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紅燈
許遲斟酌了一下,繼續問道:“是有生命的東西嗎?”
君夜點頭,“是的。”
許遲:“是動物?”
“不是。”
這下範圍已縮小了不少,既然是人類社會中客觀存在的,有生命的東西,而且又不是動物,那只能是人類了。
而到現在為止,才用了四個問題,許遲覺得勝券在握了,他放松的靠在軟和的沙發裏,手臂搭在扶手上,用一種’我贏定了’的目光望着君夜。
“第五個問題,是我見過的東西嗎?”
君夜嘴角含笑,絲毫不在意許遲的嚣張态度,甚至還很有興致的配合着他,“是的,你見過。”
許遲摸了摸下巴,既然是他見過的,那就是生活中常見的詞語了,而且可以排除古代了。
許遲問:“是職業名稱嗎?”
比如說他的職業——傭兵,這個詞就很符合剛才的所有問題。
君夜搖頭,“不是。”
許遲眉頭一皺,“是敘稱還是呼稱?”
敘稱,就是在敘述時可以使用的稱呼,而呼稱是可以直接稱呼對方的詞語,比如說‘教師’就是敘稱,你可以說我們學校的教師怎麽怎麽樣,但是在和老師打招呼的時候,你不能說教師好,而是要說老師好,這時候’老師’這個詞就是呼稱。
與之同理的詞還有‘妻子’和’老婆’,‘學生’和’同學’等等。
也得虧許遲這個文盲還懂得敘稱和呼稱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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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夜笑了笑,“你這個問題犯規了,所以pass。”
許遲一愣,這才想起來對方只能回答是和不是,心裏不由得一陣懊悔——白白浪費了一個問題。
許遲只好把它拆開來問,“是呼稱嗎?”
“是的。”
許遲在心裏盤算了一下,如果說是呼稱的話,可以分為幾大類,第一,家人之間的稱呼,比如說爸爸、媽媽、兒子、女兒…第二,朋友之間的稱呼,比如說哥們、兄弟…第三,社會上的稱呼,比如說小姐、小哥,女士…第四,有關職業的稱呼,比如老師、醫生、師傅…
還有一種就是愛稱或罵稱,比如說傻子,混蛋,寶貝…
嗯……寶貝?許遲一想到這個稱呼就一陣惡寒,渾身上下都不得勁。
他試探的問:“是愛稱嗎?”
“不是。”
許遲不知為何松了口氣,繼續問,“有嚴格的男女分別嗎?”
像是老師,自然就是有男有女,但是比如爸爸這個詞,就肯定是男的。
君夜點了點頭。
許遲覺得自己已經接近答案了,他問道:“是家人之間的稱謂?”
“是的。”
“稱呼與被稱呼者之間有輩分差距嗎?”
“不是”
“是兄弟姐妹之間的稱呼嗎?”
“不是。”
許遲覺得自己已經知道答案了,他有些難以啓齒的問:“是夫妻之間的稱呼?”
君夜笑道:“是的。”
“是現代稱謂而非古代?”
“是的。”
許遲長出了一口氣,目光堅定,“我知道了。”
“那麽就請你清楚的說出這個詞來,不要在前面或後面加任何字,以防判斷失誤。”
許遲覺得胃疼,“非得這樣說?”
君夜溫柔的微笑,但那怎麽看怎麽覺得那笑容後面隐藏着什麽危險的東西,他道:“當然了,要是答錯了,你可就拿不到提示了。”
許遲咬了咬牙,手指死死的扣進沙發裏,他不想當着君夜的面說出那兩個字,太羞恥了!
君夜也不開口催促,就那麽優雅而靜谧的望着他,幽藍色的眸底一片柔和。
僵持了足足兩分鐘,許遲才張開嘴,輕而快速的吐出那神秘的兩個字,“……老公。”
“嗯?”君夜身體前傾,雙手交疊搭在膝蓋上,故意笑道:“抱歉,我沒聽清。”
“老公!”許遲破罐子破摔一般,提高了音調,聲音中充滿了惱羞成怒的情緒,“聽見了嗎?!”
這個十分混蛋的詞語絕對不是他随手在盒子裏抽的,肯定是他做了手腳,故意耍他!
君夜的心情顯然很愉快,要從許遲嘴裏聽到這兩個字,可真不容易,偶爾使點兒小手段也是不錯的。
許遲忿然的瞪了他一眼,拿起杯子灌了一口已經溫涼的水,他一定得喝點兒水滅滅心頭的火,因為他已經瀕臨爆發的邊緣了,右手蠢蠢欲動,特別特別的想打人。
“提示呢?”許遲語氣很沖,“快點兒說。”
君夜手指間撥弄着燙金卡片的邊緣,笑道:“我有說過你答對了嗎?”
許遲瞳孔驟縮,呼吸頓時急促起來,“你什麽意思?!”
君夜不緊不慢的将卡片正面展示給他看,只見壓制着蘭花暗紋的卡面上,用黑色的漸變墨水寫着三個花體字:游樂場。
“?!”
許遲猛的站起身來,不可置信的盯着他,“游樂場?!你不是說兩個字嗎?!這是他媽的是兩個字?!”
“因為我騙了你。”君夜手指一動,那張卡片便化作幾片純白色的花瓣,輕飄飄的落在地上。他理所當然的道:“最開始我不是解釋過規則了嗎?只要A方有這個意願,就可以不誠實作答。”
“你,你從一開始就騙我?!”許遲火冒三丈,眉頭緊緊的皺着,眼裏幾乎全是怒火,他擡手将玻璃杯狠狠的砸了過去,惱怒的低吼:“你個混蛋!這麽耍我很好玩嗎?!”
君夜側頭躲過氣勢洶洶砸過來的杯子,只聽身後啪的一聲脆響,玻璃杯砸在牆壁上,變成了一堆碎片。
“這麽生氣啊?”君夜眼裏帶着春風般的笑意。
與氣急敗壞的許遲正相反,他十分平靜溫雅,不疾不徐的說道,“輸了就是輸了,發脾氣也沒用,寶貝,你什麽時候才能學會願賭服輸呢?這麽任性可是要吃苦頭的。”
許遲氣得幾乎上不來氣,明明是這混蛋欺騙他在先,現在居然還擺出一副包容大度的樣子來,哪有他這麽倒打一耙的?!
他簡直氣得胃疼。
“你就是不想給我這個提示是吧?!”許遲的一身戾氣全都沖到了心口,惱怒質問,“我看你也根本沒打算讓我想起來,你就是純粹想拿我取樂!把我當狗耍!!”
許遲這話一說出口,心裏就隐隐有些後悔。他一時心直口快,說了很傷人的話。
如果君夜只是君夜,那許遲一點兒也不在乎——他傷心難過關自己什麽事兒?但把八年前那個乖巧懂事的男孩套在他身上時,許遲說沒有一點兒觸動和懷念,那是不可能的。
畢竟他們曾經那麽要好,那麽親近,許遲曾經真心把他當親弟弟看待。
許遲臉色青白交接,讪讪的看了他一會兒,又坐回了沙發上,不安地擺弄着手指,不說話了。
君夜垂下纖長的睫羽,鬓前的銀白色長發滑落了一縷,他擡手将發絲捋到耳後,輕聲道:“我沒有戲弄你的意思,不過在我的計劃中,确實不能這麽快就給你第三個提示,如果你太輕易地想起來,那我所做的一切就都沒意義了。”
許遲眉頭緊鎖,下意識輕咬着食指關節,試圖思考對方的話。
然而還沒等他理解過來,白色牆壁上燈忽然亮起了一盞,那是從左往右數第三盞燈,亮着幽幽的綠光。
許遲茫然的盯着它看了幾秒,才忽然反應過來,指着那盞燈道:“這是贏了吧?”
君夜也轉頭看過去,溫和的回答,“是啊。”
“那是哪一組?”
君夜笑了笑,“誰知道呢。”
“……”
許遲就知道君夜沒這麽大度,他肯定因為自己那些話而生氣了,只是沒表現出來而已。
過了半分鐘,中間的燈也亮了,同樣是綠燈。
許遲暫時把和君夜的矛盾抛之腦後,屏氣凝神的盯着剩下的那盞燈。
雖然不知道那盞燈代表的是誰,不過有三分之一的可能性會是愛德華他倆,許遲不希望他們出事。
當然了,他同樣也不想其他人輸,只不過平心而論,其他人的重要性遠遠排在愛德華和安娜後面罷了,畢竟許遲和李伍他們也只是通過這次任務才剛剛結識的‘同事’。
他靜靜地等待着,時間在沉默中緩慢流逝了五分鐘,終于,那盞燈在許遲的默默祈禱中亮了起來。
然而神明并不站在他這一邊,亮起了紅燈。
許遲臉色一變,迅速的站了起來,走到三盞燈前面,忐忑的看着那盞紅燈,“這是誰?誰輸了?”
君夜走到他身邊,掃了一眼壁燈,“從左到右,是按照他們結組的時間排序的。”
“結組時間?”許遲立刻回想之前的場景,第一個結組的是——李家兄弟。
那麽,也就是說…會死的人是李伍。
許遲腳跟發軟,呼吸因為緊張的情緒而急促。
他不想讓李伍死掉,畢竟倆人算是有過生死的交情,但是他也不能否認,心底深處又那麽一絲絲的僥幸,他在慶幸死的人不是愛德華。
許遲厭惡自己這樣的情緒,這種人性深處的劣根性,雖然不齒,但很真實,而且無法控制。
許遲咬了咬牙,正要扭頭和君夜談判,忽然耳邊傳來一聲輕不可聞的提示音,那盞紅燈在許遲眼睜睜的注視下,變成了黃燈!
許遲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