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天後,楚成安得到消息匆匆趕來縣城,還給兒子帶來另外一個消息。

“清哥病了?”楚景驚訝不已,連忙向他爹追問細節。

“怎麽病的,嚴不嚴重?”

楚成安撓了撓頭:“我也不知道具體原因,聽他同窗說,縣試最後一場的時候,清兒的情況就不太好了,不得不提前交卷離開考場。”

楚景:“那他現在怎麽樣,好轉了嗎?”

“我看過他,他的氣色好多了,就是身體沒什麽力氣,只能待在屋裏。他還告訴我,他聽說了你的事,奈何身體不便,不能看望你。”

楚景擺手:“那些都是小事,無需在意。”

想到什麽,他擡頭問道:“對了爹,清哥這次名次如何?”

楚成安面帶遺憾:“因為身體原因提前交卷,清兒的名次不太好,排在五十一位。”

楚景松了口氣,還好,名次不算差。清哥的實力他知道,只要下次清哥好好考,不出現其他狀況,這名次很快就會回來的。

簡單概括了陳清的事,楚成安一顆老父親的心都落在兒子身上。

“你說你,出了這麽大的事,還讓你奶跟着瞞家裏人。”

楚景安慰他:“不是什麽大事,你看我現在都好了。”

“好什麽好,傷筋動骨一百天,你看看你的右腳,現在能使上力嗎。”楚成安提起這個就是氣,手上動作卻放的很輕,取來藥酒搓熱了給兒子擦。

“該死的何家,太欺負人了。”楚成安一邊給兒子揉腳,一邊罵何家人。

結果他還沒罵兩句呢,院門敲響了,“應該是你奶買菜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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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成安大步向門口走,手觸及門栓時,突然頓住了。

往常孩他奶敲門時,都會咋咋呼呼的,今天□□靜了。

楚景疑惑不解,“爹,你愣着幹什麽,開門呀。”

楚成安轉身在院子裏摸了根棍子,然後抵到門後,“誰?”

楚景也察覺不對了,他摸到自己的拐杖撐起來,手裏還拿着盛水的碗,一有不對就把碗丢出去。

門外傳來沉悶的男聲,“楚公子在嗎?我是何家管事,特意給楚公子賠禮道歉來了。”

楚成安和兒子對視一眼,楚景點點頭。

楚成安沒卸下防備,手拿棍子推開了門栓。

門外站着兩個中年男人,看到楚成安手裏的棍子時,臉色變了變。随後又堆起笑臉,晃了晃手裏的禮物和錢袋子,“這些都是給楚公子的。”

楚景一手拄拐杖,一手背後,沒辦法,另一只手裏還捏着碗呢。

他擡了擡下巴,冷聲道:“縣令大人讓何家賠償我二兩銀子的傷藥費。爹,你只收二兩銀子就行了。”

“那怎麽行。”管事急了。随後又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立刻糾正道:“我家公子跟楚公子玩鬧,不小心傷到楚公子,我家公子很是愧疚,特意準備了厚禮,讓我們送過來,希望能解除誤會。”

說話間,那管事還有意無意晃動手裏的錢袋子,鼓鼓囊囊一大包,裏面可有足足五十兩銀子呢,真是便宜這個小子了。

楚景神色不動:“爹,縣令大人判決何家賠償我二兩銀子傷藥費。”

楚成安虎聲道:“聽到沒有,何家賠償我們二兩銀子傷藥費。”

管事心裏一喜,當即把錢袋子送過去,讨好道:“喏,二兩銀子在這兒呢。”

成年男人一個拳頭那麽大的錢袋子,只裝了二兩銀子,誰信哪。

楚成安嗤笑一聲,“你傻還是我傻,今天,要麽你賠償我二兩銀子。要麽,給老子滾蛋。”

管事傻眼了,這劇情走向怎麽不對啊。

說楚家不慕錢財,怎麽又執意那二兩銀子。說楚家貪財,對方又不肯收五十兩。

難道……管事環繞一圈,周圍有人家偷偷打量這裏。

還真以為是個不慕名利的,原來只是裝模作樣,管事壓低了聲音,小聲道:“楚兄弟,你不如你先讓我們進去吧,我們有話慢慢說。”

楚成安翻了個白眼,手上用力,直接把人關門外。

兩個管事懵逼,其中一人用力拍門:“楚兄弟,楚兄弟你開開門,楚兄弟。”

楚成安關上門,上了門栓還不算,他把那根木頭抵在門後。

楚景靜默,片刻後他一臉認真道:“爹,奶買完菜差不多這個時候回來了。”

楚成安:………艹

兩個管事正糾結之際,院門重新打開了。

“楚兄弟,你看”

楚成安把院門鎖上,貼身放好鑰匙,從袖子裏拿出兩個小布團塞耳朵裏。然後拿着根棍子,像門神杵在院門口。

何家管事:???

什麽情況

不管了,先把人說服。

兩個管事輪流着說好話,最後威逼利誘都說盡了,楚成安還是沒什麽反應。

管事怒了:“姓楚的,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稍微對你客氣點,你就拿喬了,你也不去打聽打聽,在固蔯縣,我們何家是什麽樣的人家。”

“今天這銀子,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否則”

“啪叽”一條巴掌大的鲫魚直接扔在言語嚣張的那個管事頭上。

濕漉漉的粘液糊了他一臉。他當即就要開罵,迎面又扔來幾根青菜。

老元氏怒不可遏,搶過兒子手裏的木棍,朝着兩人打過去:“你們這些喪天良的狗東西,害了我小孫子一次還不夠,現在還想害他第二次。”

“你何家了不得,随便欺負人還有沒有王法了,我打死你,我打死你們,老婆子今天就是豁出這條命不要,也要跟你們同歸于盡。”

楚成安就在旁邊拉偏架,母子倆齊心協力,終于把聒噪的蒼蠅趕走了。

老元氏累的大喘氣,目光無意間看到地上的鲫魚青菜,頓時心痛的不行。

“我的魚,我的青菜啊,都是我買來給景兒補身體的。”

院門嗡嗡響,老元氏哭聲一頓,怎麽回事。

楚成安終于想起,他還把兒子關院子裏呢。

他之前是怕動手後注意不到這邊讓惡人溜進去,才幹脆把院門鎖了,哪知道最後居然關住兒子了。

楚景急的不行,他在裏面聽到聲音了,雖然知道外面還有他爹,但是他奶年紀大了,稍微磕着碰着都不得了。

院門重新打開,老元氏看到小孫子,立刻就顧不上心疼她的魚和青菜,她更心疼小孫子。

另一邊,挨了打罵的兩個管事,一身狼狽的回到何家,何泰明和他爹一直等在偏廳,見二人模樣非常不解:“你們幹什麽去了。”

兩個管事挨了楚成安母子的打罵,心裏憋了一股氣,于是添油加醋把事情說了。

敘述裏,他們是如何如何委屈求全,做小伏低。楚家又是如何如何嚣張跋扈,不講道理。

何泰明臉頰肌肉不停抽動,一腳踹翻了椅子,“混蛋!”

他牙齒咬的咯咯響,擡腳就往外面走。

何父厲聲喝止:“你去哪兒?”

何泰明:“找姓楚的算賬。”

何父再也忍不住,拿起手邊的茶杯砸了過去。

“你還要闖多大的禍才肯罷休。”

“爹!”何泰明不敢置信的望着他,仿佛不相信這樣的話是從他爹口中說出來的。

何父雙目泛紅,把兩個管事打發下去,偏廳裏只剩下父子二人。

何父眉毛倒豎,不知他如何動作,眨眼功夫就到兒子面前,抓着兒子的衣領,咬牙切齒:“你是不是非要把何家毀了才甘心。”

“爹?”何泰明順着衣領上的手,眸光微擡,對上他爹暴怒的目光,茫然道:“爹,你在說什麽,楚家只是農戶。”

“當然你找人去楚家的鋪子鬧事,還拐彎抹角把楚家人趕出縣城的事,你忘了嗎。”

“我沒忘。”何父暴喝,“但你能不能動動腦子,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形勢比人強。”

何泰明雙眼渙散,顯然沒聽進去。

何父只覺得胸口更疼了,他丢開兒子,像一只困獸在廳裏來回打轉。

“商人有商人的生存規則,姓楚的想做買賣,自然要在何家手底下讨生活,百般顧慮。可現在楚家回村了,何家的手難道還能伸到他們村子裏去?”

想到此,何父心裏也後悔:“早知今日,當初就不該為了出一口惡氣,急着攆他們走。否則,今日何家何必如此受制。”

何泰明隐隐約約抓到點什麽。

何父只恨兒子不開竅,他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兒子還是不明白。

只能掰碎了說給他聽:“商人有商人的圈子,讀書人有讀書人的圈子,兒啊,你縱然再厭惡楚景,可千不該萬不該,在禮房門口就對他動手。你這樣做,不僅在打縣太爺的臉,還把自己擺放到整個讀書人群體的對立面。如今楚景在縣試中名列前茅,更是讓他名聲遠傳。你此時最好的辦法是能取得楚景的原諒,讓他發聲說禮房門口的事只是個誤會,歸結為小孩子間的打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等這件事的影響過去,再圖以後。可你呢”何父話鋒一轉:“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你氣勢洶洶沖到楚家院子,派人把楚景打一頓嗎?”

“你若沒把人打死,楚景那個小狐貍明日就能蠱惑其他讀書人讓整個何家徹底翻不了身。他們不是單純在幫楚景,而是在捍衛【讀書人】的尊嚴和利益。”

“倘若你失手把人打死,爹也不用想辦法了,直接給你送一頓斷頭飯。”

何父不是第一次說這些,這次卻是說的最詳細透徹的,何泰明那個榆木腦子總算明白了。

明白之後,他才曉得後怕,若他今日真去找楚景算賬,恐怕何家就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他後背不停冒冷汗,嘴唇抖個不停,下意識尋求庇護:“爹,那我我該”到底是親兒子,何父見他悔悟,又安慰了兩句。

“現在情況還不算太壞,何家也沒到絕境。只是絕對不能再出任何差錯了。”

何泰明:“可那兩個管事說,說楚家”

何父不耐的打斷他:“那兩個老東西說的話當放屁。”

他原本想着派兩個得力管事去給楚景賠償,送銀子事小,口風中透露出諸多好處,引對方上鈎,再反扣一個“訛詐”之名,洗白何家。

誰知道……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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