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面無表情地盯着男生離開的方向看了許久,顧瑜行才緩緩低頭,将他手上一直拿着的小型攝像機打開。

裏面存儲了三段視頻。

前兩段都是邵永勝錄的別人的裸像,根據他昨晚找邵永勝“談話”的內容,顧瑜行知道受害者并不止這兩個人。

他沒問那些人都是誰。

也沒有去看那些錄像。

他直接将它們徹底删除。

只剩下最後一段視頻,上面的畫面映滿了屬于他的臉。

依照視頻的內容,邵永勝是早就将這臺小攝像機藏在了酒店的電視機後。

之後,被下了藥的渾身無力的自己被人帶進了房中,推搡到了床上。

被推倒在床上的少年眼睛紅成一片,聲音軟綿綿,竟然直接哭了。

他還天真地求邵永勝放過自己,在被铐起來以後才想着要掙紮,說不要,他卻不知,那只會激起男人施虐的欲望。

但他也還不算太傻。

在衣服被撕破後還想到了拖延之法,他要邵永勝先去洗澡,假意自己會迎從,企圖憑借短暫的順從就讓男人為他松綁。

男人當然不會給他松綁。

于是被困住的少年就縮在了牆角,開始祈求上天可以救一救他。

太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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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瑜行冷漠地評價着曾經的自己。

這一段若不是從視頻中看到,他都無法想象自己曾經竟然會這樣……蠢。

然而就算看着屬于自己的這麽難堪的一幕,顧瑜行的表情也無悲無喜。

甚至就連視頻中的少年表情驟然有了一絲空白,之後就變得面無表情、在掌握了情況後迅速打開手铐等一系列的動作,都不能讓顧瑜行産生任何反應。

哪怕這短短的一幕之間,于他來說其實已經過去了數百年。

他冷漠地看着屏幕上的一切。

直到視頻中出現了一道新的身影。

同樣削瘦高挑、同樣的年少,男生風風火火的形象卻格外灼眼明媚。

……

經歷過那麽多個世界,在每個世界裏反殺各路主角,封狼居胥、問鼎天下,顧瑜行早已學會了凡事靠自己,不依賴任何人。

可沒有想到的是,曾經那個傻傻的自己明明什麽都沒做,竟然也真的等來了救兵。

只是。

真的有人會這麽大費周章地救人,又不要任何回報麽?

“祁雲時……”

削薄的唇微張,顧瑜行緩緩地吐出這三個字,嗓音低沉壓抑,自帶揣摩和深意。

錄像還在一遍遍地回放。

顧瑜行突然擡手,将回放的錄像暫停。

畫面定格在男生回眸的一個瞬間上。

沖進酒店的祁雲時,圓圓的杏核眼中寫滿了憤怒。

怒氣讓男生蹙緊了眉頭,也突顯了那枚落在腮邊的小梨渦。

“祁雲時。”

有點意思。

寧靜的晨光裏,有人在古樹下發出了一聲嘶啞古怪的笑。

之後,顧瑜行開始将那段視頻回放。

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來回看着,仔仔細細地觀察着視頻上面的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古樹下的少年再擡頭,纖長的眼睫如蝶翼般脆弱地顫抖着,水霧朦朦的瞳仁微顫,一臉無助和驚慌。

神态與視頻中前半段的少年幾乎一模一樣。

祁雲時回家以後,家裏的傭人們已經為他準備好了豐盛的早餐。

新烤好的吐司配煎蛋、小香腸和培根。

除此之外還有一大杯鮮牛奶。

“夫人一早去公司開會了,她臨走時特意交代,讓小少爺把這杯牛奶喝完。”管家說。

祁雲時:“……”

祁雲時不太喜歡喝牛奶,總覺得有股膻味。

當然這也跟他以前很少能喝到鮮牛奶、喝不慣有關。

眼見祁雲時皺眉,管家在旁邊微笑着說:“夫人說了,小少爺雖然不需要再長個子了,但是正因為您的個頭拔得太快,所以才更需要補鈣。”

“……你說的有道理。”

祁雲時當即端起牛奶,就喝下去一大口。

一提到個頭他就想起昨天晚上幾乎快跟自己一樣高的顧瑜行。

顧瑜行以前指定是跟他一樣營養不良……條件那麽差都能長那麽高,說不定以後還會長……可見這個世界的內卷程度。

雖然祁雲時目前碰到的人普遍都沒他高,不過還是盡量補一補吧。

萬一呢。

萬一那些讓他氣炸肺的渣攻234們都比他高,那不是太糟心了?

說到底也還是個少年,祁雲時在某些方面其實相當少年意氣,也會争強好勝。

只是少年咕嘟咕嘟喝奶的樣子又特別乖巧。

頭頂柔軟的黑發亂晃着,會讓人産生很想摸一把的沖動。

管家在旁邊感慨:這麽招人疼的小少爺,要是老爺夫人不那麽忙、看見這一幕,估計也會喜歡得不行。

祁雲時吃完了早飯,就被他大哥叫去了。

季勉是才從外面回來的。

他昨天徹夜未歸,今天風塵仆仆地趕回來,張口第一句話就是要祁雲時去書房裏找他。

表情還挺嚴肅。

季家的別墅占地面積六百平,有三層樓高,每名家庭成員都有一間自己的書房,工作和學習的氛圍相當濃厚。

祁雲時被接回來好幾天,還是第一次去季勉的書房……以前有什麽事一般都是他大哥跟他爸說,之後再由他爸來做安排。

這一回大哥直接叫他,還這麽一臉嚴肅的……那估計就是不适合讓他爸知道的事了。

關于對方要跟自己說什麽,祁雲時心中已經有了個猜測。

等到了季勉的書房,季勉果然開門見山:“昨天晚上是怎麽回事?你帶人沖進了酒店,還親自抓了個色狼?!”

季勉本身就是開保镖公司的,季家的保镖都在他的公司裏任職,祁雲時昨天幹的事瞞不過他大哥的眼睛。

他壓根兒也沒想瞞。

他只是沒有想到季勉的反應會這麽大。

這幾天來他大哥雖然通常都沒什麽表情,但是在祁雲時面前的态度每每總是非常和煦的,甚至有點溫柔。

對方冷不丁真正板起一張臉來,倒叫祁雲時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從來沒有過什麽兄弟姐妹,更不懂該如何跟哥哥相處。

那麽他哥現在這麽生氣,是因為自己私自帶保镖去了酒店?還是因為之後派保镖去了警局?亦或者是因為他還安排了保镖們關注警局後續的動态?

可是大哥以前分明說過,那幾名保镖以後都只聽他的話,他想叫他們做什麽就做什麽……

微微怔住的少年杏核眼略微張大了些許,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寫滿了無措。這讓季勉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語氣或許有些過于激動。

“小時。”季勉壓下情緒:“大哥不是要怪你的意思,只是你那樣可能會有危險你知道嗎?社會上的人心有多險惡,你這樣出面萬一他以後報複你怎麽辦?”

“……”搞了半天他大哥竟然是在擔心他的安危。

祁雲時下意識張了張嘴巴,很想說那個人已經自首了,要判好多年,根本不會有出來報複他的機會。

卻聽季勉又說:“不就是抓個流氓?這種事情下回你給我說一聲就是。你啊,以後不能什麽事都一個人去做,要跟我說,知道麽?”

祁雲時:“……”

季勉:“你哥我這邊人手齊,還有一整個律師團隊,怎麽說也不需要你親自出面……我聽說那個人是中途被放出來後面又進去的?”

書房內,季勉明明神色疲憊,說着這些的時候卻硬生生自帶一股王霸之氣。

後面的話他甚至都不必再說,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如果由他出面的話,那流氓最初根本就不會有機會被放出來。

但他還是說了。

就喋喋不休地告訴祁雲時,要他下回還有這事就跟他說。

祁雲時:“……”

說的很多,就一點王霸之氣都沒有了。

不過祁雲時最初還擔心是不是自己指使保镖們做太多的事、事兒太多惹得他大哥不高興了。

現在卻要在自己大哥的唠叨下開始深刻反思:

為什麽這麽小的事情沒有直接要他哥去辦,而是他自己去辦了?

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有那時間多做兩套練習題不香嗎?

……

但是反過來再想想看守所裏邵永勝的那一身傷。

一想到如果邵永勝最初沒被放出來就不會掉坑裏,也就不會受那麽嚴重的傷,祁雲時便又覺得要是讓他大哥出手、直接把人送進去的話那還是太便宜那流氓了。

所以說,這也不能怪他沒讓季勉出馬。

這主要還是邵永勝他……命當有此一劫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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