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先生,你是誰?
秦嚴骞接到醫院打過來的電話時,感覺自己要瘋了,拔掉手上還在輸液的針管就往外跑。
沈夏頭部大出血,他現在住的這個醫院沒有能力接收病人,被送到了更遠的醫院。
那個肇事司機跪在地上求秦嚴骞,說家裏上有老下有小,是沒辦法了才這樣疲勞駕駛出事的。
柳修軒也知道自己闖了大禍,慌忙從家裏趕過來,見到男人就往自己臉上抽耳光,說自己不該因為沈夏求自己就放他一個人出去。
秦嚴骞忍了再忍,最終還是沒舍得罵他,但也沒辦法說出“原諒”這個詞。
這件事很快也被還在準備和他打官司的陸陽舒得知了。
陸陽舒帶着喬洋匆匆趕到醫院。
喬洋氣得都爆了粗口,看到秦嚴骞就上前就拽住男人衣領,恨不得在他青青紫紫的臉上再添幾拳:“你不是說沈夏只有在你身邊才安全嗎?現在這他媽怎麽回事?!”
陸陽舒的臉色也冷得不像話,但他比兩人年紀都大,要成熟一些,沒有那麽沖動,先問秦嚴骞:“小夏現在情況怎麽樣?”
一向潔癖的男人身上穿得還是前兩天的襯衣,手背上插着吊瓶的輸液針,臉色蒼白像鬼一樣,絲毫不見往日的意氣風發。
他身體在休息不足的情況下越來越差,嗓子已經發炎到不能正常說話,十分嘶啞地開口:“不...知道......”
他請了最好的腦科醫生,卻不敢詢問情況。
他怕聽到他無法承擔的結果。
“你們是誰!”柳修軒去找護士給守在手術室門口不肯離開的秦嚴骞換吊瓶,回來看見秦嚴骞被一個小夥揪着衣領,趕忙沖上去攔住喬洋,“嚴骞,你沒事吧?!”
陸陽舒原本只是臉色冷,在看到柳修軒後眼神便陰沉下來,聲音也明顯動了怒:“你連這時候也把帶他這裏來?”
沈夏活到現在最大的錯,就是喜歡上男人這個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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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洋雖然沒有見過柳修軒,但他一聽就明白過來面前的人就是秦嚴骞養在家裏天天惹沈夏哭的那個可惡青年。
喬洋鼻子都快被氣歪了,他就從來沒見過這麽一對不要臉的狗男男:“秦嚴骞,整天嘴上說是為沈夏好,你看看你現在把沈夏害成什麽樣了!連沈夏做手術你都不忘帶着你的小情人,我看你是巴不得沈夏出事吧!秦嚴骞,你真是天底下最不知羞恥的王八蛋了,你睡覺都不會做噩夢嗎?!”
秦嚴骞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做噩夢,沈夏的手術做了兩天,他也已經兩天都沒合眼了。
期間昏厥過去好幾次,每次幾分鐘就會驚醒,然後又過來手術室門口等着。
柳修軒見秦嚴骞不說話,被陸陽舒陰沉的眼神看得頭皮發毛,惱怒地回怼道:“是那個小啞巴自己到處亂跑才出的事,又不是嚴骞讓他去撞車的,你不要偷換概念胡攪蠻纏!”
“你...閉...嘴......”
秦嚴骞現在多說一個字嗓子都受不了,也沒有心情跟他們吵,讓護士給自己換完吊瓶,又走到門口悒悒不歡地守着。
陸陽舒默不作聲地看了柳修軒一會兒,拍拍喬洋的肩,讓男生也在這裏等着,然後就去找醫生了解情況了。
喬洋只能被迫繼續看着這對狗男男,恨不得一人給他們個大耳光。
他靜不下來,沒幾分鐘就忍不住又開口:“喂,沈夏為什麽跑出去,你知道原因嗎?”
就憑男人那個控制欲強的死樣子,沈夏就算讨厭男人,聯系不上他們,怎麽可能有能力自己單獨逃出去。
秦嚴骞眼眶裏充滿了紅血絲,頹廢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抿着唇沒回答。
柳修軒則心虛得要命,他現在最怕的就是有人提這一茬,讓男人把惱恨轉移到自己身上。
柳修軒用手攬住秦嚴骞的手臂,回道:“關你什麽事,嚴骞又不是神,當時還躺着病床上,那個小啞巴要是有心想逃,他怎麽攔得住。”
喬洋聽見他說話就惡心:“我是沈夏的朋友,我當然有立場問,你一個破環別人家庭恬不知恥的小三,這裏有你開口的份兒嗎?!”
“你!”柳修軒被他氣得臉都白了,但秦嚴骞還因為沈夏的事兒和他生着氣,不可能替他說話,他沒有底氣。
過了十幾分鐘,陸陽舒回來了。
男人從醫生那裏打探到沈夏腦部手術已經快做完了,應該沒什麽大礙,臉色才稍稍緩和了些,小聲地将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喬洋。
但手術室的燈不滅,誰也不敢确保還會發生什麽意外,仍舊緊張地守着門。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到了半夜,手術室終于打開了。
沈夏的腦部手術完成得很順利,不過要在icu裏面觀察幾天,确保患者醒來後沒有什麽問題才能轉送到普通病房。
四人終于都松了口氣。
秦嚴骞聽到小孩沒事,大腦一直緊繃的那根弦松懈下來,又昏了過去。
他兩天兩夜滴水未進,全靠打葡萄糖來維持生命,這次昏迷過去後沒能立即醒來,一直昏睡了兩天。
就像喬洋說的,他做噩夢了。
他夢見小啞巴渾身是血,滿眼怨恨地望着自己,用還帶着鎖鏈的手比劃:“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從男生身上流下的血一直淌到他腳邊,逐漸将他整個身子淹沒,秦嚴骞感覺自己的身體也在這攤帶着濃重甜腥味兒的液體中融化了,心髒像是一點一點被撕裂般,滿是疼痛不堪,他剛想說話,清秀俊俏的小啞巴就化為了厲鬼,面色猙獰朝他撲過來,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
秦嚴骞驀地從床上坐起來,滿身冷汗。
一直守在他身邊的柳修軒看見他睜開眼,驚喜道:“嚴骞,你醒了!”
秦嚴骞想說話,一開口卻發現自己只能像沈夏那樣發出嗬嗬的聲音,嗓子疼得要命,他捂住自己脖子,點點頭。
柳修軒去給他接水,回頭看見男人已經下了床,慌忙問:“嚴骞,你要去哪兒啊?”
秦嚴骞現在覺得他問的簡直就是廢話,當然是去看沈夏。
他用手機給柳修軒發消息:“沈夏在哪個病房?”
青年看到短信,臉色有點奇怪:“沈夏已經沒事了。嚴骞,不然你再休息一會兒再去看他吧。”
秦嚴骞只要一想到剛才那個夢就心慌得不行,他一定得先看到沈夏沒事才能放心。
柳修軒拗不過他,帶他去了沈夏現在的病房,看秦嚴骞準備推門而進,想了想還是道:“嚴骞,沈夏...沈夏現在可能有點不一樣......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秦嚴骞立刻緊張起來,男生本來就傻,難道又缺了條胳膊或者斷了條腿?殘疾更嚴重了?
秦嚴骞沖進病房,看見躺在病床上正在休息的男生。
沈夏安然閉着眼,腦袋上原先稍長的漆黑頭發都被剃掉了,纏着一圈又一圈的繃帶,隐約可以看見短短的發茬,小臉很蒼白。
秦嚴骞顫着手去掀男生的被子,藍白條紋的病號服裏兩只胳膊還在,腿也在。秦嚴骞的心才慢慢平複下來,又不放心地去捏捏男生的手,怕是自己的幻覺。
沈夏的手小小的,觸感冰涼柔軟。
不是夢。
他這一碰,驚醒了正在小憩的男生,沈夏纖長的眼睫毛顫了顫,緩慢地張開眸。
秦嚴骞重新看見那雙澄澈漂亮的黑眸,鼻尖都泛起了酸,他張開嘴,無聲地叫出沈夏的小名:“夏夏......”
可是沈夏的眼神裏卻完全沒有以往見到他的笑意,而是充滿困惑迷茫,猛地甩開秦嚴骞牽着他的手。
男生用一種塵封已久的,有些嘶啞的陌生聲音,說道:“先生,你是誰?”
......
沈夏的腦部在車禍時受到重創,或許是因禍得福,男生居然恢複了從前在車禍中失去的聲音和智力。
但因為腦部還殘留淤血,沈夏的記憶有些不穩定,忘記了曾經的很多事。
不過醫生說并不是什麽大礙,只要好好養,也許有一天會恢複的,而且男生記得很多知識和常識,對日常生活也不會有什麽影響。
可秦嚴骞卻不能接受。
因為他昏迷過去兩天,沒能在第一時間同男生交流,現在沈夏最信任的人,居然是喬洋和陸陽舒!
在去給沈夏洗水果的喬洋回來後,沈夏特別依賴地趴在這個小實習生的肩上,邊偷偷看他邊跟喬洋咬耳朵:“洋洋,這個兇巴巴的人是啞巴嗎?”
男生剛學會發聲,說話的腔調和普通人比起來有點奇怪,總帶着一股黏黏糊糊的撒嬌勁兒,也不太會控制音量,悄悄話說得整個病房都能聽到。
秦嚴骞臉色鐵青,他以為這已經夠氣人了。
沒想到在陸陽舒到的時候,這種怒火變得更甚。
沈夏接過陸陽舒手裏的甜點,很自然地在男人的臉上親了一下,說:“謝謝哥哥。”
秦嚴骞被氣得咳血,感覺自己也可以找輛車撞一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