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包廂門很輕易就被推開,一股香水味混雜着煙酒味與肆意的調笑聲,瞬間就沖了出來。
昏暗燈光下,沙發上的青年被用力抓住頭發,被迫仰着頭,口鼻上全是淌下的酒水,眼神渙散,臉色慘白,痛苦哀求的聲音幾乎微不可查。
在排斥反應的虛弱期,像是砧板上畸形的魚,被愛好獵奇的人類興奮地玩弄,惡意仿佛像地下臭水溝中髒污的污水,淹沒口鼻帶來窒息。
“這玩意會死嗎?”
“死不了,這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随便怎麽折騰都死不了……”
包廂門被推開的時,沒有人在意,只有沙發上寥寥幾個抽着煙的男人醉醺醺地看了一眼,以為是誰叫的陪酒小男生。
來人身材挺拔,穿着黑色外套,一頭鉑金發色在燈光下顯得柔軟,眉眼極其漂亮,被一束昏暗燈光照得生輝,他擡眼,安靜望向了沙發正與他對視的男人。
男人清楚地看到來人瞳仁是淺淡的琥珀色,在燈光照射下,瞳仁像是某種野獸一般收縮,帶着掠食者的漠然逼迫,正一步一步朝他們走來。
他下意識道:“你找誰啊?”
來人沒理會他,腳步不不疾不徐地朝着不遠處上演着荒唐鬧劇的沙發走去,甚至在路過大理石桌時,他還伸手抽了一瓶酒。
博安随意拎着酒,走到那群人面前,猛然伸手拽住一個男人的頭發,神色平靜地驟然用力,逼得男人被迫後仰,眼睛驀然凸起瞪大。
下一秒,重重一擊拳便橫擊在男人面部,皮肉沉悶聲駭人,砸得男人口鼻獻血直流,身軀搖晃,
變故來得太快,在場的人幾乎都沒有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時,男人已經像是死狗一樣被博安丢在沙發上,微微抽搐着身軀。
在場的人驟然爆出幾句不堪入目的咒罵,好幾個人已經拎起酒瓶面目猙獰朝博安狠狠砸去,另外的人咒罵着也一擁而上,場面一片混亂。
極速呼嘯的酒瓶迎面飛掠而至,博安驟然弓下身子,随即急促一轉屈臂,肘尖向後猛力狠狠平擊,緊接着以膝帶腿,快速連貫地爆發用力,将身旁的人又重又狠地掃到大理石桌上。
大理石桌面酒水頓時崩裂淩亂灑了一地,包廂裏其他陪酒的人爆發出慌忙尖叫,場面混亂一片,燈光下酒水淌了一地。
博安拎着瓶酒,眉頭動都沒有動一下,琥珀色的眸子呈現出瘆人獸類豎瞳,他微微彎腰,抓着那個叫戴洪的男人,盯着他輕聲道:“不人不鬼的玩意?”
“怎麽也弄不死?”
眉眼漂亮的青年忽然笑了一下,然後偏頭咬開酒瓶蓋,将酒瓶直接插入男人的喉嚨裏,強制性摁着面前人将一整瓶酒都灌下去。
男人喉嚨鼻腔裏頓時灌滿了酒,窒息的恐懼感淹沒下來,他頸脖青筋暴起,發出“嗬嗬”的嘶啞聲,他拼命掙紮試圖将禁锢他的手給掰下來,卻怎麽都掰不下來。
直到男人口鼻流淌出酒水,面前的青年才慢條斯理地抽出酒瓶,然後将還剩半瓶的酒水從他額頭上倒灌下來。
包廂裏的巨大動靜終于引起了外面人的注意,一衆帶着耳麥的保镖闖了起來,幾個公子哥氣瘋一般咒罵道:“他媽的,到底是哪裏跑出來的……”
期間有人不确信道:“這人好像是莫少身邊的保镖……”
領頭的公子哥回頭對那群保镖怒吼道:“趕緊上去給把人抓了!”
他剛才給面前人踹得肋骨生疼,臉色猙獰地盯着面前的博安道:“一條有主的狗而已,抓到了給老子往死裏打……”
一衆人高馬大體型魁梧的保镖上前團團圍住了沙發裏側的博安,朝他步步逼近,瑟瑟發抖的陪酒少爺小姐都縮在最角落。
博安一開始沒有把那些保镖放在心上。
他只是微微歪了歪腦袋,像是野獸察覺獵物,驟然弓起身子爆發出超越常人的速度飛掠至領頭的保镖面前,身形快得幾乎只能看見殘影。
在面前保镖沒有反應過來時,猝不及防伸手纏繞出他雙臂,緊接着右肘狠狠重擊身下人太陽穴,猛然轉體将人重重仰摔在地。
然後在一聲巨響中,博安聽到了莫廣的名字。
他聽到那群公子哥怒吼着叫其他人去将莫廣叫來,期間夾雜着無數污言穢語于不堪入目的話。
重重摔在下的保镖将桌面上大片酒瓶猛然散落,酒瓶磕在沒鋪地毯的地面,瞬間崩裂出無數玻璃渣子,碎裂聲刺耳。
在玻璃渣子迸濺的碎裂聲中,某個聲音似乎也随着回憶湧現了出來,冷淡而漫不經心。
那個人對他像是嘆息,又像是憐憫。
他對他說:“博安,不要在外面給我惹麻煩。”
“你自己的身份處理起來會很麻煩。”
“異化的物種,學會的第一件事應該是隐瞞自己。”
這是莫霄很久以前告訴他的。
于是就是剎那間,博安躲避的動作有了停滞,沒躲過酒瓶,被後面的保镖用酒瓶砸到了背脊,酒瓶爆裂,酒水泡沫四處飛濺。
“轟--”
門外發出驟然一聲駭人巨響,像是有人硬生生踹開了包廂大門,瞬間,包廂裏的人都下意識停下了動作,不自主朝着包廂門外望去。
包廂門外站着一衆人,最前面的男人看起來有幾分瘆人,神情冰冷地望着包廂裏的一片混亂。
秦宇站在男人身旁,看着包廂裏橫七八豎的人,再看着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博安,他嘶看一聲,覺得情況好像确實有點嚴重。
包廂裏那群公子哥見到了莫廣一衆人,頓時朝着那不怕死的博安冷笑了幾聲,幾個人一瘸一拐地站了起來,為首的戴洪朝着沒什麽情緒的莫廣喘着粗氣道:“莫少,您看看您手下的人,跟他媽的吃了雄心豹子膽一樣。”
博安一直不吭聲站在原地,直到聽到那句吃了豹子膽後,嫉惡如仇地狠狠瞪了瞪那個公子哥。
戴洪朝他怒罵道:“看你媽看!”
說着,他朝滿身戾氣的莫廣露出了大片的傷口咬牙道:“莫少,我們戴家跟您也不是沒有交情,您看,這事情要怎麽解決?”
身旁的人也紛紛道:“我們跟您也是一個圈子的,沒招誰惹誰,您手下的人就沖進來……”
戴洪面色猙獰咬牙道:“莫少,都是一個圈子的,我們平白無故挨了這件事,您給個面子,把這保镖給我,我他媽自己處理他……”
“您看成不?”
站在一衆人最前面的莫廣擡眼,沒說話,過了幾分鐘後,他在一片寂靜中輕輕重複道:“給你個面子?”
滿身狼狽的戴洪點頭道:“對,給我個面子……”
莫廣平靜道:“行,給你個面子。”
他偏頭望向博安臉龐上的血跡,然後直接就一腳将面前的戴洪重重踹翻道沙發上,在一衆的驚呼聲中,他慢條斯理地半蹲下來,對着戴洪輕聲道:“給你個面子,你怎麽不接着?”
包廂裏一片寂靜,沒有人敢出聲。
似乎是到了這個時候,有些人才想起,面前這個穿着西裝半蹲在地,面容蒼白英俊的男人不正常,跟普通人不一樣。
真不正常,需要吃藥的那種。
秦宇啧了一聲,沒出手去攔。
雖說都是一個圈子的,包廂裏那群公子哥跟他們顯然不是一個階層的,平時作孽事沒少幹,常常把下藥玩人這種下作事當做談資,不少人都看不上這群人。
平時攀關系時湊上來恭維幾句,他們這個人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敷衍過去了,但是要叫板到他們頭上,也要掂量着自己幾斤幾兩,有沒有那個自個。
莫廣半蹲在地上,他擡眼,環視了一圈,平靜輕聲道:“誰還要我給個面子?”
包廂裏的人面面相觑,幾乎沒人敢出聲。
莫廣站起,回頭淡淡望了博安一眼,便朝着門外走去。
博安下意識跟着面前人走了一步,但只走了一步,他腳步就頓了下來。站在了原地。
當他腳步停住時,面前男人的腳步也停住,微微偏頭,望着他。
博安有些猶豫,但還是回頭朝着沙發走去。
于是在包廂裏所有人目光的注視下,博安使勁将沙發上堆疊的人扒拉開,找到那個舌頭很長被灌醉的青年,抗在了身上,然後朝着莫廣走去。
等到兩人走出包廂後,秦宇才慢悠悠地拍了拍包廂中一個公子哥的肩膀,他笑着,眼裏卻沒有笑意道:“他這幾天心情不太好,見諒啊。”
那個公子哥面上似有不甘,卻最終還是勉強擠出一個笑,迎合了過去。
秦宇心中嗤笑,他可清清楚楚記得面前人幹了什麽下作事,估計剛才那金毛小保镖帶走的人,就是被這群人下藥玩弄了,才挨上了今晚上這件事。
停車場。
博安扛着人,看着靠在引擎蓋上的抽煙的莫廣,他猶豫了一下小聲道:“莫總,今晚給您添麻煩了。”
莫廣單手持煙,彈了彈煙灰瞥了他肩上的人,不鹹不淡道:“你朋友?”
博安偏頭望了望那張臉,表情有點糾結,但最終還是遲疑道:“算是吧,一個認識的人……”
被扛了一路的人在此時,像是醒了一樣,意識渙散地抖着嗓子呢喃道:“喝不下了……”
博安拍了拍他臉,示意現在安全得很。
莫廣則是皺起眉頭,覺得這個聲音好像在哪裏聽過。
幾分鐘後,他猛然反應過來。
這不他媽就是之前在廁所叫博安脫衣服那個男人的聲音嗎?
感情博安去到別的包廂鬧得個天翻地覆,就是為了一個叫他脫衣服的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
蛙蛙:我不是,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