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無憂國

鹿掌門看了看坐在旁邊神色如常的風謹,又瞧了瞧房頂上躲着的文蜀。心說你這新搶的相公真是大膽,莫非不是搶的,是真心和你好?又想起傳聞中祖将軍的侄子的被她搶上山去,兩人也好得很,後來還做朋友走動,卧虎寨的商隊逢年過節都去送賀禮。

算了,此時此刻不是想這些傳聞的時機。他站起來,清清嗓子,背着手走到堂前:“甘草自幼就愛跟人賭,我原以為同門師兄弟又不賭錢,賭幾顆糖不算什麽,因此也沒管他。俗話說慣子如殺子,此話一點不假。甘草人大心大,在外欠下賭債,勾結外人盜取養藥地的靈草、殺害同門師兄、又要誣告陷害過路的商賈,幸而來的不是普通商賈,是赫赫有名的文大俠之徒、卧虎山文道難。文道難雖然武功超群,畢竟剛跟人文鬥,使了三刀六洞,行動十分不便,幸而有一位賢內助在旁幫忙。我一時不察,險些趁人之危、鑄成大錯。你們都聽清楚了。”

衆弟子都說:“明白了。”

“原來如此。”

“哇卧虎山的美女大王!”

“三刀六洞之後怎麽還能使輕功…太奇妙了。”

鹿掌門調整了一下小汗衫,大嗓門頗為敞亮的嚷嚷:“文道難,好大王,你做了大好事,也已留了名,還請出來一見,容鹿興朋當面賠禮。”

倆清客正要附和着請她出來。

之間一道黑影如燕子投林,輕盈流暢的從上方落下。

文蜀裝作腿傷二次撕裂的樣子,半的試探半是加價,随手扶了一下鹿寶的手臂。低聲笑道:“幸好你沒死。”

隐瞞掌門,帶藝投師,你也犯了兩條門規,好樣的,跟我走吧。

又能當刺客,又能當大夫使,不管你有什麽背景故事,到了我卧虎山就是我的人了!

鹿寶呆立當場,臉上就如同被人潑了一碗朱砂粉似得,紅的過于顯眼。

葛謹風:糟了!鹿寶長得确實挺俏,看來文蜀是旱苗渴雨,無論如何也要找個人睡一睡,可恨,可惱。女人之間能和睦共處,男人之間卻不能,只是不知道在她心裏,我和鹿寶哪一個更有用?可恥,如今連名分都不如太子之位的穩妥。将來待我成了大魏天王,要讓她一世無夫,大小官員更不許納妾!我沒把他們都閹了就算寬宏大量。

文蜀只捏了一下并不停步,沖着鹿掌門走過去,一瘸一拐裝的甚是逼真——血痂确實撕裂了一點,忍着也能走,瘸着也能走,現在瘸了既能壓價,又能裝的更加高深莫測。大聲說:“鹿掌門擡愛了,我早聽家師說鹿掌門義薄雲、天不徇私情,是世上少見的真正名門正派,時常仗義疏財舍藥救人,又有一身刀槍不入的好功夫,道難對鹿掌門敬仰多年,今日領教了。見面勝似聞名,若不是掌門手下留情,只怕我要命喪當場。”

鹿掌門大步迎上去:“尊師擡愛了。大王容貌俊,功夫更俊,愚兄只是個會動的石頭人,比不得賢妹,扶搖直上九萬裏。”

文蜀抓住他的手:“薄藝随身,吃的朋友的飯,穿的是朋友的衣(可以談談生意)。借您吉言。”

鹿掌門暗暗的松了口氣,要是鹿鳴派的名聲毀在這裏,那他就成了罪人。“我又何嘗不是,全靠朋友擡愛(談談談!)。”

雙方都是一副久仰大名相見恨晚的樣子。

背景板群衆們有點激動又有點尴尬,就哈哈一陣亂笑。

兩名門客又上前說了幾句:“可喜可賀。”

“自古英雄惜英雄。”

“二位大英雄早就該見面了。”

葛謹風搶過來扶住她,以眼神示意。

文蜀和他當然沒有默契,沒懂,只是眨眨眼笑了笑,假裝懂了。

鹿掌門:“賢妹,我為你設宴,一則賠罪,二則接風,喝兩杯好藥酒補一補。你先請坐。還要問清鹿寶的事。”

文蜀:“客随主便,您請。”摟着葛謹風的肩膀,一瘸一拐的讓他扶着自己過去坐下。

鹿寶紅着臉,眼神往文蜀的方向連續飄了好幾次。瞧他們夫妻恩愛,心說大丈夫當如是——我也要找個漂亮老婆!

鹿掌門嘆了口氣:“我喜歡的這仨老實孩子,一個勾搭我閨女,珠胎暗結,一個勾搭外賊,殺害同門,盜取寶物,還有一個身懷武功,秘而不宣。我爹在世時,常說我識人不明,果然如此。尤記得鹿寶當年穿了一身女裝,塗脂抹粉撞在我懷裏,說不願意被人觊觎,找我求救。看起來是有意為之。你都說了吧,你姓甚名誰,圖謀什麽。”

文蜀和葛謹風咬耳朵,安撫的摸摸他的脖頸:“這次多虧有你,要不然還麻煩了。”

葛謹風笑了笑:“如何,瞧見我的智謀了?”

文蜀捏捏他的臉,喜歡的不得了:“再長長,準能位極人臣。”

葛謹風捏捏她肌肉堅硬的臂膀,端起旁邊的茶盞,喂她喝茶:……算了,知道你是贊美我有将相之才。但還是別說了,說了傷心。

文蜀覺得他有點過分熱情,一定是被人心叵測驚着了,曉得抱住大腿。

鹿寶淚眼婆娑:“師父嘤嘤嘤,弟子複姓金花,單名一個璐字。王路的璐。”

聽得一片竊竊私語:“有這個姓嗎?”

“沒有吧,就聽說有些胡人姓金。”

“編的應該說姓葛。”

葛謹風有些驚異,開口道:“原來你是十年前被滅的無憂國皇室。”

鹿掌門一拍大腿,和文蜀異口同聲道:“是那個屁大點的離譜小國。”

兩人對視一眼,有點尴尬,幸好被其他人恍然大悟的聲音和奇奇怪怪的“嗷”“嗯???”“啥??”遮掩過去了。

鹿寶不覺得恥辱,反而連連點頭:“是啊,我就是貴妃所生的皇六子。”

全場幾百人都用異樣的眼神盯着他……丹田往下兩三寸的位置。

葛謹風下意識的覺得不舒服,替他難過。無憂國是個彈丸小國,連魏國一個府的地域都比不上,前後兩代皇帝總共十幾年國運,但有一點可以稱之為舉世無雙——滿朝文武,必須先閹了才能做官,開國之君認為這樣可以斬斷孽根、斷絕煩惱,也不會想着亂搞女人而贻誤軍機或朝政,更不會為了數量繁多的子孫後代大肆積攢財富,一定可以一心一意,為國為民。

無憂國滿朝文武都是閹人,有志氣要臉面的人無不紛紛外逃。末帝時又受妖道蠱惑,要送一個皇子去做六根清淨的祭司,振興國運。

鹿寶羞羞答答的說:“我娘舍不得,拼死帶我逃出皇宮。為了躲避無憂國,她又回到青樓裏,把我扮作女孩,就…嘤,就在姨姨身邊耳濡目染,學了些做派。”

葛謹風:這是何必!

鹿掌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呵止:“好好說話!你,咳,你那武功跟誰學的?”

鹿寶以袖掩面:“是‘神女’。”

衆人為之色變,甚至不敢再問。

文蜀越發想要得到鹿寶,她對于‘神女’這個神秘組織暗殺的手段,實在是太好奇了,難道鹿寶知道嗎?

鹿寶也不怎麽敢說:“我娘離世之前,叫我逃出去。我當時沒錢,就找了個有錢的胖子撞過去,并不是有誰指使,只是想吃幾頓飯,卷點釵環首飾,設法謀生。沒想到師父是難得的正人君子,并無邪念,收留我做個雜役,吃得飽就挺好的。後來蒙師父青眼相加,收為弟子,嗚嗚嗚嗚,我也不想暴露這些醜事。”

鹿掌門回憶起他當時雌雄莫辯,說話輕聲細氣,一開始也沒說自己是男的,但是收徒弟這種事,男女有什麽區別呢,女的月月都滿手血腥,膽量也不小。想起當年纖弱噴香瑟瑟發抖的小雞崽子,一只手就能拎起來,再看看現在這小子,沒多大變化,也能一只手拎起來往外扔。惆悵啊。

佛奴樂出聲:“有錢的胖子嘿~”

鹿寶雙眼含淚:“師父…雖是門規森嚴,但是…天下之大,我卻無處可去。我還能留下來當雜役嗎?”

文蜀溫和又欣賞的看着他:“鹿寶,天下之大,哪裏不是安身之處。你可以跟我走。卧虎寨是個好地方,将來憑借兩派的本領,天下聞名,再衣錦還鄉時,也不愧對鹿兄這些年對你養育之恩。”

鹿寶含情脈脈的瞧她,紅着臉低下頭去:“師父~”

葛謹風:你這副做派我太眼熟了,一個男人,有我不可企及的東西,做出這副扭捏姿态,可恥!

鹿掌門嘆了口氣:“門規不能改!你回去收拾東西,告別朋友,任憑你投奔到誰的門下,我不阻攔。”站起身,伸手:“賢妹,請移步。”

貓兒已經把她的拐杖拎回來了,文蜀不拿,偏靠在風郎身上,免得這小子醋意熏天,開始內鬥,或者是對外無禮。

席間談生意時,時不時的,文蜀和這位巨擘在桌子下面拉拉手。

鹿掌門:“別我說,你給個數,你說出來就定了。”

文蜀:“您看這個數怎麽樣”

鹿掌門:“賢妹,你可太見外了,這樣吧,怎麽樣?”

“我是拿你當親哥哥看待,才不肯讓你吃虧。行就這個數,下一筆聽我的。”

生意場上一貫如此,用手指和手勢互相筆劃代表價格,以來是确保私密交易,外人不知道最低或最高報價,二則是談錢傷感情,不談錢那就傷錢,還是在指頭上筆劃的好。

價格上拿到的讓步不多,但種類開放的多,還可以賒賬,尤其是幾樣珍貴的、接近于起死回生、接和筋骨、專治難産的藥品,過去不往外賣,現在也可以每年每樣給她三顆。

轉手就是成百上千兩,只要等着有錢人求救命的時候,價格倍增。

作者有話要說:

【1】 唐朝末年劉謙建立的南漢,的末帝,是無憂國原型。雖然離譜但不是我編的。

【2】葛謹風:擔憂——放心——繼續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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