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次日一早,靈田旁的大樹上,一個穿着短衫束身褲的小丫頭正費力地攀爬。
她順着樹幹一直爬到樹頂,那兒,有一個巨大的鳥巢,鳥夫婦剛剛飛出去覓食,此時正是下手的好機會!
白卿衣看了一眼鳥巢裏卧着的幾枚鳥蛋,不由得舔了舔嘴唇,整個人猶如一只偷吃的貓兒,弓着身子抱着樹枝,一拱一拱地如蟲蠕般偷偷摸到鳥巢旁。
得手了!她一手操起兩顆蛋,正想轉身離去,便聽見一聲鳥鳴,尖銳而凄厲。
“糟了!”白卿衣暗叫不妙,兩只成年的大鳥從天而降,一只張開雙翼,用鋒利的爪子狠狠撓向白卿衣,另一只則伸長了鳥喙,對着白卿衣狠命啄來。
白卿衣護着鳥蛋,一個翻身躍上樹枝,揮舞着雙手攆趕這兩位義憤填膺的鳥爸鳥媽。
這時,另一道清脆的啼鳴由東方而來,就見一青色的身影飛快撲向鳥爸鳥媽,雄赳赳氣昂昂,頗有氣勢。
那影子速度極快,讓人眼花缭亂,看不清它的動向,也看不出是個什麽東西。
只不過可憐的鳥夫婦被它吓了一大跳,接着就被它東逐西攆,只能驚慌失措地撲扇着翅膀,嘎嘎叫着,到處亂飛。
鳥爸爸的翅膀從白卿衣面前扇過,白卿衣慌忙間後退了一步。
然而清早的樹幹上還殘留着些許朝露,滑的很,白卿衣腳下一滑,整個人便直直後仰栽了下去。
“哇!”白卿衣閉上了眼睛,沒想到這一世剛剛重來,她就要如此滑稽的收場。
然而,很快,她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穩穩地接住了她。
白卿衣心魂未定,睜開雙眼,就看見“丁師兄”那雙漂亮的眼眸。
那雙如夜漆黑的眸子裏,仿佛有星光在閃耀,出奇地安撫了白卿衣的慌亂。
“多謝丁師兄!可以放、放我下來了……”白卿衣羞紅了臉,頗為不好意思地從師兄身上跳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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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師兄真寧谵指了指樹上依然在你追我趕的鳥兒,疑惑地看向白卿衣,仿佛在問她一大早爬到樹上去做什麽。
白卿衣一驚,急忙伸手去摸胸口,摸到那兩枚完好無損的鳥蛋後,她才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蛋在人在!
“丁師兄,你先在這裏坐一會兒,我馬上就來!”白卿衣招呼了一聲,便沖回屋去了,沒多久就聽見裏面傳來了鍋碗瓢盆的聲音,還伴随着一股誘人的香味兒,随着風兒撲了人一臉。
不多一會兒,就見白卿衣捧着一小碟子走出屋門,走到寧谵的面前,将碟子遞給了他。
只見碟子裏擺放着一疊一疊的碧綠色小米糕,每一塊糕點都呈葉片形,看起來松軟可口,散發着誘人的香氣。
“丁師兄,這是我做的小米糕,嘗嘗看?”白卿衣兩眼水靈靈的,看得寧谵恍惚了一下,這才緩緩拿起一塊送入嘴裏。
口感甜糯,有着靈梗稻的特殊香氣,還有一絲稻葉的清新,以及鳥蛋特有的香味兒。
寧谵眼睛一亮,一個接一個地吃了起來。
見他吃得香,白卿衣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吃吧,多補補,把昨天浪費消耗的靈力都補回來吧!這樣也不枉費她今天起了個大早,忙碌了那麽久,還差點被大鳥啄得滿頭包。
白卿衣情不自禁地往樹上看去,然而樹上已經沒了那青色的身影,大鳥們也垂頭喪氣地蹲在窩裏,時不時發出幾聲哀鳴。
那青色的到底是什麽?今日幸好得它和丁師兄相助,不然自己可就把小命送掉了。
想到方才的“驚心動魄”,白卿衣拍了拍自己平平的小胸口,給自己順了順氣,然而還沒等她徹底平靜下來,一旁的樹林子裏又忽然傳出幾聲嚎叫。
“哼哧哼!”
白卿衣往林子那邊望去,便看見一只壯碩魁梧、露着獠牙的野山豬從樹林中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身後還跟着幾只小豬猡。
白卿衣:……
“丁、丁師兄……”白卿衣有些緊張地拉了拉還在狂吃的寧谵,“山豬……”
人果然不能随意撒謊,之前她把鍋丢給了這些山豬,于是因果報應,今日山豬們就真的找上門來了!
先被鳥趕,後被豬攆,自己到底造了什麽孽啊!QAQ
“噌”的一聲,寧谵拔出了劍,擋在了白卿衣的面前。他滿嘴鼓鼓囊囊的,塞滿了小米糕,目光冷冷地瞥向前方的不速之客。
山豬見他吃得歡,嘴角也流出了哈達子,沖着寧谵哼唧哼唧了兩聲,仿佛在威脅他交出所有的小點心。
寧谵冷笑了一聲,端起盤子把剩下的幾塊小米糕一口塞進了嘴裏。
受到挑釁的山豬氣得雙眼噴火,豬鼻子不停噴出熱氣,蹄子不停地嘩擦着土地,臀部微微拱起,做好了随時沖撞過來的準備。
寧谵伸手就把空碟子朝着山豬丢了過去,直接砸在它的大臉上。
山豬嚎叫了一嗓子,寧谵趁機如流星般一個刺步向前,白色劍光一閃而過,快得讓人看不清他的動作。
山豬身形一頓,兩眼放空,脖頸處濺射出一道血花。接着,它那壯如小土丘的身體便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四肢還有些抽搐。
跟在它身後的幾只小豬猡見狀,紛紛吓破了膽子,一邊尖叫着,一邊四處逃竄,很快就一散而空。
“呃……”白卿衣沒想到這位丁師兄竟然身手如此了得,這麽快就把事情給解決了。
以她的經驗看來,丁師兄的修為至少也是築基期以上了。
他用的是劍,應當是玉劍峰的弟子。可是為什麽上面會派一個築基期的玉劍峰弟子來陪她守着靈田呢?是不是有些太大材小用了?
“丁師兄?”見師兄半天沒啥動靜,白卿衣走上前去,從側方探身一瞧,差點沒被吓到。
只見寧谵面色慘白,印堂發黑,棄了劍,用雙手抓着自己的脖子,一副快要憋死過去的樣子。
白卿衣當機立斷,急忙沖回屋子去,在水缸裏舀了一大瓢水,端出來遞給寧谵。
“丁師兄,快喝水!”
寧谵接過了水瓢,一口咕嘟咕嘟地喝下去,這才把堵在嗓子眼裏的小米糕全部軟化,咽下了肚子。
“咳咳咳……”總算喘過氣來的寧谵耳朵微微發燙,沒想到,他堂堂的天雲仙君,竟然險些被小米糕噎死。
幸好師兄這會兒不在,否則,還不得笑話死他?
“噗……”
身旁,忽然傳來一聲輕笑,寧谵轉過頭,就看見白卿衣抿着小嘴,唇角上揚,綻放出了甜甜的笑容。
她終于笑了……
她笑起來的樣子,真好看!
寧谵癡癡地凝望着白卿衣,然而腦海裏卻忽然閃過一張潸然淚下的臉,讓他的心猛地一痛。
不會了,再也不會讓你傷心流淚,再也不會了……
他忍不住地伸手,想将白卿衣攬入懷中,但忽然想到此時兩人的身份關系,那只手便僵硬地停在了半空中。
“丁師兄?”白卿衣意識到自己不該看師兄的笑話,急忙收斂了笑容。
寧谵停滞的手轉而指向了那只山豬的屍體,仿佛在問:這個怎麽辦?
“啊,糟了。”白卿衣皺起了眉頭,“掌門有令,不得随意殺死山林中的生物,哪怕這些畜生經常來危害靈田,我們平日也不能動它們一毫。”
白卿衣垂下腦袋,努力思索,寧谵以為她是為即将受到的懲罰而沮喪,剛想安慰她一番,卻忽然見小丫頭又猛地擡起頭來,雙眼發亮地盯着那只山豬。
“為今之計,唯有……”白卿衣舔了舔嘴唇,露出貪婪之色,“毀、屍、滅、跡!”
于是當日中午,一大盆色香味俱全的竹筍燒肉便出現在了白卿衣家的餐桌上,擺放在了寧谵的面前。
且之後連續數日,白卿衣的靈田裏都飄着一股淡淡的肉香味兒。寧谵經常吃不完還打包帶走,白卿衣也不說什麽,只要師兄喜歡吃,她就很開心了。
約莫一個月的時間過去,白卿衣靈田裏的靈梗稻熟了。
在烈陽下,一株株靈梗稻彎着沉甸甸的腰,稻穗兒随着風兒輕輕晃動,像是在向田間來回巡視的首領——小舞和小操點頭致敬。
小舞和小操動作麻利,将成熟的稻子割下來,一株株放倒在地上,絲毫沒有手戮同胞的罪惡感。
白卿衣便跟在他們身後,将稻子一株株收起來,放進籮筐裏,以免它們被烈日烤焦。
寧谵則在不遠處的山林裏偷偷打獵。
自從上次吃掉了一整頭野山豬後,寧谵仿佛開啓了新世界的大門,将掌門之令徹底抛之腦後,時不時蹿進林子裏去,拎兩只野兔或野雞回來,偶爾還能捕到小山豬。
如今,這林子裏的山豬也好,豺狼虎豹也好,沒有哪個不長眼的敢出現在白卿衣的靈田上。它們都知道,田裏住着一個殺生不眨眼的兇神和一個什麽都能吃的吃貨,得敬而遠之,退避三舍!
這一個月的夥食改良也給白卿衣添了不少肉肉,原本瘦小的身材逐漸豐盈,就連削尖的臉上都有了軟軟的腮幫子肉,看起來比之前要可愛得多,仙君大人對此甚是滿意,但仍然自覺要繼續努力。
收拾完了靈梗稻,白卿衣便和寧谵打了個招呼,背着籮筐去主事峰交差了。
她沿着青石小道,憑着一口氣登上主事峰,就在快要到達交接任務的事務閣時,卻忽然聽見前方傳來了一陣嘈雜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