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會讨厭男生這樣碰你嗎?
燕歲真的很會挑酒,景燃坐下後用自己有限的意大利語點了杯“教父”。
而燕歲,這位不喝酒人士,開了瓶唐·胡裏奧1942,冰鎮、純飲,香槟杯。
調酒師投來驚喜的目光。
“這瓶酒用的是百分百的藍龍舌蘭心。”燕歲說,“你看他的标,是Anejo,意思是它陳釀的時間是八個月到三年,而且沒有貴得吓人,酒吧裏買也就三千多塊。”
景燃點點頭,“你很會啊。”
“我會的多着呢。”燕歲驕傲一笑,在酒吧昏暗不明的燈光下和他碰了碰杯,“敬蒙紮?”
“好,敬蒙紮。”景燃仰頭喝一口。
酒吧裏有駐唱,這個周末在這裏舉辦F1大獎賽,米蘭到處都特別熱鬧,駐唱彈着吉他,并不是多麽鬧騰的歌。
主唱唱到“You don’t have to say I love you to say I love you”*,不少人跟着一起唱,其中就包括燕歲。
在景燃的視野裏,年輕的畫家慵懶地靠在吧臺,仗着這裏照明不足,有人的目光從畫家手裏的香槟杯一路溜到他手臂、肩膀、鎖骨、喉結,然後畫家偏過頭來。
景燃信了他不喝酒這件事。
因為這個時候,燕歲小聲在跟着主唱一起哼着,這首歌景燃聽過。以前有一回,車隊後勤的姑娘開車把他們從機場送去賽會,車裏就放着這首,景燃當時聽歌識曲了一下。
這首叫《Wish you were gay》。
此時燕歲跟着唱,“I just kinda wish you were gay。”*
是望着他唱的。
醉了是沒醉啊?景燃想問,但也不想問,因為景燃不在乎。
醉了就當醉話,沒醉也當醉話。
景燃舉了舉杯,燕歲也喝了口自己的。
他不知道燕歲喝了多少杯,沒數,那瓶龍舌蘭他也喝了,口感很柔和,能嘗到焦糖和香草的味道。
總之,一瓶酒喝完,出了酒吧,景燃當即被一陣寒風吹清醒。
反觀旁邊的人,眼神堅定,身姿筆挺。景燃剛想說你狀态不錯啊,下一秒……燕歲擡腳走到他身邊,吐出兩個字,“背我。”
可能這就是……坦誠吧。
醉了,完全醉了。但還存有最後一絲理智,不允許自己狼狽又踉跄地強撐着走路。
“好。”景燃走到他正前方背對他,半蹲着把他輕松背起來,他和看起來一樣,挺輕。
看來燕歲深知自己幾斤幾兩,并且懂得形勢最優解,坦然執行。這麽想着,景燃把他往上兜了兜,人在他背上一颠,吓地馬上摟緊他脖子。
“幹嘛。”燕歲有點緊張,“我不想掉下去。”
“掉不下去,少爺。”景燃說。
街上沒什麽行人,事實上偶爾路過的幾個人也沒有向他們投來什麽奇怪的目光。
大家維持着禮貌的距離,互不幹涉,燕歲大膽地,又理所當然地抱着景燃的脖子。他二十六年滴酒不沾,今天頭一回,徹徹底底的喝多了。
拉力賽車手的體能不是蓋的,區區兩公裏,別說負重一個人了,扛兩組輪胎都能跑。
此時景燃只希望這一路上不要出現眩暈,他不想讓燕歲掉下去,尤其是從自己背上。
他說了保護他,即使是暫時的。
幸運的是一路平安,不幸的是回到酒店後,景燃發現燕歲的行李箱還在車裏,而車停在酒吧門口。他只能給他換自己的睡衣。
過程還算輕松,因為燕歲不鬧騰,而且配合。
他并不是醉得不省人事,相反,他醉得很理智。
“辛苦你了。”燕歲說,“你一定很累吧,還要麻煩你照顧我,景燃,你真是個好人。”
好吧,也不是很理智。
景燃站在床邊,這個房間很大,床也很大,且只有一張。
燕歲已經倒下了,他喝酒不上臉,不紅,慘白的,和床單不相上下。
景燃見他閉着眼睛一動不動,想來是睡着了,就自己去洗澡。
他洗澡也就十五分鐘,洗完出來一看床上沒人了,乍一下以為他是羞愧難當,不好意思和他睡一間,自己跑下去開房了。然後……
原來是掉地上了。
景燃哭笑不得,走過去剛想把他抱起來,結果地上的人先一步伸起胳膊。
燕歲說:“麻煩你了。”
“你這是醒着還是沒醒?”景燃蹲下來,讓他環住自己脖子,自己一手托他肩膀,一手穿過他膝窩,穩穩當當。
燕歲:“不好說。”
景燃把他放回床上,蓋好被子。見過喝醉了撒潑打滾,說自己沒喝多的,也見過喝醉了六親不認,逮着個人就開始唠嗑的。偏單單沒見過這樣的,意識模糊了,還不忘記保持禮貌。
“謝謝。”燕歲抓着被子,然後閉上眼睛,“給你添麻煩了,我馬上就睡着。”
“……不麻煩。”景燃伸手關上燈。
房間頓時全黑,伸手不見五指的那種黑,景燃繞過床尾去另一邊躺下。
他酒量很好,檢查出腫瘤後這還是第一次喝酒。雖說他這樣的病患肯定不宜飲酒,但景燃已經是完全在擺爛了,喝就喝吧,醉死也挺爽的。
接着旁邊的人翻身過來,他們在同一個被窩,随着燕歲翻身過來的動作帶來了一些溫度。
燕歲湊了過來,窸窸窣窣地,像只兔子踩着草堆到他身邊來。燕歲兩只手在被窩裏一起握住他手腕,說:“我不想再掉下去了,我能抓着你睡嗎?”
“能的。”景燃說。
說完旁邊就沒聲了。睡着了吧,景燃想。
接着景燃能感覺到他握着自己手腕的力度慢慢松了些,呼吸聲漸漸平穩,這次應該是真的睡着了。
他腦海裏回放着燕歲在酒吧吧臺的樣子,他倚靠着吧臺盡顯腰線,還有他看向自己眼底時哼唱着那些性感的歌詞。景燃沒有細想過自己的性取向,主要自己這麽些年可以說風裏來雨裏去,沒有過這方面的心思。
景燃挪了挪位置,然後連着棉被和燕歲一起摟進懷裏。喝酒了就有借口,是酒精作祟,所以景燃隔着他劉海,像告別一樣,吻了一下他額頭。在黑暗的,寂靜的房間裏,景燃輕擁着他。
“燕歲,我快要死了。”
翌日早,先醒過來的是燕歲。
他發現自己醒在景燃懷裏的時候,整個人是發懵的。
然後他,慢慢往下縮、縮,試圖從這個懷抱裏溜走。
唰。
景燃把棉被一拎,低頭看他,“你這是去哪兒啊?”
這個走向令人……欲言又止,因為如果燕歲再繼續往下蹭,就會直視景燃的內褲。
燕歲也後知後覺地發現了這件事,但形勢如此,他口不擇言,“我……有點餓了。”
“……”景燃不自覺地做了個吞咽的動作,喉結上下滾了滾,并且大腦在抽打思維:是饑餓!是饑餓!
“不如你換個方向下床?”景燃建議他,“比如,從右邊。”
燕歲一直是仰頭看他的姿勢,整個人純良無害,“有道理,我接受這個建議。”
燕歲去了衛生間,不多時就聽見花灑嘩嘩地響,景燃總算松了口氣,坐起來。
他不确定昨晚燕歲斷沒斷片,其實他也後悔真的說出去那句話,這麽久以來,他第一次說出這句話。
年輕的賽車手搓了兩下臉,放下手的時候,掌心通紅。
“啊。”景燃一愣,轉頭又反應了過來,是昨天的油彩,昨晚沖澡的時候明明用力搓了會兒,當時衛生間霧氣大,沒照鏡子。
所以燕歲從衛生間裏出來,看見景燃整個紅掉的右邊臉頰,也是“啊”了聲,也是很快想起來,“我昨晚忘記幫你卸妝了。”
“……是啊。”景燃回頭看了眼枕頭,果不其然,拳頭大的紅印。
好小子,這讓保潔看了怎麽想……酣戰到枕頭上了?
燕歲指了指衛生間,“我看見裏面有卸妝油,你進來我幫你擦掉吧。”
“也好。”
衛生間裏水霧氤氲,燕歲熟練地把卸妝油倒在手心,揉搓,然後覆在景燃的臉上。
這是卸妝油卸妝的,很正常,很普通的方法。就是直接上手,在臉上揉、揉、揉。
可景燃不知道啊!他不懂啊!
他哪懂卸妝油是怎麽操作的!
景燃一動不動。
況且他也沒法動。
卸妝油乳化後在臉上滑溜溜,燕歲的掌心和他的皮膚相互摩擦起熱,景燃像個被命令「暫停」的仿生人,眼珠子都不移動。
終于,燕歲搓完了他的臉,“好了,一會兒沖幹淨就行。”
“喔。”景燃以為結束了。
“你手上也有。”燕歲說着,托起他手背,就着手裏已經乳化好的卸妝油,又開始和他進行一個掌心之間的……
燕歲猛地擡頭,“卸妝油就是這麽用的。”
好的,他總算意識到這一系列的動作有多麽微妙了。
景燃點頭。
“真的。”燕歲扭頭轉身去水池臺上拿起卸妝油的瓶子,“你看,你看這裏,看圖片示例,”
結果手太滑,瓶子哧溜掉地上了。
燕歲當即就想俯身去撿,景燃撈住他胳膊。
景燃問:“我沒不信,你這麽緊張幹嘛?”
是啊,燕歲扪心自問,緊張什麽。
“我怕你以為……我占你便宜。”燕歲垂下眼,顫了兩下眼睫,“你會讨厭男生這樣碰你嗎?”
作者有話要說:
景燃:不好意思實不相瞞我先偷親你的。
*歌詞來自《For him》
*歌詞來自《Wish you were g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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