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 你好嗎? 把她裹住

陳雅原本以為自己這次闖禍會跟以前一樣, 由父親出面說幾句話就沒事了。可她沒想到父親會因為自己無心的一句話而進了監獄。坐牢都是小事,甚至可能會因此丢了性命。

她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這個結局,在家裏大哭大鬧了一陣。好不容易平息下去, 她想到了父親之所以會陷入這場飛來橫禍的原因。

怎麽想怎麽跟顧碎碎有關系。雖然那個女孩看上去軟弱可欺,好像風一吹就能倒了,可她就是忍不住懷疑她。

以前那些同伴每天都像狗一樣跟着她,可現在卻因為陳家的倒臺而避她如蛇蠍。她也沒再去找她們, 自己一個人去了二中門口, 死死盯着從校門裏出來的人。

總算看到顧碎碎。她旁邊跟着羅致, 雖然她并不怎麽說話, 可羅致卻總像狗皮膏藥一樣粘着她, 絞盡腦汁想些話題讨她開心。

陳雅氣得眼睛都在冒火, 走過去擋在兩人身前。

羅致趕緊把顧碎碎護在身後, 冷了神色說:“陳雅, 我看你是想受教訓了, 我沒去找你,你倒自己來了!”

陳雅鼻頭一酸,不甘地瞪了他一會兒, 又去看他身後的人:“顧碎碎,上次的事你是故意的吧,視頻也是你找人拍的?你就想把事情鬧大, 害我爸爸出事,是不是?”

顧碎碎很迷惑的樣子:“你在說什麽, 我聽不懂。”

“你少給我裝!如果你不是故意的,那你跟羅致是真的在談嗎?”

羅致愣了愣,扭頭看向被他護着的女孩。

顧碎碎一臉淡然:“你不要誣陷我們,他跟我關系是很好, 可我們都想好好學習,有什麽事都等明年考上大學再說。”

這話不是單純的否認,倒像承認了他們彼此都有好感。羅致聽得心潮澎湃,嘴角慢慢地彎了上去,目光牢牢黏在她臉上。

陳雅簡直想上去打她一個巴掌。可有羅致在,她又做不了什麽。

“顧碎碎,算你厲害,”最後只能說:“是我小看你了!”

陳雅轉身跑了。

顧碎碎擔心羅致誤會,趕在他開口前解釋:“我剛才就是氣不過,跟她胡說八道而已,你不要放在心裏。”

羅致臉上僵了僵:“啊?”

“不過我們還是朋友的,”她說:“我要回家寫作業了,你也早點兒回去吧。”

羅致并不想就這麽算了,抓住她手腕将她攔下:“碎碎。”

女孩低着頭,原本雪白細嫩的一張臉上貼了好幾個紗布,劉海下的一雙眼睛沉靜。

羅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明明班裏也不是沒有比她好看的女生,甚至學校裏公認的校花都在他們班,還對他表示過好感。如果沒有顧碎碎,他原本是有戀愛可談的。

可後來顧碎碎轉學過來,他頻頻看見她一個人安靜的樣子,沉默的側臉,沒什麽情緒的一雙眼睛,目光就莫名移不開了。

他自己都想不通,為什麽不選對他有好感的校花,而要選一個不怎麽愛說話,性格有些沉悶的女生。

“你跟陳雅說了什麽?”他硬着頭皮問:“我們……在交往?”

語氣裏分明帶着期盼。

顧碎碎感覺得到羅致對她是不同的。班裏的人并不喜歡跟她搭讪,可是羅致會。每回他看向她的眼神,都帶着炙熱和小心翼翼的讨好。

他對她,跟對其她女生很不一樣。

她并不想傷害他,低聲說:“對不起,我是跟她胡說的。”

她把自己的手腕抽出來,邁步要走。

“沒關系啊,”羅致在她身後說:“沒關系的。”

他聲音輕快,有着無限憧憬:“我會跟你考一個大學的,碎碎。”

廖局親自打電話把江慕叫回了刑偵分隊,原因卻說得含糊其辭,并沒有提及太多,只警告他以後做事小心些,不能再犯渾沖動。

江慕回了警局,中午去食堂吃飯時問對面的司彬:“陳部長怎麽垮臺的?”

司彬并不想把事情說得太清楚,以免江慕再發瘋。上次陳雅只是剪了碎碎一縷頭發,江慕就已經沒有理智了,堂堂一個大男人竟然去掐一個女高中生的脖子。這次碎碎被人群毆的事一旦說出來,江慕能拿槍去把陳雅崩了也說不定。

司彬不自在地咳了咳:“當然是稽查組的功勞了,他們整天忙得腳不沾地,你以為都是在閑轉啊?”

他明顯有話藏着沒說,江慕也沒再問。

手機響起,他瞥了眼,看見來電人是顧碎碎的班主任。

顧碎碎被班主任叫去苦口婆心教育了很長時間。

“你不要覺得一年時間很慢,其實一眨眼的工夫咻的一下就沒有了。”

班主任苦口婆心地勸導。

“你該收收心好好學習才對,能避免的事情盡量都避免,不要被外界那些東西打擾。再這麽三天兩頭地出事,你哪還有時間學習?當初學校同意你轉學,就是因為你成績一直很好。眼看就要高考了,你要是最後關頭掉了鏈子,這多可惜啊。”

他唉聲嘆氣地盯着顧碎碎,覺得顧碎碎臉上這些傷都不是傷,而是會拉低他明年重點升學率的障礙。

他拿起保溫杯一氣喝下去半杯水,繼續說:“你看看你這都是怎麽弄的?別說你家長了,我看了都心疼!這才開學幾個月,你警局、醫院都跑好幾趟了。時間對你們高三學生來說是最重要的東西,一刻也不能浪費。這些道理你應該是很懂的,就不要讓我一遍遍地跟你重複了。”

顧碎碎始終安靜聽着,最後聽到班主任問:“以後能收收心,把時間都用在學習上嗎?”

她點頭:“能。”

班主任這才揚手讓她回班上課。

等她走了以後,班主任找出談媛的手機號,撥過去。

果然又是一陣忙音,也不知道談媛究竟是在做什麽工作,每天都忙到連唯一的女兒都顧不上。

班主任想起之前來過學校的那個高大英俊的年輕男人,那男人說,他是顧碎碎的哥哥。

班主任抱着試一試的态度把電話撥過去。

電話響了兩聲,很快有人接了。

“江先生,”班主任盡量公式化地開口:“沒有打擾到您吧?”

食堂裏有些吵,江慕起身走到外面:“您說。”

“是這樣,關于碎碎的事我想跟您聊一聊,”班主任微微含笑:“您要是有時間,以後能接送她上下學嗎?我怕她在路上再出事。”

江慕蹙眉:“出事?”

“是啊,這次還好沒出什麽大問題,可也挺吓人的。”

班主任想到顧碎碎那張臉,說:“也不知道她這孩子怎麽了,三天兩頭地跟人鬥毆。看上去挺乖巧一個女孩,怎麽就讓人這麽不放心。我知道你工作很忙,可明年她就要高考了,這幾個月是最關鍵的時候,一點兒事都不能再有了。”

說到後來覺得這樣要求一個哥哥去管妹妹似乎有點兒不太合适,更何況還是個不同姓氏的遠房哥哥。可為了能有人讓顧碎碎安生下來,他也顧不得太多了。況且上次江慕過來,看他那樣子,他跟顧碎碎的關系應該是很親近的。

“本來我也不好意思打擾您,”班主任最後補充:“可是碎碎那孩子的媽媽實在是太忙了,總聯系不到她人。您要是有時間的話,可以多過來勸勸碎碎,讓她把心思都用在學習上,別再橫生波折了。高三的時間,實在是一天都經不起浪費。”

深秋的風裏,江慕一聲不吭地把話聽完,漆黑的眸子越來越冷。

“好,”他回,聲線冰冷陰沉:“我會的。”

他回了辦公室,在位置上坐了會兒,手裏的打火機打開又關掉。

穿着制服的唐娜朝他走過來,拉了個椅子在他旁邊坐下,琢磨了下措辭才開始問:“江慕,過完年你都二十六了吧?”

江慕瞥眼看她:“怎麽?”

“這個年齡也該談戀愛了,”唐娜試着勸:“不能為了工作連個人生活都不顧。剛才碰見廖局,他還特地問我你最近有沒有喜歡的姑娘,說要是沒有,他就給你介紹一個。我看你也不像在談戀愛的樣子,就替你應下來了。”

唐娜笑得小心翼翼:“江慕,你不會嫌我多管閑事吧?”

江慕輕嗤了聲,把打火機扔去桌上:“不會,盡管介紹。”

唐娜剛想拍手說好,又聽江慕說:“可我沒時間跟人見面。”

“怎麽會沒時間,”唐娜說:“最近咱們這兒也沒多少事,時間空得很,用不着你再連軸轉了。”

“陳部長難道不是事兒?”江慕貌似很随意地提起:“能讓他落馬實在是不容易。”他擡頭,薄薄的眼皮掀開,目中沒有多少情緒:“我妹都被人欺負成那樣了,這次陳部長再死不透,就說不過去了吧?”

唐娜一愣:“你都知道了?”

“你以為能瞞得了我多久,”江慕說:“難道我沒眼睛,自己看不見?”

唐娜想着江慕肯定是見過顧碎碎了,那顧碎碎被陳雅打了的事自然也都知道得很清楚了。

“陳雅确實過分了些,”唐娜想起那天顧碎碎身上的血跡就心驚:“我們的人要是去得再晚一點兒,碎碎可能都不剩一口氣了。被傳喚過來後陳雅還拒不承認是自己動的手,要不是有視頻,我們拿她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的。”

江慕面不改色聽完,一只手攥得越來越緊,手背上青筋暴起。

又到了換藥的時候,顧碎碎搭乘公交去了醫院。

或許是這幾天她走路太多的緣故,左邊小腿上的傷一直沒好,隐隐很疼,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

“怎麽不讓家長送你來?”醫生有點兒怪她不遵醫囑:“不是跟你說了這幾天少走動。”

顧碎碎有點兒心虛:“也沒走多少。”

醫生嘆氣搖頭,看了她臉上傷口的恢複情況,幫她換了藥。

“別吃辣的東西,”醫生說:“也別見水。你一個女生,留疤了可不是玩的。”

“好。”

她拿了口服的藥離開醫院大廳。剛推開玻璃門,發現外面下雨了。

雨下得不大不小,天色陰沉,外面來往行人都撐起了傘。

她把書包拿過來,往裏面翻了翻。

并沒有傘。

每次用傘的時候她就會忘了拿,陽光普照的天氣反倒會把傘帶着。

她暗暗埋怨自己一句,開始在廊下等。

這種雨,來得快應該去得也快,等一會兒,總會等停了的。

手機響了起來,是江慕打來的電話。

她拿起來接:“哥?”

“你在哪兒?”他問。

聲音透過聽筒,有種惑人的磁性。

她想了一秒:“在家裏。”

電話那頭沉默下來,最後什麽也沒說,驀地把電話挂了。

她有點兒莫名,覺得江慕的情緒好像不太好,很不高興的樣子。

印象裏,他還從來沒有這樣挂過她的電話,更沒有對她發過脾氣。

又等了一會兒,見雨一時半刻好像停不了了,又因為江慕的那通電話讓她心情恍惚,她擡腳準備冒雨走出去。

腕上突然一緊,有人把她拉回去。

她扭頭見是江慕,瞬間想起自己剛剛撒的那個謊,有些無所适從起來。

透過前面的玻璃門反光,她看到了自己的樣子,臉上狼狽地貼了好幾個紗布。

她趕緊低頭,想用臉龐的頭發把臉擋住。

江慕眼光很沉,像是要把她盯穿一樣:“這是你家?”

她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家還挺熱鬧。”江慕的樣子看起來有點兒煩躁:“人挺多。”

“我不是故意要撒謊的。”她說。

“那你是為什麽撒謊,有意的?”

他去看她的腿,剛才見她一瘸一拐的樣子,不知道究竟傷到了什麽地步。

他脫了身上的外套,把她裹住,突然抄起她腿彎把她橫抱起來往醫院大廳走。

顧碎碎的心髒有長達幾秒種的停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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