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天空晴朗,偶爾有涼風拂過,楚景坐在椅子上,默默翻看一本書籍。

老元氏在院子裏忙前忙後,其實也沒有什麽忙的,無非就是拿着帕子擦擦這裏,又擦擦那裏。她怕一停下來,看到小孫子紅腫的腳,就憋不住心裏的怒火。

突然,院門被敲響了,老元氏在門口詢問一聲:“誰呀?”

“我們是楚景的同窗。”門外是少年人清越的聲音。

老元氏打開門,果然看到一群朝氣蓬勃的少年。

衆人紛紛遞出禮物:“您是楚景的阿奶吧,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老元氏見他們衣着光鮮,回頭看了一眼小孫子,楚景拄着拐裝迎接他們,一邊走一邊笑道:“都是同窗,太貴重的禮物可不收。”

“放心啦,都是些補身體的東西。”少年裏冒出一個小個子。

白皙紅潤的臉蛋,明亮有神的眼睛,嘴角彎彎,像朵明媚的花兒,不是姜念又是誰。

老元氏聽小孫子說過,他們學堂裏一共有六人,現在加上楚景,剛好六個少年人,就是那小個子生得也太秀氣了,唇紅齒白的,跟個女娃娃似的,漂亮的不得了。

老元氏這才收下衆人的禮物進屋。

這會兒功夫,姜深和姜念上前扶着楚景坐下,衆人也圍着石桌坐下。

老元氏拿托盤端着六碗糖水和一些堅果點心出來,招待他們吃。

衆人齊齊道謝,老元氏笑着說不客氣,然後回了屋子裏,給少年們一個自由交流的空間。

“小景,你怎麽樣啊?”姜念湊到他身邊,好奇的看着他的右腳,包的像粽子。

楚景眼神溫柔,輕聲道:“我好多了。”

Advertisement

其他人也走過來,張岚關心了幾句,洛茴一雙桃花眼天生帶笑,這會兒給楚景說着外面的趣事,顏泠安靜的坐在一旁,聽他們說話。

所有人有志一同的忽略了沒來的甄少遠。

洛茴說着說着,就聊到了何家。

姜念雙手托腮,脆生生詢問:“小景,何家該賠你的二兩銀子的傷藥費給你了沒有。”

“還未,許是何家貴人多忘事。”楚景抿了一口糖水淡淡道。

洛茴本來也在喝水,聞言差點噴出來。

張岚唰地打開扇子遮擋,嫌棄不已。

洛茴抽了抽嘴角,“我說張兄,這二月的天可涼着,你居然還帶扇子。”

張岚擡了擡下巴,眼神輕蔑:“我喜歡,不行嗎。”

洛茴一噎。

他轉移話題,沖楚景眨眨眼,“小景,你現在也出名了。大家都在傳先生看上你,拒收其他人,不知道你是何等聰明過人。”

楚景:………雖然早有預料,但事情真發生了,還是覺得赧然。

他擺擺手:“我們朝夕相處,我什麽水平,你們不知道嗎?”

洛茴摸着下巴想了想,“……不知道。”

說起這個,張岚也來勁兒,“你也太拼了,我自問不是憊懶之人,可是跟你一比,真算不上什麽。”

姜念好奇,她平日不能去學堂那邊,這會兒聽幾人說起,連連追問。

張岚瞥了一眼楚景,故作高深道:“小念念,這麽跟你說吧,反正我入學這麽久,就沒見小景歇過。我學累了,休息一會兒,其他人也在放松身心,小景還拿着書看的認真極了,每本書都仔仔細細做筆記。學堂裏,凡是小景經手過的書籍都是最受歡迎的,比你阿兄的書籍都受歡迎。”

“他還說,好記性不如爛筆頭。你聽聽,這就是覺悟啊。”

姜念眼睛晶晶亮的看向楚景,由衷誇道:“小景,你好棒喔。”

楚景失笑,“念念,你別聽張兄的,他話中帶有誇張成分。”

姜家助他良多,再與小姑娘生分,未免太沒良心。索性當妹妹寵着,不讓旁人欺負了去。

張岚卻在吱哇怪叫:“小景你什麽意思,你懷疑我言論不真實嗎?”

楚景:………“大家來了,不如對對子,熱鬧熱鬧。”

張岚和洛茴同時發出噓聲,“小景,你這轉移話題的技術也太生硬了。”

楚景掀了掀眼皮子:“那你玩不玩。”

“玩,怎麽不玩。”洛茴興奮的搓手,“小景學問紮實,可對對子還真沒我們幾人好。”

“我先來。”他清了清嗓子:“庭有餘閑,竹露……松風蕉雨。”

姜深點了點石桌,應道:“家無長物,茶煙琴韻書聲。”

其他人也來了興趣,張岚道:“上聯是:鐵肩擔道義。”

顏泠接口道:“下聯為:妙手著文章。”

張岚:“竹音在水。”

顏泠:“蘭氣随風。”蘭諧音岚。

楚景鼓掌,姜念也跟着拍掌笑:“顏師兄答的真好。”

顏泠眉目未動,淡的如水。

洛茴故意激張岚:“張兄,你今天不在狀态啊。”

張岚梗了梗,“這才剛開始呢,莫急。”

“潑墨為山皆有意。”

顏泠:“看雲出岫本無心。”

張岚:“清潭三尺……竹如意。”

顏泠:“宴坐一枝松養如。”

“……白鳥忘機,看…看天外雲舒雲卷。”

“青山不老,任庭前花落花開。”

“不除庭草……留生意……”

兩個人就這麽你一句我一句,對了整整一個時辰。

姜念趁人不注意,湊到楚景耳邊,小聲道:“小景,我覺得是張師兄輸了。”

張岚滿頭大汗,呼吸急促,不時在庭院中來回走動,渾身的焦慮都快溢出來了。

反觀顏泠,人家坐在那兒,從頭至尾連根頭發絲都沒怎麽動。

這完全是單方面把人按在地上摩擦。

張岚終究是堅持不住,擺了擺手:“不來了不來了,比不過你,我認輸。”

他坐下歇口氣,喝了一碗涼水,解了幹渴,目光瞄到楚景:“不對啊,這游戲是小景提議玩的,怎麽就我跟顏兄對來對去。”

楚景:“我技不如人,甘拜下風。”

張岚無情吐槽:“你也太慫了吧。”

楚景笑望他:“非也,在下乃是從心。”

“你從什麽”張岚一瞬間想明白,洛茴毫不留情嘲笑他:“看來張兄今天的确被顏兄打擊得不輕,這腦子都不會轉了。”

張岚急着解釋:“我是口誤,其實心裏明白。”

洛茴:“噫……”

張岚:好想打人。

幾個人又坐了一會兒,巳時七刻離開。老元氏開口留他們吃午飯,被幾個少年人婉拒了。

楚景傷了腳,院裏就一個老太太,他們哪好意思留下吃飯。

楚景撐着拐杖,送他們至門口,姜念猶豫道:“放榜那天你就別去了吧,我們幫你看名次。”

“念念說的對,你就在家裏好好養傷。”

楚景轉念一想,考都考了,不一定非要親自看名次,于是點點頭,“那就麻煩你們了。”

放榜那日,楚景早早起了,一直待在院子裏等消息。

老元氏比他還緊張,在屋裏瞎轉悠,突然,院門被敲響了。老元氏差點沒蹦起來,一路小跑去開門。

姜念和洛茴跟她問了好,就跑到楚景身邊,激動道:“小景,你真厲害,你是第二名。”

楚景心裏不真實,急切道:“真的假的?”

姜念直點頭:“真的,案首是阿兄,你就排在阿兄後面,然後是顏師兄。”

洛茴上前摸着楚景的腦袋,感慨道:“不愧是讓先生都破例收下的小神童啊。”

雖然楚景屈居第二,但是楚景在未拜入先生門下時,只跟着一位老童生念書,年齡還小上他們幾歲,若真讓他多積累幾年,未必沒有跟姜深一争之力。

三人說着話,突然聽聞一聲異響,老元氏顫顫巍巍坐在地上,嘴唇抖個不停。

“奶——”楚景拄着拐裝上前。

姜念和洛茴也吓了一跳,“楚阿奶。”

正好姜深也跟來了,幫着把老元氏扶起來。

“奶,你沒事吧。”

老元氏一把握住小孫子的手,激動道:“景兒,景兒,奶的乖孫,咋那麽出息呢。”

她眼淚止不住地流,又道:“現在你取得了好名次,可以給家裏人傳信,讓他們知道你的現狀了吧。”

楚景應下:“好,這次聽您的。”

“嗯,怎麽回事?”姜深看向楚景。

楚景簡單解釋了幾句,又道:“縣令大人還了我公正,事情也解決了,沒有必要告訴家裏人,徒增擔憂。”

姜深倒是挺理解他的,姜念卻撅了嘴,控訴道:“阿兄都把小景帶壞了。阿兄也是這樣,有什麽事都不告訴家裏人。卻不知道家裏人沒個音信,只能瞎猜,心裏更加忐忑,事後知道真相更是後悔後怕。”

老元氏如同找到了知音,不停附和,拉着姜念在旁邊說話。

等這次他們走的時候,三個少年兜裏都裝滿了零嘴。

上次沒留人吃飯,一直讓老元氏心裏記着這事。所以知道小孫子的同窗今天過來,早早去準備了新鮮的零嘴。

長者的心意,姜深他們也不好拒絕,紛紛對老元氏道謝。

出了門,姜念從兜裏掏出一小把糖果,也不知道怎麽做的,外面是白色的,吃到裏面卻是脆脆的杏仁。而且甜而不膩,味道非常好,就是姜念經常吃可口點心,也挑不出這杏仁糖哪裏不好。

姜深也跟着吃了一顆糖,淡淡的甜味彌漫在口中。他心情很好,卻不是因為糖,而是因為楚景祖孫對他們的重視。

楚家不富裕,卻願意用心準備好東西款待他們。只這一點,就是銀錢所不能比的。

老元氏關上院門後,也給小孫子抓了一把糖果。

這杏仁糖是楚成安在外面看到的點心,買回來讓家裏人試着做。當初他們鋪子裏,就賣過這種糖,定價不低。

楚景先給他奶喂了一個,他才慢慢吃。只是比起給姜深他們那些漂亮圓潤的糖果,楚家祖孫吃的卻有些微瑕疵。

作者有話要說:

PS:文中對子來源網絡哈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