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溝子山 ·

到夜裏依然是夫妻同眠, 葛謹風經歷了一天的心态大起大落,夜裏不太想入睡,沒話找話:“道難, 我看地圖上,這地方應該叫鈎子山。原本不解其意, 現在才明白。”

文蜀興奮的睡不着覺, 出門真是大豐收:“嗯?我們都叫一線天,你從哪兒聽來的?”

葛謹風:“朝廷…一直都這麽叫。據說是一位高官見到此山,覺得像銀鈎撓破,因此得名。不過麽…天王常将此地與東北處奶*子*山相提并論。”

文蜀低笑:“哈, 溝子者, 腚也, 什麽銀鈎撓破都是硬找補。這有心無力的老騷貨。将天下都視作娼寮麽?神女早晚叫他骨髓枯。”

葛謹風雖然有幾分期待天王歸天,但聽她這樣嘲諷,又幾乎被氣死, 明明是志在一掃六合的天王,被她一句話就說成什麽了!以前經常覺得體虛無力, 心累氣短,自從和文寨主成婚之後,不僅時時握緊拳頭,就連氣都飽滿了。

“何必這樣無禮, 這還是魏國境內呢。”

文蜀伸出手摸摸他的後背,本來只是撫摸一下,覺得他有意躲閃, 就故意把他抓過來, 強行摟在懷裏,他倒還是香噴噴的。雖然無法得到□□上的關系, 但違反他的意志,強迫一個漂亮郎君服從自己,還是很有趣的:“老實點!現在不說了,你覺得我欺軟怕硬,只敢在背地裏說人是不是?将來到了葛天王面前,我一樣這麽罵。”

葛謹風莫名其妙的轉怒為喜,甚至覺得可笑,微微蜷起身子避開關鍵部位,絕不接觸,以防暴露弱點被她羞辱戲谑:“好,那可太好玩了,我等着。看你們成王敗寇,反正無論誰贏了,我總歸難逃一死。”甚至不是骨髓被榨幹的死法。

倘若天王知道我屈身侍賊,或是你知道我是太子,都極其危險。

文蜀在他耳邊低語:“別吃鹿寶的醋,他是有用,你看我身邊這些人,哪一個沒有用?你不一樣,你是個驚喜,是天賜姻緣。”

可惜我不可能長久的擁有你,你就算是無父無母,家人還是要設法營救你的。倘若真是商奇總來做大尹,我這種強搶人口的事,得被重罰,他又軟硬不吃,說不定非要殺我——沒有殺我的能力那是另一回事,但朝廷一心找茬還是不好辦的,我又不能殺他。殺貪官污吏能在江湖上揚名,殺一個清官會被人唾棄。

“只有女人才會嫉妒。”葛謹風心說:你以為我會愛上你?嫉妒和愛慕沒有任何關系,是為了地位和權力,後宮争奪的不是喜歡和天王睡覺,前朝的官職和領地是源源不斷的財富和作威作福不受束縛的特權。在你這裏,我能得到的只是那麽微小的財富,但……

文蜀哼哼冷笑,心說等到我将來稱王稱霸時,有無盡的權勢和財富,逼迫商奇總俯首稱臣,請我師父那人世間最強的大盜做皇宮的座上客,黑衣騎士個個分為将軍,通宵達旦的歡歌暢飲,該是多麽快活。你現在就嫉妒,将來會更加嫉妒,有趣。

沉默片刻之後:“商奇總,叫鹿。鹿鳴派這些姓鹿的。金花璐的,王路。最近的小鹿是不是太多了?我是捅了小鹿窩嗎?”

葛謹風幽幽的說:“當今亂世,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人人都想逐鹿天下,起名起姓的時候不免帶進去。”

“啧,有道理。天下誰不愛。”

Advertisement

葛謹風:“你真的姓文麽?”

文蜀:“我本來姓聞,聞太師的那個聞。寫戶籍的小吏偷懶,寫成文了。我爹尋思,姓什麽不吃飯,就這樣。你真的姓風嗎?”

“我不像麽?”

“我看你像姓葛。”

葛謹風心裏咯噔一聲,心說我确實是和天王一脈相承的英俊、神武,桃花眼和雪白的皮膚、高挑的身材、腦袋上有一縷微微發黃的發絲。

“姓什麽不吃飯。道難,你是哪個國家落魄的公主吧?無憂國是小,可還有後漢,南漢,北漢,前燕、南燕、後燕、前秦、東秦等國家,道難,你跟我說實話。”你是哪朝餘孽?咱們這裏王子公主有點太多了。

文蜀撫摸着他細軟滑溜的頭發,冷冷道:“王侯将相,寧有種乎?我祖上三代都是鐵匠,沒丢過吃飯的本事。你少拿那些坐享其成還丢人敗興的亡國之君來和我爹比,他可沒讓妻女淪為階下囚。”

葛謹風有點享受她的撫摸,她的手很熱,手心上的老繭有點刮頭發,但并不難受,卻依然為自己被她固定住掙紮不出而憤怒:“這話你也敢公開說嗎?”

“為什麽不敢呢。那些王侯的種瞧不上我,就算有朝一日,我做了女皇帝,他們跪在下面三拜九叩,依然不服。可你仔細想想,王侯将相的種,就真是他自己的?他們婢妾成群,顧不得和老婆睡,自然有人替他效力,比不得貧賤夫妻,互相看守。都是些死鴨子,肉爛嘴不爛。”

葛謹風對此心領神會,不禁低笑:“好詞兒。詩經一樣雅致戲谑。”

文蜀問:“風雅頌中,我這算什麽?”

“是風,魏風。肅肅兔罝,施于中逵。赳赳武夫,公侯好逑。”

文蜀:“前兩句是什麽意思?”

“捕獵老虎的網,安放在九達之道。”

文蜀捏捏他的臉,肌膚滑溜溜。這小子說出這首詩來,看起來是心裏還不平。挺有心氣。

葛謹風最煩別人捏他的臉:“放開我。”

貓兒在旁邊守夜,睡在外屋的竹塌上,忍不住搭茬:“大王,我好困了,你們小點聲嘛。”

二人各藏秘密不肯示人,都拿貓兒和大熱天當借口,互道晚安,滾在大床兩端。

準備再這裏盤恒兩天再上路。次日一早,掌門夫人來做個熱情的主人:“老頭子去附近幾座縣城抓賭禁賭去了。道難,我陪你玩玩。”

文蜀健談又出手闊綽,先給鹿寶五兩銀子置辦家當,和其他同樣健談的門人交了不少朋友,并毫不吝啬的挽起褲腿露出大腿讓他/她們見識見識怎麽在三刀六洞之後還能用輕功——當然是因為沒在肉裏刺穿。

正在品鑒理氣補腎的桑葚酒、開胃健脾的山楂酒、補中益氣的葡萄酒,就着胡椒牛肉、孜然羊肉、蒜蓉扇貝粉等藥膳,吃的樂不思蜀時,來了個小孩:“文大王!”

文蜀:“嗯?什麽事。”

“阿魚姑姑讓我給你送信。我找了好~~~大一圈。”

這裏也沒有什麽卑不動尊的規矩,鹿掌門也來送這個倒黴弟子。阿魚姑娘穿了一身喪服,和穿着喪服的老婦人站在一起。

年齡相近的兄弟姐妹都有點難過。

掌門鹿興朋更是嘆氣:“我已經改了規矩,以後打賭不許賭實物,只能彈腦瓜崩蛙跳跑圈。你放心去吧,阿魚腹內的孩子她願意留下,那就留呗,不差再多一碗飯。”誰家的孤兒還不都一樣。

豆莢兒還不夠格住在崖上懸棺裏,只是在養藥地的亂石堆中,深挖洞,好友給他身體上放了許多俗稱九死還魂草的卷柏。

狄州和齊、秦兩國接壤,因此除了魏國的風俗之外,也沾染了一點兩國的風氣,那就是認為下葬時手握銅錢、桃核,身上覆蓋九死還魂草,下輩子就能有錢有福,還保準轉世為人。

卧虎寨的鹽餅和鐵錠已經出手一半,騰出來的貨箱裏裝滿最常用的金瘡藥、風寒散、紅花膏藥、益母散之類的東西,最珍貴的‘杜仲續斷膏’、‘長卿回生丹’、‘三參續命丸’、‘伸腿瞪眼丸’數量不多,都藏在文蜀的包裹裏。回去還要分贈給壓龍山和大黑山,給一顆就足夠珍貴了。

鹿興朋送到村外五裏處,眼看前面城牆影影綽綽的隐在水霧中,在亭中話別:“道難,來年若是有空,你再來一趟,我好好領教你的高招。”

文蜀對此很有興趣:“鹿兄是硬氣功第一人,我師父只在輕功領域的前三甲,一定來請鹿兄賜教。”

“那就一言為定!”

“好,一言為定!”

新來的商賈和來拜訪朋友、來求藥的路人一看鹿掌門親自送到這裏,紛紛大驚失色,仔細打量這支商隊的旗幟,好大的交情!

鹿寶上前含淚叩頭:“師父保重,明年我再回來看望您老人家。我還能自稱姓鹿嗎?”

“可以,姓葛也行。”鹿掌門揪着他的領子把人拎起來,抖摟直了,上下打量他就是個慫包樣:“出門在外,跟人硬氣點。這世道吧,人善被人欺,像你這樣愛哭的更容易遭人欺負,你不僅得壯,還得看着兇悍。懂嗎?人家打你,你要還手,罵你你也得還口,要是打不還口罵不還手,過幾句話一急眼把人給捅死,有點罪不至此。”

掌門夫人:“給你帶了兩條裙子還有脂粉,需要時就扮,別計較什麽。這世道人畜不分的,男女算什麽。”

文蜀笑出聲:“賢伉俪不必擔心,鹿寶跟着我,誰敢欺負他?都瞧我了。”

依依惜別之後,鹿寶騎着小毛驢,跟着他們上路。他雖然曾是皇子,也在青樓裏當過‘丫鬟’,也曾在神女中學武服侍師父,還在鹿鳴派裏做了兩年雜役,雖然很愛臉紅落淚,幹活和趕路時沒有半點嬌氣。

穿州過縣,曉行夜宿,一路上拜訪數家富可敵國的富商,譬如沈半城、王半城、葛半城、熊半城、劉半城。

路過了三個山寨,切口對談之後,井水不犯河水的離開。

還撿了口角殺人之後逃走的青年、交不出賦稅打傷衙役被衙門追捕的流民、不堪盤剝重稅打死富戶的管家之後逃跑躲在山裏的十三個形銷骨立的佃戶勞工,共計二十一人,終于到了齊國邊境。

作者有話要說:

入V了,謝謝更新。希望本書成績能逐漸走高。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