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依然是一樣的流程,問診、開單子、檢查、然後等待結果。
這個檢查結果出來得很快,彭姠之簡單問了下情況,齊大夫給開了藥,然後她一邊看單子,一邊往外走。
打開門,紀鳴橙就在門外,站在拐角處稍內側的地方,仰頭看牆上的疾病科普。
“诶?”彭姠之走過去,“你不是在樓上嗎?”
“剛好下來找人,看你差不多快結束了。”紀鳴橙問她:“怎麽樣?”
說話間齊醫生也端着水杯走出來,跟紀鳴橙笑着打了招呼,停下腳步說:“沒事,我一看就知道了,衛生巾過敏,以後注意點兒別用網面的。”
彭姠之點頭,之前自己家的衛生巾常年一個牌子,從不知道還有對網面護墊過敏的情況。
“然後我想着也來了嘛,就給她開了個單子做個婦科檢查,但她沒有過性生活,所以我也就沒用窺陰器,就在外邊兒采了點兒分泌物,稍微有點炎症,但不嚴重,開了洗液回去洗洗,這段時間別吃辛辣的就行。”
齊醫生向來熱心,又因為難得小紀開口,所以再仔細囑咐一遍。
沒有過性生活……?紀鳴橙扇了兩下睫毛,看一眼彭姠之。
彭姠之吸吸鼻子,好像有點感冒呢怎麽?
和齊醫生分開,紀鳴橙往樓上走,沒有坐直梯,而是上了右前方的扶梯,扶梯上沒其他人,彭姠之站在離她矮一個階梯的左側。
“還上樓?你還要回診室啊?中午不吃飯啊?”彭姠之問她。
“七樓交費,拿藥。”紀鳴橙沒回頭。
“哦。”
彭姠之往上踏一步,紀鳴橙插着兜稍稍晃一下肩膀,目視前方,但突然開口:“你說你,沒有性生活?”
很好的機會,有齊醫生的話作佐證,如果自己再堅持真的沒有發生什麽,那紀鳴橙肯定會相信,但是……
但是,她在紀鳴橙家,真的睡得很好。何況她看起來已經動搖了,如果這時候撤了,前面的仗不白打了?
彭姠之飛快地頭腦風暴,然後在心裏給紀鳴橙磕了個頭。
“女女性行為和那個男女,它不一樣,”彭姠之湊近紀鳴橙,小聲說,“女的手細,你懂吧?而且我就一次,你是沒看到那個窺陰器,它好吓人,我肯定受不了的。”
“肯定受不了,我好緊好緊的。”
“你……”紀鳴橙的耳朵飛快地紅了,臉也是,甚至脖子也是,“彭姠之!”
她壓低嗓子輕斥一聲。
這人……還要不要臉的?
彭姠之眼睜睜看着紀鳴橙腮邊那一圈兒起了雞皮疙瘩,耳後的絨毛也立起來了,她心慌意亂地把眼睛眨幾下,胸前微微起伏,然後邁腿下電梯,但差點沒站穩。
“你小心點。”彭姠之忙跟上。
紀鳴橙沒去拿藥那邊,而是走到另一側的角落裏,看彭姠之一眼,示意她過來。
彭姠之走過去,對着節節高的發財竹站着:“抱歉啊,我平常說話不太注意,又想着你是醫生,對這種東西沒有很那個,我沒想到……”你臉皮這麽薄。
“我就是那個意思,你懂吧?就它沒有怎麽擴張,所以呢我真的會受不了,我又不好說女女性行為,畢竟是你帶我來的,我怕人家誤會我跟你那個……”
她一邊思索,一邊委婉措辭。
“誤會?”紀鳴橙望着她,輕聲反問。
是誤會麽?
彭姠之薅薅前額的頭發,擡頭望着窗外,沒說話,不知道為什麽,感覺耳朵背後也有一點發燙了。
嘶……是尴尬的吧?
“所以你,”紀鳴橙沉默了一會兒,又開口,“之前真的沒有過?”
真的,是第一次?
“都跟你說了!”彭姠之有點煩躁了,擺擺肩膀,竟然扭了一扭。
聽到耳邊安靜了一小會兒,然後是一聲短促的細微的聲音,她轉頭一看,有紀鳴橙沒有收回的笑意。
紀鳴橙沒再說話,插着兜慢悠悠地往取藥處去。
“唉,你笑什麽啊?”彭姠之追上,“不是,我說我沒有,你笑什麽啊?”
“我沒笑。”
“你又說沒有,鬼才信,這,這有什麽好笑的啊?”
是因為她看起來很浪,但其實光說不練假把式,那麽多男朋友,然而她就是不行。
還是說……彭姠之回憶了一下自己剛才的語氣,抖了一抖,怎麽竟然,有點嬌啊?卧槽,紀鳴橙一定是在嘲笑她,看着那麽飒那麽辣的一個大禦姐,被“睡”了一次以後,竟然嬌起來了,這說明她彭姠之真的不行。
殊途同歸,歸根結底,紀鳴橙就是在恥笑她,不行。
憤恨的情緒持續到取完藥,紀鳴橙也沒再跟她說話,看彭姠之也難得地沉默了,把藥裝進包裏就要回家,紀鳴橙終于有了點反應,叫住她:“吃飯嗎?”
“啊?”
“中午了,你不吃飯嗎?”
“你請我啊?”彭姠之突然又高興了,蹭飯當然最開心啦。
“食堂,愛吃不吃。”
紀鳴橙走到直梯前,按下按鈕。
“嘿嘿,不吃是白癡。”彭姠之風騷兮兮地走過去,把包包扣好。
彭姠之下過很多館子,但醫生的食堂還真是第一次來,也許是因為職業濾鏡,這個食堂看上去也幹淨很多,白色和綠色的桌椅相間,對面是一排打飯的櫥窗,跟大學似的,但不同的是要清淡一點,聞着沒有厚厚的大油味兒。
彭姠之跟着紀鳴橙走過去,拿了餐盤然後打了簡單的工作餐,紀鳴橙替她刷卡,食堂阿姨看上去認得她,還笑着寒暄:“帶朋友來啦紀醫生?”
“嗯。”
和彭姠之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坐下,她又繼續貫徹“食不言寝不語”的原則,低頭夾着米飯,很矜持地慢條斯理地吃。
彭姠之覺得很無聊,一邊吃一邊刷手機。
快要吃完,紀鳴橙喝了兩口湯,咽下去之後用紙巾擦嘴,眼神依然盯着湯,但輕聲問彭姠之:“什麽時候搬過來?”
“哈?”彭姠之一時沒反應過來,本能地扔了一個字,但很快又緩沖完畢:“你是說,你同意跟我合租啦?”
說着說着,打了個嗝。
紀鳴橙沒否認。
彭姠之笑了:“你是不是覺得,我昨天說的還挺有道理的?”
“不是。”
紀鳴橙雙手交疊在桌上,坐直身體跟她說:“我不覺得你所謂的‘調理’方法有任何建設性,但是……”
眼看彭姠之要不高興了,紀鳴橙問她:“你說你常年失眠,但在我家能睡好,是嗎?”
“對啊,是真的。”彭姠之很誠懇。
“嗯,”紀鳴橙續言道,“現在你身體有炎症,需要治療,雖然我不知道跟我的關系有多大,但可能有,而且你是因為用了我家裏的東西導致的過敏,再加上之前那件事。”
她輕咳一聲:“你可以在我家養病,調整作息,等身體好了,再搬回家。”
“紀鳴橙,”彭姠之單手捧着臉,很感動,“你真的人美心善,誰看了不說一聲活菩薩。”
紀鳴橙皺眉,低頭繼續喝湯。
彭姠之矮下脖子勾着看她一眼:“哎呀,想笑就笑嘛,還抿着湯匙。”
“姐看出來了,你很愛聽人誇,以後作為室友,我多誇你,好吧?”而且紀鳴橙這人挺驕傲也挺傲嬌的,不允許人質疑她一點專業技術和職業素養。
紀鳴橙不置可否。
彭姠之樂了會兒,舉着手機看下時間:“那我一會兒就回去收拾收拾東西,住不了多久,我就帶個行李箱就夠了,然後四點半去錄音……唉,你幾點下班啊?晚上我去買點蝦吧,我做海鮮還行。”
彭姠之這個人,一向特別會交朋友,因為她特別會你來我往,投桃報李,紀鳴橙準她在自己家裏養病,彭姠之就很感動。而且,她看着紀鳴橙一絲不茍的頭發和着裝,忽然又有點愧疚了,無論怎麽說,是自己欺騙在先,利用了人家的心軟。
于是她決定對她好點兒,以後都對她好點兒。好到等她搬出去的時候,紀鳴橙都恨不得給她定做一個“中國好室友”的錦旗的那種。
“晚上不行,晚上我要去跟人吃飯。”紀鳴橙遲疑了一下,看眼今天的日期。
“相親啊?”彭姠之八卦兮兮的。
見紀鳴橙沒反應,她知道了,但有那麽點不被重視的不高興:“我今兒第一天搬過來,你就要抛下我去相親啊?你這麽不會做人的?相親什麽時候不行,你跟他說改個時間,我告訴你啊,要是那男的都不肯遷就你一次,以後能遷就你一輩子嗎?”
“而且,我自己一個人進你家,你不怕我不熟悉,亂動你東西啊?”
舌燦蓮花。紀鳴橙沉默三秒,拿起手機:“行。”
Nice。彭姠之給她一個贊賞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