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章節
了十四年特工,但我也和你差不了幾年!現在發現勢頭不對就急着幫我撇清關系算什麽意思!我是你一手帶大的,你覺得我會是那種丢下你茍且偷生的人嗎!”
阿誠說着說着就紅了眼眶,他怎麽會不懂明樓的良苦用心,不就是不能去巴黎過安穩日子了嗎,刀山火海都能闖禍來,只要他們在一起,去什麽地方,做什麽事,重要嗎?
明樓見阿誠激動的情緒有些收不住勢,除了嘆氣也沒別的辦法,他這個弟弟的脾氣,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至于明弋,你當初也說過,他想要成為我們明家的孩子,就必須受得了這些委屈,我相信他一定能理解我們做的決定。”
明樓一瞬不瞬地凝視着阿誠,很久以後,才輕輕将人擁入懷裏。
罷了罷了,其實他也知道,要說讓阿誠與他分開的方法,除了死別,再無其他。
“你小子還真是反了天了,叫大哥。”
明樓嘴裏雖然說着訓斥的話,語氣卻溫柔地一塌糊塗。
“大哥…”
阿誠往明樓懷裏靠了靠,夏季穿得單薄,他也将明樓的心跳聽得更加真切。
“到了解放區,就不像在上海一般了,咱們家的小開可別叫苦啊。”
“苦日子我不是沒經歷過,倒是明大少爺您,可小心着點您這老胳膊老腿吧,別到時候累壞了身子。”
阿誠見明樓打消了讓他先去巴黎的念頭,也就漸漸放松下來,趴在明樓懷裏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打着趣。
他們的命早在明樓将他撿回家時就已經栓在了一起,只有死亡才能将他們分開。
明樓思慮再三,覺得他們現在的處境實在不适合讓明弋留在身邊,孩子需要一個穩定的學習環境,他們這樣貿然帶他走,反而對他沒有任何好處。
權衡再三,明樓還是決定将他留在黎叔家,給明堂報了個信,讓他天亮後來将明弋接回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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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誠對明弋縱然有萬般不舍,卻奈何現在形勢緊張,将他帶在身邊,确實不是個正确的選擇。
無奈之下,也只有紅着眼眶将明弋拉到跟前,說了一個小時大道理。
“明弋,現在這種形勢下,我們無法保證能給你一個像樣的生活環境,往後你就跟着大伯留在上海好好讀書,我和你父親還指望着你将來繼承明家的家産呢。”
“知道了爸爸,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們出門在外,萬事小心。”
“乖。”
稍作整頓之後,當天晚上明樓便趁着夜深人靜的時候帶着阿誠坐上了前往東北的火車。
阿誠靠在車窗邊,看着外面星星點點的燈火飛速地向後退去,他知道今日與家鄉一別,再回來時,怕是只有自己和明樓的骨灰了。
不過還好,只要他們在一起,哪裏都是家。
火車不比飛機,在悶熱難聞的車廂裏颠簸了整整一個星期以後,明樓和阿誠終于站在了齊齊哈爾的土地上。
明樓自從進了黑龍江的地界,就水土不服折磨地像是脫了一層皮,拉肚子拉地筋疲力盡,只好無力地倚在阿誠身上,由他慢慢将自己扶出車站。
“大少爺,這還沒開始呢,就不行啦?”
阿誠雖然心疼,但還是實在忍不住想要調侃他兩句。
“你小子,別仗着自己在北方呆過兩年就翻了天,居然敢調侃起我來了,小心我家法伺候。”
這話從明樓虛弱的嘴裏說出來,卻毫無震懾力。
阿誠心疼明樓,不忍心讓他這樣趕路,于是只有在這裏先休息兩天。
齊齊哈爾并不是他們的目的地,他們要去的,是黑河。
(媽呀,怎麽寫着寫着穿到知青去了QAQ)
黑河地處黑龍江省的西北部,可以說是中國最邊境的一個城市,俄羅斯的布拉戈維申思克市隔江相望。
阿誠聽說那裏特別寒冷,冬天的溫度能達到零下二十多度。
一九三三年黑河被日軍占領,成立了僞黑河省,現在才剛剛得到解放,到處都百廢待興,阿誠想着明樓此次前來,怕是因為這裏行政人員不多,讓他頂角兒來了。
在齊齊哈爾修養了兩日,明樓覺得身體有了精神,便再次和阿誠一起北上。等他們終于輾轉到黑河時,已經是從上海出發的十天之後了。
黑河的領導人得知他們的到來,早早就派人等候在了車站,看見他們意氣風發地走出車站,那人立馬就帶着笑臉迎了上去。
不錯,真不愧是大城市來的人,這秋老虎發威的九月,兩人經過長時間的颠簸,竟還是西裝革履。
那人将他們帶到了臨時設立的行政辦公廳,張先生在那裏為他們準備了接風宴。
說是接風宴,其實還沒有他們往日在家裏的一頓早餐豐富。
不過兩人也不嫌棄,路途遙遠,他們在路上本來就沒好好吃過一頓飯,現在看到桌上的菜肴不免食指大動,也顧不得其他,道了聲謝就動起了筷子。
到底是上海世家的少爺們,雖然已經餓急了,吃起東西來也還是溫文爾雅,只是兩人動筷的速度明顯快了不少。
吃了午飯,明樓和張先生客套了一番,順便理清了黑河現在的狀況,下午便帶着阿誠前往了工作地點。
上面給明樓安排的工作不輕不重,既沒有讓他過多地參與政治,也沒有讓他吃閑飯。
一個十四年的老特工從敵後退下來,竟只擔任了個村支部書記,兼一個鐵礦礦長。
明樓對此卻表示無所謂,他人生最重要的十幾年全用在了潛伏和僞裝上,現在也算是人到中年,做個小官,還能落個清靜。
明樓對他的新工作似乎很滿意,到達山嶺村後,他便和阿誠開始忙手忙腳地收拾起他們要住的房子。
這裏地廣人稀的,一個破落的山村裏稀稀拉拉地蓋了幾座小土房,雖然跟燈紅酒綠的上海灘比起來簡直就是天壤之別,但也确實清靜,明樓不就是喜歡這種無人打擾的感覺嗎。
阿誠一邊曬着有些發黴的棉被,一邊想着和明樓一起再工作幾年,等他們老了,五十來歲的時候再将工作交接下去,就在這兒和他一起養老,倒也不錯。
只是明樓心心念念的湖畔旁樹林邊的小洋房,恐怕是沒機會住了,不過只要有個土胚房,以他的心靈手巧,給明樓收拾出一個歐式風格的小家園也不算什麽難事。
南山鐵礦離山嶺村不遠,明樓不知從哪兒弄了兩輛自行車,以後上班的交通工具也就有了着落。
村子裏的人愛看熱鬧,聽說來了兩個留過洋有過大作為的人來了村子,自然也就免不了出來圍觀。
明樓本想等收拾完了,抽空召集村子裏的人們一起開個會,互相認識認識,現在看來根本不用了,人家已經自覺地圍在了窗戶外面。
“诶,李嬸兒你還別說,這兩個城裏人還真是跟咱村裏的男人有很大區別啊,看看人家那氣質,再看看家裏那口子五大三粗的樣,簡直就是人比人氣死人。”
“哎喲王大媽,您這都七老八十的了,人家氣質好又能怎麽樣?您還以為輪得上您吶。”
“你說什麽呢,我這不是在為我閨女打算嗎。”
“得了吧,你家閨女才多大點兒啊,還沒人家腰高呢,現在就在着急挑女婿了。”
“那有什麽,等她再長兩年,十五歲的時候我就來提親,就是不知道這兄弟倆有沒有娶媳婦。”
幾個婦人爬在窗戶前,七嘴八舌地說着閑話,還一邊掏着兜裏的瓜子,一邊伸長了脖子向裏望,那腰間的圍布已經黑得看不清原本的顏色了。
阿誠聽見他們你一句我一句地就将自己和明樓的終身大事給定下了,轉過身去看向明樓,發現他也正皺着眉忍耐着。
“大哥…”
“沒事,山野婦人嘛,嚼嚼舌根也正常。”
阿誠實在忍不住,走到明樓身邊輕輕喚了喚他,沒想到他竟還看得開。
“愛嚼舌根可不是好事,看來明書記還得抽些時間來整頓整頓這村裏的風氣。”
“你這官腔打得可越來越順口了啊。”
“跟誰學誰嘛,跟明書記比起來,我這只能算得上皮毛。”
阿誠一邊和明樓拌着嘴,一邊将明樓別在腰上的槍抽了出來。
槍是用來打日本人的,現在留在手裏估計也沒什麽用了,阿誠幹脆卸了彈殼,将它們裝進了盒子裏。
“大哥,你說軍統的人要是知道咱們來了解放區,不知道得給咱們安個多大的罪名呢。”
“多大的罪名都跟我沒關系,天大地大的,他戴笠上哪兒去找咱們啊。”
“也對,咱們都躲到邊境了,他在重慶的手了伸不了這麽長。”
“行啦,收拾快些,待會兒去院子裏跟趴在窗戶上的村民們一起開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