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章節

“知道啦,明書記。”

背後無數雙好奇的眼睛讓阿誠覺得非常不自在,于是加快了手裏的活計,三下五除二地就這個雜亂不堪的小屋子收拾了出來。

戰後資源緊缺,尤其是在這樣的邊境農村,就算張先生想給他們安排一個條件更好的住所,也實在力不從心,就這麽一間還不及明樓書房大的小房子,已經是這個村裏最好的住處了。

阿誠收拾完一切後直起身看了看這個一覽無餘的房間,一張破破爛爛的書桌,一個衣櫃,一張不大不小的土炕,就是這屋子裏所有的家具了。

雖說這土炕肯定不及明樓的大床,不過兩人擠擠還是能睡,大不了就抱緊點,有什麽關系?

只是兩人的對外的身份是兄弟,要是被村民們知道他們日日睡在一張床上總歸不好,阿誠心想待會兒得了空,他得去找一個木板,搭張小床在角落裏做做樣子。

哦對了,還得找塊布來做窗簾,這裏的人好奇心太重,他可不想每天從明樓懷裏醒來的時候,發現窗邊有無數雙眼睛盯着。

明樓将自己帶的書放在書桌上,心裏想好了對詞,便讓阿誠搬了個凳子,坐在院子裏跟村民們開起會來。

其實說是開會,明樓那一套忽悠日本人的演講詞大家也聽不懂,明書記說了半天,阿誠總結下來也就幾個字“和諧共建新農村”。

明樓趁着天色還早,打發走村民們以後,便拉着阿誠在這小村子裏轉了一圈。

之前因為打仗的緣故,這裏可以說是民不聊生,植被沒有,土地荒廢,好不容易看見幾只家畜,均是骨瘦如柴。

不過也是,現在就連人想吃一頓飽飯都難,誰還有餘力去管動物的死活。

雖說明樓是來避難的,但看到此情此景,心裏難免會覺得難受,從前他們在上海的随便一頓晚餐,說不定都能抵得上人家的年夜飯了。

“這裏就算是一片荒夷,有你這個經濟司財經顧問在,還怕改造不過來?”

阿誠知道明樓心裏難受,明樓雖說是王派特工,但畢竟也是上海世家出身,從小出入的都是些高檔場所,現在被迫北上,看見這些東西,自然心裏不是滋味。

“本來只是想圖個清閑,現在倒好,還真地做個盡職盡責的村書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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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個書記而已嘛,總比你那五重特工輕松多了吧。”

阿誠發現前面有條河,便拉着明樓快步走過去。

“阿誠,我發現你今天心情不錯呀。”

“我心情從抗戰勝利就一直很好,大哥現在才發現?”

明樓這才回想起來,自從抗戰勝利以後,阿誠的笑容确實比以前多了不少。

他只注意到阿誠,卻沒發現這幾日自己的眉頭也舒緩了許多。

“诶,你扒我衣服幹嘛呀,我們家阿誠現在大膽到敢白日宣淫啦?”

明樓見阿誠一臉高興地脫下自己的衣服,嘴上癢癢,忍不住開口逗了他幾句。

“想得美呢,我是想讓你下去洗個澡,一身汗粘得,明先生什麽時候這麽不講究了?”

“行,那就和我的秘書來個鴛鴦浴吧。”

明樓待阿誠除去身上的衣服,一把将人推進了河裏,轉而自己也縱身跳下去。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對吧阿誠。”

“是啊,挺好的。”

九月初的天氣還是那麽炎熱,明樓和阿誠躺在暗礁上,微涼的河水剛剛漫過他們的小腹。

明樓擡頭望着蔚藍的天空,那裏再也沒有了日軍的敵機,也沒有了灰黃的硝煙。

微微轉過頭便能看見阿誠明亮的眸子,那裏一樣映着藍天白雲,映着日月星辰。

真好

戰争結束了自己還活着,還能摸到愛人溫熱的身體。

“大哥,這裏雖然條件不好,不過正好也能減減肥不是嗎。”

明樓捧着阿誠做的晚餐坐在院子裏,那背影委屈得簡直可以擰出水來。

今天因為來得倉促,又在河裏和明樓把時間鬧晚了,阿誠只能用挂在房梁上的玉米做了鍋玉米糊,明書記這是不樂意了。

差不多就行了,沒讓他直接啃玉米棒就已經很不錯了好吧?

“阿誠,我想吃肉。”

“我的大哥呀,現在黑燈瞎火的,我上哪兒給你找肉去?今天先将就着,等明天我去山上給你打只野雞野兔什麽的回來慰勞你啊。”

“不用,眼前不就有一塊嗎。”

“......明書記,這裏民風淳樸,請你注意影響。”

第二天一大早,明樓便騎着自行車,載着阿誠前往了礦場。

至于阿誠為什麽不自己騎?他要是能騎還用得着明樓載嗎?

路上太過颠簸,明樓在阿誠頻繁的抱怨聲中不得不放慢了車速,等他們到達礦場時,已經快到十點了。

雖然明樓已經預料到了這裏一定是一片懶散,卻沒想到居然連看門的保安都敢在上班時間躺在樹蔭下睡回籠覺。

“同志,醒醒,你們這兒的負責人呢?”

阿誠走過去用力拍了拍保安的臉,将他從睡夢中喚醒。

那保安正做着美夢,卻在半途被人給吵醒了,十分不悅地将阿誠打量了一番,提起拳頭就向他臉上招呼。

阿誠輕輕側頭躲過那只拳頭,歪了歪嘴角,順勢拉起那人的手用力一扯,讓他摔在地上吃了一嘴的土。

“阿誠。”

明樓見阿誠還有想要動手的意思,叫了一聲他的,阿誠揮出的拳頭堪堪停下了距離保安的鼻子還有三厘米地方。

“上班時間玩忽職守,待會兒你來我助理這兒把工資結一下,明天不用上班了。”

明樓背着手,根本不管坐在地上一臉錯愕的保安,繃着臉自顧自地向裏面走去。

新官上任三把火,這才蹦了個小火星呢。

然而礦場裏面也沒好到哪兒去,偌大的礦場裏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十個工人,抽煙的抽煙,打牌的打牌,總之就是沒人工作。

明樓深呼吸一口氣,将滾到腳邊的啤酒瓶踢出去老遠。

“這場子裏的總人數是多少?”

明樓側過頭問站在自己身後的阿誠。

“供應部,生産部,汽車隊,後勤班,還有剛才那個看大門的,一共一百五十人。”

“一百五十人?我看這裏連五十人都沒有吧!”

明樓環視一圈,看看那些散漫的工人,氣得牙癢癢。

“大哥,這廠子以前由日本人監管着,工人們敢怒不敢言,做起事來不盡心,本來就沒什麽産量,要不是之前由日僞政府支撐着,這礦場早就垮了。”

“所以現在日本人撤出中國,他們也散漫慣了,盡是來這裏混日子的?!”

明樓的聲音陡然增高,引得那些工人們紛紛将注意力集中在了他們身上。

兩人筆挺的西裝在一群礦工裏顯得多麽出類拔萃。

“大家好,我是明礦長的助理明誠,這位是南山鐵礦的新任礦長明樓,也是你們的老板,從今天開始,你們一切工作都得聽他的指揮。”

阿誠清清嗓子,看着工人們慢慢聚集起來,才轉身走到明樓身後。

“喲,您就是大名鼎鼎的上海特高課課長明樓啊,有勞您大駕光臨,可真是讓這個小破廠蓬荜生輝啊。”

一個小痞子叼着煙,故意在明樓面前行了個大禮。

阿誠握緊了拳頭,強壓下心頭的火氣有些擔憂地望着前面的明樓,他依然一言不發地站在那裏,腰身挺得直直的。

“真不愧是上流人物,走哪兒都有助理跟着,明礦長您可真是會享福啊。”

話一出口,便引來工人們的哄堂大笑,阿誠忍不住微微向前挪了一步,卻見明樓不動聲色地将他擋在了後面。

等工人們笑完,明樓從西裝口袋裏掏出眼鏡帶上,舉手投足間盡顯儒雅之氣,但阿誠還是清楚地感受到了他刻意隐藏的怒氣。

“這位同志,我作為一個特高課課長,卻在日軍投降後還能安然無恙地站在解放區裏,你覺得這是為什麽?”

明樓沒有直接表明自己的身份,但明白人只需要聽一遍,便能知道他話裏的意思。

可是明樓忘了,這是在中國邊境的農村,他面前的工人都只是一介撸夫。

“明礦長,您官場上的那套手段在這兒不管用,有句話叫什麽來着?強龍不壓地頭蛇,您出去打聽打聽,有誰不知道這南山鐵礦是我黃大虎做主!”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明樓從鼻腔裏冷哼一聲,其實他最不會應付的就是這些不講道理的山野粗人。

你說打吧,畢竟不知者無罪,人家一個背朝天面朝地的莊稼人,懂什麽叫特工,什麽叫曲線救國?講道理又講不通,只能白白浪費口水。

明樓這才想明白了為什麽上面會安排他來做這個礦長,原來是順手丢給他一個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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