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本來, 沈昭音想先送傅程言回去的，畢竟她心裏一直認為這少年雖然偶爾有些腹黑，到底是個和她哥哥一樣的窮光蛋。
後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 他們就到了沈家老宅所在的泰和園。
下車前，她給了司機大哥兩倍的錢, 拜托他把傅程言送回去，傅程言默默地笑着，沒有拒絕，沈昭音心裏覺得有了些安慰。
寒假期間, 沈老爺子經常找謝珩談話, 沈昭音偶然路過的時候，聽了一耳朵, 好像跟學習有關, 她默默地閉嘴走開。
謝珩的火爆性格，沈昭音早就習慣了，沈老爺子要給他找家教, 他不願意, 年三十早上兩個人剛吵了一架，現在, 謝珩正趴在她的桌子上玩游戲。
自從搬到老宅，他們的關系自然親切了很多，之前, 每次謝珩看到她還有些別扭，恨不得和她撇清八輩子關系, 現在, 只要她沒喊哥哥, 謝珩就伸手把她腦袋夾到胳膊底下。
然後, 利用身高優勢來迫使她。
行為非常可恥，他本人還十分沒有自覺。
沈昭音躺在柔軟的白色絨毯上，露出兩只小巧玲珑的腳丫子，晃來晃去，仔細斟酌了一下語言，旁敲側擊道：“哥，你以後想當什麽呀？”
她心裏設想了一下，小時候大家都會說當宇航員，科學家之類的，長大以後，大家又會說當個人民教師，大公司老板總裁之類的。
謝珩邊打游戲邊說：“你爸爸。”
沈昭音：“……”
她偷偷摸摸翻了個大白眼。
小姑娘了然，她哥就跟大多數青春期的廢柴中二小青年一樣，對未來不僅充滿迷茫，還看不起那些整天學習的書呆子。
“我覺得學習好的人特別有魅力，我就喜歡那種學霸型的男生，尤其是那種長的帥還學習好的，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迷戀。”
她覺得讓她哥對學習産生興趣這種事兒非常不容易，一時半會兒也達不到效果，但是這并不妨礙她吹彩虹屁，她每天都念叨一遍，她哥總會上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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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昭音覺得自己簡直太機智了，她哥的性格基本上已經被她摸透了，她覺得暗示得已經非常明顯了。
果然，她哥謝珩把手機一放，看向她的眸子裏透出些瘆人的危險，眸色很深，說出的話帶了幾分認真，“你喜歡學習好的男生？”
沈昭音“啊”了一聲。
謝珩轉過去背對着她不說話了。
看來，應該是聽到心裏去了。
她剛剛覺得心裏有點小感動，就看到謝珩手裏拿着那瓶胖胖的帶着蕾絲花邊的酸奶，認真打量。
那瓶酸奶是傅程言送的。
上面有字！！！！
沈昭音一下子跳起來，伸出兩只小爪子就去奪，人家謝珩稍稍擡手，就把酸奶舉了起來，任憑她跳來跳去，都夠不到。
她像個小地鼠一樣，蹦起來就被謝珩的大手按了下去，來來回回幾次，小姑娘不蹦了，冷冷地看着他。
謝珩面無表情地看着那瓶酸奶，皺了皺眉頭，眼睛裏帶着壓抑的怒氣，“這是不是別的男生送你的？”
沈昭音有點心虛，沒吭聲。
在謝珩看來，這他媽就是默認了啊！
這種事怎麽能容忍！
別人把牆角都挖到家裏來了！
然後，社會傑出青年謝珩同學做了一個大膽明智的舉動，他把蓋子揭開，仰起頭把那瓶酸奶喝了一半。
沈昭音吓了一跳，愣了幾秒，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轉了轉，張開雙手拉扯着謝珩的胳膊，行為十分浮誇扭捏，“你給我留一點，別都喝完啊！”
這一出整的，像個唱大戲的。
她哥一聽，絕對不能滿足她這個無理要求，接着仰頭一股氣把酸奶全喝完了。
喝完後，沈昭音還确定了一下。
看樣子，不像是傷心欲絕，像是生怕他喝不完，臨了還要檢查一下。
他想過了，如果小丫頭生氣就哄哄，他已經準備好接受小丫頭的無理取鬧了，或者來一頓暴風雨般的拳頭他也不在乎。
誰料小丫頭比他還淡定，拿着空瓶子走出去之前，還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兩步又折了回來，看起來欲言又止，“哥，這酸奶過期半個多月了！”
謝珩：“……”
我他媽！！！！
這令人感動的塑料兄妹情！
臨近傍晚，江秘書收拾好自己的公文包，最後問了老爺子一句：“您真的不用我留下來做晚飯嗎？”
往年這個時候，家裏的傭人都回家過年去了，如果沈正廷不回來過年，江秘書就會留下來陪老爺子。
沈老爺子心裏也清楚，江秘書已經好幾年沒回去陪家人了，說不想念肯定是假的，他和藹地笑了笑：“你回去吧，今年有這兩個小東西陪我就行了。”
他看了看樓下正在看電視的兩兄妹，眼裏是藏不住的欣喜。
謝珩坐在遠處餐桌旁玩手機。
沈昭音手裏拿着遙控器，盤着腿坐在沙發上，看着某臺的青春泡沫狗血言情劇。
――上官，你就算得到我的人也不會得到我的心，我永遠都不會愛你。
――不，你愛的只能是我！
男主嘶吼着，把女主角逼到了牆角。
小姑娘看的兩眼發亮，手裏啃着蘋果，聚精會神地盯着電視屏幕，下一秒，男主直接抱起女主，笑得癫狂邪魅。
――女人，得不到你的心，那我就得到你的人！
兩個人的臉越靠越近，沈昭音的脖子也越伸越長，都恨不得戳進電視裏去。
她鬼鬼祟祟地把聲音調小。
正看的入神，完全沒留意到身後站了一個人。
下一秒，電視屏幕一黑。
徹底隔絕了她的視線。
她揚起脖子，脖頸繃成一條直線，對上了身後謝珩那雙漆黑幽深的眸子。
“煮飯吧，我餓了！”
沈昭音站在沙發上，視線正好和謝珩高度差不多，伸手去搶遙控器，“我看完這一集就去，你快點給我。”
劇情正精彩的時候被打斷，要不是自己太弱，她都想拿拳頭捶人了！
“不許看了，什麽破電視劇！”
小姑娘一插腰，坐在沙發上氣呼呼地，看了看正在下樓的老人，穿上拖鞋扶着老爺子坐下，說出的話帶着柔柔的嗓音，“爺爺呀，我想看電視。”
老爺子一伸手，聲音裏帶着不怒自威的威嚴，“給音音打開電視。”
他們倆這兩天十分不對付，說話都不超過十句，謝珩很随意地把遙控器扔到了沙發上，下一秒，順手把正在得意小姑娘一把撈走了。
被迫去廚房當了苦力。
李嫂走之前，做了很多吃食，大多放在冰箱裏，連餃子也做了不少，還有各種肉類蔬菜。
沈昭音直接從冰箱裏拿出餃子，在廚房煮了起來，比起以前，雖然人不多，但都是她愛的人。
以往過年，老爺子嘴上雖然不說，到底是孤獨的，雖然生得嚴肅，卻從來不會苛待別人。
外面開始響起一陣陣鞭炮聲，遠處還有放煙花的，傭人們走之前，把別墅外都挂好了彩燈，她催促謝珩打開了開關，燈光瞬間驅散黑暗，像天空中璀璨的銀河綿延不絕。
電視裏開始播放春節聯歡晚會。
主持人熟悉的聲音傳來。
她把餃子煮好，端上桌子。
窗外的松樹上挂着一串串燈籠彩燈，天光大暗，映着滿天星河，各種形狀，色彩缤紛的彩燈在暗夜下熠熠生輝，像一只只漫天飛舞的螢火蟲，漂亮極了。
她看過很多燈節，卻沒有一個能比得上這裏的燈光。
小姑娘穿着絨絨的白色毛衣，圍上一條淺色的圍巾，她往上拉了拉，遮住了通紅的鼻子，露出兩只清淩淩的大眼睛，拽着謝珩就出了門。
順便把手機給了老爺子，開心道，“爺爺，你給我們照張相。”
謝珩不情不願地出了門，任由小姑娘把他拽到大紅的燈籠下。
沈老爺子笑呵呵地拍完，看着謝珩那張不能反抗的臭臉，心情突然變得愉悅起來，小姑娘又拽着謝珩給她和老爺子拍照。
祖孫三個在外面拍了一會兒，最後被凍的鼻涕都流了下來，慫唧唧地回去了。
每年，沈昭音都立誓要守歲，可她每次都支撐不住，醒來的時候，她睡在了沙發上，身上蓋着絨毯，謝珩在她旁邊坐着，打瞌睡。
她看了看周圍，電視還沒有關。
依稀記得，她睡着之前，老爺子已經回房休息了，她還和謝珩打賭，氣勢洶洶地說自己絕對不會睡着。
沒想到，打臉來的太快了！
看着她哥的睡顏，好像比平時少了幾分嚣張，多了一絲溫柔，她靜靜地看了一會兒，鼻子突然酸了起來。
阖家團圓的時刻，這麽多年，他是不是獨自熬過除夕，從天黑守到天亮。
她吸了一下鼻子，少年突然驚醒。
兩人大眼瞪小眼，謝珩皺了皺眉頭，看着小姑娘紅紅的眼睛，“怎麽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沈昭音點頭，聲音裏帶着濃重的鼻音，說出的話像是撒嬌一樣，每個字都像是摻雜了糖果的音符，“我夢到好多人和我一起跨年，特別熱鬧，還有好多糖。”
“怎麽，他們把你的糖都搶完了，所以你就沒出息地哭了，真慫！”
小姑娘搖頭，紅着眼睛看他，一字一句道：“夢裏好多人，可我找不到你。”
謝珩心裏突然湧上一種強烈的情緒，像是海上的巨浪，蘊藏着波濤洶湧，似乎把某種早就掩埋的情感一下子翻了出來。
打得他措手不及，無力反抗。
他伸手，憑着本能把小姑娘抱進懷裏，動作有些生疏僵硬，輕輕地拍着她的背，聲音溫柔到極致，“找得到，以後我都在。”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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