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人命

正在呆呆冥想,旁邊一個聲音響了起來:“你……你在看什麽?”

一扭頭,木嘉榮正神色古怪,一邊看他,一邊揉着自己宿醉跳痛的太陽穴。

另一邊,厲輕鴻也睜開了眼,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商朗吓了一跳,直覺地覺得自己臉上一定血跡斑斑,不太好看,連忙又伸手擦了擦。

這一下,連厲輕鴻的神情都變得詭異了起來。

他慢吞吞地道:“我師兄是長得好看,不過叫人看到流鼻血,倒是少見。”

木嘉榮的臉色簡直一言難盡,像是又震驚,又不解,“騰”地站起身來,就想往外走。

商朗目瞪口呆,猛跳了起來:“喂喂,你倆都是醫者,有點同情心好不好?”

他一把拽住木嘉榮,把自己的手腕硬往他手裏塞:“你號號脈!我這明明是被熱的,虛火上升啊!”

木嘉榮瞪了他一眼,把手甩開:“有病就吃藥,找我幹什麽?”

商朗委屈巴巴地叫:“那你給我開點藥呗?”

木嘉榮不理不睬,一溜煙跑沒了影。

厲輕鴻坐在帳篷口,歪着頭看他:“行了,我給你看看。”

他伸出手指,搭在商朗腕上,半晌“撲哧”一笑:“還真的是虛火旺盛。是不是口中偶然還有些水泡?”

商朗連連點頭:“對對,一到秋燥時就會起小泡,破了就疼得很,你號號脈就知道了嗎?醫術真厲害!”

厲輕鴻從儲物袋裏掏出一個袖珍小葫蘆,材質美若羊脂玉,遞給他:“沒事就含一顆,清熱去火,還能加快口中潰破的愈合。”

商朗苦着臉:“苦麽?”

厲輕鴻斜着眼,微笑看他:“你是小孩兒麽,吃藥還怕苦?”

看商朗一臉糾結的模樣,他佯裝要縮手:“那麽難煉制的稀罕物,不要就算了。”

商朗趕緊伸手去搶:“要的要的,良藥苦口利于病,我吃點試試!”

話音剛落,一只纖長白皙的手從旁邊伸了出來,輕巧地截住了那個小藥葫蘆。

正是元清杭,

他打了個哈欠,口音還帶走了點宿醉的含糊:“什麽好東西啊,我瞧瞧。”

他若無其事地倒了幾粒出來,眯着眼睛瞧了一下,随手扔了一粒在嘴裏嚼了嚼。

嚼完了,他咧嘴一笑,又把白玉瓶扔給了商朗:“糖丸兒似的,好吃。”

商朗呆呆地接過來,目光又黏在了他臉上。

元清杭後知後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臉,終于想起了昨晚的荒唐。

他嘆了口氣,苦惱地四下看了看:“我的……面具呢?”

一道身影站在了門前,寧奪的聲音清醒得宛如睡了一夜好覺:“被你自己酒醉扯壞了。”

元清杭看了看他,讪讪地一笑:“早啊!”

寧奪的目光看了看外面高高升起的朝陽。

邊上,商朗驚叫了一聲:“啊呀,喝酒果然誤事,都要日上三竿了!”

一行人匆匆忙忙起身,随便吞了點靈丹充作幹糧,繼續開路。

這一路上,一大堆人眼神亂飛,全都偷偷盯着元清杭看。

一大早的,帳篷裏忽然鑽出來一個陌生的美人,原先那個相貌平常的黎青居然長了這麽一副标致模樣,簡直是叫人驚掉下巴!

常媛兒一路上不知道偷看了元清杭多少眼,初時神色還驚喜震動,可不知怎麽,過了一會兒,又明顯地恹恹不樂起來。

靈武堂的兩個小女修和她一起同行,昨晚說了不少悄悄話,此刻其中一個捅了一下她的胳膊:“媛兒,那位黎小仙君到底怎麽回事啊?”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真不仗義,居然一點口風都不透出來。”

常媛兒可愛的少女臉龐上,帶着點悵然:“我也不知道他如此俊俏。若是、若是知道……”

靈武堂的人幾乎人人受過元清杭恩惠,可不像劍宗們對他心存疑慮,那個小女修和常媛兒投緣,聞言吃吃地笑:“若是知道,不是更加開心?”

常媛兒臉色一紅,心裏卻暗暗道:“若是知道,我還敢這般和他接近嗎?怕是不敢的。”

她在海青門也是掌門愛女、師兄弟們個個對她寵愛萬分。

這次來到中原後,對她讨好親近的年輕仙門弟子也不少,可不知怎麽,她就偏偏對這個相貌平平的陌生少年念念不忘。

可是如今看到他真實相貌,再看見他站在一群風姿卓然的名門弟子中,不僅毫不遜色,竟似還要更加鮮明奪目一些,她一片懵懂的少女心中,卻隐約難受了起來。

好像也只有寧奪仙君、宇文公子、還有澹臺小姐這樣的出色人物,才配和他這樣的人待在一起,而不是自己。

……

寧小周磨磨蹭蹭地走在最後,站在寧奪身邊,大着膽子悄悄叫:“二師兄?”

寧奪道:“嗯。”

寧小周雖然對這個不茍言笑的師兄發怵,可是畢竟在一起同吃同住好些年,也并不真的怕他。

“二師兄啊,那個黎青長得可真好看。可他為什麽以前要遮擋着臉?”寧小周心癢難耐,“要是這個樣子出現在大比上,不知道該多出風頭呢。”

寧奪道:“他靠本事還不夠出風頭嗎?”

寧小周撓撓頭:“那不一樣,美人更加得人好感呀。”

寧奪淡淡道:“看好腳下,別分心了。”

別的隊伍都出發得早,早已不見了蹤跡,他們這二十來人行在山間,似乎茫茫天地間只有這孤零零的一群人。

商朗他們走在最前面,木嘉榮和木家的人緊跟其後。接着往前走,絕壁越發陡峭林立。

忽然,前方一聲清越的鳥鳴,探路的傀儡靈鳥叼着一條白絹飛了過來,在商朗他們隊伍前盤旋鳴叫。

商朗一躍而起,扯下鳥口中傳訊的白絹,看了幾眼,臉色大變,高聲道:“大家注意,前面就是‘鲟魚背’了。已經有支隊伍在通過時,失足摔死了一位同伴!千萬要互相照看、互相幫扶,保證人人安全。”

……

鲟魚背是地圖上極為兇險的一處,形狀如一條巨大的鲟魚脊梁,光溜溜的寸草不生,兩側更全是萬丈懸崖。

人行走在上面,幾乎沒有安全的落腳之處,四處盤旋的罡風也越發強悍。

稍有不慎,就可能在大陣和山風的雙重壓迫下,失足落下兩側的山崖,絕無生還的機會。

衆人聽商朗這麽一喊,全都悚然心驚,一個個打起了十分精神。

元清杭擡眼望去,心裏微微一突。

前方的道路幾乎近似垂直,所有人都已經排成了一條單人直線,一個挨一個地,聚精會神往上攀爬。

雖然不能動用過多的靈力,以免遭到大陣反噬,但是每個人的修為,在這一刻還是顯出了巨大的差異。

修為已經到了金丹初結期的幾個人,比如商朗和木嘉榮他們在前方,身形就又穩又輕,仿佛牢牢釘在了陡峭的山道上。

可是一些築基晚期的年輕弟子們,行進就困難得多。

不僅一步步如履薄冰,甚至有的人已經臉色發白,額頭冒汗。

元清杭身前是幾個木家的醫修弟子,那個瘦高個正在中間,元清杭一眼看去,就微微皺了皺眉。

這個人的臉色,也太差了點。

青白交加,額頭滿是虛汗,盯着腳下的眼神也有點發直。

看樣子,築基修為就算是到了晚期,也是剛剛突破。不知道是怎麽混上了一個入谷名額。

厲輕鴻跟在元清杭身後,忽然低聲道:“少主哥哥剛才……是怕我給那個傻子毒藥吃?”

元清杭足下輕松,若無其事道:“那你會害他嗎?”

厲輕鴻臉色如常:“那要看他會不會做人了。”

元清杭側身一把揪住他:“你給我好好待着!在這萬刃冢裏,不準亂來。”

厲輕鴻手掌輕拍,掙脫了他,柔聲道:“少主哥哥,我去前面和那個傻子說說話。”

他腳下一晃,身子輕靈如一只穿花蝴蝶,超到了前面。

商朗一回頭,不由驚奇道:“咦,你怎麽不和你師兄在一起?”

厲輕鴻低垂着頭,笑容有點勉強:“地勢越來越險,我……我反應慢,走在木公子他們後面,萬一他們再摔着,我怕幫不上忙。”

商朗小聲安慰:“那人胡攪蠻纏,別放在心上。那你跟在我後面,小心點兒。”

他們聲音雖小,可是木家的人就緊随其後,那個瘦高個兒聽得生氣不已,低頭對着木嘉榮抱怨:“商公子瘋了,跟個來歷不明的東西這麽親厚!”

厲輕鴻扭頭,幽黑的眸子極快地掃了他一眼,忽然擡起手,在自己脖子上輕輕一劃。

木嘉榮一擡頭,正看見他這冷冰冰的動作,猛地一怔。

昨晚在一起喝酒聊天時,這個人還是一副乖巧無害的模樣,對人也算和氣,木嘉榮心裏剛對他放下了點芥蒂,這一瞥之下,心裏就是一跳。

越靠近山脊頂部,忽然飄來了一片雲霧,纏在衆人身邊,很快,就遮住了大部分人的身影。

元清杭望着前面影影綽綽,心裏有點隐約不安,扭頭沖着身後招手:“常姑娘,你過來點兒,跟在我後面。”

常媛兒猶豫了一下,腳下提速,趕了上來:“謝謝黎公子。”

就在這時,他們的前方,卻忽然驚變陡起。

一塊巨大的山岩,毫無征兆地,從前面的雲霧中滾滾而出,攜帶着雷霆萬鈞的氣勢,砸向後面的隊伍!

木家的幾個人就在後面,木嘉榮第一時間想要伸手去擋,可耳中聽着那風聲,終于反應過來根本擋不住,倉促之下,身子急縱而起,才堪堪狼狽閃過。

山石轟隆隆擦着他身邊滾過,只是這一瞬間,木嘉榮已經出了一身冷汗。

可他能躲得過,他身後的人可躲不過。

瘦高個兒就在他身後,他驚叫一聲,想學木嘉榮一樣拔起身形,可是靈力剛剛一提,天地間一股若有若無的威壓當頭而下,膝蓋便是一軟。

巨石眨眼已到近前,帶着無數崩裂的碎石,正砸中他胸口。

瘦高個兒腳底一滑,一道鮮血噴在半空,身子就像斷線風筝一樣,直墜山崖。

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随着他墜下,後面木家的幾個人也緊接着被山石掃到,像是滾地葫蘆一樣,眼看着也要跌倒。

元清杭清嘯一聲,身子翩然而起,一根銀索從他手中白玉黑金扇裏急速飛出,卷向前面數人,急喝:“抓住!”

那幾個人正吓得魂飛魄散,忽然眼見一條銀鏈飛到眼前,全都像是見到了救命稻草,抓的抓,拽的拽。

元清杭抛出的銀索加了好幾個人的重量,猛地便向下一沉,銀索尾端的一個人身體搖晃,帶着整個銀索飛速急墜。

常媛兒驚叫一聲,也被這激流的靈力帶得腳下一滑

千鈞一發間,她身後閃過一道白色身影。

那人手掌輕輕一托,将她身形穩住,緊接着,一道滔天劍光向前遞出,絞住了銀索。

一股恐怖的巨力傳來,随着他劍尖急挑,銀索帶着幾個人影飛上半空。

元清杭手下銀索在空中一抖,卸了那股巨力,手疾眼快,一把撈住最後那人的腰帶,硬生生将他定在山脊上。

可是瘦高個兒卻終究是落了下去,慘呼悠長,卻又忽然戛然而止。

山谷下隐約傳來一聲熟瓜砸地般的悶響,想必是他的腦袋撞上了凸出來的山石,腦漿迸裂,屍骨破碎。

事發突然,整個過程也不過瞬息之間,幾個遇險的人慘白着臉,一個年紀小點的神農谷弟子忽然“哇”的一聲,痛哭出來。

隊伍後面的一群人也都呆立在當場,驚魂未定。

商朗從前面的濃霧中折返,望着後面神情呆滞的木嘉榮,大驚:“有人出事了?”

木家那個痛哭的小弟子叫道:“我們三師兄他墜崖了!”

木嘉榮身子一顫,猛地擡起頭:“你們走在前面,山石哪裏來的?”

商朗一愣:“我、我沒注意。”

一路上,山壁上也有不少搖搖欲墜的山石,不時被驚動而墜落下來,只是大多數是碎石,誰能想到,在他們通過後,竟忽然有這麽大的一塊巨石落下!

厲輕鴻在他身後探出半邊腦袋,小心翼翼道:“我……我剛剛路過那塊山石,看到它晃了晃,吓了一跳,趕緊閃開了。”

木嘉榮看着他怯生生的神态,片刻之前,他那冷冷往脖子上劃了一下的動作驟然浮上腦海,心頭驟然一陣狂跳。

“你看到山石搖晃,就什麽也沒做?”

厲輕鴻的眼睛裏滿是惶然:“木小公子,你這是什麽意思?你、你不可以這樣血口噴人的……”

商朗愕然看着木嘉榮:“嘉榮,沒證據的話,怎麽可以亂說?”

木嘉榮又氣又急:“他一直惱恨三師兄對他不敬,剛剛還威脅過他!”

商朗茫然地扭頭,看向厲輕鴻。

厲輕鴻迎向他的目光,眼圈驀然紅了。

他顫着聲音道:“我走在你們木家後面,你們說我袖手旁觀,不救人。我避嫌走在前面,你們又說我主動害人。天底下,有你們木家這麽霸道的麽?”

木嘉榮臉色漲紅:“我……”

元清杭踏上一步,冷聲道:“好了,都打住。你們打算在這山脊上站多久?”

木嘉榮終于從巨大的沖擊中醒過神來,帶着幾個驚魂未定的師兄弟,向着元清杭和寧奪深深施了一禮:“多謝二位施以援手。若不是你們……”

他神色慘然,再也說不下去。

若不是後面的元清杭和寧奪當機立斷,神勇驚人,他們木家真的有可能五人同進,他一人回來。

寧奪看了他一眼,道:“舉手之勞,無需介懷。”

一行人默默上路,終于翻過了這道兇險重重的山脊。

寧奪獨自落在最後,經過先前的路段,目光一一掠過旁邊的山壁。

他的腳步越來越慢,終于在某處停了下來,凝視半晌,神情微冷。

鲟魚背之後,路途依舊坎坷,但是總算比剛才好了許多。

剛剛看着一個活生生的人死在眼前,一群年輕人都心情沉重,再沒人嬉笑說話。

渴了就取些水囊中的靈泉,餓了就服用些丹藥,這樣足足走了一天,才又在一處略微平整的半山腰停了下來。

商朗想要張羅着大家一起聚餐,可是木嘉榮卻帶着自家的人,遠遠在另一邊生起了篝火,并不過來。

元清杭望着四分五裂的衆人,目光在厲輕鴻臉上一瞥,平靜地道:“是你做的嗎?”

這邊背着火光,只有他們兩個人,元清杭這樣忽然發問,厲輕鴻似乎毫不意外,眼神低垂:“若我說我沒有,少主哥哥信嗎?”

元清杭緩緩道:“你看着我的眼睛說沒有,我就信。”

厲輕鴻轉頭看他:“我若是随手推下大石,後面的人都會有危險。我雖然讨厭那個木家的蠢人,可也不至于叫這麽多人陪葬。”

他眼神幽沉:“再說了,少主哥哥你還在後面呢。我難道會不顧你的安危麽?”

元清杭默默地看着他,半晌才點點頭:“好,知道了。”

厲輕鴻自嘲地笑了笑:“你并沒有真的信,對吧?在你心裏,我哪有那些外人重要。”

元清杭道:“我當然是信你的,但終究要确認一下。這樣別人無端指責你時,我才有底氣為你說話。”

遠處,寧奪和商朗并肩站在一處,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火光下,商朗回過頭,向他們這邊快速地看了一眼,又沖着寧奪堅定地搖了搖頭。

寧奪随着他一起看過來,正遇上元清杭的目光,淡淡颔首。

元清杭在心裏嘆了口氣。

昨晚的濟濟一堂、把酒言歡似乎已經迅速成了過去,現在萦繞在衆人身邊的,只剩下隔閡和疏遠、猜忌和不安。

吃完幹糧,各家弟子都早早支開帳篷歇息下來。

元清杭心事重重,可是厲輕鴻卻似乎心情極好,主動搭好了帳篷,動作麻利又輕快。

兩人躺下沒一會兒,他便爬了起來,沖着元清杭道:“我去方便一下,去去就來。”

外面依舊月朗星稀,他找了塊背風的山石,撩開前襟。

剛方便完畢,整好衣衫,忽然身子被人從後面大力一推,他整個人踉跄幾步,跌到了旁邊的一個山洞中。

一個少年身影猱身而進,站在他面前。

正是木嘉榮。

他眼中噴着幽幽暗火:“是你害死了他,對不對?”

厲輕鴻眯起眼睛,看着他略帶稚氣的面容:“人總是要死的。他這種又蠢又笨的人,早死早超生。”

木嘉榮大怒,手腕一抖,一柄軟劍光華閃爍,指向厲輕鴻:“那你是承認了?”

厲輕鴻臉色驚詫:“木小公子可不要亂說。我說他死了活該,又沒說是我殺的。”

他口中滴水不漏,可是眼神卻滿是譏諷。

木嘉榮看在眼裏,又氣又急,怒道:“你對着他劃脖子,我親眼看見了!”

厲輕鴻手指輕伸,慢慢撥開面前軟劍,嘴巴靠近他耳邊,聲音極輕:“又或許本來該死的是你。”

木嘉榮只覺得脖子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往後急退幾步:“你……你什麽意思?”

“大石頭本來砸的是你啊,木小公子。”厲輕鴻笑容帶着掩飾不住的惡意,“你若是不躲開,他又怎麽會死?”

木嘉榮體會着他的語意,怔了半晌,幾乎無法置信:“你……到底想殺誰?”

厲輕鴻雙手一攤:“瞧,你又胡說了。想要減輕內疚,也不必非把罪名往別人身上推。”

木嘉榮怒叫:“男子漢大丈夫,敢做不敢當麽?”

“男子漢大丈夫?嘻嘻,木小公子又做了什麽頂天立地的舉動不成?”

他忽然把笑容一收,陰沉沉道:“瞧,我一個外人沒對他施加援手,你們說我冷血無情。那現在你就在他後面,你還不是一樣閃開了?”

昨晚他還和衆人歡聲笑語,顯得乖巧又溫柔,這時忽然露出獠牙,木嘉榮哪裏見過這種翻臉比翻書還快的人,不由得呆在了當場:“你……怎能這樣?”

厲輕鴻快意地看着他,惡聲惡氣道:“木小公子,你既沒本事救人,又沒一丁點兒俠義血勇,明明是自私又懦弱,居然還有臉來指責別人?!”

木嘉榮被他一通搶白,只覺得又羞又茫然,臉色慘白。

半晌忽然大叫一聲,返身沖了出去。

厲輕鴻望着夜色中木嘉榮的背影,嘴角透出一絲鄙夷。

嘴裏哼着不成調的小曲,他慢悠悠地走出了山洞,向着帳篷走去。

外面漆黑一片,空中的月色照着他腳下的小路,忽然,一道淡淡的靈力威壓撲面而來。

一道雪白的人影在對面靜靜而立,寧奪冷峻的臉龐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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