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湖心島
在那一瞬間,千錘百煉的身體本能反應了過來,在大腦還沒來及思考之前,許遲下意識一側身,一顆子彈幾乎是擦着頭發射了過去,他甚至還能感受到它灼熱的溫度。
許遲的冷汗唰的一下就冒了出來,整個後背的衣服都濕透了。
“啧,射偏了。”遠處某座高樓窗邊的銀岚重重地啧了一聲,右手拉了一下槍栓,彈殼跳了出來,新的子彈上膛。
他再次瞄準,用狙擊鏡觀察着遠方的圍牆。
但他沒來及開第二槍,早在第一槍打出之後,許遲已經非常利索的翻身跳了下牆,不見了蹤影。
許遲跳下去的動作非常倉促,落地時就地一滾抵消了沖力,但還是不小心摔傷了左手肘,被石頭劃出了一道約七厘米長的血痕。
許遲沒有在意,他拍了拍身上的土,興致勃勃,哼着小調向大道走去,也完全沒把剛才的狙擊手放在心上。
他的順着大路走,很快就進入了繁華的城區。
說實話,這邊的城市和許遲原本的世界沒有什麽不同。在超市裏,別人掏錢買東西時,許遲刻意觀察了一下,連貨幣的外觀與面值都很相似。
許遲不免有些興致缺缺,他對異世界的理解還停留在玄幻層面,而非科學。甚至他還以為能在這邊看到些好玩的東西,比如超能力?怪獸?魔法師?
結果只有繁華的街道與熙攘的人群,沒意思,還不如在家裏打游戲。
所以從某種方面來說,許遲是個極其極其極其幼稚的男人。
再加上他兜裏沒錢,窮逛街對男人來說實在是窮極無聊的事情,不過幸運的是,他在某條小巷裏碰上兩個劫道的。
送上門來的羊羔怎麽能不宰呢,許遲輕車熟路的劫了這倆劫匪,獲得了彈簧刀一把,錢包一個,香煙半包,打火機一個,手機兩部。
這倆劫匪明顯沒想到自己出門一趟偷雞不成還蝕把米,又恨又怕,都快想違背職業底線,幹脆報警了。
能把劫匪逼得報警,許遲也算是黑吃黑的一屆大佬,他大發慈悲的手機還給他倆,帶着自己的戰利品大搖大擺的走了。
之後許遲在城市裏逛了逛。他不可能坐高鐵或飛機去別的城市,也不能走的太遠,只是在附近的商業街看了看,拍了幾張照片打算給愛德華作報告。
最後許遲覺得沒勁透了,又擔心出來太久會被君夜發現,幹脆就原路返回。
他叼着煙高高興興的走在大路上,遠遠的看見莊園的白牆,正在考慮怎麽翻回去的時候,忽然又看見了不遠處的那片霧蒙蒙的湖,頓時被勾起了興趣。
想着自己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以後可能就沒機會出門甚至沒命出門了,多看一點兒是一點兒。
再加上許遲在外面吃了飯——一籠灌湯包加一杯豆漿,完全不餓,也不需要趕回去吃晚餐,于是就轉腳往湖泊那邊走去。
那湖看着近,走着遠,許遲足足走了二十分鐘,才到了湖邊。
離近了一看,湖面果然被一大片濃濃的白霧籠罩着,許遲微微皺眉,用手指掐滅了煙。
這時候明明是夏天,怎麽會起這麽大的霧?有點兒詭異。
許遲放眼望去,只見大霧中有一個模糊的影子,那是湖中心的小島。霧氣裏有一條長長的黑影,連接着島與湖岸。
許遲迷惑的盯着那條黑影看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那是一條通向中心島的吊橋?
也就是說,那座島不是荒島,而是有實際用途的?用來度假,還是做研究?
許遲來了興致,辨別了一下吊橋的方位,向那邊走了過去。
吊橋非常狹窄,寬度也就一米,兩個成年人并肩走就會很費勁,然而長度卻超乎意料,大霧中可見度又低,幾乎看不見橋的盡頭。
不過吊橋維修的不錯,很結實,橋面也沒有任何的缺損,估計是還在使用中。
許遲沒多想,擡腳賣了上去。
霧氣太大,以至于他沒有看見橋口處立着一個牌子,上面用鮮紅的油漆畫了一個大叉:嚴禁入內。
越往裏走,霧氣越濃重,簡直就像是凝結在一起似的,空氣非常濕潤,很快他的衣服和發絲都被打濕了。
但同時也很涼快,夏天來這兒避暑的話,倒是很不錯。
許遲摸了摸下巴,想到:但是容易得風濕病吧,這麽超潮濕,不過以他現在的體質,是不是不用擔心。
許遲擡起胳膊看了一眼手肘,那道劃傷已經愈合了,只留下淺淺的痕跡。這大概就是拜自愈能力所賜,如果是從前,這種程度的傷口,怎麽也得三四天才能愈合。
“得,總算不是一無是處。”許遲輕松的吹了聲口哨,繼續踩着木板橋往前走。
然而就在這是,腳底下突然傳出轟隆一聲,深邃而驚人,像是大魚擺尾,尾鳍拍水,雪白的浪花瞬間飛濺了上來,噼裏啪啦的,把一大片木板濕成了深色。
吊橋猛的一晃,許遲吓得一哆嗦,立刻抓住了彈簧刀。
聽那聲音,估計是有魚從底下游過去了,可是這動靜……難不成湖裏面還能有鯨魚?!
許遲震驚的扒着扶手往下看,只見一個巨大的黑影從霧氣中一閃而過,倏然消失不見。
那影子幾乎有羽毛球場那麽大,許遲難以置信的揉揉眼睛,只見湖面一片平靜,完全沒有一點兒巨物經過的痕跡。
難道是看錯了?
許遲不覺得那是幻覺,雖然這裏的氣氛有些詭異,但至少他還是相信自己的感官的。
霧氣朦胧的湖面,搖搖晃晃的狹長吊橋,若隐若現的小島,還有湖底未知的生物。
這要是擱在普通人身上,早就吓得一邊哭爹喊娘一邊落荒而逃了,但是許遲卻反常的感受到了一絲興奮。他終于從這平淡無奇的世界裏嗅到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他抓緊彈簧刀,用拇指撥開卡扣,亮出刀刃,向湖心島走去。
三分鐘之後,許遲到達小島。
這座島上的植物非常茂盛,長滿了參天大樹,地上的雜草有半人多高,許遲一走過去,就被野草埋了一半。
這說明島上沒什麽野獸,要不然草長不了這麽高。不過這島風景也不咋優美,反而很适合拍恐怖片。估計就是個廢島。
許遲放松了警惕,想随便逛一圈就趕緊回去——比起詭異的小島,還是生氣的君夜比較恐怖。
正走着,許遲腳底下忽然踩到了什麽東西,咔嚓一聲。
那觸感像是踩斷了樹枝,許遲低頭一看,就看到一截灰白的骨頭,三十多厘米,中間細兩邊粗,端部膨大。
這是一根人類的胫骨。
“哦……艹!”許遲連忙移開腳,在地上蹭了蹭,把鞋底的骨頭茬子蹭掉。
他雙手合十向人骨鞠了一躬,沒什麽誠意的道:“抱歉啊兄弟,沒瞅見您,不小心踩了你的腿,不過沒關系吧應該,反正你也走不動了。”
說着,許遲一頓,疑惑起來,“這地方怎麽會有人骨頭?”
他蹲下身仔細翻看這根胫骨。
應該是有年頭了,要不然也不會被他一腳踩斷。除了被他踩斷的地方,骨頭上面還有一個奇怪的淺坑,像是被一個前細後粗的重物砸出來的。
許遲比劃了一下,重物大概有凳子腿那麽大。
難不成這地方還發生過兇殺案嗎?
許遲用手撥開野草,果然,旁邊還有更多的骨頭。許遲把它們一一撿過來,盤腿坐在地上,像玩拼圖一樣把骨頭拼起來。
這兒是脊椎,這兒是肋骨,這兒是胳膊。
最後許遲煩惱的盯着這半具屍骨,有點兒摸不着頭腦。
之所以說是半具,因為他只拼出來半個人,沒有頭,沒有左臂,肋骨也只有一半,就好像有人一刀從右肩砍到左腰側,一下子把他從中間劈開了一樣。
什麽仇什麽怨啊,挖別人家祖墳了,死得這麽慘?
許遲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按照往常的習慣,在隊伍中他一般只幹殺人搬屍的粗活,動腦子的事兒都是交給愛德華來做的。
最後許遲坐的腿都麻了,只好站起來拍拍身上的枯枝草葉,繼續往前走。
剛走幾步他就覺得不對勁兒了,不是說聞到或聽到了什麽,就是那種天生的直覺。他能感受到一股濃濃的死氣,萦繞在空氣中無法散去。
許遲快速向前走了幾步,費力的撥開面前茂盛的野草,看到眼前的東西時,許遲瞳孔驟然緊縮,頭皮發麻,手指不由得顫抖起來,整個人如墜冰窖,被定在原地無法動彈。
他現在知道為什麽島上的植物這麽茂盛了——只見面前的草地上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屍骨,新的舊的,白的灰的,完整的破碎的,幾乎鋪滿了這片土地。
這麽多的肥料,野草怎麽可能不瘋長。
許遲終于從那種震驚中回過神來,下意識後退幾步,喉結緊張的滑動了一下。
他腦子有點兒亂了:是不是應該趕緊回去和君夜報告,他知道他家門口有一島的屍體嗎?!
許遲正要轉身,忽然聽見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只見一個男人滿頭大汗的向他沖過來,他目眦欲裂,表情充滿恐懼,上氣不接下氣的喊着:“快跑!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