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比賽進入白熱化階段。
突然, 窗戶上飄起某個東西，大家注意力都在這場比賽，誰都沒發現, 沈昭音卻沒忍住，低聲笑了笑, 眼裏透出些歡喜。
紅撲撲的小臉蛋，綠油油的小棉襖，腦袋一晃一晃貼在窗戶邊，像個隔壁村的大傻妞。
她現在才發現。
這個娃娃簡直醜得不忍直視！
原本疲憊焦躁的心情此刻突然平靜了下來, 再擡起頭時, 眼裏帶着明确的自信和光彩，少女雙眸明亮堅定, 渾身帶着一種淡然的氣質。
接下來的每道題, 沈昭音都應對自如，完全沉浸在解題的過程中，像是完全不在意結果的模樣, 徐暢反而有些力不從心, 他的目标一直很明确，那就是得第一。
所以他的壓力不比沈昭音小, 當壓力增大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像是一根繃緊的鋼絲線，輕微的波動就會把人完全壓垮。
就在徐暢胡思亂想之際, 沈昭音已經提前交出了答案。
所有的一切都塵埃落定。
場外觀衆瞬間歡騰起來，華笙激動地像個小瘋子, 原地跳了起來, 趁機偷偷握住了方以辰的手, 被發現後還假裝驚訝, 裝的像模像樣。
陳子航那個傻.逼逢人就說“那是我妹子，厲害吧？”，其中還夾雜着“诶，你不許拍她，聽到了沒，狗日.的王八蛋擋住老子視線了！”
沈昭音沒有顧得上領獎，放下筆就跑了出去，她四處張望，終于看到了桃樹下某個招蜂引蝶的男人。
傅程言身上穿着那件黑色的連帽衛衣，身姿挺拔修長，眼角微挑，冷白的皮膚襯得他冷淡了很多，五官卻依舊英挺逼人。
這麽一個打眼的男生，笑得撩撥動人。
手裏他媽竟然拿着一個醜不拉幾的胖娃娃，還是那種土到人神共憤的地步，路過的女孩子不禁感慨造物主果然是公平的，給了他那麽帥一張臉，奈何眼光是個極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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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味也太獨特了，跟他媽瞎了沒啥區別。
偏偏是這樣滑稽的場景，沈昭音卻覺得心跳加速，尤其看向那雙漆黑的眸子，她控制不住心裏的狂喜，奔向面前的少年。
傅程言眉眼染上笑意，插兜的那只胳膊展開，自信地擡了擡下巴，像是迎接少女的到來，他從來沒有這麽期待過一件事情，比如她奔向他的懷抱。
女孩張開雙臂，下一秒，竟然緊緊地抱住了那個醜到人神共憤的胖娃娃。
傅程言：“……”
我他媽！！！
傅程言扯起醜娃娃上那條紅色牽引繩，從沈昭音懷裏拽了出去，冷哼一聲扭頭擡腳就走，他身高腿長，步子邁得大，身後的小姑娘只能小跑着跟上。
“傅程言，你幹什麽拿我的娃娃？”
“這是我買的。”
她從他身後探出腦袋，“诶，你不是說我得了第一就買給我的嗎？”
他眉眼微挑，漫不經心道：“我後悔了，不行嗎？”
“當然不行。”
她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輕輕拽住了他的衣袖，手指不經意間攥住他的小指，他的手溫暖幹燥，摸起來很舒服。
“謝謝你。”女孩擡起小臉，溫柔堅定說出這幾個字，這是她很早就想說的。
感受到她的手指輕輕摩擦着他，傅程言心跳火速飙到幾百碼，身體慢慢僵硬，愉悅感漲滿了四肢百骸，呼吸有些不暢。
看着她沒心沒肺地笑着，他覺得這姑娘可能是故意的，撩得他心神不定，他卻又無可奈何。
他迅速出手，按住她的腦袋把她兜進懷裏，不是暧昧的擁抱，更像是禁锢住一只不聽話的小動物，沈昭音一下子撞上他堅硬的胸膛，雙手推拒，“你幹什麽呀？這麽多人看着呢。”
“你那謝謝太沒分量了，沒誠意。”
“我請你吃飯總可以吧？”
“不吃。”
她從他懷裏擡起腦袋，憤恨道：“你可真難伺候，那你想幹什麽？”
“你多大了？”他笑問。
“十七啊。”
他拖着調子，眉梢輕揚笑意加深：“想玩點刺.激的，要不要？”
她小臉泛紅，也不知道腦子裏想到了什麽，一把推開他，大喊道：“我還沒成年，傅程言你還算個人嗎！！！”
男生失笑，他就是想約小姑娘去趟游樂園，怎麽還變得這麽激動了呢？
他的聲音帶上漫不經心的慵懶，緩緩俯身，眼裏盡是揶揄逗弄的神色：“我說的是游樂園，你想什麽呢，嗯？”
反應過來後，沈昭音臉色瞬間通紅，如火一般灼燒至耳垂，慌張地垂眸，不敢和他對視。
男生看她緊抿嘴唇，漂亮的雙眸帶着些不知所措，心中微動，笑音低啞：“你要是願意的話，真玩刺.激的，我也不介意。”
女孩擡頭惱怒地瞪了他一眼。
他把小姑娘的腦袋又按了回去，看向不遠處的男生，收斂了神色，徐暢本來踏出的那只腳頓在原地，看了半晌，終究艱難轉身離開。
徐暢神色晦暗不明，他曾經還抱着一絲希望，後來卻搖搖頭，那麽優秀出色的女孩子，身邊怎麽會少了優秀的男生。
他擡頭看向天空，太陽有些刺眼。
他清晰地記着。
女孩安靜地坐在他的面前，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眼尾微翹，白皙的肌膚在日光的沐浴下接近透明，笑起來整個人明媚張揚。
這是他第一次認真打量一個女孩子，卻發現這一眼便再也收不回來。
他一直以為她看起來柔弱，比賽過程中毫不起眼，甚至在比賽前半段的時間都是在附和他，想來也是個沒有實力的花瓶罷了。
直到她攔住他，他才第一次認真審視這個女孩子，她身上一直有股沉穩的力量，好像遇到多大的困難也不會慌張。
像溫柔的太陽花，永遠帶着光明而生，散發着光芒，吸引無數人趨之若鹜。
沈昭音得省一的消息火速傳遍一中。
年級主任老梁瞬間老了好幾歲，他們學校派出的代表拿回來兩個三等獎，可最有份量的一等獎卻不是代表學校參加的。
但這人偏偏是一中的學生。
你說憋屈不憋屈？
為此，校領導不止找他讨了一次話，內容都是在批評他有眼無珠，怎麽能把這麽大一個大珍珠給漏了呢？
其實他不敢說那是他故意扔出去的。
現在他悔得腸子都青了，偏偏校領導還給他下了死命令，讓他說服沈昭音把信息改成代表學校參加。
他們那天把人家姑娘欺負成什麽樣子了，哪裏還有臉面！
最後和孫威副校長商量了一下，讓張雅去給沈昭音認個錯，張雅就算不願意也沒有辦法，誰讓孫威既是學校的校長又是她舅舅呢。
所以，當老梁把沈昭音叫到辦公室的時候，她其實也沒吃驚，張雅認錯也在她預料之內，她安靜地等張雅說完。
兩位領導面色凝重，老梁倒是笑呵呵地一點也不尴尬。
沈昭音點點頭，笑得人畜無害，“我接受你的道歉，反正你也沒什麽名次。”
“你……”張雅氣的話都說不出來。
她又擡眼看了下幾位領導，像是在等着什麽，老梁吃驚問出自己的想法：“你不會等着老師給你道歉吧？”
沈昭音眨了眨眼睛，“這不是您教給我們的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她小嘴巴巴地說着，臉上沒有絲毫恐懼之意，“當初是你們把我踢出競賽名單的，現在我得了省一求我回來的也是你們，這招見風使舵死皮賴臉的本事，您可從來沒教過我，我自然也不會。”
孫威氣的直接站了起來，“你那是個做學生的态度嗎？”
辦公室突然進來幾個人，某個精神铄铄的老人笑眯眯走了進來，聲音渾厚，铿锵有力：“身為領導，你玩忽職守徇私枉法，作為老師，你沽名釣譽德不配位，我今天倒要聽聽看，做學生該是個什麽态度！”
沈昭音吃驚地看着眼前的老人，随後歡喜跑過去，和他偷偷咬耳朵：“爺爺，您怎麽來了？”
沈老爺子也和她偷偷說：“爺爺想你了，順便來看看你有沒有受欺負。”
她明白有些話爺爺能說，可她作為學生不能對老師說，也不能和老師頂嘴，老爺子這是來護短來了。
這麽直白又強勢的護短，瞬間把她心裏的堡壘擊破，委屈順着鼻尖蔓延，眼睛酸澀不堪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
老爺子心尖都軟了。
孫威一眼就認出了沈家老爺子，臉色瞬息萬變，笑呵呵道：“這是您的孫女呀，也怪我有眼無珠，沒認出來。”
他現在心裏怕得不行，沈家作為崇明最有權勢的豪門，他怎麽惹得起，更別說人家還是這一中的校董。
孫威轉頭趕緊給沈昭音認錯，态度誠懇到不行，差點就跪下了，連老梁都驚呆了，孫威是個什麽人，官腔十足，目中無人，脾氣大得不行。
老爺子那雙眼睛随意瞥了眼孫威，孫威瞬間就感到一陣無形的壓力，身上像被戳了兩個大窟窿，脊背生寒。
老爺子不怒自威，擺擺手，帶着沈昭音出了辦公室。
“你怎麽不和爺爺說這些事情呢？還大老遠跑到北城去參加那個什麽考試。”
她笑着回：“就是一件小事兒，而且他們已經被我狠狠打擊了。”說完還握了握拳頭。
這丫頭有什麽事兒都自己扛，還怕麻煩他，太過見外讓人無端心疼，他們沈家的孫女怎麽能讓外人這麽欺辱！
老爺子摸了摸她的腦袋，“音音的任何事對爺爺來說，都不是小事，以後都要跟爺爺說，知道嗎？”
“知道了。”女孩甜甜笑着。
後來像是想起了什麽，問她：“你不是說要給我買禮物嗎？在哪兒呢？”
沈昭音：“！！！”
她心裏一慌，彩虹屁順嘴就來，“您剛剛可太威風了，您看看我們年級主任被您吓成什麽樣了。”
老爺子就知道她忘了，也不拆穿她，笑呵呵：“是嗎？我當年……”
他還記得那天小丫頭腫着眼睛，一聲不吭地偷偷回到自己的房間，什麽都沒提，他後來派人去查，才知曉了這回事兒。
小姑娘心軟善良，也許看在孫威的态度上會原諒他，可他不是，多年生意場上殺伐果決，那顆心早就看慣了世态炎涼。
第二天，學校公告發布。
孫威引咎辭職，年級主任老梁降職處理，三年內不許參加任何政治活動。
張雅也沒料到，普普通通的一件小事兒竟然能把自己的親舅舅拉下馬，她甚至不敢想象外公外婆到時候會怎麽罵她。
夏琉璃張着嘴巴，盯着公布欄那張紅色的紙，感慨道：“我還是太年輕了。”
說完拍了拍沈昭音的肩膀：“你爺爺太特麽牛逼了！”
“我還是覺得你得省一這件事比較驚悚，你腦子那麽笨，長的又醜，我他媽嚴重懷疑你把人家評委毒打了一頓！”男生聲音帶着慣有的嚣張跋扈，語調上揚帶着一絲痞氣。
聽起來十分欠揍！
沈昭音憤怒擡頭，眼前突然湊過來一張俊臉，笑得吊兒郎當，銀絲紛飛，她瞬間愣住了。
謝珩伸出胳膊把她腦袋夾住，“怎麽，又被你哥哥我的盛世美顏帥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