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溺亡的那具屍體的真實身份直到三天後才浮出水面。
專案組得出結論後,徐升第一時間致電壹號宮,傳訊了柏朝,沒說是什麽事,就讓他盡快過去。
虞度秋美名其曰“送你去”,讓司機開着幻影,跟着一塊兒到了新金分局,大搖大擺地找到徐升,問:“找我家保镖做什麽?”
徐升看見他就頭疼:“你是他老板還是他監護人啊虞先生?沒喊你來吧?”
“他是我家屬。”柏朝回,“讓他聽吧,反正我之後也會告訴他。”
徐升無奈,這倆人一個狡詐一個忠心,擰成了一股繩,豈是他能扯斷的,只好帶他們去辦公室,關上門,直截了當地反饋了調查結果:“我們查了全市2月以來的失蹤者名單,按照柏志明的身高體形一一比對,你們猜怎麽着?還真發現了一個體型相似的失蹤者!”
這個結果不算意外,但依舊振奮人心,如果柏志明真的還活着、溺亡者是他找的替死鬼,那麽只要抓住柏志明,無論是直接審問他,還是以他為要挾審問劉少傑,想必都能得到突破性、甚至是一錘定音的線索。
徐升心裏也激動,迫不及待地往下講:“失蹤者名叫朱振民,今年五十,比柏志明大兩歲,住在昌和區的群租房裏,早年吸過毒,所以老婆帶着孩子跑了,他鳏夫一個,靠擺攤賣早點為生,平時基本沒人和他來往。第一個察覺他失蹤的是房東,去收房租的時候發現人消失了,家裏的水果都爛了,沒洗的碗盤還放在水槽裏,證件也都在,不像是故意逃租,于是就報了案。”
“那會兒是三月,昌和警方往前翻了一個月的監控才查到,他最後一次出門是今年的2月1日,出去了就沒再回來,這個日期與柏志明失蹤的日期一致。”
虞度秋臉上毫無波瀾:“所以他是不是我那天在看守所說的那個疑似溺海的受害人?”
徐升的滿腔激動登時洩了氣,這感覺仿佛給朋友準備了很久的禮物,朋友收到時卻說:“哦,我早就有一個了。”
“是是是,你聰明,你猜得準,能讓我留點懸念嗎?”
虞度秋給面子地抛去一個問題,讓他表現:“朱振民出門後去了哪裏?”
徐升又來了勁兒:“他去了一家迪廳,離海不遠,進去一個多小時後完完整整地出來了,只是神态看着像喝醉了,然後自己朝海邊走了,沒人逼迫他的樣子。”
虞度秋:“有人尾随他嗎?”
“不好說,迪廳陸陸續續有人出來,也往海邊走,但不能确定是純粹去散步的,還是去找朱振民的。而且那片海灘攝像頭不多,邊上又有防風林,人往裏頭一鑽,尤其是晚上黑燈瞎火的,壓根看不清。柏志明要是從高處的防風林推他墜海,那可真是神不知鬼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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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和警方當時懷疑朱振民是失足掉海裏了,冬季屍體一般要半個月才會浮上來,但2月份昌和的濱海沙灘,只在16日出現過柏志明一具屍體,當時沒人把這兩件事聯系到一塊兒。後來昌和警方也查不出朱振民究竟去了哪兒,有沒有被海魚吃掉,這案子就不了了之了。”
徐升看向始終沉默的柏朝:“雖然理論上能基本确定那具屍體就是朱振民,但鑒于那具屍體已經成了骨灰,做不成DNA鑒定了,目前只能說是99%肯定,還得等找到柏志明才能獲悉這一切背後的真相,他選擇朱振民不像是偶然,更像是蓄謀已久的脫身計劃,今天找你來,就是想問問你……”
“等等。”虞度秋突然出聲打斷,神色古怪,“柏志明的屍體已經火化了?為什麽?你不是對他的死因存疑嗎?這樣還怎麽複查?”
柏朝不慌不忙:“當時那具屍體泡得面目全非,法醫沒檢測出其他人為傷口,從屍體上已經找不出更多線索,留着也沒用。而且當時警方認為已經結案,保存屍體需要自己出錢,殡儀館的冷櫃一天六百,我月薪六千,負擔不起,就火化了——你在懷疑我故意毀屍滅跡,不讓警方有機會做DNA鑒定,察覺死者不是柏志明,對嗎?”
虞度秋的懷疑被悉數看透,無問可提,動了動嘴皮,最終說:“你以前月薪才六千?這怎麽活?比紀凜還低啊。”
徐升嘴角抽了下,竭力保持平和:“虞先生,六千的月薪對于一個普通押運保镖來說,已經算不錯了,銀行運鈔員一個月工資才三四千。我們警察雖然工資不高,但我們的職業很光榮!”
虞度秋想了想,說:“工資是沒法再給你漲了,總不能比保國和老周高。回頭給你開張副卡,想買什麽我來付。”
徐升:“喲呵,剛還懷疑人家,突然這麽大方?”
虞度秋聳肩:“多疑和大方都是我的性格,并不沖突,人家都管我叫‘家屬’了,總要給點照顧。你剛才想問他什麽?繼續吧。”
繼不繼續還得經過批準,到底誰才是警察……徐升邊腹诽,邊接着對柏朝說:“我們專案組已經聯系了雲南邊境的公安機關,發去了柏志明的個人資料和案情,他們将與緬甸警方展開警務合作,一旦發現柏志明的蹤跡,我們将立即趕赴雲南,但也只能在邊境協作,沒法以警察的身份進入緬甸調查,所以到時候,我們可能會派幾個人以游客身份深入緬甸進行走訪,需要你的協助,畢竟你是我們當中最了解他的人。”
柏朝點頭:“求之不得。”
虞度秋舉手:“我——”
“打住,不行,門兒都沒有。”徐升否定三連,“虞先生,這回不是兒戲,中緬邊境局勢複雜,不宜帶你同行。柏朝好歹是個保镖,遇到危險能自保,你太金貴,萬一出了什麽事,我們小小分局可擔不起責任。”
虞度秋不滿道:“我确實金貴,但他會拼死保護我的。你們需要一個智囊。”
“……首先,我們警方有腦子,有智慧,不需要外行來當智囊。”徐升覺得自從接手這案子以來,自己的脾氣是越發溫和了,因為跟虞度秋這種人發脾氣,最終氣到的只有自己,“其次,你理直氣壯地認為別人該為你犧牲,是不是哪裏不對?”
“私人保镖就是要有這個覺悟啊,否則憑什麽拿幾萬月薪?公司裏為了上萬月薪拼命工作最終猝死的例子也不在少數,我只是陳述事實而已。”虞度秋不以為恥,甚至引以為榮,傲慢得不可一世,“何況能為我犧牲,是他的榮幸。”
徐升無言以對地看向柏朝,柏朝沖他小幅搖了搖頭。
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一個結論:別跟他争,沒必要,沒意義。
“總之我們不可能帶你去,你死了這條心吧。”徐升總結道。
虞度秋剔透的眼珠一轉,似乎妥協了:“行吧。對了,你倆最近查我家的新員工了嗎?怎麽樣?有沒有可疑分子?”
柏朝搖頭:“沒有,起碼目前沒查出任何異常。”
虞度秋若有所思地點頭:“那就全辭了吧,讓我媽從美國調一批員工過來,總不會有問題了。”
徐升欲言又止。
一句話就裁了三分之二的員工,但想想是虞度秋,好像也合情合理。
歸根結底是人家的家事,他沒立場管,也不關心,更關心案子相關的事:“你前兩天說那幅畫查到了?後續呢?”
虞度秋輕嘆:“那位健忘的畫家,已經什麽都不記得了,看來還是得靠柏志明這條線。”
徐升不意外:“快一年前的事了,記不清也很正常吧。”
虞度秋:“我小時候的事都記得一清二楚。”
“真的嗎?”柏朝冷不防地問,“那我問你,你十歲生日的時候收到了什麽禮物?”
“蘋果,有點酸的那種。”虞度秋脫口而出。
柏朝一怔,似乎沒料到他真記得,又問:“誰給的?”
“唔……那會兒我住在醫院,胃口不好,精神狀态也不好,那天好像大哭大鬧了一場,後來……”虞度秋皺着眉頭,手指輕輕敲擊着自己的腦袋,苦思冥想,“好像是孫醫生給的吧。”
柏朝黑沉雙眸中隐約的微光漸漸褪去:“這也叫一清二楚?”
虞度秋臉皮厚得很:“我一個得過精神病的人,能記得這麽多已經很不錯了,難道你記得自己十歲生日怎麽過的?”
“沒過。我父母去世後,我沒再過過生日,也沒人記得我的生日。”
辦公室內陷入了短暫的沉寂。
徐升覺得虞度秋怎麽着也該說句“下次給你過”來安慰安慰自己的小保镖兼小情人,好歹要收買下人心吧,畢竟是為自己出生入死的人。
虞度秋臉上也确實露出了惋惜的神色,接着感嘆:“幸好我不是孤兒。”
“……”
他就不該對這人抱有任何期待!
虞度秋似乎對比拼記憶力失去了興趣,問:“還有別的事嗎,徐隊?我得回去繼續準備下周的發布會,一堆數據要處理呢,沒事我們就先回去了。”
原本也沒喊你來啊……徐升在心裏默默念叨,嘴上還是客套地問了句:“什麽發布會?你那Themis項目終于研發成功了?能治毒|瘾了?”
“仍在試驗階段,不過已經取得突破性進展了。”虞度秋打着官腔,“屆時歡迎您和各位領導出席,還有紀隊……诶,說起來,我們在這兒聊了半天,怎麽沒看見他?”
徐升提起這個就嘆氣:“他呀,上次不是偷拿了姜勝的手機去審問劉少傑嗎,紙包不住火,當天就被彭局發現了,老人家那叫一個火冒三丈,罰他閉門思過一周,所以沒來上班。要是再違反紀律,可能會罰停職。”
“這樣啊,好吧。”虞度秋眼神的飄了飄,不知在思考什麽,沒發表過多意見,“那我們先走了,有事再聯系。”
“嗯,再見。”徐升還想說兩句不要洩密之類的叮囑,但話到嘴邊,又覺多餘。
想從虞度秋嘴裏撬出秘密,根本不可能。
公安局外,一場小雨正淅淅瀝瀝地下着,天色暗淡無光。
虞度秋走到門口便駐足了,凝視着薄薄的雨幕,對身旁人說:“過兩天你把發布會請帖送到紀凜家去,別被其他人發現。以受邀嘉賓的身份出席,應該算不上違紀。”
“好。”
虞度秋安靜了片刻,突然問:“你覺得我們能找到柏志明嗎?”
柏朝側目:“不好說,怎麽?”
“沒什麽。”虞度秋低聲回,銀發似乎沾了水汽,柔順地貼在耳畔、頸側,柔化了他整個人鋒利的光芒,“我只是有種不太好的預感……我的預感一向很準。”
“有例子嗎?”柏朝讓話題微妙地轉了個方向。
虞度秋察覺了他的意圖,勾唇一笑,非要将話題拉回消極的方向:“比如我九歲被綁架那天,其實就有預感,當時我家司機的神色很不對勁,但出于信任,我還是上了車。結果證明,信任并不可靠,自己最可靠。”
“那你就繼續懷疑我吧。”柏朝道,“如果這樣能讓你更有安全感的話。”
“當然,我從未真正信任過你。”虞度秋輕笑了聲,音量低了下去,只有自己能聽見,“但即便如此,也沒能逃過啊……”
面前的雨簾如蟬翼般纖薄,思緒如這細密的雨絲般随風飄飛。
柏朝張望了圈四周,沒看到他們來時的車,問:“要讓趙師傅送傘過來嗎?”
虞度秋搖頭,而後掏出了一張熟悉的黑金卡,在他眼前晃了晃:“我讓他們人工消雨。”
“……什麽?”
“所謂預感,不過是一種迷信,能破除迷信的只有科學,既然這場雨帶給我不好的預感,我就用科學的方式讓它消失。”虞度秋頭頭是道地解釋。
“……”
要不是有常識,柏朝差點就被他繞進去了。
路過的兩位民警看神經病似地打量他倆,走到背後還要回頭看兩眼。
柏朝抽走了他手中的黑金卡,按住他的手,說:“不用這麽興師動衆,我不會讓你出事的。就算要去抓柏志明,也是我和警察,你待在家就行。”
“那就更有必要了。如果你出事,沒抓住柏志明,我們就無法得知王後的真實身份,也就意味着我還會遇到危險,到時候誰會像你一樣保護我?”
柏朝怔了會兒,眼睛微微睜大了:“你在擔心失去我嗎?”
“你要這麽理解也可以。”虞度秋沒否認,但也沒打算讓他太得意,“一個忠心的死士太難找了,柏志明收養孤兒從小培養,也沒能讓所有孩子都聽他話,出了你這麽一個‘叛徒’,我當然不舍得你出事。”
柏朝的眼神逐漸變得柔軟,但也暗藏鋒芒:“只是這個理由嗎?”
虞度秋揚眉:“你還想要什麽理由?”
“你應該很清楚,少爺。”
不知從何時起,這聲曾經總伴随着嘲諷的稱呼,演變至今,竟然時常能聽出一絲撩撥意味。
總是撩得他心中微癢。
小雨來得快去得也快,談話間,雨勢漸收,天光亮起,獨屬于盛夏的豔陽重回人間,在遠處的樹梢邊上灑下一道若隐若現的虹光。
“等你抓住柏志明了再說。”虞度秋抽回手,插進褲兜,移開目光,“如果能在明年2月14日前結束這一切,我給你過一次風風光光的生日。”
柏朝徹底愣住,過了好半天,不可思議地問:“……你記得?”
“我看過你的資料啊,憑我的記憶力,當然記得,何況這日期這麽諷刺。”虞度秋走下臺階,步入光中,感嘆道,“在充滿愛的日子裏出生,卻沒有人愛你,小可憐……”
柏朝被他閃光的銀發晃了一眼,回過神來,立刻大步追上去:“你給別的情人過過生日嗎?比如陸瑾瑜?”
“沒有,滿意了嗎?”
柏朝向來黑沉蕭疏的眼裏登時迸發出光彩:“只給我過?”
虞度秋見他如此,心情莫名地愉悅了起來,大方地回:“是啊,你想怎麽過?”
柏朝追了上來,與他齊頭并進,肩膀的位置比他稍高一厘米,似乎很想壓抑情緒,但嘴角仍舊不受控地揚起了一個微小的弧度,自己也察覺到了,于是用手捂住了下半張臉,迅速偷瞥他一眼,欲蓋彌彰地說:“咳,都行。”
虞度秋忍不住笑話:“你有時候就像個情窦初開的高中生,怎麽能跟平時反差這麽大?”
柏朝放下手,嘴角已經平複得相當完美,看不出一絲破綻,語氣平平道:“我喜歡上你的時候,确實是高中生,一直喜歡到現在,沒變過,當然也像高中生,有什麽問題嗎?”
輪到虞度秋愣了一瞬,回味過來時,發現自己忽然有點燥,不知是盛夏的陽光太燙了,還是耳朵剛接收到的這句話太燙了。
以前是被這個男人的體溫燙着,現在已經升級為空氣傳播了?
他加快了步伐,遠離這個熱源:“調侃你兩句還賣弄起深情了。走吧,家裏一堆事兒呢,沒空跟你閑扯。”
柏朝已經習慣他的突然翻臉,不以為意地跟上:“是你先閑扯的。”
“現在又像小學生了,還計較誰先誰後。”
“我可以不計較誰先誰後,但誰上誰下必須說清楚。”
虞度秋回頭,沖他一笑:“誰上誰下?你膽子倒是大,敢跟我商量這個。不如先猜猜,今晚誰睡房間,誰睡狗舍?”
“……”
天邊的虹光漸漸淡去,烈日重回天心,耀眼奪目。
萬丈陽光下的另一處角落,窗邊的男人收回了視線,而後撥出了一通跨境電話。
背景音的電流聲異常嘈雜,信號似乎相當不好,過了十幾秒,終于有人接起。
女人謹慎而膽怯的低語傳來:“什麽事?”
“帶他去鎮上,記住,一定要經過攝像頭。”
女人什麽也不敢多問,連聲答應。
“還有,他怎麽樣?”
全部是用第三人稱指代,女人卻很清楚他指的是誰,言簡意赅地回:“還活着。”
“留口氣就行。”男人的聲音愉悅,“讓他親眼看看,他們眼中無所不能的‘神’……是如何被人殺死的。”
幻影駛離公安局之後,朝着碧山的方向絕塵而去,車窗未拉上簾子,婆娑樹影與明媚陽光在車內交替變換,令人眼花缭亂。
趙師傅擔心光線太刺眼,在一個紅燈處緩緩停下了車,扭頭想問是否需要拉上窗簾,剛喊出一個“少”字,便識相地閉上了嘴——
後座的虞度秋并未被光影打擾,因為他正靠在另一人的肩頭。
多日的疲憊與緊繃在這個溫度适宜的舒适空間內得到了短暫的釋放,他不知不覺間竟睡着了。而另一人則沒那麽放松,受傷的手臂尚未痊愈就被一顆腦袋壓着,非但要咬牙忍住疼痛,還得擡手遮住陽光,讓那人睡個好覺。
趙師傅愣愣地望着虞度秋閉上的雙眼,隐約記得似乎有誰說過自己從不在車上睡覺。
柏朝見他望過來,費勁地擡起受傷的胳膊,食指抵唇,示意他噤聲。
趙師傅自然識趣,立刻轉頭回到自己的崗位,綠燈恰好在此時亮起,他緩緩踩下油門的同時,忍不住又透過後視鏡瞥了眼:
柏朝放下的手沒有回歸原位,而是小心翼翼地覆在了虞度秋的手背上,五指慢慢插入他的指縫,絲毫不懼那枚暗藏殺機的紅寶石戒指,直至牢牢握住他的手。
然後自己也閉上了眼,歪過頭,臉頰輕輕貼着那頭柔軟的銀發,開始自己的小憩,另只手不忘繼續擋光。
趙師傅心想着非禮勿視,急忙收回了視線。
因此沒看到,下一秒,本該睡着的人悄無聲息地睜開了眼,靜靜凝視了會兒兩人相握的雙手,過了數秒後,淺淺地勾起嘴角,帶着笑意重新閉上了眼。
這或許是一場終會醒來的夢,他很清楚。
但誰在乎呢?活得太清醒了,偶爾,也想醉生夢死一場。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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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士兵升變