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鹿鳴派
鹿鳴派的兩名弟子中,年紀較大的哪一個說:“我姓甘,叫甘草。他指鹿為姓,叫鹿寶。”
文蜀戲谑道:“這位兄弟想必是身具異寶。”竟然叫鹿JJ。鹿鳴派買下的小孩,以及田莊裏獻給鹿鳴派的小孩,都姓鹿,但這名字就奇怪了。
葛謹風:你又不知道我不堪用,和人說這話合适嗎?難道是要找人頂缸?氣煞我也。
甘草:“哈哈哈哈這個确實。”
羞的鹿寶紅着臉進屋去,抱出來一摞碗擺在桌上,提起茶壺來挨個兒斟滿,雙手捧了遞給文蜀:“請用。”
文蜀喝了一口:“好八寶茶。”
葛謹風沒話找話:“好苦。”
甘草道:“小兄弟,要是覺得苦,那是肝氣郁結。我這八寶茶有八種滋味,對應不同的體質。你娶了這樣漂亮的娘子,還有什麽可肝氣郁結的?哪怕她打你罵你,也是你的福氣。”
葛謹風對她剛剛興起時,把人扔在石壁上摔死的事心有餘悸,微笑:“她不敢打我。”
怕是一擡手就把我打死了。
衆人哈哈大笑了。
甘草和鹿寶笑他死要面子,卧虎寨中人笑他平日那樣百依百順,就算被打一頓,也不敢說什麽。
郭勝、楊示二人去舀水飲馬驢。
老邬一聲唿哨叫回要完樹林裏鑽的人:“甘兄,在山裏本沒多講究,但怕污了貴寶地。”
甘草心領神會:“這邊來。”
文蜀心裏着急,擔心夜長夢多,逃走的灰衣人如果要去而複返,或是搞什麽陰謀詭計。自己的行囊裏還用油布包着三顆腦袋,六只人手,去晚了會顯得不新鮮。但不能和這兩個外門弟子透露什麽,雖然不知道鹿鳴派內怎麽安排人手,但守山門的人是些憨厚可信但不善于經商和習武的人。
葛謹風摸着自己的肝,慢慢喝八寶茶,希望自己別被氣死,最起碼在老爹死之前不能死,哪怕多一年、一個月也是好的。
鹿寶又端出來兩盤子紅彤彤的莓果,正要抱柴燒茶。
文蜀:“小兄弟別忙了,拜谒了鹿掌門,我們還要趕路呢。風郎,你去拿個鹽餅。”
甘草走回來:“這麽快?也好,晚上差不多能到城外車店,我們掌門一向不喜歡留客。別住王家老店,他們家夥計手腳不幹淨。”
文蜀覺得他神色有異,緊張又興奮,興奮可以理解,有些人就喜歡和人說話,你緊張什麽?她謹慎的運行內功,沒什麽阻礙,那可能是被我的美貌驚住了:“到底是本地人,對事知根知底。還有什麽要注意的,兄弟,你多指點。”
葛謹風還沒弄開箱子,貓兒過來一磕就開了:“拿吧,嘻嘻。”
鹽餅一兩一個,看着像小點心一樣,上面用模具印出一個虎字。鹽分受潮凝結成塊,輕易不會散開,要用時用刀背刮一刮,就可以了。這一塊鹽餅,就值一百多錢。
甘草:“哎呀使不得,水和柴火都是天生天養的東西,我受不起。”
文蜀:“這鹽也是天生天養的,客氣什麽。把你們的八寶茶,再給我抓一把。”
直接給包了一大包。
這一路上甘草坐在車夫老邬旁邊,說了無盡的廢話,連城裏哪家鋪子的陳皮話梅做的好吃都說了,尤其推薦老湯幹豆腐配陽春面加鮮蝦、鹵蛋。
說來說去,已經走到小村莊門口,房舍整齊,這裏的老年人精神矍铄,年輕人個個身強力壯。家家戶戶房舍整齊,完好無缺,都有些與鹿有關的裝飾,或是婦人發髻上一對鹿角金簪,或是藍染的布料,或是。看着女商人聽的好奇,問:“大嫂子,你從一線天走過來時,看見我師弟沒有?”
“沒有啊。”
“我們也好幾天沒看見他了。那瞧見人影了嗎?”
文蜀笑着搖搖頭:“那路比山路還難走,只顧着看腳下了。”
甘草在前頭帶路,一直往村子中央走去,外圍的房舍看起來是一座村子,等走到中央時,就如同城中豪門大戶一般無二,高牆大院,就連大門前都有臺階。
一直走到中間,見一座朱邸樹立在眼前,牆壁上散發出淡淡的朱砂和花椒氣,朱砂粗粉被陽光一照,有些亮閃閃的礦物感(本來就是礦)。
圍牆不高,朱漆大門上挂着菖蒲和葫蘆,兩名弟子正站在門口背書,一起叫到:“甘師兄。”
“二位師兄辛苦。”甘草點點頭:“我進去通禀一聲,你們請進來稍候片刻。”他進了角門,匆匆往二門跑,一進二門正撞見掌門夫人在指揮小丫鬟們摘牡丹,慌忙施了一禮:“師娘。俺師父在哪兒呢?”
掌門夫人:“書房裏呢,诶,你這哭哭唧唧的做什麽?”
甘草一臉淚痕,慌慌忙忙的奔到書房門口,門口有倆六歲小童在悄悄玩翻花繩,透過窗口看到鹿掌門穿了一件小汗衫,坐在書桌前翻閱丹書。
甘草放聲大哭:“師父,師父啊師父!!看守藏藥地的師兄被殺了!那殺人的賊翻屍倒骨,動了幾位師叔的靈骨,還盜取咱們的七寶。見到弟子時,以為弟子不知道,竟說要谒見掌門。”
鹿掌門驚怒交加,想甘草一貫老實熱情,不會撒謊,就算是玩笑,也不會在這樣的大事上玩笑。氣的他站起來踱步,一腳跺碎方磚:“你既然知道了,怎麽不早來通禀!竟讓他們慢慢走過來,若是在路上暗害你怎麽辦!”
甘草哭道:“弟子六神無主,叫鹿寶回來禀報,不知道他為何不歸,怕是被賊人所害。因此撞在那夥賊寇手裏,不敢掙紮,求師父主持公道。那婦人黑衣紅裙,透着一股邪氣。”
鹿掌門怒沖雲霄,把近來的傳聞忘在腦後,一把扯掉身上的小汗衫:“可惱,可惱!拿住那厮三推六問,剝了皮給我徒兒報仇!”
卧虎寨的商隊一行人就留在門口,靜靜等候,順便買點零食。
貓兒溜出去一圈,手裏舉着幾串烤山藥豆和一大塊烤山藥回來:“五姐你嘗嘗嗎?”
兩丈來高的朱漆正門吱吱嘎嘎的大開,聽不見腳步聲,卻見一個身高八尺、渾身肌膚從裏往外透着灰藍色的漢子大步走了出來,這大漢臉龐方正,濃眉擰成一個疙瘩,大眼、高鼻梁、闊口,頭上戴一頂五老冠,兩條飄帶飄灑背後,渾身上下只穿一條杏黃色的水褲,手臂粗壯的吓人,袒露的雙臂之間纏繞一條一丈長的牛皮長帶,如神将的飄帶一樣在身後拱出半圓形。
腰系黑板帶,穿一雙黑色快靴。上下一打量黑衣紅裙的婦人,見她拐杖上還沾着半幹不幹的血肉。更信了十分:“好妖邪,還不束手就擒!”
文蜀都沒楞一下,肩膀一抖,幾枚鵝卵石落在手裏:“掌門且慢,這怕是有什麽誤會?”
鹿掌門大喝:“你剛殺了我的弟子!有什麽誤會?”
文蜀心思電轉,心說難道鹿鳴派截殺過路客商,我殺人怎麽了,你們也殺人啊?
等等?難道山裏的灰衣人是你們設下的埋伏,專為了截殺有錢客商嗎?
閃身躲開了一招,劈手甩出兩枚石子,直打在這天王一樣的掌門胸口。江湖規矩,先打過再說!
就聽當!當!兩聲響,如同打在鐵板上一樣。
鹿掌門濃眉入鬓,怒不可遏,将這一紮寬的牛皮長帶弄在手裏,沖她劈頭抽下。
風中一聲厲嘯。這一下要是抽中了,輕則皮開肉綻,重則閉過氣去。
大門中由湧出數十個拿鍘刀拿大棒槌的弟子,和左鄰右舍中奔出來的長老、家丁在一起,足有百人,将商隊團團圍住。
文蜀無可奈何,只能雙手舉拐杖沖上招架,這一下就抽的拐杖上木片崩裂,夾在其中的鐵杆也被打彎了,長帶的末梢還在她肩頭抽了一下,幸而筋骨健壯,只是抽破衣服,皮膚上還算完好。
文蜀大喝道:“我乃是卧虎寨文蜀,剛與人賭鬥了三刀六洞,你休要趁人之危!你今日縱贏了我,也不光彩!”
鹿掌門瞠目欲裂:“任憑你是天王老子,我也要拿住你細細盤問!去他媽的光彩,我只要徒弟性命!”
左右長老也吶喊助威:“休要羅唣,任憑你有天大的理由,也該在掌門面前束手就擒!”
“我們名門正派,和你們這些江湖草寇不同。”
真的有一個天王老子的葛謹風正在冷靜的分析情況,雖然文蜀該被人一頓暴打,但她不能輸,更不能死,不能由人污蔑。
文蜀一連四個飛石打在他身上,打的險些出火花,人家毫發無損,真是奇人必有異象,這人看起來一身藍灰色如同中了毒一樣,看來是鐵布衫大成的征兆啊。
心裏佩服人家這外家功夫,嘴上罵道:“好一個買賊贓、私自銷贓、截殺過路客商的名門正派!”
這話說的幾人老臉一紅。
鹿掌門氣的仰天長嘯:“嗷!!休要逞口舌之利。看招!”
他盡全力,将一丈長的皮帶舞動起來,兇猛若毒蛇,忽前忽後,忽遠忽近,預料不得。
文蜀幾次格擋招架,鐵芯子的拐杖幾乎被打的彎彎曲曲,全憑她幾次用力掰直。幸而大腿上早已結痂,一瘸一拐一樣能閃轉騰挪,任憑鹿掌門的外加功夫如何好,速度卻不行。
場上局勢如同羚羊搏象,誰也奈何不得對方。
貓兒得了葛謹風幾聲耳語,将信将疑,解開包裹,猛地騰空竄起來,把包裹裏的東西全都砸向鹿掌門。
鹿掌門一揮皮帶,迎住這迎面飛來的三個人頭、六只人手。
文蜀兩步攀上谯樓頂端,遠眺這村鎮布局,心說要殺出去可能會損失幾個精心培養的好小夥子,要是非要保護着葛謹風一起走,恐怕損失更多。這都是她花費重金、日日訓練、喂養出來的人,擱在軍中都抵一個将領!還準備等起兵之後,叫他們各領一營的人呢!頓時心如刀絞:“你鹿鳴派的弟子,首級在此,還給你!告辭了!好生款待我的人,若不然,夜半子時留心你的頭顱!”
作者有話要說:
【1】問了我的中醫朋友,口苦是肝病沒毛病,但是但是整個人體不會出現太大的味覺差異,肝氣郁結沒啥味覺上的變化。八寶茶這種喝一口知道啥毛病的藥就很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