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消失的城鎮

在他崩潰之前,這種詭異的感覺終于慢慢消退了下去,他整個人幾乎癱在君夜身上,滿身都是汗,胸口劇烈的的喘息着,兩腿軟得站都站不住。

他的後腰,也就是君夜印下血跡的地方,出現了一個複雜的黑色紋身,像一只生命力張揚奔放的野獸,又像某種神秘十足的圖騰。如果他能看見的話,就會知道這個圖案和嶙崖脖子上那個紋身幾乎一模一樣。

這就是侍從的标志。

他的身體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年齡不會再改變他的外貌,壽命被拉長到一個極限的點,甚至從前那些舊傷都被消除了。

聽起來似乎是件好事,但從此之後,他不再屬于自己,而是像一件明碼标價的物品一般,在契約的作用下完全歸君夜所有。

君夜攬住他的腰,親親他汗濕的臉頰,“辛苦了,寶貝。”

他走向一旁的長沙發,把筋疲力盡的許遲放在上面,用手背拭去他眼角的水跡。

君夜本來以為那是汗水,不過很快他就意識到,那是眼淚。不管這是生理性的還是心理性,總之許遲在剛才的儀式裏哭了出來。

“居然哭了?果然這種懲罰比較适合你。”

許遲聽到了這句話,強打着精神看向他,“…什麽意思?”

“就是懲戒,為了防止侍從違背主人的命令,在簽訂契約時都會定下懲戒的內容,剛才那種感覺不好受吧,就是那種被欲火煎熬,卻無法釋放的感覺。”

“這就是我給你定下的刑罰,如果你體會過被人注射了大劑量的催情劑,又被死死扣住下身的話,那你就明白這是什麽感覺了。”

君夜笑了笑,“如果你不聽話,我随時能讓你再體會一次。”

許遲微微顫抖了一下,那種可怕的、仿佛要把人拉進漩渦裏一樣的情欲的餘韻還殘留在身體裏,像一種無聲又暧昧的警告。

他的牙關幾不可見的咬緊了,如同籠子裏的困獸一般想要反抗,但他很快又垂下眼簾,露出順從的表情,小聲道:“我明白了,我會聽你的話。”

君夜滿意的笑了笑,“真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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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遲看他心情好像不錯,便小心翼翼的問道:“你打算什麽時候複活他們?”

君夜瞥了他一眼,一針見血的戲谑,“怎麽,怕我反悔?”

“……”

“在複活他們之前,你不應該做點兒什麽,讓我看到你的心意嗎?”

字面意思很明顯了,就是命令他做些親密的事情來讨好他,讨他的歡心。

許遲猶豫了一下,手指抓着沙發布面,過了幾秒鐘,他才撐着身體慢慢坐起來,伸出手臂搭在君夜肩膀上,湊過去吻住了對方的嘴唇。

柔軟的唇瓣相貼,互相依偎着,汲取着彼此的氣息。

君夜身上總有一種風雪般的凜冽,像雪山上千年不化的寒冰,但是和他接吻的時候,又能被溫柔的對待,冰雪仿佛都化成了春風,溫柔又殘忍的吞噬了他。

許遲很少在親吻中主動,他有些不确定的用舌尖舔了舔對方好看的唇角,偷眼打量他的反應。

見對方沒有不高興,便把舌頭伸了進去,同時無師自通的拉住君夜的手,放在自己腰上,引誘他來摸自己。

君夜輕輕哼笑了一聲,從善如流的撩起他的上衣,修長有力的手指揉捏着許遲緊繃的腹肌,得寸進尺的順着腰部滑了過去,試圖伸進他的褲子裏。

許遲猛的警覺起來,一把推開君夜,氣喘籲籲的瞪着他。

下一刻他意識到自己是不該反抗的,但所幸君夜也沒有生氣的意思,反而笑道:“別怕,是我操之過急了。”

許遲臉色發紅,扭過頭用手背抹了抹嘴,低聲嘟囔,“可以了嗎?什麽時候複活他們?”

“事實上已經開始了。”

君夜随手一揮,只見周圍的白霧開始慢慢散去,透過巨大的落地窗,許遲看見外面的城鎮正在一點一點的分崩離析,破碎的牆壁、街道、路燈等等所有的東西都像處在一個無重力空間裏一樣,漂浮在半空。

然後它們慢慢的變成了數以億計的小方塊,就像被打散的積木一樣,黑壓壓的遮天蔽日。

這場面實在是難得一見,恍惚間讓人産生一種在看3D電影的錯覺。好像面前的不是一扇玻璃窗,而是影院裏的幕布,上面放着一部光怪陸離的影片。

許遲情不自禁的站了起來,目瞪口呆的望着窗外的景色,君夜走到他身邊,貼心的提醒道:“城鎮消失後,複活的人們會回到無人區,這對你們來說也挺麻煩的吧?不如我就做個送水人情,你想把他們放到哪兒?”

許遲頓了一下,嗓子莫名有些幹澀,他不想讓君夜察覺到自己的異樣,便壓低聲音道:“無人區北側邊緣有一條公路,通向一個補給站,那是個很小的鎮子,送我們到那裏去吧。”

“可以,還有別的要求嗎,我都可以滿足。”

許遲想了想,“那個,地雷,我能不能留着它?”

“你的狗嗎?當然可以,我會把它留給你的。”

“……謝謝。”

君夜握住許遲的右手,親昵的扣住手指,帶着他往一扇純白色的樸素大門走去,“看見那扇門了嗎?穿過門就能到了,你的朋友們都在那裏。”

許遲緊張的咽了咽,邁開有些遲鈍的腳步,向白門走去。

真的就像君夜承諾的那樣嗎?只要他想起來,一切都會變好的?前方是天堂還是地獄?

許遲定了定神,推開了虛掩的門。只要進了這個門,這長達幾個月的噩夢就能結束了。

就在踏進去的那一刻,君夜忽然湊到他的耳邊,用一種低沉磁性的嗓音說了一句話。

那句話讓他停住了腳步,整個人如墜冰窖。

“星球吊墜是你臨時從游樂場拿的吧?我送給你的那個早就不知道丢在哪裏了,是不是,我親愛的小騙子?”

刺骨的寒意竄上了脊背,許遲頓時渾身一僵,緩慢的轉過頭去看他,因為巨大的恐懼,他甚至能聽到脊椎在咯咯的響。

“我…不知道你什麽意思…我确實愛你,我沒有說謊……”

“寶貝,你真不擅長裝可憐。”君夜憐憫的注視着他,那眼神仿佛一位老師看着他撒謊成性但又非常幼稚的學生,“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想着先說些軟話穩住我,等那些人複活了,其他的事都好辦,對嗎?”

許遲被他一語戳中了心底的秘密,臉色頓時蒼白起來。

時間回到幾分鐘之前,君夜問他,“八年前,你到底有沒有,哪怕只有一點兒,真心喜歡過我?”

那個問題讓許遲的汗毛都倒豎了起來。

許遲當然不可能禽獸到對一個十二歲的男孩産生愛意,那時候頂多是把他當成了弟弟,有關心,也有親近,但是愛意是絕對沒有的。

就算是現在,許遲也無法真正的把記憶中的許晚和面前這個極具危險性的男人聯系在一起,對他可能會有點兒懷念,但更多的是畏懼感。

但是他要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許遲心裏明白,這絕對不是君夜一時興起的問題,這是一個關鍵點。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惡魔的本性,冷血、高傲、視生命如草芥,雖然他口口聲聲答應只要自己成為他的侍從,他就複活所有人,但許遲明白,只要自己有一句話說錯,甚至僅僅是不合他意,他就随時會反悔。

這不是童話故事,美好的結局無法順理成章的到來。主人公如同行走在刀尖上,如履薄冰的在那幾秒鐘的遲疑中尋找最佳答案。

單純的說喜歡過,或者我愛你是沒用的,君夜也不會相信,必須拿點兒确鑿的證據給他看,僞造一個完美的答案。

許遲非常慶幸自己在游樂場的時候,因為突然的興致,随手拿了一個挂墜系在了手機上,而這個小小的挂墜成為了這場博弈勝利的關鍵——

許遲曾經是這樣以為的,在君夜揭穿他的謊言之前。

他的後背滲出細密的冷汗,整個人就像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但他仍然固執的強調,“我沒有騙你,我很喜歡你。”

“被揭穿之後就別嘴硬了,會吃苦頭的。”君夜拿過許遲的手機,晃了晃上面的星球挂墜,“你以為我認不出自己送你的東西嗎?”

許遲一時語塞,他只得徒勞的道歉,“對不起,我只是害怕,我擔心你會…”

“出爾反爾?”君夜反問道,爾後他笑了笑,目光深沉,仿佛黑洞一般洞悉全局,“我既然說了會複活他們,就不會反悔,而且現在你屬于我,其他人的死活,對我來說并不重要。”

許遲吊在嗓子眼的心髒總算是下來了一點兒,他略帶期待的,小心翼翼的試探道:“所以說,你會複活他們,對吧?”

“寶貝希望的話,我樂意效勞。”

君夜把手放在許遲後背,似乎在催促似的,帶着他往門那邊走去。

許遲深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孤注一擲的埋頭走了進去。

在他的背影消失在門中的那一刻,身後的常安鎮,也完全的消失了。

但許遲并不知道,這不是結束,而是一個新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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