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二更) 嫁給我吧
燕歲的畫室就在家裏二樓走廊的盡頭, 平時景燃會在這裏呆着陪他畫畫,這還是第一次動了想畫畫的念頭。
“你這麽緊張幹嘛。”燕歲笑他,“你不能像寫字一樣拿筆, 你把筆搭在食指的第二個指節外側,這樣。”
燕歲抓着他的手幫他調整持筆的姿勢。
景燃說:“這麽不就掉了嗎?”
燕歲不解,“怎麽會掉呢。”
然後啪。
筆芯斷掉一截。
“你捏緊啊。”燕歲說。
“很緊了。”景燃委屈,“我能快進到學油畫嗎?”
燕歲俯視他,“從拿不住鉛筆到畫油畫嗎?”
聽上去有點離譜, 但燕歲覺得他可能三分鐘熱度, 讓他體驗一下也不是不行。于是凝視了他片刻後, “行, 我堂堂佛羅倫薩美院畢業的,還教不會你了。”
小畫家迸出一些奇怪的勝負欲。
景燃沒說他想要畫什麽,就含糊地說自己也想畫畫。燕歲坐在他旁邊,讓他畫圓,他也畫不圓, 讓他畫線, 他畫的也歪歪扭扭。
其實很多專業上基礎的東西在專業的人看來:怎麽這麽簡單的事兒你都搞不明白?
燕歲這時候就是這樣的狀态,畫直線, 那不是拿着筆從這兒滑到那兒就行了嗎。于是燕歲略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他說:“你好笨喔。”
“……”景燃把筆一轉,沾了朱紅顏料在他鼻尖一點, “你嫌我笨了。”
燕歲無奈,“那你認真點。”
接着說:“先把你另一只手從我腿上拿開。”
教一個零基礎的成年人畫畫,對燕歲來講屬實是難。因為大部分成年人的可塑性比較弱, 而且固執, 跟他講過渡和陰影, 他卻覺得只是顏色深淺的變化。跟他講環境色的影響, 他更是眉頭緊蹙。
最後燕歲拍拍他,“你坐在這兒自己感受感受。”
景燃擡頭,“你去哪裏?”
“去給你哥哥打電話讓他把你領回家。”
這個周末燕歲平添了一項教學活動,把他折磨得苦不堪言。他真是沒想到景燃的手能笨成那樣,在被窩裏還不忘嘲諷嘲諷他。
景燃很不要臉地說,該靈活的時候還是很靈活的。
周三那天燕歲被阿笙叫去了上海,阿笙這趟回國是為了把秋冬的首飾樣品帶給燕歲過目,順便也參加她好友的婚禮。
她這位朋友也是她父母朋友的女兒,所以阿笙的爸媽也到了婚禮現場。
婚禮在一家檔次相當不錯的酒店裏,沒有震耳欲聾的音樂,現場是一個樂隊在角落裏演奏。司儀也很正常,沒有搞什麽詭異的小游戲,也沒有什麽催淚的說辭去煽動新人父母的情緒。
總的來說就是一場平和、輕松,且昂貴的婚禮。
因為阿笙上了兩千塊的禮金。
“好氣。”阿笙嚼着喜糖,“我人生中最想結婚的瞬間就是給別人上份子的時候。”
燕歲寬慰她,“沒事,你如果急着收回來,可以擺個三十大壽。”MY筝荔祺&尓&翊&旗&琪&祺&啾&散&泣
這周景燃要陪鐘溯和夏千沉去鄰省參加一個圈速賽,燕歲剛好就來上海陪阿笙,順便看看他們做出來的首飾。
“喏,怎麽樣。”阿笙都沒拿出來,就讓燕歲往她包裏看。
“看不清啊。”燕歲剛想伸手去她包裏拿,被阿笙狠打了一下手背,“嗷,疼。”
阿笙瞪他,“這我們新款,得保密的。”
或許是這倆人腦袋湊在一塊兒,看上去挺親密,不遠處一對中年夫妻走過來,寒暄道:“喔唷,這是誰啊——”
阿笙一驚,聲音相當熟悉。
燕歲先愣了一下,随後趕緊站起來,“叔叔阿姨好。”
這過來的是阿笙的爸媽。
兩位笑吟吟的說你好,然後問他們,“老遠就看見你倆了,挨那麽近聊什麽呢?”
燕歲心說壞了,大概是被誤會了。
剛想解釋,阿笙已經站起來了,慢悠悠地拉起燕歲的手,說:“媽,他已婚。”
“哦。”阿笙媽媽的笑容還倔強地僵在臉上,“你們聊,媽去跟新娘媽媽打個招呼。”
重新坐下之後燕歲笑了笑,低頭看看戒指,“還有這個作用呢。”
阿笙聳肩,“不然呢。”
這一桌都是年輕人,阿笙又愛喝酒,來回幾道菜便聊到一塊兒去了。弦樂隊在拉一些節奏輕快的曲子,席間阿笙和別人推杯換盞,他要麽吃菜要麽發呆。
阿笙都不用問就知道這人在想景燃。
于是清清嗓子,“對了,這個婚慶真的不錯欸,不知道他們接不接同性婚禮啊?”
燕歲一愣,回神了。
桌上的人不僅沒有大驚小怪或者打聽一二,反而就這個問題又聊了起來。
阿笙瞥過來一個微妙的眼神。
有個女生說:“其實我還真參加過我一對Gay朋友的婚禮,他們那個婚慶不知道哪兒找的。”
另一個人搭話,“是嗎,你能幫我問問嗎,我真的很需要收一收送出去的禮金,但沒什麽由頭辦酒席!”
“你需要嗎?”阿笙小聲問他。
然後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手機,“問問你先生。”
燕歲支着下巴,沒動,“他最近不知道想什麽,非要畫畫。”
“啊?”阿笙不解,“他不像是會感興趣的人啊,愛情這麽大能量嗎?”
燕歲被她講得有點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很奇怪。”
酒席結束後,阿笙找了個咖啡廳,挑了角落的位置,搞得像什麽神秘組織接頭似的,從包裏掏出了他們Mage秋季首飾的盒子。
這一季的主題色,燕歲選擇了粉色。
沒別的意思,他就是這段時間單純地喜歡粉色。
複古的絨面粉色讓Mage那幫設計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就非常法國。法國年輕人愛逛古着店,去買別人奶奶穿過的二手衣服,其中便不乏各種各樣的粉色。
燕歲拿出來端詳了片刻,說不行,粉過頭了,用力過猛。
聊了一會兒後,燕歲的手機進來一通電話,景燃打來的。羅彧
接起來之後,聽筒傳來那邊嗚嗚的風聲,景燃問他,“寶貝兒,你什麽時候回家呀。”
“買了晚上的車票。”燕歲說,“還有,我真的不想教你了,你另請高明吧。”
“好啦不學了,我都畫完了。”
燕歲:“你畫了什麽?”
景燃說了句回來你就知道了,然後他得好好開車,便挂了電話。
這番對話聽得阿笙想開瓶酒。
“戀愛的人哪。”阿笙悵然,“來吧,寫點意見我帶回去,你也好早點去車站。”
返程的路上,婚禮席間阿笙說的婚禮,他當時真的隐隐有些動心。但國內對于這種感情的包容度他不敢冒險,景燃在業內名聲斐然,他不能讓景燃被人指指點點。
再者說,景燃爸媽的态度擺在那兒,總不能把人家當空氣。
高鐵準時抵達A市,景燃說可能錯不開時間去接他,讓他自己打車回來。對此燕歲沒多想,因為他知道今天景燃挺忙的,到站之後自己打了個車回家。
回家之後覺得不太對勁。
藝術家對這種事有着比較精準的嗅覺——求婚。
或許是他太了解景燃,從一開始他說要去上海陪阿笙一起參加一個婚禮,景燃就有些微妙,說,婚禮啊……
就說了這麽三個字,沒了下文。
再到晚上說沒辦法去接他,一切都很反常。燕歲在諸多理由之中,只能聯想到一個關鍵詞,就是驚喜。可是最近沒有節日,也不是他的生日,那麽就只剩下求婚這一件事。
其實燕歲也挺好奇的,這位機械動力人士要怎麽求婚,他是怎麽布置的。他們已經有戒指了,景燃又打算拿着什麽來求婚。
燕歲打開大門,進去,放下包,換鞋。
家裏很安靜,只能聽見家用電器發出輕微的嗡嗡聲。燕歲趿着拖鞋上樓,卧室裏沒有人,書房裏也是空的,再往前走就是客卧和畫室了。
燕歲直接去開畫室的門。
“唔!”
門一開,迎面就被景燃吻了一下。
“做什麽呢。”燕歲問。
景燃把他拉進來,畫室裏沒有被弄得多麽誇張,主要是景燃不敢亂挪動他的東西。
畫室中間的畫架,是燕歲教景燃畫畫的那個。此時它被一堆紅豔豔的玫瑰圍在中間,畫架上擺着一幅畫,很……很一言難盡,一眼就能看出是一個絕望的初學者畫出來的。
色彩用得很髒,有些地方強行用厚厚的白色蓋上,可是又不夠厚,透出了底下的髒色。
可是燕歲能看出來,他畫了一幅沙漠。
下雪的沙漠。
白色的沙丘,但又想表達這是沙丘而不是雪山,青黃不接的一塊白色一塊黃色。燕歲沒忍住,撲哧笑了。
“你……你這畫的是……”
景燃:“下雪的塔克拉瑪幹。”
燕歲一怔。
那天的對話言猶在耳,等我們看過會下雪的塔克拉瑪幹。
景燃接着說:“現在我們看到了。”
“原來你說要學畫畫是為了……這個?”燕歲有些不敢相信。
可轉念一想,不敢相信什麽呢。
不敢相信景燃這麽愛自己嗎?
這不應該是一件值得懷疑的事情吧。
同時,這也是燕歲沒能設想到的求婚。
一幅醜醜的,但是用心畫的畫,和一大堆玫瑰花。MYDJZL
景燃點頭,然後拉起燕歲戴着婚戒的手。他拉着那只手單膝跪下,仰望着他的小畫家,說:“燕歲,嫁給我吧。”
他看出景燃有一絲絲羞赧,他也能感受到這時候景燃很緊張,他心絕對跳得非常快。
景燃有些笨拙地從衣服口袋裏輕輕地掏出一件東西。
燕歲看過去,是張被卷起來的紙,紙上綁着一根緞帶,打了個不太好看的蝴蝶結。
大約是景燃自己系的。
“這是什麽?”燕歲問。
“我本來想買個鑽戒,但我怕你覺得太俗了,我們有了戒指,我也不知道該買什麽來跟你求婚。”景燃向上遞了遞,“這是舊金山市。政。廳的婚姻申請表。”
燕歲笑了。
他居然用婚姻申請表來求婚,在他們的畫室裏,在下雪的塔克拉瑪幹前面。
燕歲又看看那幅畫。
景燃說:“誰知道它什麽時候會下雪,我不想等,也等不了了。”
燕歲接過來那張申請表,“好。”
“還有這個。”景燃沒起來,又遞過來一件東西。
燕歲從他掌心接過來。
“蛇标野馬謝爾比的車鑰匙。”景燃說,“哥哥,下次再飙三百二的時候,把我也帶上吧。”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在改了,可是後臺有點卡,在努力中!
QAQ小綠江玩不起!就這麽一點點東西居然鎖了!
也是因為後臺過于卡,感謝名單放在明天。謝謝大家的投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