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投票
許遲完全沒了泡澡的興致,三下五除二把自己洗幹淨,下身裹着浴巾推開浴室的門。
一套灰色的睡衣整齊的疊放在椅子上,看起來就是為他準備的。
許遲嘆了口氣:君夜總喜歡在這種細節方面表現出無微不至的關懷,讓人摸不清他的心思,看不透他的目的。
許遲拿起睡衣,發現底下還放着一條新的黑色內褲,他拎起來看了看,是三角褲。
比起這種有點兒性感的三角內褲,許遲還是比較喜歡傳統的平角褲,畢竟男人穿三角褲有點兒勒d…咳!
但是現在也沒有別的選擇,許遲慢吞吞的換好睡衣,走到了裝修別致的走廊上。
他剛一出來,立刻就有個侍者走上前,要為他帶路。許遲也不知道面前這個是不是之前領他進塔樓的那個,在他眼裏,這些侍者們都長得一模一樣,連體型都相差無幾,完全分不出來。
真是的,好歹也跟’路人’一樣,搞個編號啊,跟個三無産品似的。
許遲一邊在心裏嘀咕着,一邊跟在侍者後面走。他的頭發沒吹幹,還濕噠噠的,往下滴水,透明的水珠落在脖子上,順着白皙的皮膚滑進了衣服裏,潤濕了一小片,在淺灰的布料上印出橢圓形的深灰色。
侍者帶着許遲走過七拐八彎的走廊,又上了一層樓,然後停在了某個房間門口。
許遲試探的推開門,發現這裏面只是個普通的卧室。
說普通吧,也不是太普通,因為這間卧室确實面積很大,牆紙精美,燈光暧昧,中間的大床也布置得十分華麗,正對面的牆壁上鑲嵌着巨大的液晶屏幕。
而卧室北面連接着一個露臺,中間隔着半透明的磨砂玻璃門。
許遲敏銳的盯着那扇玻璃門看了幾秒,很快後面出現了一個修長的人影,緊接着君夜拉開門,右手優雅的端着一杯紅酒。
看見許遲站在門口,君夜笑了一下,将酒杯随意的放在高腳小圓桌上,向他示意道:“別傻站着了,進來。”
許遲往裏走了幾步,隔着大床和他對望,眉頭微皺,“你叫我來幹什麽?不會只是想一起睡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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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實很晚了。”君夜扭頭看了看天色,微笑道,“為了你的健康考慮,按理說應該讓寶貝睡覺了。”
“靠,別他媽演的好像幼兒園老師似的行嗎?”
君夜不甚在意,自顧自的坐到床邊,拍了拍床鋪,“到我這裏來。”
許遲猶豫了片刻,下意識把睡衣最上面的扣子系好,褲腰的系帶綁緊,有了足夠的安全感之後,才走了過去,坐到了君夜旁邊。
君夜順手摟過他,讓他坐在自己懷裏,另一只手按下了觸摸遙控器,床對面的液晶屏幕立刻亮了起來,出現了影像。
許遲不明所以的看看電視,又瞅瞅君夜,狐疑的問:“怎麽了,你睡前還有看片的習慣?”
“……”君夜耐着性子提醒他,“第一,我從不看片,第二,你好好看看那是什麽。”
許遲又轉頭去看屏幕,呼吸頓時一滞。
屏幕上很明顯是有人拿着相機在拍攝,鏡頭朝向天空,微微晃動,一架漆黑的直升機騰空而起,印在艙門上亮銀色的鎮徽在暗淡的夜色中顯得無比清晰。
許遲一時間完全被恐懼和驚慌所攥住了,就像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捏住喉嚨,幾乎無法呼吸。
他眼神僵硬的盯着屏幕上的直升機,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勉強發出顫抖的聲音。
“你…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從你找到航空煤油的時候。”君夜不疾不徐的為他解釋,“你自己都說了,那是個偷車賊銷贓的窩點,那麽他們肯定不會在明面上設置監控,留下自己犯罪的證據,但是為了防止手下人監守自盜,他們會設置隐蔽的針孔攝像頭。”
“這個城鎮百分之七十的監控系統都鏈接了到我這裏,而那天深夜我又很無聊,順便看了一眼監控,于是就看到了你。”
君夜惡意的嘲弄道:“真抱歉啊,因為我無意間的舉動,讓你們精心準備的計劃落空了。”
許遲緊緊的咬住牙關,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所以說,我來找你的時候,你早就知道了?!”
“是的,我想跟你玩玩,所以才沒拆穿你的把戲。”
許遲猛的擡起手,指着屏幕,咬牙切齒火冒三丈,“那個正在拍攝的是誰?!你不是說嶙崖不在這裏嗎?!這也是騙我的?!”
君夜從容不迫,“是啊,我不是說過,有些事要他去做嗎?他是不在‘這裏’,但我沒說他不在常安鎮,是你理解錯了。”
“你個混蛋!”許遲一把抓住對方的衣領,眼中燃起滔天的怒火,“少跟我玩你那無聊的文字游戲!”
這個總是帶着笑意,舉止優雅而有風度的男人,說實話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惡魔,只手遮天,把人當成螞蟻玩弄于手心裏。
液晶屏幕中忽然出現了嘈雜的拍動翅膀的聲音許遲立刻看過去,只見黑沉沉的天空中出現了無數的烏鴉,圍着直升機打轉。
它們就像着了魔一般,不懼死亡的向上撞去!高速飛行的直升機和烏鴉相撞,無異于直接被子彈擊中,前窗玻璃幾乎被烏鴉的鮮血和羽毛鋪滿,甚至出現了裂紋!
更多的烏鴉瞄準了飛速旋轉的螺旋槳,它們前仆後繼的撞過去,被鋒利的槳片攪成碎塊,或者直接被撞成一片血霧!有的撞上了螺旋軸,很快螺旋槳就開始冒煙了,速度也慢了下來。
許遲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甚至無意識的松開了君夜,眼睛緊盯着屏幕,喉嚨幹澀到幾乎無法發聲。
直升機被密密麻麻的烏鴉群糾纏着,甚至只能看到烏鴉,看不見機身,很快直升機的航線開始偏斜,并且向下墜落,螺旋槳處冒出一大股黑煙。
鴉群散去了,許遲終于看到了直升機的全貌,他緊張的抓着自己的衣服,下意識祈禱着。
駕駛飛機的是愛德華,上帝啊,求你了,讓他力挽狂瀾一次吧!
像是天上的神明聽到了許遲的祈求一般,直升機的下落速度開始減慢,許遲猜測可能是愛德華拉升了操縱杆。
但現在這傷痕累累的直升機已經不能飛了,他們必須迫降。
正如許遲所想,直升機開始降落,因為螺旋漿已經無法提供足夠的升力的緣故,它下落的速度比平時要快很多,只聽砰的一聲巨響,直升機撞上了堅硬的街道路面,向前滑行了一段距離,起落架被生生磨斷,火星四濺。
十幾秒之後,直升機終于停住了,不幸中的萬幸,沒有爆炸,機艙完整。
許遲大大的松了口氣——幸虧愛德華駕駛飛機的技術很好,要是他這種半吊子的話,可能就會機毀人亡了。
許遲這口氣只松了一半,馬上又如同上緊了弦一般,神經緊繃起來。
液晶屏幕上的鏡頭開始接近直升機,斑駁的艙門被一腳踹開,首先出來的是愛德華,他回身伸手接了一把安娜,把她也帶了出來。
剩下兩人也接連出來,林西西那邊的艙門似乎有些變形,一時打不開,愛德華過去幫她扳開一條足夠女生鑽出來的縫。
幾個人面色訝異的盯着鏡頭,街道的路燈都亮着,許遲能清晰的看到對方眼中的震驚、警惕,以及各種各樣複雜的情緒。
接着攝像機被移交到侍者手上,畫面中出現了嶙崖的身影。
“我來轉達主人的話。”嶙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淡,甚至因為錄像的緣故,顯得更加冷漠。
“違反規則就要付出代價,你們有兩個選擇,第一,投票表決出一個人來赴死,第二,任意某人可以主動犧牲。”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震驚了,讓他們投票選出獻身者,不就是在光明正大的離間彼此的關系嗎?更何況還是實名投票。
這就像古代愚昧的村子為了所謂的風調雨順,每年都會選出少女獻祭給河神,然而他們最後必然會因為重重猜疑和矛盾爆發劇烈的沖突,最後兩敗俱傷。
愛德華下意識握住了腰間的短刀,嶙崖注意到了他的動作,好心提醒道:“請不要做無謂的抵抗,二次違規是要追加死亡人數的。”
愛德華眉頭緊皺,握着短刀的手指泛出青白。他在猶豫,是以少數人的犧牲換取多數人的存活,還是孤注一擲,拼個魚死網破?
從理智來說他只需要保全自己和安娜,如果進行投票的話,他們這邊有兩票,而林西西雖然是查爾斯的雇員,但這些天與自己這邊比較親近,如果游說她幾句的話,她也許會和自己一起投查爾斯。
說起查爾斯,愛德華從開始就覺得他是個麻煩人物,從本質上來說,這個人其實和自己一樣,對外人是很冷漠的。他們都不是許遲,沒有那顆義薄雲天的心。
只不過愛德華想要保護的是自己的隊員,而查爾斯要保全的是自身。
這樣的人在關鍵時刻會毫不猶豫的犧牲別人,如果非要選的話,愛德華希望首先把他抹除。
他看向林西西,心裏思考着怎麽把這一票拉過來。
查爾斯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個艱難的處境。愛德華和安娜兩個人顯然會在自己和林西西之間投票,如果他現在開口歸順愛德華這邊,勸導他們一起投給林西西的話,林西西也會立刻翻臉,主張一起投給他。
而以愛德華的思路,他會選一個安全無害的’盟友’,也就是林西西。
查爾斯從沒像現在這樣發自內心的感謝惡魔,因為他創造的規則中表明了一點:可以自願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