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會談持續時間不長,約莫一小時後,茶室的門開了,虞度秋和一位胡子花白的老教授談笑風生地走了出來,看樣子想要的新聞素材都拿到了。

教授大加誇贊道:“二十年前就能得出如此精準的實驗數據,岑小姐實在不一般。你照着做,絕對沒問題。”

虞度秋謙遜道:“如果真的能成功,我一定再次登門感謝。”

柏朝走過去接他,聽見了這段話,直接問:“你哪兒來二十年前的數據?為什麽給他看?”

虞度秋斂笑,沒分給他一個眼神:“從我外公那兒偷的,早晚會派上用處。”

“那你自己的項目呢?沒請教他嗎?你這趟來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柏朝。”虞度秋冷不防地喊了他全名,回過頭,目光微冷,“不是你該管的事,就少管,懂嗎?”

“所以你現在是在跟我冷戰嗎?就因為我昨晚說的話讓你感到不适了?”柏朝挑起眉梢,“可在我的認知裏,只有情侶才會冷戰。”

虞度秋折回來,站定在他面前,似笑非笑道:“說明你的認知太狹隘,不知道這世界上除了冷戰,還有一種處理方式叫做‘打入冷宮’。想要我放你出來,就把你的臭毛病改一改,我這兒不養不聽話的人……和狗。”

回程的路上,婁保國依舊被欽點同行,他心直口快,藏不住事兒,對虞度秋一股腦兒地倒出了剛才在涼亭的對話,末了說:“少爺,大哥好像很了解你的樣子,是不是以前就默默崇拜着你啊?然後借着這次為父報仇的機會接近你……”

虞度秋支着腦袋望着窗外:“少聽他胡扯,我要是見過他,會不記得嗎?”

婁保國想想也是,虞度秋的記憶力是出了名的好,玩翻牌游戲永遠是第一名,上個月的某天午餐吃了什麽一下子就能說出來,更別說像柏朝那樣令人印象深刻的長相,虞度秋要是見過,肯定第一時間就認出來了。

“那家夥純屬狂妄自大。賈晉,你跟了我媽這麽多年,敢說自己很了解她嗎?”

賈晉轉頭回道:“不敢,而且我覺得,下屬太過了解上司,似乎不是什麽好事。”

虞度秋滿意點頭:“難怪我媽任命你當總秘。”

這時,婁保國的手機震了兩下,他擡起一看:“少爺,老周說他和杜小姐安全回國了,董師傅也已經交給新金分局了,正在審,他現在在警察局做筆錄,杜小姐回了壹號宮,警察秘密監控着。她目前沒有聯系任何人,但好像有點心神不寧,說想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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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度秋眼神沒溫度地掃了眼消息:“她回了家也會被杜書彥送回來——一個同意犧牲妹妹幸福來換取家族合作的哥哥,能指望他為了妹妹跟我作對嗎?讓老周做完筆錄就回壹號宮看管着她,再邀請杜書彥大後天上門。假如警局那邊董師傅供出了什麽,第一時間告訴我,別讓苓雅知道。”

“好。”婁保國按照他的話回了,不禁惋惜道,“杜小姐要是知道解除婚約的事,可能會崩潰吧……”

在婁保國印象中,他剛入職時,杜苓雅就已經對虞度秋愛慕有加了,總是找機會跟在虞度秋身邊,笑臉盈盈,溫婉可人,眼中一片癡心。他也曾覺得這兩人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直到他知曉虞度秋的性取向。

杜苓雅比他更早知道這件事,卻仍舊執迷不悟,實在令他費解。

“她不會崩潰的,因為她并不愛我,或者說,她以為自己愛我。”虞度秋說了句繞口令似的話,輕聲嘆氣,“我們幼年相識,高中重逢,她以為我成長為了她理想中的白馬王子,可我其實與她的幻想截然不同。她發現了這點後,就一直試圖改變我的取向和喜好……愛一個人,是這樣愛的嗎?她根本不能接受我真實的樣子。”

虞度秋說到這兒,自嘲一笑:“誰又能接受我真實的樣子呢?都對我期望太高了。”

婁保國似懂非懂,不知道該怎麽接這話,好在也不需要他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賈晉也在這時收到了消息,回頭彙報道:“少爺,槍裏追蹤器的源頭查出來了。”

虞度秋臉色一肅,擡了擡下巴:“說。”

“虞董的車半年保養一次,這次派出來給您使用之前也去保養了,但負責調配用車的負責人以權謀私,偷偷抽走了一部分公司經費。為圖便宜,把車送去了一家不合經營規範的維修店。店主說那個保養車的工作人員是個兼職的亞洲學生,二十幾歲,手臂上有塊火焰紋身,這兩天沒來也聯系不上。調查的同事讓警方查這人身份,發現他用的是假名。”

虞度秋摩挲着嘴唇:“美國每年有幾十萬人偷渡過來,用假名也不是什麽新鮮事,應該是被買通了,事成之後就跑了,繼續追查吧,不過別抱太大希望。比起這個,對方竟然知道我媽的車會送去哪兒保養,這是怎麽回事?內部也有人被買通了?”

賈晉:“負責人說,他去酒吧喝酒,被那名維修店的員工搭讪了,聽對方說能把公司的錢裝進自己口袋後,一時起了貪念,就聽對方的,偷偷把車送去了。”

虞度秋冷笑:“在我媽手底下也敢幹這種中飽私囊的事,開除後記得起訴,賠償金額按我的綁架險來定,讓他傾家蕩産。”

賈晉沒接話,露出一絲為難的神色。

虞度秋奇了:“難道這人有什麽來頭?”

賈晉點頭:“負責人是洪遠航。”

虞度秋手指頓住,鎖起眉:“是他啊……那還真不好辦。”

婁保國默默聽了半天,聽到這句忍不住插嘴:“哎喲我去,怎麽又是他,以前辦事就老出岔子,去國外讀了這麽多年書也沒長進,他現在在虞董手下做事啊?”

賈晉:“嗯,前兩年大學畢業就去虞董的公司了,虞董看在洪伯的份上,給他安排了一個閑職。名義上也算個部門負責人,但平時基本不用做事。”

“他這人也做不成什麽事。”虞度秋毫不留情地說,“大學學位基本等于花錢買的,靠着爺爺不愁吃喝,成了個不學無術的混子,你沒看洪伯現在一提起這個孫子就愁眉苦臉嗎?也怪洪伯以前太溺愛了。他出這種纰漏再正常不過,只是這下就沒法重罰了……我媽有說怎麽處理他嗎?”

賈晉:“虞董的建議是罰他幾個月工資,再把他調到子公司去,離虞家的核心業務越遠越好,以防他再幹蠢事。起訴就算了,怕傷了洪伯的心。”

虞度秋頭往後一靠,無奈地合上眼:“就這麽辦吧,別讓洪伯知道他調職的緣由。”

七輛車如來時一樣浩浩蕩蕩地回到別墅,今日護送任務圓滿完成,賈晉入住別墅,其餘人員分散駐守在別墅外圈,輪班守夜,将就着在車裏睡一晚。

盧晴下車時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要辦的事這就辦完了?挺輕松的嘛。”

紀凜從後邊摁下她腦袋:“好了傷疤忘了疼,昨天的槍戰你在國內恐怕一輩子都遇不着,還叫‘輕松’?”

盧晴嘿嘿一笑:“知道,感謝祖國嚴格的槍支管理,還好這趟出來得不久,明天就回去了。虞先生,明天還有安排嗎?”

虞度秋走在前面和賈晉說事情,聞言回頭:“明晚有場晚宴,邀請了市長,為這些天造成的麻煩賠個禮。結束後就去機場,老周說飛機已經在路上了……對了,盧小姐,明天能當我的女伴嗎?”

盧晴尚未說什麽,紀凜搶先罵了:“你想幹嘛?未婚妻不在身邊就亂搞?別打我們小姑娘的主意!”

虞度秋苦笑:“誤會了,紀隊,如果我不帶個伴,明天很難從我的仰慕者中脫身吶。如果你願意當我的伴,我也是很樂意的。”

紀凜幻想了下自己挽着虞度秋手臂進入會場的畫面,惡心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你別禍害我,找柏朝啊。”

虞度秋目光一轉,看向跟在身後兩米遠的男人——男人也正看着他,薄唇抿着,眼眸深沉。

長了張桀骜不馴的臉也就罷了,偏偏性格還嚣張,狂上加狂。

給別的狗吊根肉骨頭,再兇猛也只會追着咬。這條卻很聰明,按兵不動,惹人好奇,等人提着肉骨頭靠近,突然出其不意地伸出舌頭舔一下,不僅甩人一臉惡心的口水,還放肆地勾引人:“這樣才對,繼續喂我,只能喂我。”

分明是被賞賜的一方,卻露出了主人的姿态,意圖動搖人的掌控權。

不是個好兆頭。

虞度秋收回視線,眸光清寒:“他沒有适合參加晚宴的西裝,在外邊待命,不準進去。”

晚宴的禮服第二天下午送到,品牌方直接來到了別墅,甚至不必親自試,由一位身高體型相仿的模特負責試穿展示。

活了二十五年的盧晴大受震撼,邊看衣服邊享受化妝師的服務,目不暇接:“這,每套都好好看,我選擇困難了!”

紀凜坐在一旁圍觀她塗脂抹粉:“挑一套行動方便的,萬一出事跑得快。”

“呸,你總是吐不出象牙來。話說紀哥,你不打扮打扮?”

話題岔開得太快,紀凜沒反應過來自己被內涵了,掃視了一遍自己的穿着:“我都穿西裝了,還要怎麽打扮?”

“不化個妝?”

“屁,男人化什麽妝。”

“直男癌。”盧晴翻了個白眼,突然腦筋一轉,“不對啊,我記得你去年有次說要去約會,問我借美白隔離來着,還敢說沒化過妝?”

“……”紀凜抓了抓本來就亂糟糟的頭發,低罵,“靠,說不定就是因為化了妝才沒見成,晦氣。”

“哈哈,你是不是抹太多了,慘白慘白的,把人家姑娘吓到了?話說你一個工作狂,哪兒認識的姑娘啊,家裏介紹的?”

紀凜瞪她:“挑你的衣服,少管閑事。”

盧晴撇嘴:“切,不說就不說嘛,祝賀那位姑娘逃過一劫。”

兩個小時後,化完全套妝容,身着高定夢幻紗裙的盧晴往全身鏡前一站,驚呼:“天啦,這是我嗎?像灰姑娘變身一樣!這妝能焊死在我臉上嗎?”

恰逢虞度秋過來,手裏拿着個首飾盒,聞言莞爾:“盧小姐本來就很美。”

紀凜哼道:“化了那麽久的妝,能不美嗎?”

虞度秋打開首飾盒,遞給化妝師:“這正說明每個女孩都很美啊,只是缺少一點裝扮罷了。試試這條紅寶石項鏈,一百多萬呢,別弄丢了哦。”

化妝師替盧晴戴上項鏈,盧晴小心翼翼地扶着吊墜,對着鏡子左看右看,挪不開眼:“還是虞先生你會哄女孩子開心,不像這個直男……”

虞度秋微笑:“紀隊其實對你也很好。”

“哪有,他從來不把我當女孩子,髒活累活交給我一點都不心軟。”

“這樣才說明,他把你當成同樣能幹的同事,沒有因為你是女孩子而輕視你的能力。”

盧晴愣了愣:“好像……有點道理?”

紀凜不耐煩地站起來:“少廢話,趕緊走了,等得我都困了。”

虞度秋曲起右臂:“來吧,小公主。“

盧晴臉一紅:“虞先生你別擡舉我了,只是換了身打扮而已,就穿幾個小時,哪兒配當小公主。”

“魔法會消失,但你要記住當公主時自信的感覺。這樣即使日後遇不到愛你的王子,你也會好好愛自己。”

紀凜快酸掉牙了:“大道理一套又一套,等你哪天一貧如洗了再說這話吧。”

虞度秋哈哈笑道:“我們家的資産即使存銀行定期,一天也有百萬以上的利息,恐怕很難達成你的願望。”

這個數字實在超出了每個月工資0.8萬的小刑警的認知範圍,紀凜呆呆地站在原地,倒推了下虞家的資産,瞬間仇富之心前所未有地爆發,想對着虞度秋的背影比個中指,卻發現挽着虞度秋的盧晴也在攻擊範圍內,只好收起手指握緊拳頭,對着空氣憤憤不平地打了套軍體拳。

作者有話說:

小柏在蓄力,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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