回國。”秦曉遞給他一瓶牛奶。
祁棠接過,随口回話:“走得太匆忙。”
他這次回來,其實是因為國內即将舉辦一個畫展,祁棠之前在美術大賽得獎的作品會出展,舉辦方邀請了他,而秦曉純粹是湊熱鬧。
不過這樣大規模的畫展,錯過了很可惜,兩人都覺得有必要回來一趟。
秦曉瞄了他兩眼,對這話似信非信,但也沒深究。
今天看到祁棠,倒是讓他想起了小半個月前的另一件事。
“我之前在法國看到林安了。”
祁棠動作頓了下,沒說話。
秦曉:“就那次你跟我哥被泥石流困在莊園,逃出來的第二天我哥打電話讓我過去接他。”
“然後早晨時,我在你們住的那個賓館門口,看到了林安。”
祁棠終于給了秦曉一個眼神,看來之前他推斷的沒錯,林安果然找去過賓館。
秦曉接着說:“他坐在臺階上,樣子很頹廢,隔着老遠都能感覺到,他特別絕望,一直在抽煙。”
“我都懷疑,他是不是要沖進去殺人。”
說到這裏,秦曉頓了下,有些後知後覺:“不會是知道你跟我哥開房去了吧?”
祁棠點了下頭:“嗯。”
秦曉有些唏噓:“賓館老板說,他在門口坐了一晚,狀态癫狂,看起來很可怕,要不是另一個人給了一些錢,老板差點報警。”
安靜地聽着這些話,祁棠心裏有股說不出的感覺。
他沒想到,那個人在門口等了一晚。
更沒想到,林安一個人腦補他在房間裏跟別人歡愛的畫面,反複被煎熬折磨,還能忍住一晚上不沖進去。
那天回去後,林安雖然有點瘋,卻沒有傷害他,只是很難過很傷心地抱住他,溫柔地問他……
祁棠深吸了一口氣,像是閘刀一般猛地斬斷腦子裏的思緒。
他不能再想下去了。
身旁的人還要說什麽,祁棠直接截斷他的話:“我想安靜一會兒。”
秦曉眼珠轉了轉:“好吧。”
又過了一段時間,祁棠平靜了很多,他感覺似乎真的放下了,對生活也重新燃起了希望,畫的畫也不再是空有外表,沒有靈魂。
想起林安的時候,也很平靜,林安在他心裏,仿佛就是一個普通的前任了。
雖然還愛着,但一切都過去了。
再次見到林安,是在那個畫展上。
祁棠也沒想到,林安真的追過來了,看到男人的瞬間,他僵在了原地。
能看得出林安這些日子過得很煎熬,因為他雖然衣着光鮮,但嘴角的胡子已經長出了青碴。
林安是個很愛形象的人,以往從來不這樣。
還有那雙狐貍眼,祁棠發現,林安的眸子裏沒有了光。
就算是在看到他的時候,也只是微微閃了閃,然後歸于死寂和晦暗,還有蓋不住的疲憊和絕望。
多像啊,祁棠想,跟他當初分手後的樣子多像啊。
林安腳步頓了下,很快反應過來後,絲毫猶豫都沒有,提步就朝着祁棠過去了。
但是祁棠并不想見林安,他發現,秦湫說的什麽情緒麻木期,他已經過了,逐漸能感知到了。
祁棠頭一次覺得有些害怕。
他穿過大廳往人少的地方去,上了二樓轉身進了一個休息室,正要反鎖房門,林安就沖了進來,快得他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
怕祁棠再跑,林安背靠着門堵住出口,看了他好久,才說:
“我、我一直在找你。”
沙啞的嗓音,像是動物的爪子使勁兒地撓在玻璃上一樣,刺耳又難聽。
應該是聲帶損傷。
祁棠垂着頭,不去看他,一旁的桌上放着幾個一次性杯子,他拿起來,佯裝鎮定地接了一杯水。
林安見他不跑,放松了些,提步走過來,從後面摟住了祁棠的腰。
熟悉的氣味,讓他貪戀,又覺得刺心一般的疼痛。
這些天,林安瘋了一樣找祁棠,哪兒都查了,卻什麽線索也沒有。
什麽都被祁棠毀了,他的高傲,他的尊嚴,他的安全感,全都沒了,林安發現,他還是想要祁棠。
夜深人靜時,需要蜷縮成一團,咬住被子用力嘶吼,才能忍受這些痛苦。
林安從來不知道,人是可以賤到這種地步的。
“松開。”祁棠平穩着呼吸。
林安沒動,眼眶逐漸通紅:“你說了,只要兩相抵消,就可以有個重新開始的機會,所以我來找你了。”
“我忍受住了,你欠我一個機會。”
驀地,祁棠縮緊了五指,他咬着牙:“林安,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賤,特別廉價。”
林安閉上了眼,防止裏面的液體流出來,他鼻尖也變得通紅,胸口急促喘息。
幾乎是哽咽着承認:“嗯,我賤,我知道。那還可以有重新開始的機會嗎?”
他聲音很輕,特別小心翼翼,聽着十分可憐,讓人心疼。
祁棠忽然莫名地一股怒意,他猛地一把推開林安,端着手裏的杯子就把水朝他潑了出去。
嘩啦一聲,面前的人整個被澆透了。
祁棠胸口起伏:“你覺得我們還有繼續糾纏的必要嗎?”
林安沒說話,他立在那裏樣子狼狽地看着祁棠。
那身優雅的白襯衫濕透了,一大片貼在他身上,勾勒出完美的線條。
祁棠忽然發現,林安的胸口若隐若現似乎有什麽東西,泛着豔紅。
又想起之前林安在他面前換衣服時遮遮掩掩的樣子,他腦子蒙了一下。
祁棠緩步走了過去,呼吸都變得輕慢,他伸出手試圖扒開林安的衣服。
“那是什麽,讓我看看。”
林安卻徒然醒悟般,漂亮的眸子閃過驚慌,飛快地捂住了領口:“沒、沒什麽。”
如果是在花圃和懷表被毀前,他可能還會大大方方地給祁棠看,但現在,不能了。
現在只能更加印證他很賤,他很卑微。
林安想要維護這最後一點自尊。
但祁棠卻不依不饒,直接把他按在沙發上,強行扒開了他的衣服。
下一刻,祁棠整個人僵住了。
林安的胸口,有一片野玫瑰,是照着他曾經的那幅畫給紋上去的。
很大一片,從乳/首下方,心口的位置,一直蜿蜒連綿纏繞了整個腰身,妖冶豔麗地開在雪白的肌膚上,讓此刻的林安整個人都看起來像一件藝術品。
祁棠被震驚了。
他記得,林安很怕疼,怕得要死,特別害怕被針和刀子劃傷。
除了身體對疼痛敏感外,那也是出于一種心理上的恐懼,比有些人恐高更甚的恐懼。
但是這種永久性紋身,就是用針把顏料刺進皮膚。
這麽壯觀的一大片,第一次割線和打霧起碼,也要被刺上萬針。
更別提後期還得做保養回去補色。
祁棠眼睛有些幹,逐漸發紅,他指尖顫抖地摩挲着那片玫瑰,啞聲說:
“什麽時候做的,膽子大了,連紋身都敢了。”
林安死咬着唇,倔強地看着他,眼裏逐漸湧出淚花,整個人控制不住地在小幅度地抽泣。
這是他三十幾年第一次流淚,除了在床上被做哭外。
心髒撕裂一般的痛。
他想,祁棠還會在乎他疼不疼嗎?明明什麽都毀了,明明那麽狠心和絕情。
現在最後一點自尊心都不允許他保留。
在花圃第二次被毀後,林安就死心和絕望了,他覺得祁棠不愛他了,現在屬于他在單方面糾纏祁棠,賴着不走。
是他自己,一直賴着不走……
這個紋身,是他想要他們的愛情一直活着,想告訴祁棠,玫瑰還在,會随着他心髒的跳動一直存在,所以,不要難過。
但現在卻以這樣一個難看的方式被發現,林安覺得很羞恥,心疼得厲害。
屋裏一片沉寂,祁棠想起了很多以前忽略的細節。
像是林安被他傷得狠了時,很難過時,就會下意識去摩挲心口的位置。
那時他看不懂,只以為是個平常動作,現在想起,林安是在撫摸這片玫瑰。
還有林安有次把他的手放在心口,說:“我們的愛情一直活着,它在這裏。”
指的不是別的,也是這片玫瑰。
這是在回應他曾經說過的話——玫瑰沒了,我們的愛情死了。
祁棠垂着眸,眼底神色忽然變得悲傷。
張丞說得對,他用局部去否定了全局,很多事情很明顯,他前段時間卻像瘋了一樣,被蒙住了雙眼什麽都看不見。
祁棠閉了閉眼,咬緊了牙,他感受到了心疼。
面前的人比他更狼狽,整個人可憐地縮在那裏,滿臉的絕望,兩頰上挂着淚痕。
他第一次看見林安哭,哭得那麽傷心那麽難過,像是心都碎了。
祁棠也感覺眼睛很熱,像是什麽要流出來了。
他腦子昏昏沉沉的,猛地拉上把林安的衣服拉上,逃也似的離開了房間。
那是一種害怕和惶恐。
祁棠說不清自己在怕什麽,也許是對自己前段時間的所作所為,也許是因為他自以為是的判斷最後卻發覺事情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樣。
離開了畫展,祁棠整個人木然地往外走,很匆忙。
卻忽然撞上了一個人。
呂亭看到他先是微驚,随後面色有些古怪。
祁棠什麽也沒說,提步就要走,呂亭卻又拉住他的胳膊。
“那個,我想跟你瑯燌說一聲抱歉。”呂亭雖然思想古板,但卻也勇于正視并彌補自己的錯誤。
祁棠面色平靜,腦子裏卻全是林安胸口的那幅野玫瑰圖,甚至都沒聽清面前的人在說什麽。
呂亭的聲音還在繼續:“之前是我不對,我錯怪了你,老爺子就舔着個臉跟你說聲對不起。”
“林安已經把事情都跟我說清楚了,我也在你被網暴的時候做了彌補,你小年輕也就不要再把以前的事放在心上了。”
到底是老一輩,不太能拉下臉來,道個歉都有些擰巴。
祁棠在出神間卻敏銳捕捉到了什麽,他看向呂亭:“林安找過你?”
呂亭怔了下,他當時還以為是祁棠讓林安找過去的呢:“你不知道?”
“就上次你拿了獎後,被曝出黑料,是林安找到畫室來,求了我一天。”
祁棠沒說話,他不知道該說什麽。
呂亭:“你也知道我不喜歡他那樣的,所以做了點過分的事,但他也挺誠懇的,放下尊嚴,好聲好氣地懇求,我才答應的。”
“不過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最終肯定都會答應的,主要還是想刁難一下林安,這件事上他還發了條微博……”
祁棠垂着眸,後面的話他仿佛失聰一般聽不見,提步又匆匆地往外趕。
路上的人不多,祁棠在公園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他雙手捂住臉,他的麻木,從看到林安身上的那片玫瑰後,全都消失了。
現在各種紛雜的情緒湧了上來,他也不知道那是什麽。
原來林安早就為了他,主動放下過一次尊嚴了。
他那麽高傲的一個人……
祁棠感覺一想這些事,就有些頭暈。
忽然又想起呂亭的話,祁棠把手機拿出來,點進了林安的微博,然後他看到了一條置頂。
是在那段他被挖出包養新聞的時間段發布的,還有那句話——不是包養,是沒來得及宣之于口的愛情。
祁棠咬着牙,抓了抓頭發。
他們之間還有愛情嗎?
林安先毀了他的愛情,現在他不僅毀了林安的愛情,也毀了林安。
祁棠忽然不知道自己這麽做是為什麽。
面前一片陰影投射了下來,他擡頭,就看見了林安。
林安最近似乎瘦了很多,以往一米八的個子立在那裏氣場也很淩人,但如今卻只給人一種無力感和脆弱感。
仿佛下一刻就會破碎,讓人心疼。
祁棠張了張嘴,有些啞然。
林安嗓音還很嘶啞,眼睛還泛着紅:“小朋友,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祁棠聽見自己說:“什麽?”
林安喉嚨動了動,垂着眸子,樣子落魄又狼狽,可憐又心疼:
“我都承受過來了,可以重新開始了嗎?”
祁棠心頭一酸,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他覺得,他們再也沒辦法重新開始了。
因為祁棠很清楚,林安被他傷成了這樣。
以後就算他們在一起,林安會極度沒有安全感,沒有自尊心,甚至沒有尊嚴,可以無條件無底線地去遷就和讨好他。
這樣的愛情,過于畸形,在一起是對兩個人的折磨。
祁棠很清楚。
但他還是很想要答應林安。
他此前說的兩相抵消後就可以重新來過,并不只是說說,但發生了這麽多事後,祁棠覺得,似乎不可能了,不是林安的問題,是他的問題。
他此刻清楚地知道自己還愛着林安,但也知道他們不能在一起了。
林安就那樣看着他,又啞着嗓子問了一遍:“可以嗎?”
小心翼翼地。
祁棠沒說話,他只是站起了身,然後輕輕地抱住了林安。
他感覺懷裏的人僵硬了一瞬,忽然開始顫抖起來,然後是細細密密的哽咽和破碎的嗚咽聲傳入耳朵。
那麽難過,那麽傷心,那麽委屈。
林安在竭力抑制,拼命壓抑,卻還是沒忍住。
祁棠仰頭看着天,靜靜地等着,等到林安完全平複下來。
“吃飯了嗎?”祁棠問。
林安搖頭。
祁棠牽着他往商業街過去:“想吃什麽?”
林安嗓子沙啞得厲害:“你吃什麽我就吃什麽,都可以。”
祁棠沒說話了,兩人随便挑了個樸素的店鋪進去,點完單後就沉默地等着。
等上菜後,祁棠瞥了眼林安點的,狀若随意地說了句:“我不喜歡這道菜。”
林安小心翼翼地看了他幾眼,然後叫來服務員把菜撤走了,陪着他一起吃辣。
那一刻,祁棠心頭一陣鈍痛,他死死地攥着拳頭,強忍過去。
他不需要這樣的讨好,真的大可不必,但林安卻會為了他無條件地妥協,只是因為沒有安全感,怕失去。
祁棠甚至覺得,就算此刻讓林安找條河跳下去,面前的人也會無條件服從。
這讓他心疼,卻又莫名地生氣。
情緒麻木過後,現在他能感知到林安對他的愛意了,這才是他害怕的所在,此前他的報複都是建立在林安不愛他的前提上的,但現在被推翻了,那一切都被推翻了。
祁棠忽然迷茫了。
一頓飯吃得很沉默,随後祁棠跟着林安回了那個別墅。
剛進去,他就看到花圃裏又種上了新的玫瑰和洋桔梗,但曾經被他剪去花朵只剩下莖梗的殘餘,也被用心地栽種回了土裏。
祁棠看了幾眼,沒說話,直接進了屋。
他坐在沙發上,林安就坐在他身旁,什麽也不做,只是看着他。
其實祁棠也不知道自己跟着回來到底要幹什麽。
但很顯然林安似乎誤會了。
“可以跟我結婚嗎?”林安的聲音很輕,生怕把人吓跑了。
他還是貪心的,如果這一次能重新開始,他想綁住祁棠一輩子。
為此,他什麽都是願意做的。
祁棠再次啞然,眼眶逐漸泛紅,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只說:“那個紋身,什麽時候去做的。”
林安看了他一眼,低着頭把扣子解開,露出白皙的肌膚,還有那妖冶的一大片,從心口纏繞過去,環着側腰身,蔓延向下直達腹部和肋骨。
再次看到,祁棠仍然被震驚到了。
“在知道那幅玫瑰圖為什麽很重要後,我找了頂級的畫師根據手機裏的照片複原了出來,然後找了最好的紋身師紋上去的。”
祁棠回想了下,那大概是幾個月前了,當時他讓張丞告訴了林安畫為什麽很重要,還讓張丞轉告了一句話——玫瑰沒了,我們的愛情死了。
伸出手,指尖輕輕觸摸着那片豔麗,指腹下的身子在微微顫抖着,他能感覺得到。
“疼嗎?”
林安垂着眸,眼神跟着他的手指一起移動:“嗯。”
由于這樣大工程的紋身,一次性并不能完成,所以分了好幾次。
剛紋的時候,他疼得暈過去了,回家後每天晚上紋身的部位會反複疼痛,疼得睡不着覺。由于是在心口的位置,疼起來就好像有上萬根針在細細密密地刺疼着心髒。
特別是割線的時候,像是胸口被刀子劃開了,在做開胸手術,無麻醉那種。
作者有話要說:
事情還沒完,不會這麽快HE,中間畫展前棠棠有一段空白時間,是他情緒的轉變,我省略了(因為懶,想寫後面的劇情QAQ)找時間看能不能補上
下面我要長篇大論了,寶子們不想看的直接跳過,作者也是沒有辦法,見諒QAQ
這裏解釋下:張丞的視角,他的分析僅僅是基于他看到的東西上的,但其實他看到的也只是很小一部分,甚至比祁棠還少。我知道很多寶子是跳着看的,我不表态,但跳着看還要開麥杠就很過分,作者是能查訂閱率的,不要以為互聯網是你的保護色。為了有些寶不盲目杠,啥也沒看清就杠,這裏我作話整理下劇情,分析一波。
前面不止一次提過,林安不公開有好幾個原因:
1、第一,因為他在進行公司改革,他是打算改革後公開祁棠,并不是完全沒考慮,講道理,他從18歲開始管理公司,12年了,生命的一大半時間都花費在這上面,不允許人家捍衛一下?那祁棠也不會為了林安放棄畫畫噠嘛,反問你自己,你會為了愛情放棄你的一切嗎?這個點要杠真的就是不講理了。
2、因為林家母子,這個是田助理的視角寫出來的,如果林安在搞定公司和林家前,公開祁棠,就是把祁棠推到了一個臺面前,成為林家母子的活靶子,林安是有考量過的,不管他未來會不會跟祁棠一直在一起,他都需要先改革成功,解決林家母子。
3、他也确實自私,但具體請參考第一條
二、關于那幅畫,他們在一起時,祁棠只是提過一次畫很重要,林安丢畫的時候,不是說他不在意畫,他真的不在意,就不會事後讓人去撈,他只是當時接待客戶,幾千萬生意,和一張畫,孰輕孰重?他是個商人啊寶貝們,他首先選擇了談生意。而且畫是彩鉛和油畫類的,這樣的掉水裏就算立刻撈起來也糊了,這點常識他是有的。後來知道了畫為什麽重要後,就立刻去紋身了,紋身很痛的,他又那麽怕痛,特別是他紋的都是敏感部位,這絕對是很愛棠棠了。而且講道理,一張畫,普遍思維都不會覺得會重要到哪裏去,分手時候林安說的那句“那只不過是一張畫”,是因為祁棠為了這張畫難過成那個樣子,還要跟他分手,比起失去祁棠,林安肯定覺得那只是一張畫,他不知道畫為什麽重要,所以不理解祁棠為什麽這麽難過,更不理解為了這張畫,他要失去祁棠。不能因為主攻視角,就不把受當人啊,受也是有自己的思維的【之前有人杠過這一點,現在我解釋清楚了吧】我發現真的有人看文,全完不看關于受的心理描寫,完全不關注受,受一說錯做錯什麽,就好像犯了天條一樣,把受完全當個工具人。但不好意思,在作者這裏,攻受都是親兒子,都是寶貝,你要無腦杠、無腦罵我兒子,我肯定不會客氣
三、關于安全感,林安出差就失聯這件事,我真的解釋累了,前面甜的部分不是寫着玩兒的,全是伏筆。你們忘了,不代表我沒寫,我也很冤。有次林安出差沒跟祁棠說,棠專門問了他這件事,林安雖然不耐煩,但很認真地解釋了,他是個商人,生意為上,忙得沒時間睡覺,他需要工作時高度集中精神,期間回複棠小心會讓他分心,一直想着棠,所以他寧願擠壓自己早一點完成工作,然後直接回去見祁棠,這樣比抱着手機網聊要實際得多,這才是幹實際事兒的。他也不是沒聯系祁棠,‘失聯’是後面祁棠受了傷他的主觀臆斷,似乎在他的印象裏,林安是‘失聯’了的,其實并沒有,他只是放大了。林安會在下班後回複祁棠的消息,雖然這破壞了棠棠在戀愛中的安全感,但誰對誰錯很難說。一個人十幾年的工作習慣,怎麽可能因為短短兩個月的戀愛就改變?【就像你打算跟黑/道老大談戀愛,你就要做好被刺殺的準備,你要跟商人談戀愛,商人重利輕別離,你就要懂得去協調彼此的生活,不要讓分離影響感情,在這一點上,林安和祁棠都做得不好,因為是主攻視角,所以沒寫出來祁棠哪裏做得不好,實際上,祁棠也不會在周末時飛到林安出差的地點去陪伴他,對不對嘛。】
四、關于林安到底愛不愛,前面甜的章節,我到底寫了個什麽,以至于你們覺得林安不愛。他的愛也很細致,他也妥協了,他會熬夜幾天不睡把工作做完,就為了提前兩天回來見棠棠,不愛能做到這個地步嗎,他也會花心思給祁棠鋪路,雖然方式不對,但說個實在話,畫室的事林安的觀點才是對的(作者只是想表達兩個不同的人觀念沖突後,會對對方造成什麽樣的傷害),最後分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