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節
跟你們好好敘敘舊嘛。”
“明臺,我們有任務。”
明樓突然壓低了聲音正色道。
明臺心領神會,便也不好再說什麽,只能跟着他們去了預定的酒店。
到了房間,阿誠把帶的東西整理好,沏了壺茶,端到房間的茶幾上。
阿誠定的是豪華套房。一共有兩個房間,他和明樓一人一間。
沙發上,明臺正在給明樓說着他這一年在北平的經歷。
“明臺,這兩天你有收到什麽電報嗎?”
明樓突然問道。
“電報?什麽電報?我來北平這麽久,從來都沒收到過什麽電報啊。怎麽了大哥?有什麽事嗎?”
明樓和阿誠對視了一眼。看明臺這樣子,明樓也猜到他還沒有收到什麽指示。
“沒什麽,組織上知道我們來北平,給我們布置了任務,說是讓你來傳達,這兩天你密切關注一下。”
“是!明長官!”
明臺突然站起來向明樓行了個軍禮。
“行啦,別貧了。你不是說哪裏有個好吃的飯店嗎?快帶我們去吧,坐了半天的飛機,餓死我了。”
明樓寵溺地拍了拍他的腦袋,他的這個弟弟啊,從小就被家裏所有的人寵着,才能在這個混亂的時代,依舊保持着那份純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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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他們吃着聊着,仿佛就像從前在巴黎一樣。
說到高興處,阿誠突然想到大哥之前不是那麽想聽霸王別姬嗎,既然都到了北平,怎麽能不親眼去看看,于是他向明臺問道。
“明臺,在北平是不是有位叫程蝶衣的戲子?唱霸王別姬唱的特別好?”
明樓看阿誠開口問,他也來了興致。對啊,既然都到了北平,當然要親自去一睹這位程老板的風采了。
“噢,你說那位程蝶衣程老板啊,在北平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啊。聽說他能把虞姬唱到出神入化雌雄同體的地步,不過我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沒去看過。”
明臺突然聽到阿誠哥向自己打聽程蝶衣的事,覺得挺意外的,他什麽時候開始研究這些東西了?瞥見一旁眼神放光的明樓他才想起來,原來是大哥喜歡啊,自己都給忘了。
“大哥,今天晚上程蝶衣就有演出,想去看看嗎?”
明臺挑挑眉,很少能有讓大哥提得起興趣的東西,京劇算是一個。(樓主os:阿誠算是第二個!)
明樓被他說的心裏癢癢的,行,看看就看看吧。現在任務還沒下達,經濟大會也沒到時候,趁着這兩天輕松,是該好好玩玩。
“大哥,先說好了啊,在北平可有賞戲的習慣,到時候你看得高興了,可別舍不得你的大洋給程蝶衣買東西啊。”
“你覺得我還會在乎這種東西嗎。”
明樓知道他在調侃自己,斜着白了明臺一眼。
明臺帶着他們來到戲園子,裏面已經人山人海。明臺找到戲園子的老板,出了高價,弄到了三張上座的票。當然,他現在是無産階級革命者,這錢還是得明樓出。
三人擠過人海,在二樓的雅間落了坐。馬上就要開演了,明樓莫名的有些激動,就像粉絲終于要見到了憧憬已久的偶像一樣。
明樓情緒上的微弱變化明臺當然看不出來,卻被阿誠真真切切的看在眼裏。
見明樓這樣,阿誠忍不住,笑了。嘴角彎出好看的弧度。
随着一聲百轉千回的吟唱,原本鬧哄哄的戲園子瞬間鴉雀無聲。接着就看見畫着臉譜,穿着戲服的程蝶衣撩開簾子,一步一步走了出來。
美,确實美。看來他能将虞姬唱得出神入化雌雄同體也并非傳說。那搖曳的身段,舉手投足間的妩媚,柔情似水的眼神,在這盛裝下,哪裏還看得出他是男兒身。
這外面的世道都變成什麽樣了,可程蝶衣好像一直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裏,只有霸王和虞姬的世界。
戲子安知國之興亡。
不知道為什麽,阿誠腦中突然浮現出這句話來。
而當他看見程蝶衣望向段小樓的眼神時,突然就愣住了。那絕不是唱戲能裝出來的,在那盈盈秋水的眼睛裏,帶着隐藏不住的深情,眷戀,以及濃重的傷感。
虞姬對霸王的眷戀,程蝶衣對段小樓的眷戀。
這種眼神阿誠是何等的熟悉,曾經多少次,在明樓的身後,在輾轉反側的夜裏,在執行任務九死一生昏迷不醒的夢裏。當他看着明樓,想着明樓,夢着明樓。眼神裏何嘗不是飽含着同樣的深情,同樣的眷戀。
而當他面對明樓的時候,他總是能将這種眼神仔細收好,他依然是那個幹淨純粹的翩翩少年,依然是明樓信賴的左膀右臂。
“阿誠?阿誠?”
戲唱完了,明樓和明臺起身欲走,卻發現阿誠仍然坐在椅子上,思緒缥缈,不知道在想什麽。
“阿誠,你怎麽了?”
明樓走過去,把手搭在他的肩上。
阿誠從沉思中醒過來,擡起頭正巧對上明樓關切的目光。阿誠的眼裏劃過一絲茫然,那是他沒來得及隐藏的情緒。
阿誠的一切表現明樓都盡收眼底,倒也不挑破。阿誠若願意說,自然會告訴他,他若是不說,自己也不會多問。
“走吧,大哥。”
阿誠站起來,扣上西裝的扣子,理理衣角,和明樓一前一後地走了出去。望着明樓的背影,思慮萬千。
兄弟三人随着戲園老板找到了在後臺卸妝的程蝶衣,正好聽見程蝶衣和段小樓在裏面吵架,一時間進也不是,走也不是。
“虞姬為什麽要死。”
“蝶衣啊蝶衣,你可真是不瘋魔不成活啊,可那是戲!”
說完,段小樓奪門而出,差點撞倒端着盒子的阿誠。明樓眼疾手快,将他扶住了。
程蝶衣畫着臉譜,呆愣地站在門口。望着段小樓離開的方向,又重複了一遍。
“虞姬為什麽要死。”
薄唇微啓,一滴眼淚自臉頰劃過,花了妝。
“從一而終。”
話一出口,阿誠自己也沒想到他會接了程蝶衣的話。那句話在嘴邊一不留神,就溜出了口。
程蝶衣看向他,神色婉轉。
一旁的明樓看的饒有興致,阿誠平時挺沉得住氣的,今天卻偏偏接了程蝶衣的話。而且看戲時,從霸王一上場開始,阿誠就不對勁,先是倒吸了一口涼氣,然後就開始走神。端茶杯的時候,有兩次把水灑了出來。這孩子今天到底是怎麽了?
雖然阿誠的動作并不大,可明樓還是察覺到了。
程蝶衣輕輕轉身,将他們三人迎進了屋。
“程老板,在下明樓,久仰大名,此次來到北平,能一睹先生風采,果然是不負此行啊。”
“這兩位是家弟,明臺,明誠。”
明樓和他握了握手,指指身後的兩人。
“明誠…”
程蝶衣望着阿誠,神情呆滞不知道在想什麽。
“程老板,這是大哥送您的禮物,還請你不要嫌棄。”
阿誠打開手上的盒子,裏面是一對鑲着鑽的蝴蝶金釵,在燈光下閃閃發光。那是他們趁着戲園子還沒開場,在商店精心挑選的。
“多謝明先生。”
程蝶衣口中謝着明樓,眼睛卻一直看着阿誠。
明樓從阿誠的手中接過盒子,遞給一旁的戲園老板,然後不動聲色地站在了阿誠前面。
接下來明樓和程蝶衣聊了一會兒霸王別姬這出戲,看出來程蝶衣因為和段小樓吵架而顯得有些興致缺缺,他便沒有多做停留,領着兩個弟弟離開了。
“阿誠,你之前認識程蝶衣嗎?”
和明臺道了別,他們兩人并肩走在回酒店的路上。
“不認識啊,大哥覺得哪裏不對嗎?”
明樓當然知道阿誠不認識他,只是他們兩人看對方的眼神,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沒什麽,只是看你們好像有種一見如故的樣子。”
“大哥你開什麽玩笑呢。”
阿誠輕笑。
他們兩人确實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至于為何有這種感覺,這是明樓不能知道的。
回了酒店,明樓坐在沙發上想着事情。阿誠在一旁給他削蘋果。
經濟大會從明天開始,會議為期三天。也就是說他們會在第四天的時候返回上海,中共那邊有任務卻遲遲不肯下達,這到底是為什麽?
還有日僞,軍統,中統,中共,青洪幫。這五重身份常常讓他深陷其中透不過氣,這段時間他老是做噩夢。夢裏什麽東西也沒有,只有無邊無際黑暗,他想叫阿誠,可阿誠并不在他身後。他一個人被困在這黑暗中,不能動彈。
常常從夢裏驚醒,然後坐在自己熟悉的房間裏,一坐就是一夜。
頭又開始疼了,他向阿誠讨藥,阿誠不肯給,也只好任由他給自己按摩了。
等到頭疼緩解後,兩人便洗漱了一下,回各自房裏睡了。
半夜的時候,明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