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說，我們交往吧
愣回神之後，我看看後座上的憶果，猶豫着上了一副座。心中一團團的疑問，可又不知要怎麽開口。揚錦瑟先開了口，“要吃什麽？”他看看我，又看看後座上的一臉平靜的憶果，問。
“揚哥決定，我不挑食。”後座的憶果話中不難聽出，對揚錦瑟熟到有種崇敬的态度。揚錦瑟笑笑，直接忽視我，“那就去吃火鍋吧，憶然喜歡。”他說得非常自然，自然到我跟他才是親人似的。
我臉微熱，垂着眼不去看他，也不敢看後座的憶果。
我們到的還是上次的那火鍋城，揚錦瑟熟門熟路，挑了個不錯的位置，能看到外頭一片，而外頭的卻不怎麽容易看到這座位。我自然被擠到了一完全看不到的座位上，連點菜都不用了，揚錦瑟非常紳士地跟憶果讨論着什麽菜什麽肉好，我只好閑着無聊。
本想取出手機來玩，可是一想到現在拿的是揚錦瑟給的那個，我還未來得急告訴憶果，現在拿出來肯定不适合，便忍住了。
當服務生點完餐後，揚錦瑟最後補了一句：“所有的菜都不要放香菜。”
“好的。”服務生一笑之後便走開了。
我覺得憶果用詭異的眼神在我與揚錦瑟之間來回看了幾次，我垂下眼，假裝什麽事也沒有。倒是揚錦瑟笑得大方，“你哥挑食，可從來不主動說，我還是上次一起吃飯時才發現。”
一聽那話，憶果馬上就接話，“揚哥真是體貼，你女朋友一定很幸福！”憶然笑了，那話也不知是玩笑還是當真，話間的親昵，好像揚錦瑟才是她的哥哥。聽得我有些郁悶，也有些不舒服。
“我也這麽認為，可惜他不領情，拒絕與我交往。”揚錦瑟說得一臉誠意深情款款的，卻有意無意地瞥向我這邊，我頭都快垂頭桌面上了。
“咦？還沒追到？是什麽樣的女生啊？放着我們風雲學校這麽多年的學長不要的女生，一定很厲害吧？揚哥快給我說說。”憶果顯然對這種八卦的事很好奇，拉着揚錦瑟的衣用那幾乎不會對我做出的撒嬌求着，“揚哥在我們學校可是風雲人物，雖然畢業那麽多年，可沒有人會不知道的。你都不知道，我們班的女生知道我和揚哥你認識，不知有多羨慕呢，一直纏着要我給制造機會見你。”憶果一說到揚錦瑟有關的事便滔滔不絕，完全忘了有我這個親哥的存在了。
“是嗎？那是我的榮幸。”揚錦瑟笑得很溫潤，翩翩風度。
“那是當然啊，那下次我要是給她們這個機會，揚哥你不會生氣吧？”憶果見機就往上爬，離目标都近了。
“我跟誰生氣也不能跟憶果生氣啊，不然你哥要跟我拼命了。”揚錦瑟又把視線投我身上，被他看得我很不自在。而我只能傻笑着對上憶果，憶果一愣，垂下了頭，傳來悶悶的聲音：“我知道，哥是關心我。”
我看着她，一時不知說什麽好。可心裏幾日來的沮喪減了下去，雖然難過卻還是放心了不少。
看了看揚錦瑟，他朝我擠眉弄眼之後，一本正經地又對果憶說，“好了，其他的事晚點再說，現在先吃飯，鍋湯都滾透了。”
揚錦瑟邊說邊把材料放湯底去，他這人不知該說他細心還是說別有用意，憶果喜歡吃他知道，我喜歡的他也知道。我們的面前，都擺着自己喜歡的材料，而他面前，我不确定是不是他喜歡的。
“怎麽發起呆來？”身邊的揚錦瑟中止跟憶果那火熱堆話，轉首一臉關心地問我。
木納地搖搖頭，“沒什麽。”他們聊得很投入，而我則是話不投機半句多。我也不敢多說什麽，怕惹憶果不高興，她現在還沒完全原諒我。只是，我從來沒想過，憶果生我的氣，也沒想過我們兩兄妹的事，需要靠一個外人來撮合說情。
把頭轉回來，我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那種感覺很奇怪，也很詭異。悶悶的，有些窒息的微感。
“哥……”
對面的憶果神色有些為難地看我，我一愣，将臉上的傻氣給藏了起來，露了個疼愛的表情，看到她臉上有着妥協的難過，和無奈，“如果……如果哥哥不高興，那我就不去了。”
怔了怔，看了一眼身邊的揚錦瑟，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我要的，不是她這種委屈求全的妥協。
感覺一只大手揉在我的頭上，揚錦瑟笑了笑，“憶果，你哥只是擔心你會辛苦，并沒有想真阻止你的意思，也不是非阻止不可。”然後轉頭看我，“是吧，憶然？”
垂下眼，我的确是怕憶果又要兼顧學業與工作，身體吃不消……賺錢養家這種事，我一個人來就可以了。
“……我只有你一個妹妹，只希望你跟一般女孩子那樣，無憂無慮地上學。”她才十五歲。
“哥。”憶果看着我，很堅定，“我也不想讓哥哥一個人那麽辛苦，我只想為哥哥分憂一點……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好。”
“我……”我繼續語塞，繼續沉重。
晚飯過後，揚錦瑟送我們回家，一路上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憶果聊着，而我只能沉默。
回到巷口，他下車紳士地給憶果打開了後車門，俊逸一笑，“憶果你先回去，我跟你哥再談談。”那自然的口氣，真像個鄰家大哥哥給我們做主。
“嗯，好。”憶果有些不自在地看我一眼，“那，我先回去了，你們慢慢聊。”
揚錦瑟看着憶果走進了前大巷才轉回車上，看我一眼，“想去哪？”
搖頭，原先的無措也慢慢平靜下來了，悶悶地開口：“……我知道你要跟我說什麽，也懂憶果的想法。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麽？”
只是覺得自己，很沒用。連哥哥都當不好，還要那麽小的憶果背負着那樣的負擔情緒。車子發動，揚錦瑟只管開離了小巷。“只是……”我望向車窗外，那是熟悉又陌生的風景，“……我真沒用。”
車子戛然停在了路邊，這條路人很稀少，車輛也不多，所以停突然停在路邊，被吓到的只有一直心不在焉的我。“你、你幹嘛忽然停下來？”捂着撞疼的頭，我大聲責問了起來，把原來的沮喪都給他撞沒了。
揚錦瑟沒在說話，就隔着兩座間看我，那一雙眼非常深邃，都能盯得人的靈魂裏去了。捂着額頭，我抽回視線不敢再與他對視，心裏嘀咕着這人忽然間發什麽神間，一邊偷偷瞄着他的舉動。
好半響，他深吸了口氣，非常鄭重地說道：“我知道你為何當初拒絕我的條件，雖然當時我不甘多于別的情緒，可後來我慢慢發覺自己對你，是在意的。”
“啪嗒。”我聽得傻掉了。
而說着話，他已經取出煙，在狹小的空間點着，繼續說：“當看到你願意跟我求救時，雖然很不厚道，但那時我高興壞了，甚至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他吐出一圈煙霧，轉頭來看我，“憶然，我第一次這麽認真的對一個人，特別是知道其實在你心裏，也是有我的時候，我更肯定了。”
“我們，交往吧。”他低低地吐出這幾個字。
我已經懵在當場。
不明白剛才還‘生死攸關’，此刻卻是這個男人……深情地表白？
“你、你……沒抽瘋吧？”我明明記得停車前，我們在說憶果的事，在說我……自己的事。現在怎麽變成他，跟我的事？
“你是沒見過真正抽瘋的我。”揚錦瑟沒好氣地瞪我一眼，好了，終于斂去了最近那溫和的表皮，馬上就露出了那蠻橫霸道且蠻不講理的本質，“你倒底是同不同意？我都做到這份上來了，你要敢不同意，我就……”他皺了皺眉，似乎在想威脅之事。
“我就告訴憶果我們之間的事。”
“……”我迅速開車門下車，完了還狠狠地甩上車門！
我是腦子抽瘋了才會找這個混蛋幫忙！我是腦子被門擠了才會在他面前……把自己的柔弱表現出來！懊惱地邊詛咒邊往回走，為了那些溫情而感動的自己是真蠢到家了！
揚錦瑟追下來，那速度快到我都沒離開車十步，就被圈進了他的懷裏，這男人非常的強勢，上來就死死地堵住我的嘴。這下我慌了，這可是在大路上，随時會有人或車經過！
“唔……你放開！”拼了命似的掙紮之後我才發現，我們二人的體力差距何止一個‘大’字？
“不想讓人看到就給我乖乖上車。”揚錦瑟吻夠了，一只手就捏住了我的兩手腕，疼得我根本使不上勁，直接又威脅上了。
心裏委屈，瞪他也不見他放軟，沒辦法之後才不得不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再次上了車，這回他倒聰明了，一上車就把車門給反鎖上了，也沒打算開車，一副逼着我做出結果的神情，霸道且悠哉。
“你逼我也沒用！”他瞪我，我也瞪他，我脾氣雖然很少上來，可是真正惹急了，脾氣也很差。
見我倔着，也不知是不是我臉上的委屈有了點兒作用，“我沒逼你，我會給你時間考慮的。”最後，還是揚錦瑟先軟了下來，他轉回座位上，把那戾氣給掩了過去。
“……”真的假的？我用懷疑的目光瞥他。
“我說這些，只是想讓你知道，你很好，好到讓我揪心放不下，好到讓我不舍得放手。所以，不必妄自菲薄。”他又開始掏煙了，拿在手上卻未有點，“我是在憶果那裏得知你們家的事，才明白你為何會在那裏工作。”他淡淡地吐出一圈又一圈的煙，“……很抱歉，那時誤會了你。”
“……”他知道……我們第一次是……我的第一次？
最後，他把打火機給放了回去，繼續說道：“我現在知道，當初為何我讓你做情人時你會那麽生氣，你現在還生氣也是應該的，我會等，等你心态調正過來，真正接受我為止。”他一個字，一個字，說得那麽的誠懇，那麽的煽情，每一個字都輕易地煽動我的心，使我好幾次險些就脫口而出，自己的心情了。
“你很好，為了憶果，你做了很多，多到她可能永遠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憶果的心情，知道她的哥哥為了她，也許吃了很多的苦，受了很多的委屈。她現在能做的，只想跟你‘同甘共苦’罷了。”
“在你心裏，憶果是你唯一的妹妹，唯一要保護的親人。而在她心裏呢？你應該知道，她跟你是同樣的心情，你在否定自己，不就是在否定她嗎？”
揚錦瑟的每一句話，我都聽進去了，而每聽進去的話，都被細細地捉摸着。我知道他不是個愛說廢話的人，每一句話都會有他的感悟與意解。
狹小的空間裏，只有二人的呼吸聲，還是他抽煙吞吐聲。煙霧被開了的窗吹散飄遠而去，帶走了一部份煙味。
不知過了多久，揚錦瑟發動車子往回駛，直到下了車，我都未有回神，沒有出聲。他丈着自己的身高體積，吻了吻我的唇之後，低低地說了一句：“你好好想想。”
看着那車遠離，我仍有些木納，不自覺地伸手摸了摸自己還有些溫熱的唇，垂眸往巷裏走。感覺，憶果的問題，好像得到了解決的光明，可新的煩惱似乎又讓那個男人帶來了。
回到屋裏，憶果還坐在小客廳裏，似乎在等我。見我回來，她便站了起來，看我半響之後，那清麗的臉上，還帶着為難。我走了過去，抱她入懷。快一年了，在父母的葬禮上，她哭得整個人都癱軟了，我當時就這麽抱着她，告訴她還有我。
而今，我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憶果任我抱着，有些小心翼翼地，不敢開口。
在回房前，我轉首對她笑了笑，“憶果只要認為是對的，就放手去做吧。”不必管我是不是不高興，不必管我是不是不同意。
回到房裏，把自己丢在有些僵硬的床上，想起了那個男人，還有那……表白？
“那算表白嗎？那是土匪打劫吧。”我咬牙不滿，可忽然不禁地笑了。不知為什麽，這麽大個人，第一次被人表白——雖然對方是男的。心卻有些甜，有些暖。翻個身，把自己的臉埋進被子裏，“……完了，竟然淪陷了……”
帶着有些喜，有些憂的心情，進入了夢鄉，今夜的夢鄉裏，沒有彷徨與沮喪……
自憶果那件事之後，那個跟我告白得不清不楚的男人已有兩個禮拜沒有出現了，而且連個電話都沒有！“……有這樣告白之後就消失的嗎？”瞪着隔壁那棟別墅，我郁悶地喃着，望了半天也沒見有人進出。他不在，我自然是不會自己跑去他家吃飯的，我的臉皮還沒厚到那種程度。
“也許……他後悔了？覺得……根本就不是那一回事，只是一時心血來朝，發現其實我沒有他想象中那麽好，所以現在後悔了……”而且，怎麽看他都是個直的，而且他有情人，是個女的……
瑪的，忽然才想起來，那混蛋是有情人的！那跟我表白算哪個蔥哪根蒜啊，耍着我玩兒呢吧？混蛋！
“……其實，那不是告白？”回想當時的情景，他連‘喜歡’這兩個字都沒說過，“大概……是為了安慰當時沮喪自我否定的我罷了。”
咬咬牙，轉頭進了陳家宅，把今天的課上了，這一周就完了。
不知是我的心情還是什麽，今日小家夥陳豪似乎也有些心不在焉。出于事不關己的心态，我也不想過問。人家可是小富三代，要什麽有什麽，不是我這種人能為他解得了憂的。
把課講完，我還有些猶豫是不是該直接回去，拎着我的書包，畢意，也有自己的心事。“……”衣角被拉住，我默默回首，看到這一晚都心不在焉的小家夥正扯着我的衣不放，一雙眼不知瞥向哪裏。
“怎麽了，小富三代。”我笑笑，問。
陳豪那有着小小心事的臉馬上就兇神惡煞瞪我，“我不叫小富三代！”兇完之後又變回了那有些難過的模樣。我轉過身，居高臨下看他，知道這是個倔強的孩子，不是到不得已是不會跟我這種人示弱的。
“你不說，我可要回去了。”我小小地威脅，誰知這次竟不成功。小家夥收回了手，猶豫了一下又變回了那小小高傲的模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