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事猶未盡
鐵游夏未想到抓捕傅宗書仍是費了一番周折,這老狐貍在他們日夜盯睄的情況下,還是調包走人。好在鐵手對他一直保持警戒,半路發現不對,聯絡了交警及各公路關卡才在省內将他攔下。
傅宗書同樣沒想到自己會因為很小的一件事而翻了船。他被關到審訊室連續兩天後,才肯交待自己的事情。最後他頗有些自嘲地說:“如果我同意了我女兒的要求,大概今天我就不會在這裏了。”
如果當初他能夠在女兒給他看顧惜朝短信的時候,就心生警惕,進而放棄了韓國墓的偷盜計劃,他不會被自己的女兒所懷疑,然後發現自己真正的生意居然是和販毒有關,有一切一切,大概有時候正是注定。
鐵游夏雖然強忍着一直審訊主要內容,但內次都提到傅晚晴,可是傅宗書一直不松口,完全不想把女兒的行蹤告訴警方。最後鐵游夏終于忍無可忍道:“傅宗書,晚晴到底是你的女兒,虎毒不食子,你難道就一點情分都不顧了嗎?”
傅宗書擡起頭看着天花板,喃喃地說:“我的兒子已經沒有了,女兒我要給她更好的安排。”
鐵手聽到這句話心生疑窦,傅宗書何時還有個兒子呢?他心思轉了幾轉,驚覺發現了傅宗書的一個重要秘密——黃金麟的身世!黃金麟一直叫傅宗書叫舅舅,他的母親據說是傅家一個遠房的親戚,難道親戚為假,實際是傅宗書的情人?鐵手越想越覺不妥,幾乎沒有辦法按耐下來地問:“晚晴到底在什麽地方!?”
傅宗書詭異地一笑:“你也好,姓顧的小子也好,你們都靠不住,我得給晚晴安排好。”
鐵游夏不由生出一層冷汗,他直覺傅宗書不會給安排好事,但實在問不出東西來。此時他名下的倉庫中搜出大量的古文物及毒品,他的手下也不敢再隐瞞,所有的證據都十分确鑿,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條,所以傅宗書已經露出死也不怕的态度。
鐵手走出審訊室,焦躁中又十分茫然,他現在突然覺得十分恐懼,他沒有在應該保護晚晴的時候好好保護她,卻又在她沉陷囹圄的時候束手無策,他此時全身都沉浸在恐怖感之中。
手機鈴聲連響了兩次,鐵手都沒有反應過來是自己的手機在響,直到一名路過的警察奇怪地看他道:“鐵隊,你不接電話嗎?”他才醒過神來,連忙按下接聽。
對面的人是厲南星,他迅速且直白地傳來一個消息:“我的人告訴我,三天前傅宗書秘密走貨機運走一個人,這個人被運到了中緬邊界上,準備偷偷過境。據他傳來的消息,對方一直神智不清。”鐵游夏深吸一口氣,卻仍是沒有說出話來,厲南星好心地接着說:“我已經托人請那邊的緝隊邊境警察注意這件事,應該很快就能送來消息了。”
鐵手挂了電話,在門邊兜了兩圈,忍不住狠狠地推門而入,無顧裏面的人因為他的失态而震驚,他一把抓起傅宗書,壓不住咆哮:“你瘋了!你把晚晴送到毒品的集中營裏,是要把她弄死嗎?你給她注射了什麽讓她昏迷不醒。”
傅宗書哈哈大笑,卻拒不說話,鐵手一切辦法用盡,也沒有再從他口中得到一個字。當天晚上,傅宗書于看守所中自盡,至死也不肯說出女兒的行蹤。更重要的是,在所有搜查到的證據中,也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黃金麟參與到他背後的毒品交易之中。傅宗書以死保住了自己的一雙兒女。
成崖餘看着鐵手遞來的資料,他們現在依舊是在方應看的一所房子中,但這次人少了許多,來的人只有師兄弟四人,及戚顧二人。對于傅晚晴下落不明這件事,顧惜朝與鐵游夏一樣着急。就連着戚少商也動用着手上能動用的力量關注着這件事,到底誰也不能看着一個正值妙齡的女子某名被送上殊途。
顧惜朝看着這些資料,遲疑地說:“以傅宗書一向不說實話的習慣,會不會送出去的人是假的,而晚晴實際上還被藏在本市的某處……”
鐵手抹了把臉,仍是露出了疲态,他嘆口氣道:“我當時就想到了這點,已經和大師兄讨論過了,我們實在沒有辦法确定,所以已經兩邊着手,不要放過仍何一個跡像。可惜當初從怡寧醫院轉出來的時候,厲南星跟丢了,否則……”在這件事上,他同樣擔心,所以用盡了一些腦汁,生怕錯過。
但厲南星這件事實在是遺憾,他當初幫傅晚晴傳條後,就知道要出事,便一直暗中派人盯着傅晚晴,沒想到轉院的時候仍是出了差錯,他這才發現,自己的公司裏仍有不甘心想繼續涉黑的人。只是差錯一但發生,已然不可逆轉。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卻沒有一點令覺得寬慰的消息傳回。邊境上幾天追蹤,最終發現送過去的人确實是一名女姓,但是緬甸一個老大的女人,貨機的批文幾次查上去也沒有一點漏洞,似乎就是傅宗書托人送的,對方以為送的是他的女兒,是要送去治病的。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卻無論如何也廛不清。
鮑望春期間回過一次家,去整理收拾看當時被盜的家中到底丢了什麽,最終發現只是電腦系統完全崩潰,如何都開不了機,硬盤中所有的東西全部損壞,之後他去辦公室試了一下,其電腦亦然。去給周天賜送飯的路上,他心中暗自思量,這果然是一場難打的仗,看來叔叔讓他動用的勢力,無論多不情願,最後還是要用的。只是,這件事要不要告訴周天賜呢?
厲南星一直在追查傅晚晴的消息,盡管知情人只有陸小鳳,但他到底覺得,當時是他推了傅晚晴一把,鼓動他把消息傳出去,之後才被傅宗書發現而被轉移,在此過程中,又是自家的用人系統出了問題,才會跟丢了傅晚晴。他為人君子,在這件事上,總是無法過了自己的良心。陸小鳳就愛他如此,盡管口中幾次寬慰,但也不遺餘力,不想讓愛人心有遺憾。
只是所有人用盡力量,卻也不知道傅晚晴的行蹤。日子過久了,大家心中都是一沉,傅晚晴就算最初被傅宗書局限了自己了,但時間這麽久了,傅宗書的力量基本都已經落網,何人還能局限她,讓她不能主動出來和大家聯系呢?
方應看最近的生意突然忽好忽壞,他對着報表挑着眉笑了笑,然後溫和地對下屬們說:“美金還有漲有落呢,何況我們?大家努力就好,晚上一起吃飯。”轉過臉卻微微皺起眉,這件事背後代表了什麽,還得慢慢推敲。
戚少商連雲的生意不能棄之不管,過來這麽多天,事情也解決了,那邊看報紙看着這件事天天登都登了有一個星期,戚少商還不回來,終于一個電話打過來:“大當家,心裏還有沒有兄弟們了,九幽的那兩個還在這兒關着呢!不管了?”他聽了實在沒辦法,最終還是要啓程回去。
臨行前,他和顧惜朝坐在一起,喝了一頓酒,慢慢道:“傅宗書的事解決了,無情說他把你檔案裏的污點也都平了,你現在可以想幹什麽幹什麽了。”顧惜朝也不說話只是點點頭,他見狀遲疑地問:“我那邊的學校也不錯,要不你考研考到那裏,我們也好有個照顧。”
顧惜朝搖搖頭:“晚晴找不到,我哪也不想去。”他頓了一下,有些消沉地說:“我對不起她。她大好年華跟我相處,我什麽都給不起,最好還害了她。”
戚少商心裏也是沉郁,最後低聲道:“周天賜那邊我也打過招呼了,你有什麽問題,盡管找他沒關系……”
顧惜朝打斷他:“大當家,我不需要別人來對我的生活指手畫腳,我最終要過我想過的日子。”
戚少商幹巴巴地笑了一聲:“我知道。”他嘆口氣:“我第一次見你就知道,錐子在囊中,總是要脫穎而出的。”
顧惜朝突然覺得不知道接什麽好,只好悶悶地喝酒。他和戚少商之間有很多說不清楚的東西,兩個人現在都沒有勇氣踏出下一步,何況現在,事情還是一團糟。
終于戚少商長長舒了口氣,舉起杯道:“祝你一切順利。”
顧惜朝也舉起杯,他并沒有立刻碰上去,只是想了一下,才慢慢移杯與他輕碰一下,然後低道:“長路遙遠,戚兄保重,唯願下次見時,諸事順利。”
戚少商笑了一下,爽快地說:“好,下次再見。我會再來看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二、李追、那道光
番外二、李追、那道光
雖然後來很多人一見到李壞都會稱聲李爺,但其實當年他有很長一段時間都處于半饑半飽的狀态。雖然後來很多人都覺得他和追三爺崔略商是在辦案中你追我逃認識的,其實他們倆還真是竹馬竹馬。
李壞小的時候并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後來年幼的時候母親去世,就将他托給了一個故交,此人擅長修複古玩,李壞便成為了他的嫡傳弟子。只是進入二十世紀最後十年,不管你手藝再好,也要進入九年義務教育體系。
追三爺成人後跆拳道獲過全國第二名,部隊比武大練兵也幾次斬獲榮譽,司令官幾次想把他調走,可惜他就是窩在通訊部隊死不動挪窩。可他小的時候身體極差,就是因為差,才被送到世叔諸葛正我那裏,去學了武。
正在學武的小追命與一邊被應試填入壓得要死一邊還要學手藝的小李壞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在初中時候遭遇了。
李壞那時總被人叫沒爹的小孩,他要不就是置之不理,要不就是索性打回去。他們第一次見面,李壞就在打架,一個人打N個,就算最後要被打倒,李壞也不會認輸。就算明天又要被老師叫家長,他也不會随便讓人欺負。追命坐在牆頭上看了一會兒,正看到鐵游夏從校門前目不斜視地走過,便大聲叫住他:“二師兄,你要回去了嗎?”
鐵游夏看了一眼一邊的混戰,微皺起眉,點點了頭,然後對他說:“你還不對武館?”
追命托着下巴嘆氣:“他們打架檔住了我要吃的那家冰激琳店的門。”他想了想,終于還是從牆上跳下來,然後一腳猛踹把擋道的人踹開加入混戰。鐵游夏瞪大眼睛看着這群人亂打一鍋粥,而自己師弟左穿右插和李壞并肩子把一群孩子都摞倒了。最後追命一摸鼻子學着電視裏剛看來的語氣冷笑道:“有本事就直接打贏我們,而不是每天打不贏還跑去打小報告!”
對方自然也放了些狠話,兩方又言語挑釁一番,自以為都很大哥氣勢,但還是散場了。追命看向臉上胳膊上都是傷的李壞,轉身去買了山楂冰,給自己的師兄一根用以賄賂,然後分給李壞一根:“給,爺挺欣賞你的,要不和爺混吧!”
鐵手覺得此情此景分外慘不忍睹,拿着自己的冰棍走人了,李壞卻笑了笑,道了聲謝,接過冰棍,也轉身走了。追命頗覺得委屈,耽誤了自己課後練習,拿了根冰棍,居然不跟爺混!
有一就有二,當追命第三次幫李壞擺平群架後,終于如願以嘗地将人拐到了自己學武的地方。
人生的轉折有時總是莫名其妙。
那一天難得有興趣去看師兄弟四人的諸葛正我,就在這裏看到了李壞,他看到這個孩子不由露出了微震驚的神色,一旁的成崖餘停下練習,頗有些驚訝地看向他,這位世叔城府極深,很少會随意流露感情。諸葛調整了一下,才走過去問和追命坐在一起孩子:“小夥子,你媽媽是不是叫上官仙兒?”
李壞一時都有些沒反應過來,他很久沒有聽到過上官仙兒的名字,都忘了自己的母親叫什麽名字。從那一刻開始,李壞開始意識到一件事,忘記其實比恨意,更可怕。他曾恨自己沒有父親,也恨自己的母親如此軟弱。可是,他居然對自己的母親印象模糊了。他茫然地看了一會兒諸葛正我,微遲鈍地點了點頭。
諸葛一時驚訝,他沒想到受一位世交——李曼青所托付要的人,真的找到了,李壞少年時的輪廓與結合了上官仙兒與李曼青的優點,很容易認得出來。諸葛猶豫了一下,還是給李曼青打了電話。其實他明白李曼青并非良人,盡管他家世優越,卻并沒有乃父之風,開放後做了一家公司,四處騙財。之所以要找李壞,不過是因為嫡子病重,或者,還有更多的原因。
李壞很快被接回了李家,他沒想到自己的父親生活如此優越,而母親卻倍受窮困。他看着自己的便宜老爸,笑了笑,那小腦袋裏不知道想什麽。李曼青雖然對自己這個孩子了解不深,但他對這些都不感興趣。他要的,不過是一個有李家血統的繼承人,以及……他看着李壞,也淡淡地笑了一下。父子兩個那詭異的笑容,讓諸葛這個中間人在事後總覺得,自己一生中又有一件事做錯了。
追命倒不覺得什麽,李壞回了家,他離自己就更近了,每天早晨上學,下午回家都可以一同走。而知道李壞找到父親,而且還不是個簡單人物的同學們有些漠不關系,有些依舊挑釁,而有些,則天天跟着李壞稱兄道弟。李壞來者不拒,從那天開始,他總是挂着一副笑眯眯的樣子,架也基本不打了,除了每天回去看師傅學手藝,就是學校與家兩點一線,轉性轉得讓人有點不認識了。追命總覺得這樣的李壞古裏古怪,可是他仍是視他為重要的朋友。
李壞卻覺得,自己在當時,只有一個朋友,那就是崔略商。身邊來去再多人,都各有所圖,只是追命,他只是想讓自己陪他去買一根冰激琳,或者去玩新出的游戲。
他總覺得自己的父親不知道從自己身上圖謀着什麽,直到十八歲生日結束,這個密底終于揭開。
上官仙兒的父親是僑胞,當年帶着家産離開,卻在半路上把女兒弄丢了。他在海外的遺囑中留有很大一筆財産,而這個財産必須由上官仙兒或者她的孩子親自去取。李壞那時剛為自己的師傅辦為葬禮,就看到了父親拿着這個遺囑的複印文件,眼中閃着光看自己。李壞心裏冷笑,嘴上答應得好,隔天就瞅了空,悄悄跑了,扒了火車離開。
他一路向南,搬過磚,刷過漆,甚至幫倒賣文物的修過畫,最後到了廣州。這裏是試點城市,據說有很多機會,但他茫然地站在街頭,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難道去學個廚師開個小飯館?最終還是走近一家書畫店,他就懂這個,從幼年時,天天摸着書畫,摸站玉與瓷。
周天賜去看自己的場子時,就看見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夥子四處亂轉,像是躲着什麽人。周大少一個眼色,立刻有手下過去幫忙把追蹤李壞的人引開,為自家少爺引回可用人才。
李壞肯一直幫周天賜,終是覺得這個人就算每天沒正形,也不是壞人。他從來沒有挾恩圖報,在自己需要有一個更高的平臺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提供。哪怕周天賜心裏想的是長久的合作,但這種合作方式不讓人反感。
他在南方幾年,有了自己的實力,而李曼青,多行不義,終于倒臺。周天賜把這個消息告訴他的時候問:“你要出國把你外國那筆錢拿回來嗎?它到底屬于你的,何必讓它給外國添磚?”
李壞想了想道:“我委托給你,做一個基金,但不要聲張,利益我們好談。”
周天賜笑着捶他:“有錢氣粗了啊!給一成意思一下就行了,我知道你的習慣,利益要分清楚嘛!到時候讓你簽合同。”
李壞也笑了,他從周天賜的辦公室向外看去,突然文藝地想:他要去找屬于他的那道光。
他是個計劃性很強的人,自然先把追命的資料查了個周全,然後悄悄轉回本市,一邊發展在這裏的地下文物市場,一邊天天跟蹤追命,看着他的一舉一動而興味昂然。
崔三爺自然也不是沒神經,被人跟了這麽久,怎麽可能沒感覺。只是他每次要抓人的時候,對方就會提前發現,神不知鬼不覺的溜走。崔三爺瞬間覺得被挑戰,決定絕對不假人手,一定要把人抓到。李壞背地裏看着他一次次地挑戰失敗,覺得樂不可支。想了想,還是不能把人逗得太過火,終于,找了一個風高夜黑的好時候,在一家網吧門口,主動暴露出自己。
追命在昏暗的燈光下幾招和對方打了個平手,定晴一看,不由張大嘴:“李,李壞!”
李壞笑眯眯地拍拍被他踹到的衣服,然後張開手:“來,給哥哥擁抱一個!”然後被追命按住痛毆一頓。
被揍完後,李壞整理了一下,手插到兜裏聽追命不滿地抱怨不留信兒就走了這麽多年也不聯系什麽的,笑着問:“三爺還愛吃冰激琳嗎?”
追命做個鬼臉:“爺都這麽大了,早改口味了。”他說着得意地說:“爺現在愛吃糖、葫、蘆!”
李壞忍不住大笑,伸手一搭,搭上他的肩:“走,咱們去吃糖葫蘆。”
從一開始,李壞就沒準備在追命面前隐藏自己的生意,他就等着追三爺查到自己這兒來,然後,攤牌。
所以當追命一腳把他踹翻的時候,他并沒有還手,面對着追命憤怒的臉,他只是平靜地說:“我在你面前從來就沒有秘密,”他說着,慢慢起身,拉住追命微抖的手不肯放開:“只是看你想不想找。”
崔略商為人是有些天真,但他不是傻,他只是不想在太複雜的事情上用腦。他一想就明白李壞想要表達的意思,驚訝之餘,他難得沉着地問:“為什麽。”
李壞笑了一下:“因為,我只有你。”因為在當年,最困難的時候,其實,只有你無條件地,相信着我。只要你肯,哪怕只是一小步,以後,我都可以等。
崔三爺看着他,慢慢挑了個眉,壞壞地笑了一下。
等?好啊,你等着呗!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