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淩晨三點。

病房內很安靜, 只有中央空調運作的聲音。

飄窗外的窗簾被人挽起一截,天際旁皎潔的月光落了進來,将玻璃窗有一小塊照得亮堂。

病床上的淺金發色青年眼睫動了動, 在确定病房裏兩道呼吸聲平穩, 陷入了深度睡眠後, 他無聲地睜開了眼睛。

博安穿上鞋,像是某種大型貓科動物一樣無聲無息地來到了衛生間, 将衛生間的輕輕關上。

他又輕手輕腳地去到病房門前, 将病房門輕輕擰開,走了出去。

病房長廊外燈光柔和,博安站在原地,對着查房的護士說自己去上廁所,便朝着長廊盡頭的衛生間走去。

兩分鐘後,長廊盡頭的衛生間最後一道隔間,一只體積跟貓差不多的豹子輕巧地躍上隔間的窗戶,沿着樓道的水管敏捷地爬了下去。

微涼的夜風将絨毛吹得微微浮動, 博安停在樓底昏暗偏僻處,姿态前傾,一雙獸瞳微微眯起,濕潤的鼻尖不斷聳動着,看起來極為警惕。

醫院的消毒水、空氣中浮動的潮濕水汽、草木清澀各種味道混在一起撲面而來,在這雜亂在一起的雜亂味道中,隐隐約約浮動着一股很熟悉的味道。

那股味道很輕很淡, 但卻帶着很強的侵略性,肆無忌憚地散發開, 仿佛在彰顯告知着什麽。

晚上他在窗外聞到的味道不是錯覺。

博安眯起眼睛, 敏捷地朝着一處偏僻的花壇處飛快躍過去, 他速度很快,一晃而過仿佛讓人感覺像是深夜中眼睛出現的幻覺。

薄薄的一層月光下,偏僻花壇處上一只毛茸茸小貓大小的豹子四處嗅着,又一路沿着留下來的氣味敏捷地躍到了醫院大門外。

最終博安停留在了醫院大門外的花壇處,盯着某一處地方獸瞳泛起鎏金色。

那處地方的氣味最為濃烈,侵略性也最強。

留下那氣味的人在警告着什麽。

博安此時完全是一副弓腰伏擊的姿态,鎏金色的獸瞳格外冰冷,看起來十分兇悍。

他讨厭這個留下氣味的人。

忽然,博安耳朵動了動,異常敏銳的感官讓他聽到了遠處病房裏的動靜。

遠處病房裏,有人掀開被子,空氣中傳來昂貴絲織品的細微摩擦聲,然後是拖鞋落在地面的聲響。

博安耳朵倏然就立了起來,撒開腳丫子朝着住院部拔足狂奔,在月光下快得幾乎像只留下一道殘影。

那頭的病房中,起床上廁所的莫廣盯着關門的衛生間,眉頭輕輕動了動,但過了幾秒,他就眯起眼睛,轉頭望向博安的床。

微弱的月光下,隔壁病床上空蕩蕩,被子平坦,地面上的鞋子也不見蹤影。

莫廣皺眉,他望着亮着燈的衛生間,伸手一擰,衛生間的門就開了。

亮着燈的衛生間裏空無一人。

博安病床上沒有人,關着門的衛生間也沒有人。

莫廣眼皮猛然跳了幾下,幾乎瞬間就想到了今晚博安将半個身子都探出窗戶的舉動。

他轉身朝着病門走去,一把推開了病房門。

病房外正好有查房的護士經過,莫廣沉着眉眼,問那查房的護士有沒有見到博安。

查房護士見到淩晨忽然有人猛然推門而出,她愣了愣,好一會才點了點頭說前不久确實有穿着病服的青年走出病房門,說是病房裏有人在用廁所,想到外面上廁所上廁所。

莫廣沉聲道:“他去哪個衛生間?”

查房護士剛伸手指了指長廊盡頭的拐角,就看到面前男人朝着長廊盡頭疾步走去。

莫廣生得挺拔,步伐跨得大,加上疾步行走,沒一會就走到了長廊盡頭的衛生間。

衛生間燈光明亮,最後一間隔間關着門,看樣子确實是有人在上廁所。

莫廣頓了頓,他剛擡腳走向關着門的隔間,就看到了最後一件隔間上面的玻璃逃竄出一個黑影,那黑影速度極快,幾乎看不清是什麽形狀,讓人懷疑是深夜眼花的錯覺。

莫廣皺起眉頭,他走到最後一間隔間,敲了敲門道:“博安?”

沒過多久,隔間裏就傳來一道的嗓音,像是詫異道:“莫總,怎麽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莫廣皺起的眉頭松了松道:“你在裏面幹什麽?”

隔間裏面,渾身光溜溜,連褲子都沒有穿的博安嗓音沉穩道:“莫總,我在裏面上廁所。”

“上那麽久?”

博安一邊套着衣服,一邊繼續沉穩道:“拉不出,就上得久。”

莫廣:“……”

兩分鐘後,空曠的廁所傳來沖水的聲響,博安穿戴整齊推開門,對着門外的莫廣道:“莫總,你也拉不出嗎?”

莫廣盯着穿戴整齊,沒有任何異樣的博安,好一會才冷聲道:“什麽東西?”

博安一邊往洗手池走去,一邊煞有其事道:“您是不是跟我一樣在病房裏壓力太大,拉不出,所以特地跑來了這裏拉。”

莫廣眯着眼睛,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盯着他。

博安鎮定地用烘幹機吹幹了手,又肅穆道:“我錯了。”

“莫總,您不像我,您拉的時候肯定沒有什麽壓力。”

兩分鐘後,長廊裏,打着石膏的博安老老實實地走在前面,他身後的莫廣像是押犯人一樣,一錯不錯地盯着他。

在路過護士站時,莫廣不知怎麽就停了下來,當上夜班的護士詢問他需要什麽幫助時,他冷不丁道:“注意一下衛生。”

“長廊那個廁所有老鼠。”

護士愣了愣,像是不敢相信吃驚道:“老鼠?”

作為私人醫院,醫院的每一處都是都是投入了大價錢,在衛生方面更是十分舍得下重金,一時半會被告知有老鼠,護士也是十分訝異。

莫廣冷聲道:“爬廁所窗戶上了。”

博安:“……”

他不敢說話,只安靜如雞地待在原地,老老實實當起了背景。

誰知在走向病房時,莫廣又像是随口問起他:“你上廁所沒發現有老鼠?”

博安一臉鎮定道:“沒看見啊。”

莫廣:“挺大一只。”

博安繼續鎮定:“可能跑得太快了。”

一路上,莫廣神情都沒有什麽變化,直到在推開病房門時,他才道:“那老鼠大得像貓。”

他擡起頭,語氣随意道:“也不知道爪子利不利。”

也不知道會不會像在博安家裏那樣,能在沙發桌椅上磨出那麽多抓痕。

博安幹巴巴哈了哈道:“那真的是挺大的。”

對着神色沒有任何變化的莫廣,他想起了莫霄之前對他說的話。

——“上班時候記得收好尾巴。”

現在尾巴确實收得很好。

就是整個人都被看到了。

博安表面鎮定地回到病床上,然後試探問道:“莫總,您打算在這裏陪傑西卡多久?”

莫廣瞥他一眼,慢條斯理強調道:“傑西卡,重度骨折。”

潛臺詞就是還要呆很長一段時間。

博安低頭望了望自己打着石膏的地方,忽然就開始慶幸自己還好傷勢不重。

第二天一早。

博安醒來時,發現拿着保溫盒秦然坐在椅子上,小心翼翼地給他乘着湯,看見他醒來,連忙放下手中的碗,想要将他攙扶起來。

博安卻已經單手撐床起來靠在病床頭上,對秦然笑着道:“您今天沒課嗎?”

秦然剛想搖頭說沒課,但又想到了昨天晚上自己提交了報名費的拳擊課,又點了點頭含糊輕聲道:“下午有課。”

博安踩着拖鞋,想去洗漱,但是似乎想到了什麽,他偏頭對秦然語氣猶豫道:“二少爺,我有個要求,可能有點……”

秦然連忙打斷他,使勁點頭,帶着點能幫上忙的開心期待道:“沒關系你說,只要是我能辦到的,我都幫你去辦。”

博安躊躇了一會,望着秦然小心翼翼道:“您看,我如今在醫院,您要是出什麽事,我這邊也來不及去救您。”

“您身邊總不能一直空着人,要不您先收下秦總給您的那幾個保镖?”

秦然一怔,聞言有些失落地低下頭小聲道:“可是我跟我哥說了,我只要你一個。”

“別的我都不想要。”

他難得犯起倔來,卻又不想直接拒絕博安,讓博安失望,只好像個烏龜一樣縮進自己的殼裏,抿着唇不說話。

博安犯難了,望着頭也不擡的秦然,他湊近了,壓低聲音為難尴尬道:“二少爺,其實是這樣的。”

他神色凝重低聲道:“我仇家好像找上門來了。”

秦然呆了,好一會才愣愣擡起頭,倒吸一口涼氣小聲道:“仇家?”

博安扣了扣床單,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道:“您現在是我身邊最親近的人,我害怕他會拿您來威脅我。”

這話說得不假,按照蕭平的惡劣性格,指不定就喜歡以這種事為樂子。

秦然耳垂紅了紅,他結結巴巴恍惚重複道:“我是你最親近的人……”

博安眼神懇切地望着他鄭重道:“我是真的怕您出現什麽問題。”

他要是跟蕭平打起架來,那絕對是天翻地覆。

到時候也不知道會不會因為收不住手而危及秦然。

秦然已經被他的眼神望得躲閃不敢看,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暈乎乎,強裝鎮定小聲道:“好,我今天馬上就問我哥要保镖保護我。”

他叨叨小聲自語道:“我可是最親近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來辣來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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